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突然有些好奇,毕竟过去他很少有机会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听孟钦时提起这些:“为什么呢?”
“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敢追?”孟钦时说到这个更得意了,如果有尾巴,这会儿一定已经翘上了天:“我们决斗了一场,他们都输了,我赢了,赢了的人才有资格跟你送大白兔奶糖,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秦锦:“.........”他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多问。
因为知道了真相以后,他并没有变得高兴起来,反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几个小王八蛋是把他当成了打架获胜以后的奖品吗?
“后来知道真相后,他们就更不敢追了。”孟钦时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还有一个傻/逼跑来跟我说,哎,孟钦时,幸好我没有赢,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在追男生,我的脸往哪儿搁。”
秦锦嗤笑了一声,没做任何评价。
“我把他狠狠修理了一顿,从那以后他看见我就绕道走。”孟钦时把车停稳在小区负一楼的停车位里,熄了火,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秦锦,眼神熠熠生辉:“追别的男生可能是挺丢脸的,但是追你,骄傲着呢。”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坏掉的灯忽明忽暗,秦锦精致漂亮的脸庞沉入一片昏暗里,一束光刚好落在他饱满的唇角,泛起了水润的光,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尝尝它的味道。
当然,孟钦时也这样做了。
对方倾身而下咬住他的嘴唇的时候,秦锦的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之后才想起自己怀里抱着的易碎品。
他推了推孟钦时,含含糊糊道:“酒...酒......”
孟钦时啧了一声,不耐烦地皱紧眉头,伸出拎起他怀里的东西,直接放到了汽车后座上,这才放心大胆的压下来,继续他未完成的大业。
电梯里的广告牌刚好可以倒映出人像,秦锦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自己唇角的伤口。稍微有些肿,甚至还能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里有伤口,难免会叫人多想,尤其是即将去见孟父孟母,这未免太过于嚣张了。想到这里,秦锦有点不爽的剜了孟钦时一眼,责怪意味分明。
没能顺利在停车场完成全套,体验一下车/震的刺激因此很郁闷的孟钦时抱着那一袋子东西,既无辜又迷茫:“............”
电梯里还有一对母女,他俩也不好说太多。母女二人在他们前面下了电梯,秦锦听见那个小女孩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跟她妈妈说:“妈妈,那个漂亮哥哥好自恋啊,怎么一直在照镜子?”
她妈妈回答道:“嘘——!声音小点儿!”
“............”秦锦的脸更黑了。
踏进家门之前,秦锦突然有点胆怯,毕竟这是他与孟家父母时隔十年的第一次见面,也是重新面对他和孟钦时之间不得不跨过去的那道坎的时刻。
见他停在走廊里不动了,孟钦时又抱着东西退回来,他高大的身影将秦锦笼罩住,就好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笼进了自己的包围圈里。
“怎么了?害怕啦?”孟钦时低低的笑出声。
秦锦的指尖微微有些发抖,尽管努力压制着,可他说话的声音依然有些颤动:“我...我有点......”
“别怕,有我呢。”孟钦时握住他的手,把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到他的指尖:“这次不是你一个人了,你别想跑,咱俩一个都跑不了。”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在孟钦时的心里依然是存在阴影的,他从来都不害怕面对父母,他怕的永远都是秦锦会一声不吭的离开。
感受到对方掌心里传递过来的温度,秦锦轻轻点了点头,从他手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指,接过他怀里的酒和水果:“那你开门吧。”
家门被打开,迎面而来的除了室内温暖的空气,还有熟悉的家常菜的味道。大概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孟母从厨房那边探出头来,手里举着锅铲腰上系着围裙冲人眉开眼笑的说道:“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孟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可电视机却是开着的,正在播放当下最热门的一个谍战片,时不时的传来一阵枪声。
“老孟!你要么就看电视要么就看报纸!一心二用的,回头一个也没看进去!”孟母一边叨叨一边转头进了厨房。
孟父这才收了报纸,仰头看见站在沙发旁边的两个人,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你们回来了?”
