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洗脸帕,不要算了。”言小轻收回手。
还未反应过来,毛巾忽然被扯走了。
晋深时拿着毛巾擦头,转过背去,没有说话。
“我家环境差,你将就一下。”言小轻说着,去浴室了。
浴室的莲蓬头打开,水冲的哗哗啦啦响,半透明的毛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轮廓,随着身体的移动摇晃。
晋深时捧着毛巾,脸埋进去,深吸一口,似乎嗅到了言小轻的味道。
淡淡的奶花香,随着热气蒸腾,从浴室门缝里逃逸出来,在空中打着璇儿,香了一屋,留在某人的心尖上。
“深时,你有没有多的纯棉T恤?”言小轻洗完澡,浴巾裹在腰上就出来了。
身体上萦绕着水汽,还有未擦干的水珠。
瘦削的身体白皙细嫩,在热气的作用下,透着粉。
“给我来一件。”言小轻大喇喇坐在床边。头发一甩,水珠四处飞溅。
粗狂的动作与他精致的五官毫不相配,却不违和,自有一番风情。
晋深时看得愣怔,热得鼻尖冒汗。
他坐在床边,手上拿着毛巾,声音有点哑,
“为什么要穿我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就那鸡笼衣柜,有一件能穿吗?
只有汉服还过得去,他不可能穿着汉服睡觉吧。
“我的衣柜已经封了。”言小轻指着衣柜说道。
晋深时走过去,伸手一扯,把两条胶带轻而易举撕掉,“开了。”
唬——
想咬人。
看在帮忙赢了一百万的份上,言小轻忍了。
就那么想看他穿大红真丝睡衣是不是,太恶趣味了。
“为什么要穿我的?”晋深时又问了一遍,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哎哟,是这个意思啊。
言小轻明了,原来是想听彩虹屁是吧,想不到晋深时还挺虚荣的。
“因为你的衣服质量好啊,又干净又香喷喷,穿上肯定睡得好。深时,给我拿一件嘛,今天走得急,忘记把家里那套睡衣带上了。家里那套也是你的,之前张管家拿给我的,穿着就不想脱下来,太舒服了,不穿我都睡不着觉,我甚至想穿着去公司。那已经不是睡衣了,那是幸福快乐的源泉……”
“我身上这件脱给你。”晋深时打断言小轻,脱下睡衣,扔到言小轻头上。
一件灰色棉麻T恤,上面还有晋深时的体温。
言小轻接过睡衣,套到头上,“你穿什么?”
衣服有点大,领口敞着,若隐若现,比果着还让人口干舌燥。
“我不穿。”晋深时挪开眼,坐到床边。
在别人家里果睡,这怕是个假洁癖吧。
据言小轻所知,晋深时出差都是自备床单的,这种行为太反常了。
他完全忘记,晋深时已经在他床上果睡过一次了。
言小轻套上衣服,勾着脑袋去看晋深时。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灯光原因,发现他的脸有点红。
正想着,又有人敲门。
“妈,有事吗?”打开门,言小轻的妈妈言喻站在门口。
“小轻,我有事问你,你方便吗?”言喻似乎看到了坐在床边果上身的晋深时,她低着头,脸上带着少女的羞涩。
言小轻来到言喻的粉色房间。
“小轻,你和晋总是什么关系?”言喻忍了一天了,现在终于问出来了。
她常年宅在家里,对外面的事不大清楚,还是旁人告诉他,和小轻举止亲密的人叫晋深时,富可敌国,是言家仰望的存在。
想攀附晋家的,在A市一抓一大把,偏偏晋深时来了言家。
她早就知道小轻的性向。
小轻很单纯,傻乎乎的。
作为母亲,有必要提点一两句。
“我没被他包养!”言小轻想起之前的传言,以为言喻也是听信了不好的话,赶紧解释。
“哦。妈知道,我们小轻不是那种贪财的人。”言喻笑了,脸上出现少见的自信表情。
“呵呵。”言小轻尬笑一声,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贪财,但是绝对没有出卖身体。
哎呀,懒得解释,越说越糊。
言喻点点头,“晋深时他人怎么样?对你怎么样?”
