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已经倒了油,字明均切的一盘茄子被白连玺端在手里,这个夜晚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真热,我要去换衣服,正好带了你给我买的睡裤。”
“去吧。”白连玺忙着翻炒锅里的食材。
字明均换衣服很快,锅里的茄子还没熟透,他就穿着和白连玺同款的睡裤蹭过来。
睡裤为了保证舒适感,用的是没有弹力的面料,字明均站在白连玺身后,只用一只手环住他,一条腿轻轻盘上白连玺的一条腿,就不再动了。
“别闹,油溅出来会烫到你。”
“没事。”字明均空着的手还从旁边捞了盐罐过来,等着往菜里撒。
白连玺默认了,却也不管身上的人,颠勺频率照常。
又过了一会儿,菜要准备出锅了。
“撒。”
字明均往锅里抖抖。
“再来一点。”
盐罐控制者又抖抖。
“......就不能放得正常一点吗,至少要和我放的其他料成比例吧。”
“少吃点盐,对身体好。”字明均罢工了,人和盐罐都离白连玺远远的。
后来茄子摆进盘子端上桌,白连玺又开了火准备炒西红柿炒鸡蛋。
“米饭应该熟了,你先盛出来一些吃着。”
“不用,我等你一起。”字明均横卧在沙发上,不停转换电视频道,却没有看到感兴趣的。
“电视机底下的几个抽屉里有碟,你可以看看有什么想看的。”
“好。”
可等白连玺三菜一汤两碗饭都在餐桌上摆出了花样,字明均还蹲在地上选电影。
“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电影?”
“我一直都喜欢电影啊。”
喜欢电影并不稀奇,让字明均久久都没能从中挑出一部下饭的原因是他在其中看到了太多经典和自己也喜欢的片子。
“我们口味很像。”字明均的笑容里有喜悦,“好多片子我都没收藏到,你居然还都带到英国来了?”
白连玺正把汤分盛到小碗里,随口应:“我的就是你的,运费单位报销,反正除了这些我也没什么别的了。”
“你想看哪部?”
“都可以。”
字明均郁闷了,他简直想跟白连玺说咱们未来三天就窝着看电影吧,这样大概能在他回国前把想看的看完。
“我有好多想看的。”
白连玺在生活上也是个井井有条的人,碟片先是按类型分,又是按年代排序。字明均心想今天这气氛看什么都不过分,一时纠结在《盗梦空间》和《楚门的世界》里。
“宝贝儿,来做个选择题吧。”字明均分别举起两张碟片,“你更想看哪个?”
白连玺两部电影的封面,似乎也陷入两难。
“只是选个先后而已,我都要看的。”字明均只是不厚道地把选择扔给白连玺,有些过意不去了。
“Truman,please.”白连玺选了后者。
“Good choice.”
《楚门的世界》开头的部分是十分轻松的基调,轻松愉快的小镇生活。
字明均和白连玺坐在餐桌吃饭,时不时望向电视,却完全没法和主角一起体会那份悠闲。他们都不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你做菜真好吃。”字明均突然说。
“喜欢就好。”
白连玺注意观察了一下,字明均真的很少夹茄子。
一餐过后两个人都暂时靠在椅子上小憩,今天的菜量刚刚好,两个人既能吃饱又不剩残羹。
另一边电影里的楚门已经察觉出异样,开始做出演播组所说的突发举动。
“希望我们都不是楚门,太绝望了。”字明均开始帮着收碗。
白连玺也站起来:“放着我来,厨房有洗碗机。”
“没事就当活动一下。”字明均没停,只不过白连玺也加入进来。
两个人干起活来很快,何况本就是三盆两碗的事。不过几分钟,字明均搂着白连玺躺上沙发。
“想死你了。”
两个人挤在一张双人沙发里一动不动,时不时对视一刻,又笑着去看屏幕。
房间里的灯只开了两盏,一盏在电视上方,一盏在玄关。在昏黄的灯光里字明均的手指贴上白连玺的脸,反正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字明均的厚脸皮症又发作了。
先就只是轻轻碰上,然后慢慢滑动,挠痒一样在下颌处一遍又一遍地掠过。
嗡————
字明均只恨自己为什么忘记把手机调成静音,他才不管是谁在远方寻找着他,反正除了面前的这个人他谁都不想见。
“你电话响了。”
手机震动了很多下,字明均仍然没有要去接的意思,依旧专心致志看着白连玺。
“知道。”字明均只是嘴上这么说着。
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字明均这才有些后悔,这么执着,万一真的有什么人急着找他呢?
