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非没好气往桑野头上一拍:“行了儿子,你从来也没听过我的,你都想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说到这个桑野又蔫儿了,啊啊啊啊好一阵嚎,抓狂说:“我这不是!郁闷么!为什么林烝不是个零?啊?多愧对了他的姓!”
桑野抓了把头发:“儿子!你要知道这是一个‘无1无靠’的世界!‘1呼百硬’这是地位上的差别!是胜负上的成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0仃孤苦’吗!”
傅知非看着他的样子笑出声来,幸灾乐祸地说:“你也可以和你的‘情人’谈个柏拉图。”
他把“情人”两个字咬得挺重,明显就是嘲笑桑野——
“柏拉图还个屁的情人啊!”桑野掀桌道。
傅知非同情地拍拍沙发上已经被生活安排了的“小尸体”桑野:“那你就‘化整为0’吧儿子。”
桑野险些给他嘤出来,太难受了。
要他当受太难了。
桑野赖在傅知非这里逃避世界,傅知非和他聊了会儿乱七八糟的话题,看他也没个要走的意思,最后懒得理他,自己跑去书房画画去了。
下午的时候傅老师家的家政阿姨拎着菜来了,看见桑野“哎哟”一声:“家里有客人啊!傅老师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你看这小傅有时候画画就给忘了,我去多买些菜!”
桑野歪在傅知非家沙发上看旅游杂志,直到这时候这才垂死病中惊坐起,连忙说:“别了别了阿姨!我一会儿走了!”
家政阿姨特别热情:“哎!走什么呀!一起吃个饭,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桑野还有些不好意思,就听见阿姨下一句问:“小伙子长得真标致,多大年纪了啊?有女朋友没有?”
桑野头皮发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跳起来兔子一样,高声喊一句“傅知非我走了”,紧接着就跑。
家政阿姨拦都拦不住,只好在后边叹可惜:“好好的,跑这么快做什么嘛!现在的小伙子都是怎么回事,都不谈恋爱的啊?”
桑野跳出了门,收到傅知非发来的消息,不知非:路上注意安全儿子。
小野你爸:我深刻怀疑你是按点去画画的,为了躲避家政阿姨的相亲攻势(鄙视)(鄙视)
不知非:……
小野你爸:这么看来还是你更惨一点,在家傅姨要你相亲,一个人住都逃不开中年阿妈的魔爪。
不知非:……
不等桑野再调侃几句,他的手机又震了震,林烝问他:吃晚饭了吗?
桑野眉头一跳,回答他说:吃了。
“哦?”屏幕上冒出这么个小小的字来,顿时让桑野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桑野已经下到一楼准备去开车,又不太有心思,干脆只等着林烝回复。
没等来他的消息,倒是等来了他的电话。
桑野看着震动的手机没有立刻就接,那样显得他太急躁。
震过了两秒,他才悠哉地接通电话,痞懒地说:“哟,林总又有什么吩咐啊?”
林烝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一个人吃的?”
“啧,怎么说话呢,我像是会一个人吃饭的人吗,那必须三个人吃的,”桑野说,“我一个,我媳妇一个,我媳妇肚子里一个。”
林烝淡淡说:“我不会生。”
“噗……”桑野笑坏了,“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
桑野靠着车门嘎嘎笑了半天:“你不觉得,你用那种冷淡得要把下属凶哭的语气说‘我不会生’,特别的变态么?”
林烝在那头轻哼了一声,然后讲:“我还没吃。”
桑野:“关我屁事啊?”
“陪我吃饭。”林老板冷淡地命令说。
桑野笑骂道:“滚滚滚,好大的架子,你要我陪,给得起酒水小费么?”
林烝在那头笑:“我带你去看苏庄的酒窖。”
“嗯哼?”桑野来了点兴趣,还要端着态度说,“苏庄的酒窖有什么好看的,波尔多还是勃艮第的?”
林烝态度冷了不少:“那晚安吧。”
“哎哎,你这人!”桑野笑起来,“都不给人台阶的,就不能让让我吗,啊?”
桑野在苏庄的白金会员身份十分好用,一路通顺,被带到了林烝的专属房间,套房在苏庄偏僻的一角,采光好,温泉修建得比较小。
桑野吹着口哨,看林烝面前的几个小菜还有些惊讶:“你就吃这个?”