“人挺好的,对我也不错。”言小轻敷衍几句,感觉对话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那就好,你好好招待人家。”言喻说道,“你放暑假之后一直在他家里住?”
“嗯。”
“见过他的家人了吗?”
“没有。”
“还没见过家长就住到别人家里,不太好。”言喻身体一僵,语气有点像是在责备,“小轻,你要有成算。算了,明天我去找深时谈谈。”
从一开始的“晋总”到“晋深时”,最后是“深时”,言喻的称呼跨度有点大。
言小轻有点迷糊,
“你和他谈什么?”
“你不用知道,妈知道分寸。这么晚了,快去休息吧。”言喻把他往外推。
“哦。”言小轻站起身往外走。
“小轻,等等。”刚走两步,又被言喻叫住,“你们睡一起?”
“不啊,我睡楼下客房,晋深时睡我房间。”
“嗯,是个懂事的。快去吧。”
言小轻觉得言喻的对话有点莫名其妙,可能也是对晋深时好奇吧。
言家大宅,几乎每人都对晋深时好奇,没啥大不了。
再说了,他也不了解言喻。
言喻给他的感觉怪怪的,看起来就像一朵菟丝花,有时又觉得她异常坚强。
就这样吧,睡前不能想太多,影响睡眠。
言喻原本就做好了熬夜准备,喝了一大杯咖啡,加上小轻的事让她担心,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也在二楼,出门就看到晋深时在走廊抽烟,背影看起来很落寞。
言喻看起来温吞,其实很有主见。既然遇上了,将晋深时请到了房间里。
“深时,听说小轻放假后一直住在你那里?”言喻端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是的阿姨,他在我家刚好住了21天。”晋深时打起精神应对,态度是一般的晚辈,姿态放得很低。
“打扰你了。”言喻很客套,却也不敷衍。
“不打扰,小轻挺可爱,我很喜欢他。”不知道未来岳母找他干什么,晋深时心里有点没底,回答得中规中矩。
“哪个……”言喻语气有点迟疑,“听小轻说,你还没有带他见家长的打算。”
晋深时:“……”
言喻见他愣神,语带责备,“我想知道,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晋深时:“??”
口气有点雀跃,“小轻让您问的?”
“我是他妈妈,难道我问不得?”言喻虽然有点恼,声音还是细细的,只是多了一点急躁。
“小轻不太聪明,可能适应不了豪门的勾心斗角,平淡的生活比较适合他。”
言喻性子软、为了儿子,心理建设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到晋深时,该问的必须问清楚。
晋深时算是明白,言喻误会了,以为他和言小轻同居却不打算带他见家长,这是帮言小轻讨说法来了。
有点失望,他就不该对言小轻抱太大的期望。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情外放,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他一个人还不知道,每天像个憨憨,只知道吃喝。
不过,小轻乐天派的性格他也非常喜欢,甚至爱不释手,不想让他改变。
既然岳母大人问起来了,晋深时严肃认真起来,“阿姨,我对小轻是认真的。我的情况你可能也听过,母亲在我十岁就去世了,成年后我就搬出来独自居住,家里也没有长辈教导,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姨,我正想过来请示您,您看是我先带小轻见了家里长辈之后再安排双方家长见面;还是约个时间,请您和小轻一起到晋家老宅做客?”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还随便示弱卖惨,言喻听了心情大好,“我身上有孝,七天之后你先带小轻回去,我这边要等七七之后再安排。”
经商之人最讲究言而有信,晋深时态度诚恳、收敛起总裁气势,在言喻面前就像一个小辈,言喻是越看越满意。
不求儿子大富大贵,但求平安喜乐。
晋深时完全符合少女漫画里的男主角,帅气多金,负责任,深情。
她是弱,并不傻。
今天来的宾客,大多数是冲着深时而来,有男有女,看深时的眼神不一般。
这样的乘龙快婿,千万不能放跑了。
“深时,你这么晚还在外面抽烟,是不是睡不好,认床?”言喻关心地说道。
“不是,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晋深时目光闪烁,低着头。
老婆还没开窍,先把岳母搞定,他被自己的行动力折服了。
七天之后,就要带言小轻回去见家长了,不知道那个憨憨会是什么样的表现,想想又心酸又好笑。
言喻也是过来人,知道他的想法,这是想小轻了。
只有他那个傻儿子,睡得最香,整天乐呵呵的,一点烦恼也没有。
“小轻在一楼客房,你去找他吧,”言喻心疼女婿,拿出一把钥匙递过去,“楼梯左手第一间。”
晋深时接过钥匙,推拒了一番,“阿姨,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今天头七第一天,阴气沉,你心里烦乱是正常的。小轻八字重,压得住。”言喻站起身送客,“快去吧,这么晚了。”
晋深时下楼,忽然觉得身后闪过一个人影,有点面熟,好像是言小轻的前男友林别。
转身去看,人已经不见了。
开门进去,走到床边,言小轻已经开始磨牙了,睡得像只小猪。
他的睡相不好,原本搭在肚子上的被单不知被蹬到哪里去了,怀里抱着一个长枕头,双腿夹着枕芯,睡姿很豪放。
怀中的枕头抽出来,把他摆正,晋深时小心翼翼上床,搂着言小轻睡了。
刚睡下去没多久,就听见楼上有人喧哗。
刘月娇尖利的声音贯穿整个楼栋——“啊啊啊,你是哪根葱,竟然跑到本小姐床上来了?!”