还没等他推测出对方是谁,铃声又响了一次。
“我去接个电话。”分离的时候字明均突然发现刚才自己是伏在对方身上的,半个身体都压在温热躯体上。
“嗯。”白连玺并不太介意,甚至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
字明均的联系方式并没有被存进太多人的通讯录,而这种时候还契而不舍追着打的非得是詹一江不可。
“詹哥。”
詹一江明显顿了一秒,以字明均的经验,他是在观察。
“詹哥?”字明均预感不会有好事发生,“怎么了?”
“方便说话吗?”
还非要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字明均下意识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自然答道:“方便。”
“找个没人的地方。”那语气不容反驳。
字明均想想,只得捂着话筒问白连玺借来阳台。
“去吧,外边冷,披件衣服?”
字明均没披,只是大步迈进阳台,掩上门。
阳台不大,有些杂物也有一些植物,属于英国较高楼层的街景房。
字明均问话筒那边的人:“怎么了?”
“打扰你休假了,我简单问几个问题你简单答一下。”
一般只有出了什么大事的时候,詹一江才会这么直接。
“嗯。”
“你和郑酽有过节吗?”
“郑酽?没有啊。”
“好。”詹一江也没多解释这一问的缘由,又问,“你和他经纪人有过节吗?”
字明均思来想去,都对那个总给自己人挖坑的业界知名人物没印象:“不认识,都没见过。”
“好。”詹一江还是没有细说,“你最近有接到万象的消息吗?”
字明均瞬间紧张了一下,之前那个记者的电话被他偷偷存下了,却还没有打过。
这一秒的犹豫詹一江自然是察觉到了,但他只是说:“字明均,我现在不是以寻兴员工的身份问你,你就把我......当朋友当长辈随便什么的,他们有没有联系过你?”
“……有。”
直接的发问只能用直接的方式回答,扭扭捏捏并不值得赞扬,要做个诚实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好。”
这是今天的第三个好,每一个都淡然得让人不安。
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冒着失衡的风险还非要戳破,究竟是图什么?
“停一下,在第四个问题之前,先说说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我没法跟你说。”笃定的语气难得被驱散了一些,“你最近千万小心,最好别出门,这次在伦敦的活动保不齐有国内的记者堵你,一定要绕开郑酽,最好说说你代言的那个游戏。”
“……国际电影节,你让我说代言?”字明均只是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不是凑数的吗,哪家记者还会来问我啊?”
开玩笑,字明均现在半部电影作品都没有,蹭红毯就已经很勉强了,搞不好照片都要付钱请人拍。
“那要不你就别说话了。”
“不是,郑酽又怎么了?”距离字明均赏赐关注国内的娱乐新闻大概过去了二十四小时,这期间要没有酒郑酽和高圣辉夫妇事件的后续是没人相信的。
没想到詹一江骂了一句。
“?”具体吗的是啥字明均没听清,反正不是好话。
“记着我说的,尽量别出门,也和身边女性保持距离,夏乐后天到。”
字明均只能先让他放心。
电话挂断后字明均没急着回到室内,他转战微博,果不其然,郑酽和高圣辉还在首页首页上挂着。
通稿和舆论导向都和他想的差不多,但这里面竟然还有强行被带出场的自己。
【难道不是郑字师兄弟狼狈为奸吗,都不是好东西。】
【拿穆寻应的男一号当电影处女作,啧啧啧】
【郑酽刚刚直播不是还内涵字明均有对象吗?】
字明均大概看了一圈,只觉得一阵恶心。
同时又有些许庆幸,因为没有一个人接触到事实真相。
郑酽是否真的暗示群众字明均已有对象这件事暂且不谈,余下的所谓实锤也不知道是哪里吹出来的风,谁洋洋洒洒几百字就为他添上了圈外女友和隐婚妻子。
