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我没说吧,太失礼了,对不起。”白连玺回想起刚才脱口而出的草率,越来越觉得不好意思。
“不!我喜欢!就它了。”字明均低头按手机,“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白连玺这次打算好了的只字不说,耐不住字明均的连番追问。
“刚才我闭着眼睛的时候有听剧情,您为了找您的小师妹下山去了城里。然后现在演的这段说开场的男人疑似和她有很深的接触,于是您故意从二楼扔了手绢给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会在青楼里,但是......”
白连玺说不下去了,字明均也听不下去了。
他去看电视屏幕,刚刚自己没注意的时候镜头又转回了自己,女装的样子。
像他以前接过的古装剧,多是江湖游侠,清秀俊美沈腰潘鬓,现在这个竟有沉鱼落雁之姿。
字明均从不觉得自己长得女相,同样是好看同样是美,的的确确差着呢。所以字明均扮女装,就算有最华美的衣袍,最柔顺的假发和最靓丽的妆容,真正能做到从视觉上欺骗观众的只有神态。
为了这部剧字明均下了不少功夫,不敢说练得有多好,效果却是没话说。
屏幕里的字明均五官仍带着些棱角,没有抚媚的身姿,但把男主勾住了,也把大部分观众勾住了。不是久久不能回神,而是低低地惊叹一声,起了搭讪的心思。
“好吧。”字明均认了。
他要跟詹一江提前说一声,虽然不知道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选项有什么看法。
其实挺好的,很有特色也很有辨识度。
最终字明均思来想去只给詹一江发了条微信,说:【我要开播了。】
“就昏君吧。”字明均摁下了直播键,这句话是说给白连玺听的,“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听谁的听谁的???天哪我听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居然刷到了直播!!】
【第一】
【人好多啊,感觉要爆了,好不容易抓到一次直播呀】
【啊啊啊啊啊】
“晚上好。”字明均把手机抬高了一点,找了一个能拍到全脸的角度,“晚上好晚上好。”
【屋里还有别人!我刚刚听到了】
【yooooooooo】
【对呀对呀是我呀[doge]】
字明均装作网不好的样子看了两分钟的弹幕,半个字没说。
心里有点慌。
他自己也知道那句明显是说给别人听的,而在按下直播键之后说出来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是那种奇怪的心理,藏不住糖的孩子。
“我屋里?当然是最最亲爱最最帅气的————你们懂得。”
弹幕又刷了一屏叹号和问号。
“我的老粉呢!”字明均笑着说,“快快写下他的名字!”
【啊是不是詹叔!】
【詹叔詹叔!为我家字大宝贝操碎了心的男人】
詹一江三十又三岁,曾有人统计过字明均粉丝年龄的众数是二十三岁。叫叔是叫老了,但是这爱称詹一江很喜欢,双方都乐得其中那又有何不可。
“嗯。”字明均低低应了一声算是默认,拒绝再深入说明。
他看白连玺坐在那里看电视,看似投入,实则挺直的腰背出卖了他。
专心看自己电视剧的人怎么会是这么不放松的状态。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白连玺,心里却在大胆设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和他一起直播,不用露脸,只要声音就好。
如何终止这类无边际的幻想?