时隔十年,孟父要比他临走前苍老不少,两鬓也都有了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是格外明显;秦锦愣了愣神,随后走到孟父身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人回来吃饭就好了,还买什么东西呢。”孟父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神态慈祥和蔼,一如往常。
有那么一个瞬间,秦锦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一切都不曾改变的时候。
他稍稍哽咽了一下,抬头看向孟父:“因为,我想和叔叔喝一杯啊。”
“哟,小锦也能喝酒了啊?”孟父笑了一声。
“那是,现在可能喝了,老孟啊,你喝不过人家了。”孟钦时笑吟吟地跟着起了个哄,正要在沙发上坐下,就听见孟母的声音夹杂着炒菜声一道入了耳。
“孟豆包!谁准你坐下闲聊了?还不滚进来帮忙?净等着吃现成的呢?!”
孟母大概是长了千里眼,刚好卡在孟钦时要往下坐的时候开口,他屁/股还没沾到沙发就弹了起来,这动作惹得秦锦和孟父相视一眼,纷纷露出了笑意。
“来了来了,要干什么,您尽管吩咐吧董女士。”孟钦时脱下外套,一边挽袖子一边进厨房,嘴里还乐呵呵地跟人开玩笑。
窗外月明星稀,万家灯火在此刻纷纷点亮,冬至的夜里,带着萧瑟寒意的冷风袭卷了整个南川市,预示着凛冬即将来临。
第93章 妈,您现在有两个儿子了。
孟家每个冬至时节的饺子都会包很多种不同的馅儿,孟母喜欢吃三鲜的,孟父喜欢吃白菜猪肉的,孟钦时喜欢吃番茄鸡蛋的,至于秦锦——
孟母没问过,但从孟钦时口中得知他喜欢吃虾仁玉米的。因此今年的馅儿她又多拌了一份虾仁的,也不知道秦锦吃不吃得惯。
饺子下锅煮熟,分种类装盘,孟母和孟钦时一人端两盘放上餐桌,再加上清炒的小白菜,炖好的鱼汤,今夜的饭桌变得分外丰盛。
孟父很久没曾喝过酒了,家里管得严,逢年过节别人送来的酒都被孟母收起来了,偶尔见他精神好才会给他喝一丢丢;那模样就跟小孩馋糖似的馋,每回眼巴巴的看着孟母给他倒酒,就在一边默默地念叨多倒点儿多倒点儿。
非要孟母白他一眼,给他一记脑瓜崩才肯消停。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这酒是秦锦拿过来的,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也会多给他喝一口吧。孟父一边想着一边得意洋洋的拿着那瓶葡萄酒放在了餐厅的桌上,还不忘从酒柜里那几支高脚杯出来洗干净。
“哟?挺自觉啊?”孟母眉毛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笑意,一边给味碟里倒上醋,一边朝孟钦时使了个眼色。
孟钦时立刻心领神会:“老孟啊!今儿想喝多少?”
“啊?哈哈哈哈,那这不是......”孟父一听,立刻眉开眼笑,笑到最后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幅憨态可掬的模样:“这不是今天冬至,这酒又是小锦带来的,怎么能不多喝点儿呢?”
“哦——多喝点儿?”孟钦时应了一声,笑吟吟的把孟父面前的酒杯拿过来,接过秦锦打开的红酒,在孟父眼巴巴看着的情况下往杯子里倒了小半杯。
孟父的表情从期盼一点点变成了失望,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拿着红酒杯晃了晃,看着孟钦时颇为不满道:“就......这么点儿?”
“这还不够多啊?”孟钦时给自己倒了大半杯,又给秦锦倒了下半杯,然后再询问过孟母的意见以后也给她倒了些酒,顺便一本正经的回答孟父的问题:“老头儿啊,医生上次就说过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呢是滴酒不沾,那你肯定做不到对不对?所以呢,我们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是给你喝一点儿,意思意思。”
“这哪叫意思意思?”孟父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你们这......这简直是在哄骗小孩子!”
“哪有,没有的事,来来来,咱吃饭,尝尝今儿的饺子。”孟钦时插科打诨,给孟父多夹了几个饺子,企图转移对方视线:“老孟,看看今天的饺子,皮包馅多,一看就很好吃!”