整栋楼灯全部打开,守夜的言家长辈全过来了。
言小轻虚着眼,半梦半醒,嘟囔了两句,“吵哈呢?要不要人睡觉了?”
晋深时双手轻轻捂住他的耳朵,声音温柔得发指,“没事儿,你继续睡,我让他们小声点。”
言小轻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等言小轻睡熟,呼吸平稳之后,晋深时才起身,出门查看。
刘月娇在言家出事,刘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依刘泽的行事作风,没事都要扒对方三层皮,女儿在言家吃了亏,那绝对是要狮子大开口。
希望别出太大的乱子。
刚跨上二楼,看着言靳和言舞穿着清凉,慌慌张张从言小轻房间里出来。
看到晋深时,二人脸上扯了个苦笑。
晋深时眉头紧皱,床长期被人爬,一下就明白了。
他的洁癖也是被这些爬床的逼出来的,总觉得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身上不干净。
从此他对床的要求非常高,床单都是自己亲手换,任何人不能碰他的床。
爬床的人,后果都不太好。
当然,言小轻除外。
这房间原本是他的,现在这两兄妹慌张的表情,不会是爬床凑一堆了吧?
原本是小轻的表亲,他还高看三分。
没想到背地里也挺龌龊的,看来小轻在言家过得不是很好,怪不得放暑假也不想回家,在他家住下就不走。
隔壁言靳的房间开着,刘月娇正在破口大骂。
林别一张脸被抓得鲜血直流,在一旁低声下气地解释,“刘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是你睡在这里,是言靳让我过来的。”
晋深时转头看着被点名的言靳,厉声责问,“说,这里原本是安排谁住的?是不是小轻?”
言靳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林别哥和小轻关系非常好,他们好像有什么事要说。具体我也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私事……”
言喻眉头一皱,捏紧拳头,转头看了晋深时一眼,嘴巴张开,又把话咽了回去。
晋深时阴沉着脸,沉思片刻后开口,“刘小姐,我可以帮林别作证,他真不知道是你睡在床上。况且,林别喜欢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走错了房间。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刘叔了。”
在场的人明显一愣,包括林别在内,都没有想到晋深时会帮他解释。
刘月娇脸气得咬牙切齿,把手机放下,上前给了林别一耳光,啐了一口,“混蛋!”
晋深时打开手机,拨号。
接通之后,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不爽,晋深时说了几句,挂了。
“林别的男朋友马上过来接他。刘小姐,林别的男朋友你也认识,苍狼酒吧的老板,陈灼。”
刘月娇听见陈灼的名字,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哼笑一声,“哦,原来陈哥换男朋友了,这是喜事啊。”
瞬间心情大好,“那应该真的是误会了。”
转头问晋深时,“晋总,陈哥什么时候来啊?”
晋深时笑笑,“很快。”
在场的人总觉得他的笑有点渗人。
林别阴沉着脸,没有反驳。
晋深时他惹不起,刘月娇他也惹不起,唯一能拿捏的言小轻却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