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级跳国家级教练张海亮老师。”孔玉故意说。白队说他会,那他就是会,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
“张海亮?”薛业筷子一停,别人以为他震惊了,结果他笑了:“操,有点搞笑。”
恩师退役不教大课,只带徒弟。张海亮是罗季同第十个徒弟,自己是老幺小十六,一个辈分。
“你骂谁呢!”孔玉恼羞成怒,一直以明星教练自诩不想碰壁,“牛逼你跳,赢得我心服口服!”
白洋欣赏薛业的傲,更想把人弄进队。“说话注意分寸。要不……薛业你和孔玉试跳一次?”
“我真不会,我就是个跟杰哥跑步的,成绩也不理想。”薛业老老实实地说。
搞笑,先不说受没受伤,论资排辈你得叫业爷一声师叔,让跳就跳多没面子。
吃完饭众人散去,陶文昌陪孔玉回宿舍,他喋喋不休:“不就是白队力荐嘛,拽什么拽。”
陶文昌嘴角上扬。“朋友,我奉劝你一句,祝杰这个野逼你还是不要追了。看清了吧,他就是个疯子,不会体谅别人。你要是再不回头,某人惨烈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孔玉猜出是谁不以为然。“他?他只有一个优势就是比我早认识杰哥三年,来日方长。”
陶文昌笑而不语,自讨苦吃。
第7章 鎏金梦
祝杰看向身穿校服的薛业,总有种自己还没毕业的不真实感。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是高中生,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可薛业有这么容易困么?
薛业不喜欢跑步,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能逃的训练他都逃,再被自己天南海北地逮回来,没少挨罚。可速度再上不去他体能绝对合格,国家二级运动员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考。最大训练量万米跑完也不像现在这样。
祝杰再一次撩起他的刘海,忍耐着恼怒。“薛业你丫是傻逼么?”
“啊?”薛业一愣,努力启动缓慢过载的大脑,“我是。杰哥你刚才说什么呢?”
腰疼、犯困、想抽烟。薛业轻浅地吸了吸鼻子,自己真他妈是废了。
“犯烟瘾吧?”祝杰的手掌稍向后压使他的脸微微抬高。
薛业皱了皱眉:“杰哥我抽一根行吗?”
“滚远了抽。”祝杰松开手,冥府之路的独特气味随着薛业颈动脉的搏动向外发散。薛业立马跑到马路对面去抽烟,磕烟盒咬烟嘴,躲着风滑打火机,吸得很猛很深。
烟也不是什么好烟,很廉价。
1米84的身高,18岁的年龄,拇指和食指掐烟,上一口还没吐完下一口就接上。白色的尼古丁气体深深滑进喉咙,祝杰不觉得他吸得是烟,吸得更像是毒。
抽烟的凶相对不起他的脸。
薛业只抽到一半,按熄了接着放回烟盒,左右手哈几口气再跑回来。“杰哥我好了。”
“烟味不小。”祝杰不是烦烟味,是烦他身上的烟味,“谁他妈教你抽烟的?”
薛业往后退一小步。“上海的亲戚,随便拿了一根给我就……抽上了。”
“傻逼亲戚死全家。”祝杰站在篮球场外,再往前是西校区,“怎么想起来穿校服了?”
“一不小心穿错了,上午第一节 课差点迟到。”薛业一贯地面不改色,“文学三十年的课。”
“嗯。”祝杰的手懒懒搭在篮球场铁丝围墙的菱形空隙间。
薛业很好骗,军训那时候祝杰就摸透了。他是体特生中绝少的小部分,专门钻研技术的类型,只适合封闭型训练和打比赛。智商很高,学什么都快,是会用脑子调动身体的优秀运动员。出了赛场,一身棱角又没情商,脑子里只有一根筋。
练过三级跳这件事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薛业不会骗他,只会瞒着他。不想说的事能瞒到死,问不出来。
“杰哥。”薛业的喉结因为紧张上下滑动着,“我再也不主动给你发了,你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吗?”
“不能。”祝杰毫不犹豫。
“哦。”薛业孤单站在后一步的距离,像被谁给扔了,“那体院径赛测试那天……我能去吗?”