桌上都是苏河家常菜,鲜蘑、小青菜、鸡丁、一碗肉饼汤、一碗米饭。
这实在不像是林烝的生活品质。
林烝下午应该是开了会,衬衣一个褶子都没有,昨晚上变天,他衬衣外边套了件V领羊毛背心,领带用领带夹固定住收在背心里,锃亮的皮鞋。
桑野往他鞋子上踩了一脚,然后指着家常小三鲜对林烝说:“啊——”
林烝喂了他一口,桑野了然,果然,林烝吃的家常菜味道也和普通外卖馆子之间有天壤之别。
资本家由奢入俭是不太可能的。
林烝优雅地吃饭,也不和桑野讲话,桑野闷得慌,还觉得饿。
可林烝面前就几个小菜,而且只有林烝手里一副餐具,明显的没有他的份,他总不能一直要林烝喂吧!
桑野怀疑地看了林烝一眼,深刻地认为他又在耍他。
林烝动作优雅,速度却不慢,有桑野在心里用小鞭子抽他的时间,他已经吃完了。
“看我做什么?”林烝优雅地擦着嘴说。
桑野:“不是说带我去看酒窖?”
林烝放下手帕,看着桑野似笑非笑,拉着他坐过来了点儿,然后压在他耳边讲:“不急。”
气流掀卷起小小的热潮,滚过桑野的耳珠,顺着脖颈撩拨他的麻筋儿。
桑野往林烝那边看了一眼,正对上他冷淡又带着一点笑意的眼睛。
“看我做什么?”林烝又问。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看,想做。
☆、酒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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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做什么,我想做你, ”桑野燥郁说, “怎么样啊,给做不?”
林烝淡淡地瞧着他,眼神在他脑壳上流连一会儿, 才说:“你脑子里还能不能放点别的?”
“能, ”桑野回答得光明正大, “还放了你的裸体。”
林烝屈指往他脑袋上磕磕, 深切地怀疑里面不是裸体,是浆糊。
林烝拿起旁边搁着的绅士杖碰了碰桑野的小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桑野吊儿郎当地尾随,穿过苏庄华丽孤单的走廊,乘员工电梯去了负一楼。
红砖墙面有一种落拓古旧的感觉,和上面繁复的铃兰壁灯不同,这里的壁灯是老式油气灯的样貌,看起来颇有几分神秘。
回环的过道通往深处,绅士杖磕在地上嗒嗒清脆。
“我在勃艮第有一片葡萄园, 私人的。”林烝说。
桑野撩开眼皮:“哦?那边的私人农场主的确比波尔多要多些, 都是小酒农。”
林烝:“波尔多地方大,那边是按酒庄算, 勃艮第很小。”
桑野点了点头:“我比较喜欢波尔多的赤珠霞和梅洛,勃艮第尝得少。勃艮第的酒更为‘野趣’,你知道的,我比较拜金。”
林烝笑了笑,领桑野到酒窖里边, 这边没有橡木桶,只有一支一支的酒瓶摆放在恒温柜里,是林烝书房酒柜的一个放大版。
这里的酒也显然没有林烝家里的酒那样名贵,但也显然不便宜。
波尔多葡萄酒大多带着果香和雪松香,味道清冽,而勃艮第不太一样,勃艮第位于法国东北部,相比于波尔多种植面积将近13公顷的港口城市来说,勃艮第只是一个种植面积1.8万公顷的小地方。
这里土壤肥沃富含有机质,葡萄园被夏布利土壤中的海洋化石洗刷上矿物风味和海风气息。
上一次林烝在苏庄喝的Romane Conti就出产于勃艮第。
而现在,林烝将Romane Conti捧给了桑野。
林烝:“一开始不是就觊觎我的酒?”
桑野笑着没说话,有些心虚。
当时他可不是要林烝请他喝酒来着么。
桑野接过酒瓶看了看,瓶身上粘贴的垄断标签显示它的确来自于勃艮第最富盛名的Vosne-Romanee,那里的黑皮诺酿出来的葡萄酒享誉世界。
恒温柜里的温度比外面还低上一些,触手温凉。
林烝从旁拿出醒酒器,细颈阔底的醒酒器给葡萄酒和空气充分接触的时间,香味缓慢褪去时间包裹的痕迹,像是剥开一颗荔枝,露出里面晶莹馥郁的果肉。
桑野有些迫不及待,林烝却拉过了他的手,不轻不重地碾揉两下,吸引过桑野的目光。
林烝问:“上次你说的情人,要给你酒庄的那位,后来怎么食言了呢?”