“你快吃饭吧,给你点的。”字明均说。
这张餐桌是件多么称职的摆设。
白连玺看向字明均,摇了摇头,比口型说我不饿。
看直播的观众只见屏幕突然白了,不是直播出了问题,因为那白是带有光影的乳白。
【这是啥??】
【刚进来,怎么了这是?】
【天花板吧这是。】
【人呢】
不时有奇怪的声音收入听筒,有厨艺爱好者听出那是撕开厨房用锡纸的声音。
随后的一分钟,前置摄像仍然对着天花板,听筒则一字不差地收录了字明均的声音:“前菜,汤,主菜和甜品,一份牛排一份鹅肝,这就是你……他们酒店卖得好的?你吃,除了前菜都是不一样的,换着吃。”
亲耳听着偶像的温柔,作为粉丝连图像都看不到,酸了酸了。
【羡慕詹叔......】
【不是我说,对面的真的是詹叔吗??两个成年男人这么说话的?】
【饿了,外卖软件已打开,血书求报销】
【血书+1】
【+2】
“晚上尽量不要吃外卖了,早点休息。”这边字明均再次拿起手机,还是那张俊脸,颇为体贴地关心过粉丝后,关上了弹幕。
他要速战速决。
“是这样的,我上节目的时候说今天投票给你们定一个称呼,挑点赞数最高的那个。我看了一下,第一名比第二名高了好几万,应该没有翻盘的可能了。至于第一个,我很希望能有人给我讲解一下缘由,@我就好了。当然我是很喜欢的,以及最重要的,你们喜欢就好。”字明均的说话节奏掌握的很好,表情也到位,镜头外另一只手还插起一块切好的牛排放进了对方的盘子。
【在你面前谁还不是昏君了!!】
【深刻体会了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
【我录了些第一集 的片段,已经抱着刷十几遍了】
【我!几十遍!】
字明均没有看到这些,尽管他还是适当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一指江河》第一集 里的新形象对我也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希望各位能够继续关注我的新剧及我本人。”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露出了些端倪。
字明均对此还算满意。
“今天先到这里,已经很晚了,早点睡。”
每一个字都是清晰而温柔的,带着点不舍。
“晚安。”
直播结束了,字明均放下手机。
白连玺没有动他为他切下的牛排,表情有些复杂。
这很正常,字明均也知道自己越界了。他太紧张了,现在回味一下真的没有哪项举动是正常的。本来想用直播来掩饰的心思反而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空气里。
两人坐着,看着彼此,却迟迟没有人开口。
字明均刚放下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意料之中,甚至有些晚。
”我要被骂了。”陈述句,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
白连玺没有任何反应。
“詹哥?”字明均接起电话。
“你房间里的是谁?”这句话从头至尾都在质问,显然詹一江看了直播。
“朋友。”
还能是谁?
“你就这么想火吗?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半个宣传部的员工都要为了你赶回公司加班?”
“对不起。”
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
“到底是谁在你房间!”詹一江不信。
“还能是谁?我爸还是我妈?”
“你是不是非得在这种时候搅一搅浑水才舒服?”
这话不对劲,浑水明显不是他这摊。
“……发生什么了?”字明均不确定地问。
詹一江好像冷笑了一声:“合着您还不知道,一小时前,黄思娇发了一张图片,你猜猜是什么?”
听这语气,字明均联想到半个月前的事,当即猜到了。
“一张CT。”詹一江说。
“她有毛病吗?”字明均忍不住说。
“如果没有你直播时的那点儿破事,其实没什么毛病。”詹一江故作轻描淡写的语气,“你俩现在也算同病相怜,我倒觉得她想杀你的念头会更大一些。本来已经处理得挺干净的,我听说她那边打算过几个月公布早已隐婚的消息。现在倒好,又和你这猪队友绑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又是猪又是蚂蚱的,总而言之问题比字明均设想的严重得多。
“然后呢,《一指江河》那边估计也要顺水推舟,可以啊字明均,一分钱没多花把自己弄的黑红黑红的。”詹一江大概已经气到没脾气了,语调平静了不少。
字明均沉默片刻,再次真挚道歉。
“我还有十分钟到你酒店,不管你房间里有谁,最好别让我看见。”詹一江说完便挂了电话。
“白连玺。”
这是字明均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两人都愣一一下。
“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我本来就只是想和你吃顿饭,就像朋友约饭那种。”字明均的心绪已经乱了,“咱们算朋友的吧?”
