“……”
“还有更刺激的。”
“……”
“‘震惊!年度修罗场,第四者竟是何氏小何总!’”
“…………”
“哦,还有些比较正常的,比如‘谢知与裴衔意同框,离婚谣言不攻自破’,‘高甜,谢知为老公挡酒’,‘风流浪子裴衔意,背地暗会小情人’,‘三个人的修罗场,发小竟然爱上他’,‘年度迷惑,这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想听下去吗?”
“谢谢,不了。”
谢知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菜色,生动得都不太像他了。
“综上所述,我不被拉黑的理由够全面吗?”黎葭本来不满谢知又和裴衔意搅合到一块儿去了,说着说着,自己都给说笑了,“哈哈哈哈我的天啊,你,裴衔意,杨澈和何方明,今早的吃瓜群众不用吃早饭了!”
谢知拧开水龙头:“很荣幸为人民做出贡献。”
“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不是去照顾裴衔意吗,怎么照顾着照顾着还跟他一块儿出席婚宴,还……”
黎葭嘚啵嘚啵的还没说完,谢知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不是他的门,那就是黎葭那边的门了。
随即一道喑哑惓懒的声音通过手机响在耳边:“葭葭,在跟谁打电话?”
“……回头再跟你说!”黎葭丢下一句话,飞快挂了电话。
谢知:“……”
不便评价好友的感情生活与私生活,他简单地洗漱完,换上衣服,坐到窗边软软的沙发上,低垂着眼思考了半晌,摸出手机,打开微博,小号一刷就刷到了那个视频。
点进去一看,视频最开头,就是裴衔意向他邀舞。
应该是躲在附近某个房间里偷拍的,视频里只有隐约的舞曲声,虽然看得见他们的脸,却看不清口型。
不知道是不是偷拍的角度原因,整个视频充满了一股暧昧的气息。
每个舞步,每个动作,每个眼神的碰撞,都有股纠缠不清的感觉。
……
十分钟结束,视频自动滑到下一个,谢知从愣神中清醒,沉默着滑回去,视频又重新播放。他闭了闭眼,退出微博,目光落到窗外光秃秃的蓝楹树上。
大脑放空了许久,谢知打开微信,果然万里江山一片红,很多人都来问他昨晚的事。掠过那些,他找到董玟,发了串点点点。
董玟果然也醒了,幽幽发来句:干得不错。
谢知又发了串点点点。
看来经纪人先生还挺满意这个热度。
重新上微博一看,刷屏的九宫图跳到眼前:裴衔意和杨澈在阳台上说话的,他掀开纱帘三个人面面相觑的,何方明拦住他和裴衔意的,每一张都是戏。
不少“知情人士”出来爆料,譬如裴衔意和谢知其实早就结婚了,譬如两人的离婚谣言不攻自破,譬如裴衔意的发小何方明和谢知有一腿,譬如那个小明星杨澈家境不好,以前当过鸭,现在被裴先生包养……等等。
粉丝纷纷跳出来大骂裴衔意,感叹人间不值得,早点一拍两散吧。
还有的沉浸在营销号编出来的暗恋成真唯美爱情故事里,转发视频嗷嗷叫着好甜好甜。
稀奇,两人半公开时,圈外人只是捕风捉影,不知道他俩到底结没结婚。现在离婚证都在屋里躺几个月了,大众反而以为他俩结婚了。
谢知看了会儿,房门被敲响,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来敲门了:“长官,起床啦。”
指尖一顿,谢知脸色如常,看完营销号编的故事的最后一行,收起手机,起身开门。裴衔意的手搭在门框上,眸里含着笑:“咦,这么早就起来了,昨晚睡得不好吗?”
