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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手掌抚上手下干硬的符纸,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微微颤抖。
所以他这么几天,就是这样撑过来的吗?!!
正在此时,身侧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路航不在这里,那会是谁?手猛的收紧,丢下一团黄符,白木微眯双眼扭头望去,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不是之前找麻烦的任何一个,手中正拿着一沓厚厚的黄符。
男人个头不高,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臃肿,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浑身湿透,裤腿处有些淤泥,头发一缕一缕的狼狈不堪。
男人也看到了白木,却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尘,注意到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的符,他默默的叹了口气,继续朝墓碑走去,同时手中抽出一张新符,正打算重新贴上去,却听到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是谁?”
“啊?”男人可能是当惯了鬼,从来没有存在于别人眼中的鬼突然能被人看见,他手中一抖惊讶的转身朝白木望过来:“你能看到我?”
“你TM到底是谁!”
白木大步上前一拳抡在男人的脸上,矮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力度倒到一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白木就上前再次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拉起来,一拳头又揍上去。
“你也是个鬼,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一脚踹过去,男人的身子滚到墓碑旁,腰磕上冰冷的石头一阵哀嚎,手中黄符掉了一地,洒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白木眼中戾气更重,眸中怒火翻涌,黝黑的瞳孔中隐藏着暴躁与狠厉,这么多的符他们全打算贴上去,怪不得路航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撸起袖子露出坚实的手臂,提着男人的衣服再次将他揪起来,恶狠狠质问道:“是谁,是谁让你们来的?!”
“你是人,怎么可能……”
“回答我的问题,是谁让你来的!”
男人目光闪躲欲言又止,白木等了许久他还是默不作声,看起来是怎么也不肯说。
“呵,不说是吗?”白木冷笑一声,咬着牙又抡了一圈。
他从小在军营长大,小时候就算没有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也能一招一式学的有模有样,跟稍大一些的孩子打架就没输过,更别说是现在这个年纪。
只不过平常在学校里,白木独来独往太过于冷漠,冷漠的让人忽略了他的杀伤力,以为他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看起来身形高大匀称的学霸而已。而事实上,早在几年前,打架过招才是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因为心里有怒火,白木下手极狠,第三拳下去男人就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可还是死撑着什么都不说。怒火中烧,胸口起伏不定,白木一脚踢开堆成一堆的黄符,黑色的靴子踩在黄符上,“不说,那我换个问题,路航呢?”
“我,我不知道……”男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他整个人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抬头,似乎是想要站起身来。
面前的男人高大如神诋,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他,黑亮的皮靴一尘不染,明明面无表情,可却莫名的让人心悸。
“是吗?你都把他逼到了这个份上,你能不知道!?”
☆、是同行
男人最终还是逃走了,在白木正打算再次揪起他的时候,一张闪着光的符被丢了过来,那是一张能够对付人的符。
……
夜色阴沉,周身肆虐的寒气仿佛渗进了骨头缝里,白木沉默的跪在地上将所有的符拾起来,再来来回回将四处清理干净。枯萎的花草虽然已经没有办法存活,但白木还是徒手挖开泥泞的土将花全部栽了回去。
目光所及东倒西歪的实在难看,思索片刻,他又重新将它们拔了出来丢到一旁,低头苦笑喃喃自语道:“这么丑,你肯定不喜欢,明天我带一些新的花过来重新种上。”
“以后我每天都过来,说不准那个人会再来找你呢?你肯定打不过他…”
“你可不知道,我以前是我们家最能打的,从小到大没少受伤,反倒是碰到你之后很少动手了…”
“等你回来了,我就带你去我家,要在一起的话,总要见见家长不是?”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喜欢什么地方,不过你的身体躺在这儿,估计也离不开这儿。前两天我已经跟领导们请示过了,以后我就留在江大哪也不去,这样你回来也能找到我。”
“不过路航,你不会让我等太久吧,我只有一辈子几十年的时间……”
“路航,我突然发现,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情话,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气了?”