祝杰不说话,眉心慢慢拧紧。
“我装不认识你,实在不行站最外面看。”薛业又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祝杰,生怕哪天睡不醒了,“你赢了我请你吃饭。”
困意再次来袭,薛业视野的边框开始变得模糊。
祝杰仍旧沉默,眉心越拧越紧,当篮球场欢呼投进3分的时候他动手拉开了拉链,把黑色运动外衣脱给了薛业。
“找个我能一眼看见的地方坐,在我视线范围内活动。”
操!薛业瞬间清醒,受宠若惊。他接过热烘烘的外套先抱着闻了闻,汗味令他熟悉又心安,笑容掩饰不住内心的动荡。
“谢谢杰哥。”
祝杰回到宿舍发现桌上有一箱红牛。孔玉在上铺晃着两条细腿再跳下来:“杰哥你干嘛去了?”
“溜达。”祝杰打开衣橱准备洗澡。陶文昌冲孔玉摇头,这逼现在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啊,别问,问就是同学关系。
孔玉也打开衣橱拿东西:“喜欢喝红牛我也能给你买啊,存几箱慢慢拿。”
“我不喜欢喝红牛,给别人喝吧。”祝杰扒掉T恤,一身精悍漂亮的肌肉,左右两条人鱼线凹陷的纵深往下腹深入,起伏薄厚匀称。
孔玉的注意力落在了祝杰身上:“那你喜欢喝什么?”
“水。”
“那我以后每天给你打水啊。”
“随你。”
“杰哥。”孔玉还是没忍住,“那个什么薛的是不是喜欢你啊?”
祝杰把衣柜关了,咔哒一声。“和你无关。”
“知道啦。”孔玉闷闷不乐,“杰哥你今天说话真伤人,不会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
祝杰匪夷所思地皱眉:“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当然要考虑,别人会不高兴。”孔玉不开心地甩甩手,他要的不一样,“那什么薛的是不是追你呢?他和你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祝杰声音没有起伏,“孔玉,你不要去招他。”
孔玉浑身紧绷:“为什么啊?”
“因为他没你聪明。”祝杰转身进了浴室。孔玉抿抿嘴,不认命地向上求助:“昌子,杰哥他说话太伤人,我难受了。我要和他绝交几天以作惩罚,除非道歉。”
“这就难受了?他对薛业说话难听一百倍。我劝你早放弃早快乐。”陶文昌从高三9班微信群里找薛业,申请好友。白队坚持要挖他才最棘手。
薛业不交朋友,当初把他拉进班群大费周章。没想几分钟后申请通过,陶文昌心道这小子终于开窍,知道在他杰哥身边安插自己这个眼线。
他发了个“叫昌哥就罩你”等待回复。不一会儿薛业的回复来了,“我薯片呢?”
牛逼,养不熟的狼狗崽子。陶文昌看着为祝杰一句话花式犯矫情的孔玉,简直佩服薛业的抗打击能力。
敬他是条汉子。
薛业微信里的联系人很少,置顶是爸妈和杰哥三个人,不过哪个都不会再回复他了。通过陶文昌纯粹因为心情好,回到宿舍脸上挂笑。一进门被成超拉住,不计前嫌地叫他睡神。
薛业忍住把他捶飞的冲动:“有事?”
“对,就这么笑,等开了直播就保持现在这个笑容,保你要什么有什么!”成超带着一身麻辣鸭脖的味道,“大哥都觉得你不错,就说你运气多好。要不咱试试?反正试试又不吃亏。”
薛业把外套认真叠好放枕边,又因为心情好答应了:“行。”
“识抬举,活该兄弟你发财。”成超拍拍桌子,“看,书桌我报修自费换的,跟拳哥一说,你猜怎么着?”
薛业不接话,手伸向后腰撕膏药。长期贴膏药引起轻微过敏。
“拳哥问,有没有兴趣去他那里赚钱?”成超故作玄虚小声加码,“地下拳馆懂吗?来钱比你眨眼还快。”
拳馆?打拳?薛业摇了摇头:“我就是个跑步的。”
“到时候再说,我把拳哥名片给你。”成超递过来,薛业心情太好随手接了。
洗过凉水澡薛业又在被子里趴成虾米,整圈窗帘拉严只留一盏微亮的床头灯。抱着祝杰的衣服,抖抖索索疼成一团。
杰哥以前有重要比赛就会把衣服给自己穿,因为好认。怀抱里是熟悉的味道,拉开拉链有洗衣粉香,闻到领口才有汗味。
(接下来这一段其实非常清水,但是我也不知道为啥就莫名其妙被锁,原文是小业喜欢含着杰哥衣领睡觉)
一周后薛业被成超拉到公司说是走个流程。薛业跟着看了看,确实是正规公司可逛一圈下来差点吐了。
几十个女主播穿得很暴露。
“怎么样,哥们儿没骗你吧。”成超倒杯水递过来,“脸色这么差?”