“还行。”谢知瞥他一眼,心想,你就笑吧。
等你清醒后,得知自己成了人民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看你会不会哭。
下楼时孙阿姨已经煮好了早饭,显然阿姨也是个紧跟潮流的弄潮儿,看到了今早的八卦,瞅着谢知和裴衔意的眼神怎么都不对劲。
谢知喝了口熬得香甜软烂的粥:“阿姨。”
孙阿姨神游天外。
“晚上想吃鱼。”
“哦哦,好好好!”孙阿姨回神,瞅瞅两位雇主间和谐的气氛,沉思片刻,决定不去计较网上的流言蜚语。
人家瞧着感情可好呢。
她想着,又瞅了眼谢知,眉开眼笑地想:难怪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盘靓条顺的,原来是个明星,看着冷淡,还挺有礼貌。
吃完早饭,谢知看了眼时间,瞥见孙阿姨要走了,起身道:“顺道送您一程吧。”
孙阿姨家离这边挺远,平时不是打车就是走路,如果遇到下雨天,就很麻烦。
正巧今早又下雨了。
孙阿姨愣了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带了伞……”
“没事,顺路的,”裴衔意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嘀嘀咕咕,“要不给阿姨安排一个司机吧。”
孙阿姨哭笑不得:“哎哎,裴先生,用不着,我家里有代步车,只是不想开。儿女和孙孙都出去工作了,待得无聊出来松快松快,您不用这样。”
谢知眼底闪过丝笑意。
孙阿姨家确实和剧院顺路,谢知又开出那辆黑色宾利,先把她送回家,到剧院时还早。
考虑到今早的新闻大家应该都看到,也都知道天天等在角落的裴衔意是谁了,谢知把自己常戴的帽子给裴衔意戴上,简单地描述了下情况。
裴宝傻傻地问:“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我了吗?”
谢知:“这样他们盯你的时候你可以把帽檐往下拉。”
裴衔意:“……”
进了练功室,果然所有人刷地投来复杂的视线,尤其是落在裴衔意身上的,火热得惊人。
何寥然也在其中,阴沉沉地瞪了谢知几眼。
谢知漫不经心地想,失策,忘记问何方明何寥然是怎么回事了。
他若无其事地忽略那片目光,和裴衔意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今天如果有人想来跟你说话,你都不要搭理。”
裴衔意乖乖点头。
谢知想了想,微微蹙眉:“要不你还是回车上吧。”
“不要。”
“在这里招蜂引蝶。”
“在这里可以看着长官。”
谢知顿了顿,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撩起眼皮和他对视片刻,面无表情地嗯了声:“总之,不要搭理陌生人。”
“喔!”
好在于涵很快到了,学员们纷纷列队站好,不敢在于老师冰冷威严的目光下交头接耳。
学得最快的例如谢知几人,已经穿上戏服,学着怎么挥舞两条长长的大水袖了。
看戏时,只瞧里面的生旦净丑动作行云流水,上手才知有多难。
于涵不关心什么八卦不八卦,只在意面前这群人能不能在演戏时让舞台效果更好。有这位严师在侧,一天折腾下来,众人连歇口气的功夫都珍惜着喘,压根没闲暇眉来眼去地八卦,更没功夫去和裴衔意套近乎。
谢知照旧被留到最后,接受批评建议与夸奖鼓励,准备离开前,于涵忽然说:“要在意别人的目光,也要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谢知稍微一怔,明白了今天的于涵为什么那么严厉,连喘口气的功夫都吝啬于给。
他弯了弯腰:“谢谢您。”
于涵摆了摆手:“回去吧,看好自己的东西。”
裴衔意一如既往地等在外面。
匆匆冲了个澡,谢知和他往停车场走。走到车边,何寥然居然等在那儿,见他们俩来了,温声叫:“衔意哥!”
裴衔意皱眉:“没你这个弟弟。”
“……”何寥然满脸受伤,“你不是和谢知离婚了吗?昨晚的消息是假的对不对?是他拉着你炒作的对不对?”
谢知冷眼旁观。
“离婚?”裴衔意傻了之后,头一次清晰地听到有人这样说,脸色迷茫了会儿,努力解读这个词。
解读完毕,他的脸色稍沉:“我不会和他离婚。”
何寥然:“但你们已经离婚了,我哥给我说的,你们几个月前就离婚了,他还说你离婚是为了……”
一声声“离婚”很刺耳,谢知冷不丁开口:“你喜欢裴衔意?”