李赏就站在一旁,听着男人一句句得不到回应的表白,颤抖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四周,轻轻的,说尽所有的爱慕。
目光落在那双在泥泞中翻找的手,李赏手指轻颤,欲言又止。
白木的手修长有力,手背上隐隐的青筋看起来极有安全感,是曾经江大论坛上有名的校园男神十大名手之首,被众多小女生截图保存。此刻,这双手满是泥泞,将土一点点翻开挖出藏在泥土里面的枯枝落叶,细长的手指被寒风冻的通红,李赏甚至能够看到他轻颤的肩膀。
“恩人,明天叫人来收拾吧,现在太冷了,你的手都……”
“不行,万一那个人也是要害他的呢?”白木头也没抬,手中的动作继续。
现在的白木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时时担惊受怕,对其他人防备心极重,只有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才放心。
世人阴毒,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路航永远消失,之前一次次的试探下藏匿着毒蛇,吐着信子想要置他于死地,他现在消失不见,谁都不知道他在哪儿,自己只能在这儿守着,防止其他人再来害他。
有些人,只要失去过一次,便会陷入深深的恐惧当中无法自拔,只是有些时候,等待的人根本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李赏劝说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木收拾好了一切,然后颓败的靠坐在坟包旁。
白木向来清冷,嬉笑怒骂也大多是和路航在一起的时候,哭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父亲曾经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家规可是他现在,却怎么压制不住内心的苦涩。
他耷拉着脑袋压抑的哭,声声低闷的哭声诉说着心中积累已久的担心害怕,在寒风中肆虐,手上的泥泞一点点变干。许久,他像没事人一样抬头,目光空洞的望向黑茫茫的夜幕,任由风吹干脸上的泪渍。
“恩人……”
“李赏,是所有的人死了后,都会变成鬼吗?”
李赏以为他想问路航的往事,便如实回答道:“有的会变成鬼,有的不会。”
“那要怎样死,才能变成鬼?”
“我听人说只要…”他下意识的回答,却突然心里一惊,:“恩人,你!”
“我随便问问而已。”
白木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李赏拿着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也学着他的模样坐在了另一边。
记得路航曾经说过,白木就是路航的命,他现在下落不明,只要自己守好他的命,那他就一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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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言,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天际刚刚泛白的时候,白木就醒了过来,一夜没动,身体僵硬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膝盖和脚踝微痛,手冻的像是从河中捞上来的冰块。他咬牙缓了好久,这才感觉感觉自己掌控了身体的支配权。
满目凄清,渺无人烟,他扶着坟包站直,可能是动静太大居然惊扰醒了另一边的李赏。
后者抖着肩朝他走过来,白木意外的看他几眼,将风衣扔给他:“你穿着,我去找个人,一旦路航回来,立刻来找我。”
说罢,便快步转身离去,李赏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无奈的扭头,黝黑的反光的墓碑被擦的干干净净,路航两个字异常的闪亮。
难道他昨晚在自己睡着之后又起来擦墓碑了吗?
那他的身体……
李赏抬头望着那个脚步有些不稳的身影,眸中盛满了担心,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置路航于死地呢?
三级台阶上附着了深绿色的青苔,纵横交错爬满了整个台阶,清晨的露水亮晶晶的闪着微光,门前的土地上一片湿润,小木门还没有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像上次一样,白木站在门前等候,风灌进微敞的领口,锁骨通红。
鸟雀在一旁的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白木苍白着脸颊垂眸看着脚下的泥土,一阵阵胃痛席卷而来,他拧着眉头手按住胃,试图转移注意力。
不久前路航躺的那个地方,好像就在不远处?
那天大雨倾盆,为什么他会躺在那里,会不会那里有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正打算抬脚朝那边走去,身后的门却被打开,一道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木?”