“空气不好,熏的。”薛业只接不喝,只喝自己开的瓶装水。
成超习惯了。“唉,害什么臊啊,她们是开玩笑,欢迎仪式才搂搂抱抱,还有几十个今天休息。那几个上手摸你的是公司流量,人家不白给,一个月赚十几万。”
“为什么她们在公司,你女朋友在家?”薛业很抗拒整条主播房的走廊,全是女人。
“你也知道那是我女朋友,特殊待遇。”成超给他递了根烟,“尝尝。”
薛业连接都不接。“我能不能不在公司播?”
“好家伙,还没签约就讲条件。”成超悻悻收回烟,“那我得问问,要不你先看看合同?”
合同?薛业些许不安,沉默片刻:“是不是像职业运动员签训练协议那样?”
“是啊。”成超点头,突然从他被主播扯歪的领口往里窥探,“这是啥?你肩膀上怎么了?”
操!薛业瞬间坐直,领口拉正。“没什么。试用期最短是多久?我不签长期,我也不来公司。”
“这个啊……我问问大哥吧,时间越长对你越有利,分红多。我再想想操你什么人设……”
薛业充满了戒心。“操我什么?”
“不是操你,是人设!”成超拍着多层后脑勺叹气,“你啊,得找个前辈带,自己上播没戏。”
人设?人设是什么?薛业对网络用语毫无概念,最近才开始补课。回到学校先去图书馆还书,再去买膏药。路过田径场的时候往东校区方向望一望,体院那边应该还没下练吧。
以前自己也是同样的锻炼作息,还逃练,早知道高三是最后的体育生涯说什么也好好跑步,少挨春哥骂。最后他拎着两桶方便面回宿舍,碰到了白洋。
“薛业!”白洋没穿训练服,拎着一大口袋的零食。
薛业很好认,个子很高走路不爱抬头,独来独往。刘海轻轻往上打,黑上衣白色篮球裤,棕色书包,一双很能跳的小腿笔直。
“有事?”薛业和他保持距离。
白洋先是一笑,果然昌子说得没错。除了祝杰,薛业拒人千里之外。迷离的眼睛里是漫不经心的失神,又不是故作冷清的装逼。
他脸上是长久致郁的盼望,见到特定的人才猛然转化成热烈的动荡,很有七情六欲。白洋坚信他绝对有碾压孙健甚至孔玉的实力,巅峰兴许不输体院的一队。
藏在薛业骨头里的是老旧鎏金的辉煌。
“没事,昌子说欠你薯片让我替他送来,正巧路过。”白洋自动跳过半小时的等待,“给。”
薛业不接。“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不是自甘堕落他有苦衷。wb:晒豆酱不是调味料,你们懂的。
小业:好他妈拽一男的。
祝杰:做人很绝一男的。
昌子:好不怕死一男的(在被祝杰打死的边缘反复纵跳)
第8章 港风少年
白洋几乎无从下手了,相隔两米好像听见薛业狂躁要打人的心跳。“我请你吃过一顿饭,咱们算半熟。你吃我一顿等于欠我一顿,什么时候请我?”
“我请?”薛业想把这逼捶飞,“和你不熟。”
“你就不想多交几个朋友?非要划清界限。”他不动,白洋往前走,薛业随时会掉头,“这不是我买的,昌子买的,你和他高中同班还不信?”
薛业很久不吃零食,杰哥规定一周只能吃一袋。“替我谢谢他。”
好歹算是接过去了。白洋看他上衣眼熟,找谈话的突破口。“衣服是祝杰的?”
他品味薛业,很特别的港风男孩,可帅可美,可炙热可纯白,忧郁得很有质感。听到祝杰的时候睫毛会飞快眨动,见到祝杰才会笑出一排短齐的上牙。喉结很好看,尖得骨感。
薛业满怀戒心往后退步,点点头。“还有事?”
“诶,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够直接了吧?”白洋简直不知道怎么和薛业沟通,近一步拦住他,“大一学业轻松,晚上我组局打篮球来不来?3V3学长局,我带你。”
打篮球?薛业舔舔嘴唇,很久没碰过了。“不打。”
现在打半场估计能把自己疼飞。
“那……请你吃饭?”白洋浑身解数尽使,“或者你想干什么吧,交个朋友不吃亏。”
薛业被他缠得有些躁:“白洋是吧?那天三级跳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你让我跳我也跳不出什么成绩。别找我,我只会跑步。”
“你以为我找你只为拉你入队?”白洋闻到了香水味,“于公我确实这么想。三级跳运动员国内很稀缺,这个项目能练的人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