桑野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林烝竟然在吃醋!
这可太可爱了。
桑野弯着眼睛继续逗弄他说:“没有食言,只要我回去法国,他的酒庄和酒窖都是我的。我们在波尔多有一整片地,葡萄树树龄30年到40年之间,赤珠霞的味道好极了!”
林烝捏着他的手,闻言抬头看着他:“你们?”
“对,我们。”桑野理直气壮,还往他手心里挠。
“那挺好的,”林烝不咸不淡地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这就完全是气话了,他们绵山上的温泉山庄才要开始投资,项目招标建设种种都还没个开头,桑野能走到哪里去?
桑野笑着往林烝边上凑,亲了亲他的耳朵说:“宝贝,你是不是醋了?”
林烝挑眉说:“没有。”
桑野偏要逗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吃、醋、了。”
“没有。”
“有。”
“没有。”
“就是有。”
林烝抿了下嘴唇,对于桑野幼稚的轱辘话丝毫不减认真地说:“没有。”
桑野靠近他亲他说:“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林烝颇为无奈,桑野笑起来:“烝烝,你太可爱!”
这种轱辘话的幼稚程度不亚于“动感光波”和“龟波气功”,林烝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可爱,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桑野觉得他眼瞎,可桑野觉得林烝有意思极了,从前的情人回应他的幼稚都报以宠溺和宽纵的眼神,只有林烝会陪着他一起幼稚。
像是过家家的小孩儿找到了个玩伴。
林烝勾了勾他的脸说:“你更可爱。”
有了玩伴,一切游戏都有意思极了。
桑野坐在椅子里有些懒散,拨弄着林烝的手指玩,五指伸进他的指缝之间,来回轻揉。
林烝抓住他用了点劲儿:“桑总很会撒谎,你说你是一个专一的情人。”
桑野笑说:“可我的确是啊。”
林烝眯起眼睛。
桑野笑得不行,那位林烝认为的“前情人”是他舅舅,他可没说他们是情人,顶多上回说了句他舅舅是个“小可爱”,其余都来自林烝发酸吃醋的臆测。
酒香渐浓,桑野动了动鼻子,林烝站在他椅子背后牵住他的手,又搭住了他的眼睛。
“挡住我做什么?”桑野笑着去掰他的手,却没掰动。
林烝松开他,从西裤口袋里抽出一条黑色的绸带,光滑绸垂的丝带落在桑野面前,拂过他的鼻梁,触感温柔,让他有一些痒。
桑野本能地警惕,林烝却只是将绸带缚在他的眼睛上,桑野的肤色算不得十分白皙,但他嘴唇丰润,色泽十分好看,也不是林烝那样的薄唇,带着一点性感的饱满。
遮去他那双会说话骗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也挡住,嘴唇就愈发凸显,下颌的线条也变得更加分明起来。
桑野仍旧镇定:“烝烝宝贝儿,你要玩什么花样?”
桑野甚至没有伸手去扯掉绸带,任凭林烝把他的手搭在座椅扶手上,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让桑野觉得新奇又刺激,兴奋和隐约的恐惧浇灌在一起,和上回在林烝家的感觉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林烝是可信任的。
他能信任林烝么,谁知道他要玩什么。
桑野听见自己逐渐略促的呼吸。
而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黑暗和安静让人恐慌,桑野挣动一下要伸手去摘,紧接着就听见林烝在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说:“我在。”
类似于驯养的过程,桑野突然被这种安全感俘获,意外地获得了平静。
林烝在吧台边倒了一杯酒。
酒杯饱满,只盛了个浅浅的底。
香味在空气里波动,勾缠着桑野的酒瘾,而后放在了他鼻子下边儿……
酒香味里飘荡着一点海风味道,林烝的手稍往后退,桑野也跟着他往前倾斜身体,很快被搭在肩膀上的手指挡住。
桑野从善如流地没有动,林烝一手托住他的后颈,一手将酒杯搭在他唇边。
透明玻璃压在他红润的嘴唇上,浅底的一层薄酒在酒杯里太单薄,要桑野仰起脖颈才能尝到。
黑暗中这有些挑战人心,仰头的过程里会不自觉害怕被呛住。
桑野所有的触感都到了和林烝手掌接触的地方,好像只有这里可以依托。
仰起脖颈的时候他才突然有了咽喉是脆弱之地的真切感受,好像下一秒海啸就会兜头袭来把他淹没。
然后他尝见Romane Conti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