“是。”白连玺的回答比想象中来得坚定,“不是您的问题。”
或许是刚刚詹一江说话声太大,穿透力太强,白连玺应该是听到了,至少是听到了重点。
他起身,快速收拾桌面至只剩一人餐,是那份没被动过的鹅肝。不协调的牛排被清出餐盘,油痕也被擦掉了。
“这份没动过。”白连玺握上推车的把手,“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
字明均眼看他将推车调转了方向,直线走出去。
“朋友,能抱我一下吗,生活太苦了。”这是一个听起来有些诡异的蛮不讲理的要求,字明均对白连玺的称呼又换了一个,是刚被认证过的。
生活总是充斥着酸甜苦辣,有人不喜欢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觉得幼稚。字明均则觉得,这是事实,直接又准确。
一时没得到回应,字明均也不慌。他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白连玺走去。
他没有拒绝。
直到字明均的双臂张开,几乎从后面搂了上去,白连玺转过身比他更快一步抱住他,呼吸依然平稳。
字明均收拢手臂。
在这个长达八秒的拥抱里,不知道白连玺有没有感受到左肩上那枚轻轻的吻。
这过程中白连玺几乎失了先行中断的立场,他觉得没有必要,也可能是不知道如何再松开手臂。
“谢了。”字明均放开他,生生扯出一个微笑,“早点休息,今晚打扰你太久了。”
“字先生晚安。”
其实白连玺很想再多说点什么,但是他没有。这个晚上,很显然字明均也曾有打算再说点什么,而他没有。
之后的几分钟字明均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詹一江如期而至。
他在讲电话,进到房间后把另一手拿着的电脑递给字明均,示意他打开来看。
字明均照做,打开以后有一张截图,是实时热搜。十个里有四个带着他的名字。
不都是什么好事。
-
白连玺整个人混混僵僵的,竟然一路把推车推回了自己房间。
门口还蹲着一个人。
“谦尔?”
丁谦尔像是蹲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起来的时候都有些不稳,白连玺扶了他一下。
欲言又止不是他们之间的常态,这一晚上对白连玺来说称得上是惊心动魄,所以格外敏感一些。
他知道有一个问题在等着他,是一个或许不能有确切答案的问题。
“我从八点就在这里等你,其实也没什么,我卡忘工作区了,回不去房间。”
丁谦尔顿了一下,自嘲般笑笑,“然后等你......等你......无聊就玩儿了会儿手机,正好看了那个大明星的直播。”
白连玺安静地看着他,等他发问。
“你......刚才到底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一秒,两秒,白连玺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卡掏出来给丁谦尔,然后走回去推车:“我先把这个还了,待会儿去找你。”
这就算是默认了。白连玺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撒谎或者误导那些他干不出,更何况对方是他发小,从小好事坏事分享过千百件,哭哭笑笑无计数,没有隐瞒的必要。
“你在想什么?他们那种人不能信,你......”
“谦尔。”白连玺平静打断,“你是不是不知道那两个前台小姑娘怎么走的?”
丁谦尔怎么可能不知道:“推车我帮你还,你先说清楚。”
他拿过白连玺的卡刷开他的门,示意他先进去。
“我待会儿去找你。”这是第一次,白连玺有些无理地无视了丁谦尔,推车走了。
等走出一段,身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他侧头拿余光去看丁谦尔,同样是因为熟,白连玺能从他的背影看出他很生气。丁谦尔从小人缘就不错,而且也乐于交际,因此在这些方面从来是他在照顾不那么喜欢和人打交道的白连玺。
今晚这件事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白连玺自认是个情感迟钝的人,但从字明均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对他一定是有其他意思的。
等白连玺还完推车去了丁谦尔那里。两人的对话保持着良好的问答关系。白连玺答得很坦诚,当然丁谦尔也没有问得很具体。
其实这些问题没有什么意义,丁谦尔自愿兼职白连玺的父母是出于关心。
“他有没有对你做出格的事?”
“没有。”
“你是不是不小心抓到他把柄了?他为什么要那样跟你说话?”
“没有。”白连玺认真地说,“他是老客户了,而且人很好,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礼貌性地邀请我吃饭。”
从根源上来讲,常刷社交软件的丁谦尔对于字明均的认识一定没有白连玺的多。比如说在字明均本人公开出柜之前,白连玺会一直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