孟父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什么,没人能听清,低垂着头小孩子似的委委屈屈的模样,看得秦锦忍俊不禁,低头夹菜时忍不住抿唇轻笑了一声。
别人或许没注意,可坐在他旁边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动静的孟钦时是一定会注意到的;他回头看了秦锦一眼,不动声色地往他碗里夹了一个虾仁玉米的饺子。
秦锦抬眼看他,四目相对时孟钦时轻轻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多吃点儿,专门给你包的。”
“哦......”秦锦应了一声,顺便抬头看了孟母一眼。
对方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眼神,抬起头来看着他,回应一微笑:“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秦锦轻轻应了一声,夹起一个饺子斯文秀气的咬出一个小口子。
他没告诉过孟母自己喜欢吃什么样的,可是这分明是专门给他包的他不算讨厌的虾仁玉米;上一次吃饺子还是十年前的一个冬天,孟钦时早上起来看了台历,说今天是冬至,非要张罗着包饺子。
“秦锦,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孟钦时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问他。
“你会吗?”秦锦对他的能力深表怀疑。
孟钦时一拍胸脯:“那必须的!我的手艺!你放心!这可是我奶奶教我的!”
秦锦半信半疑:“那......虾仁玉米。”
其实秦锦对于饺子没什么执念,平时吃的也不多,因此他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随意说了个不算太讨厌的馅儿以后转身进了房间继续学习。
厨房里传来一阵阵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孟钦时在抄家;过了好一会儿,安静下来了,秦锦摘下耳机,放轻脚步走进厨房。
不进去还好,一进去他就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孟钦时活像把自己扔进面粉堆里打了个滚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占满了,脸上还有好几道面粉的痕迹,活像一只因为调皮捣蛋而弄脏了脸的小猫。
“你在干嘛啊?”秦锦皱着眉头打量他。
“我......”孟钦时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面粉,着急忙慌的解释:“我在和面啊,我奶奶就是这么干的,面和水兑一兑,然后就可以了啊。”
秦锦望着灶台上那一堆黏黏糊糊但始终不成形的面疙瘩,轻轻扯了扯嘴角:“你——你加了多少面粉多少水?”
“我不知道啊。”孟钦时依旧是一脸无辜,大概是因为沾了面粉的缘故,他的眼眸格外黑亮:“这不就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这是什么神仙理论,照他这样,一百斤面粉都不够他和面的。
秦锦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伸出手擦了擦孟钦时脸颊的面粉,大概是因为已经干了成形了根本擦不掉,他拉着人去了浴室,打湿了毛巾给他一点点擦干净脸。
“你知不知道,超市有现成的饺子皮啊?”秦锦的声音很轻,温热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数倾吐在孟钦时的脸上。
少年干净英俊的脸庞因此而泛红,心跳声也在他指尖触碰下愈渐加快。浴室里的灯落在秦锦的脸上,鸦青一般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了一片扇形的阴影。
“我知道啊。”孟钦时轻声回答道:“可我就是想从饺子皮到饺子馅儿,都是我给你做的,不假手于人。”
于是,那天在孟钦时固执的坚持下,他们到了夜里十一点多才吃上这一顿虾仁玉米的饺子,然后收拾了大半夜的厨房。
秦锦从那以后对饺子都快产生心理阴影了,此后去了伦敦,吃饺子的概率几乎为零。
吃完饭后,孟父还在为他那杯喝少了的酒耿耿于怀。孟钦时陪着他坐那儿讲道理,现在的孟父活像个小孩子,有些时候非要儿子女儿哄着。
秦锦在厨房里帮着孟母收拾餐桌洗碗打扫,他望着孟母忙前忙后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十年以前,他也是在厨房里,面对完全不放心他的孟母,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离开。
那时的他是忐忑的,也是心怀愧疚的。
毕竟那时候的秦锦与孟钦时还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兴许还没有能力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负责任,也没有办法完全独立自主,像所有人证明他们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与孟钦时都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有满腔热血与冲动的小孩子了;他当初的离开只是为了能够成为更好的自己,成为那个更有资格站在孟钦时面前的自己。
秦锦一边替孟母清洗她洗过第一遍的碗,一边拿余光瞟她,试图找个机会来说说话。
“我们也想了很久......”孟母倒是先开口了,她一边擦着盘子上的油渍,一边缓缓开口说道:“到底要不要叫你回来吃饭。”
秦锦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之后又迅速投入到了洗碗的工作中,企图掩盖自己的慌张。
“都这么多年了......”孟母站直了身子长长叹出一口气,眼角似是有泪珠闪过,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哽咽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这些年里,我们和他姐给他介绍过无数个对象,不怕你笑话,个顶个的都是漂亮又聪明的姑娘,可他看不上,一个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