何寥然梗着脖子用目光剜他。
谢知侧过头,冲裴衔意扬扬下颔:“裴先生,告诉他你的答案。”
他的本意是快刀斩乱麻,让裴衔意直接拒绝这位,免得往后还纠缠不休。
岂料接收到他眼神的裴衔意腰背挺得更直,义正辞严地给出答案:“我不喜欢你,我喜欢长官。”
何寥然:“……”
谢知:“…………”
第26章
虽然知道裴衔意说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对爸爸的爱,换算过来相当于“我喜欢爸爸”, 谢知还是震了震。
他的指尖僵在车门上, 半晌没回神。
何寥然的表情更震撼。
他仿佛被从天而降的一道雷给劈焦了, 呆在原地。
谢知:“……”
裴衔意莫名其妙:“借过, 我们要回家了。”
何寥然气得眼圈都红了, 又狠狠剜了眼谢知,愤愤离去。
谢知捏了捏额角,拉开车门:“下次不要拿我顶锅。”
裴衔意直觉他的语气并不和善,迷茫且委屈。
大概是因为何寥然翻来覆去的几声“离婚”和谢知微妙的不冷不热,裴宝心里留下了阴影,回到家后,心里明显闷着事,总是发呆走神, 连话也变少了。
网上热闹了一阵,谢知却低调得过分, 鲜少露面, 过了一周,也就渐渐没人再提。
练功室的诸位深谙成年人世界的规则,在于涵的震慑下不再瞎打量,倒是有人居心叵测, 趁人不备去找裴衔意搭话, 被心里窝火的裴宝不客气地直接骂哭了。
……一切还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进入十月小长假,剧组的诸位依旧在于涵的阴影下每天被练个半死不活。
大伙儿逐渐相熟,惊恐地发现不苟言笑的于老师也会像寻常老师那样口吐名言:“这点压力就受不了了?我们年轻时每天起早贪黑……”
以及:“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众人:“……”
一天的练习结束, 谢知从浴室走出来时,撞上了之前给他指过路的名为陈秋的女生。
因为上次的契机,她和谢知混得最熟,见到谢知,愁眉苦脸地抱怨:“‘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这句话我们从小学听到大学,现在工作了居然还得听。”
谢知礼貌地隔她一米远,迷惑:“我没听过。”
陈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杏眼:“怎么可能,你们老师都不念叨的吗?一旦班里平均分下滑没比过其他班,或者班里谁没考好连累全班……”
“嗯,”谢知随着她的描述,回忆了下整个中学时代,“不念叨。”
不等陈秋发问,他话音矜持:“我们班一直是年级第一。”
陈秋:“……”
臭学霸。
知道裴衔意在外面等着谢知,陈秋也不多打扰,拐个弯先走一步。剧院这时候没什么人,静悄悄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响在回廊里,仿佛对照着心跳。
谢知走到裴衔意平时等他的地方,推开门的瞬间,被明亮的光刺得眯了下眼,前方的身影重影一霎,尔后才渐渐清晰。
阳光从明净的玻璃窗外投照进来,柔和地铺了裴衔意满肩。他正在打电话,偶尔低低地“嗯”一声,身体线条被光勾勒得利落修长,从手肘流畅地一笔画下,格外引人注目。
谢知的目光在他小臂上流连了会儿——衬衫的袖口翻折,缀着枚精致的钻石袖扣,露出的一小截小臂肤色健康,紧实有力,被紧箍的袖口绷出微妙的禁欲感。
谢知动作一顿,没有开口,抱着手倚靠在门框上,耐心地等他打电话。
直到裴衔意“哦”了声,放下抬起的手,他才从这过于炫目的一幕里抽回神,稍稍站直:“谁的电话?”
“唔,”裴衔意不知道怎么,失魂落魄的,走神了会儿,才说,“何方明请我们吃晚饭,你想去吗?”
“嗯,那就通知阿姨晚上不用去了。”
谢知说完,半眯起眼,见他又神游天外,深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衔意回神,温热的大手一捞,拢住他的手指捏了捏:“走吧。”
到了车上,裴衔意将地址告诉谢知,又沉默了会儿,低落地开口:“长官,我问了何方明,他说离婚就是分开的意思,对吗?”
还在纠结这事?
谢知一手撑在方向盘上,回答:“差不多。”
“何寥然说我们离婚了,就是长官要和我分开吗?”
谢知想不出其他的说辞:“……差不多。”
车子倒出,稳稳地开出停车场。裴衔意听到回答,居然没闹腾。
他只是茫然地转过头来:“那长官想和我分开吗?”
提问题的角度真是愈发刁钻了。
谢知打开导航,戴上只蓝牙耳机,缓缓说:“裴先生,我只是你的临时镇定剂。”
等你清醒后,就不会这样牵肠挂肚了。
忽略心底一闪而逝的叹息,他直视着前方,语速依旧平缓:“不存在想或不想,等你病好了,我就离开。”
看他一脸冷淡、浑不在意的样子,裴衔意忽然冒火:“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要分开?”
“等你病好,就不会这样想了。”谢知面无表情地打断,“好了,我要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