白木顿住脚步转过身去,老人还是上次见面时的那身衣服,外面披了一件棕色的大衣,左手拿着烟斗,右手则牵着他的小孙子。
爷孙俩都穿戴严实,看起来是要出去晨练,见到白木,老人一愣,随即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孙子的脑袋,轻声哄道:“小宝儿乖,这个哥哥有急事找爷爷,爷爷下次带你出去逛好不好?”
“好!”小宝儿是个懂事的,听到这话立刻脆生生的应一声,然后噔噔噔跑回房间,老人目送着他进门,这才转过头来看向白木。
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衫,精致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像个溺水的人,裤子上全是泥泞,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穿件外套,快进来!”
自从上次和白木交流以后,老人对他的好感直线上身,有家教又懂礼貌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此刻看到白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眸中满是祈求,他二话不说招呼他进门,手触上他的手腕冰凉凉的。
“你这手怎么回事?”
老人皱着眉看过来,白木默不作声的摇摇头,将手抽了回来跟在他的身后朝前走。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正好经过一片正在浇水的草坪,所以便就着凉水洗了洗手。其实早在他洗完的几分钟后,他的手就没有知觉了,只不过此刻老人突然提起,他才反应过来。
老人每天都要在内室里面帮别人算命,所以内室里常年都是暖烘烘的,白木进门的时候,立刻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时间胃里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紧皱的眉头有所舒展。
老人看着他的反应,抬手将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点就来了?虽然年轻,可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不过看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发生什么急事了?”
白木在上次找他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两个人熟了,自然也就直接开门见山。
白木沉默片刻,回答道:“他不见了。”
“什么?”
“我找不到他了…”
白木低头从口袋中拿出一沓黄符递过去:“这是我在他的墓碑上撕下来的,有人在他的坟上贴满了这些符。”
老人从他手中接过拿着东西,眉头越皱越深,“这么多的杀鬼符,凶多吉少啊!对了,你有没有见到那个贴符的人,长什么模样?”
“昨晚我见到了他,是个鬼。”
“鬼!”
老人手一颤,黄符洒落一地,白木正打算蹲下身子拾起来,却被他阻止。
老人沉默的背过手去,望着前方墙上的“道”字沉默了很久,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又松开,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他终于转过头来,手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符,表情复杂:“是同行啊…”
白木听不懂他的意思,疑惑的蹙眉,墙上各式各样的符纸随空调风轻轻飘动,几案上的毛笔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是同行要他的命,杀鬼符对什么鬼都管用,唯独对有功绩的鬼毫无作用,所以有的人就号令曾经有功绩的鬼拿着杀鬼符去贴,这样即不会被人发现,还安全。”
老人抬头直视着白木,眼睛炯炯有神,“只不过他们没能想到的是,你的这双眼睛,能看到鬼!”
作者有话要说: 轻虐一下,宝贝们别打我…
☆、前来索命的鬼
日上三竿,白木终于抬脚出了门,老人说了很多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并且给他指路去另一边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婆婆家去寻求帮助。
据说那位婆婆姓严,大家都叫她严婆,是整个上城最有名的神婆,不过极有原则,只见有缘之人。
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过去,等到他眼前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子,这才惊讶的发现,这里就是上次路航晕倒的地方!
目光所及一块坑地,一棵高大的松树立在木门右侧,长的高过围墙落下一地荫凉,树上靠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旧自行车,车身的黑漆掉了不少,车轱辘瘪瘪的。
老人们总是喜欢古朴的感觉,跟老人家里一样,面前的门也是那种两扇式的木门,一扇门上贴着赤红色的秦琼像,另一边上面光秃秃的,地上落了一地的碎片,因为最近下雨的关系都被泡湿了。
门上挂着明晃晃的大黄锁,严婆不在家……
白木原本打算在这儿等她一会儿,却突然接到了实验室教授的电话,让他来实验室进行最后的核实工作。
当他马不停蹄的赶到实验室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教授一个人,正带着眼睛翻看修改后的数据,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身看了一眼,却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