詹一江不肯告诉他现在是几方作对,他也懒得刨根问底。只知道现在有至少两方的人在保他,如果结合詹一江的询问,那**不离十就是万象和寻兴。
郑酽作为一名演员,在自己的故事里非但没有急着抢戏,反而给自愿低调低调的配角加戏。殊不知配角的戏不比主角少,只是观众从一开始就没看懂故事的导火索。
翻啊翻一直按时间顺序翻到事发前风平浪静的那段日子,手指滑过至少几万条信息。绝大部分是无用的,时间倒是费了不少。
字明均给手机锁屏,无事发生一样离开阳台。
沙发上白连玺的姿势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屏幕里的《楚门的世界》却已经来到了关键情节。
主角一个人在一艘小船上,他很快乐,却也要抵挡即将到来的风浪。他不得不把自己和船绑在一起,才能为自己挣得多一分生还的可能。
这一切的导演旁观着,只知一二的观众旁观着,他们被主角打动,悲伤,落泪,却没人能真正帮到他。
唯一真正希望出门逃离这个不公世界的人也只能在远处,为他祈祷,凭空赠他勇气。
“你这个电话打得真久,我差点睡着了。”
白连玺可能真的挺困的了,字明均一条腿压上沙发,他才发现来人并慢慢坐起来。
“抱歉。”字明均确实挺不好意思的,因为他用了近一个小时处理了一件到头来他也没什么头绪的事情。
“演到哪了?”白连玺侧头看,眼皮还在打架,主人公的精神则时刻紧绷,冥冥中用自己的理想抵挡风浪。
“快结束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被最后那一段震撼的说不出话,明明结局振奋人心结果还是黑了一把群众和媒体。”
字明均没躺回沙发,而是坐在地毯上,这样头恰好能歪进白连玺的怀里。
“我觉得这个结局挺好的,开放式。”白连玺很自然地抚上怀中人的脖颈。
“是挺好的,但还是要看到主角真正身心幸福了才放心啊。”
“或许有人不希望他真正得到幸福呢?”
听到这儿,字明均不惜以扭曲的姿势回头看了白连玺一眼。
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严肃或调笑的眼睛,只有一个即将入睡的人迷迷糊糊地说:“楚门能够从桃源岛逃出去就已经是巨大的改变和成功,没人能保证他在外面会更幸福,娶了初恋就能快乐一辈子。”
字明均转过头,没跟半梦半醒的人理论。他独自等到了楚门推开通往外界大门的瞬间。
“身心幸福......毕竟是大部分人都求而不得的。”这是第一次听白连玺说梦话,口齿清晰逻辑紧密,就是太突兀了。
字幕开始滚动,曾经字明均加快过结尾的进度条,想看看后面有没有彩蛋。
而这一次他不会了,因为他清楚片尾过后什么都没有。
关电视关得毫不犹豫,又将灯留到只剩玄关一盏。字明均摸黑进了白连玺的卧室,又摸黑爬上他的床。
月光从纱帘间隙漏进来,撒了一地。
要说今晚什么都没想过是不可能的。
在某些方面,白连玺正以惊人的速度进步着。
如果字明均刚才没有因为公事耽误进度,而是持续保持着有节奏的推进,现在枕在他身侧的就是活人了。
归根结底,还是要怪詹一江。
胡思乱想间,经历了一日奔波劳顿的字明均也顺利地睡着了。
第二日,晴,二人分别睡到自然醒。
“起了?”
字明均挣扎着翻身,动静比较大,屋外白连玺听到了,便这样问。
“嗯。”
“洗漱后来吃早饭。”
果然是自己起晚了吗。
“几点了?”
“八点半。”
还好......?
“你几点起来的?”字明均下了床,稳住,向洗手间走。
“七点半吧。”想来这对于一位自律自强小有成就的社会工作者来说只是日常罢了,“早餐是蒙岛的,你应该喜欢。”
“嗯。”牙刷杵在嘴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声。
“昨天......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躺着躺着就困了,一觉起来都早上了。”白连玺在认错,那样子或许有点笨拙,措辞上也不见工作时的强势有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