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怎么这么差,感冒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教授颇有些担心的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件他遗落在实验室里的外套,朝白木丢过去道:“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老了就知道错了,落下一身的毛病怪谁?给,老人家的衣服,凑合一下。”
教授已经很大年纪了,但身子依然很好,无病无痛的,平时保温杯不离手,是个非常养生的人。
老人家心地善良,对他们也很好,总是会拿一些养生食品分给大家,让他们多多注意身体。不喜欢他们熬夜,总是说身体最重要,逢年过节也会发红包,平时也有工资什么的。有时候还很关心他们的脱单情况,总是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关心他们,安瑶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白木顺从的穿上外套,顿时觉得冰冷的身体有了些暖意,教授朝后望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发问:“安瑶怎么没来?”
正在穿衣服的人动作一顿,“您喊她了吗?”
教授意外的蹙了蹙眉头,惊讶道:“不是,你们两个不是一组的吗?你没喊她?”
白木有些无奈,“您电话里又没说让我喊她。”
……
教授抿唇无奈的看他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过心里早已经吐槽了许多遍。
榆木脑袋!不开窍!我一大把年纪辛辛苦苦把你们两个分到一个组的目的是什么?我一个老头子忙里忙外替你张罗,你怎么就丝毫不在意呢?这么好的条件连个对象都没有,说出去谁信?!
“照你这样,三十岁都找不上个对象!”教授一遍看数据一边忍不住吐槽,白木皱了皱眉,回复道:“教授,我有对象。”
“哈,好小子,原来你早就找好了!”教授一愣,心情立刻明朗许多。白木都脱单了,这下谁还能说他的实验室是光棍联盟?
“恩,等有时间,我带来让您看看。”
“恩,好!”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埋头审核数据,教授叫了两份外卖直接送到了实验室,这一待就是一天。
白木负责前审,因为心里一直装着事儿,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教授将一切看在眼里,不过也没说什么。平时白木的速度很快,快到他后审的速度根本跟不上,现在倒是正好跟上了。
“对了,白木,你那天提交的留校实习工作的报告我看了,你可得想清楚了,留校了,最高也就是个教授。”
初次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教授是惊讶的,因为早在白木第一次来到实验室的时候,就说以后想要去国家保密部门深造。他思想活跃学习成绩又好,还斩获了各大比赛的金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成了各个公司紧盯着的香饽饽,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出了江大,他前程似锦。
然而他却在众人都出去实习的关键时候,打算留校了。
学校自然是高兴的很,从他刚入校就想着怎么留住的人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诱惑前就留下了,这以后招生的时候再加个白木上去,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进来。不过教授打内心觉得白木应该出去闯闯,而不是留在学校里过一成不变的生活。
“恩,我觉得江大挺好的。”白木手中动作未停,认真的回答了一句。
“江大是好,可是没法发挥你的全部能力。我当然希望你们都能留下还能陪我这个老头聊聊天,但是我更希望你们能够走自己的路。”
“我爱的人就在江大,我哪儿也不去,就守在这儿。”
“等她毕业了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打拼然后成家立业,多好,干嘛非得留在学校?”
白木动作一顿,低头苦笑并未说话。
教授抬手扶了扶眼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感叹道:“许严松以前是实验室的负责人,现在在学校开咖啡店。那个小子躲着不敢见我,怕我怪他不务正业,其实他哪里知道,只要他过得好没病没灾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他?你也一样,只要你过得好,老师我十万个支持你!”
教授欣慰的拍了拍白木的肩膀,“对了,我得事先跟你说好,如果你学了那个臭小子也去开个咖啡店,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吧,不会的。”白木轻笑着回复一句。
咖啡店太忙了,会没有时间陪路航的。
****
一天过去了,李赏都没过来找他,想来路航今天也没有出现。眼看着日垂西山,咖啡厅却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白木插着口袋现在咖啡店门口,看着里面璀璨耀眼的灯光发愣。
遇见的灯牌蓦地发光,白木仰头看着头顶的两个大字,明亮的光线打在脸上,照亮了他淡漠无喜的脸庞,也驱逐了些许内心深处的黑暗与迷茫。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水汽,附着在他的脸颊上略有些凉意,不知不觉眼角湿润,他下意识抬手抹上眼角,却听到门口一声轻唤。
“白木你怎么站在外面,快进来。”
闻声望去,卫婷正系着一件粉色的围裙朝他招手。
心中涌上一股暖意,仿佛流浪已久的人找到暂时可以栖身的地方。
路航消失的这几天,他从深受打击到开始一点一点找线索,着急的方寸大乱,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头绪。今天他出现在这儿,也只是下午在跟教授聊天时谈起了许严松,这才想着过来问问。
“学姐,看起来今天生意很不错啊!”
白木抬脚走过去,轻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卫婷回头看了眼人满为患的咖啡店,笑道“最近天冷了,大家都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呐,这儿就不错。”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门,扑面而来的暖气与香味让白木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耳边是悠扬的轻音乐,确实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墙上还是上次的捕梦网,不过数量却少了很多,空出来的地方贴了几张财神爷的图片,看起来意外的有些不搭。
见白木一直望着那面墙,卫婷笑着解释道:“前段时间店里生意不是很好,阿松就去买了几张图片贴了上来,我又拦不住,所以只能由着他贴在这儿了,快进来吧!”
白木顺从的进门,许严松正在吧台上低头调咖啡,见到他来,许严松也只是快速抬头打了声招呼,然后又继续忙碌。
白木随意点了杯咖啡就找了个位置坐下,上下两层都坐满了人,可见生意有多火爆。
白木抬头四处打量一波,发现咖啡厅跟他上次来的时候又有了些不一样,墙上的装饰品越来越多,不远处的窗户上居然还挂了一个红色的香包?弥漫在空气中的奶香咖啡味中,隐隐约约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好像是……长运山的檀香?
“婷,还有最后一杯,你搭把手我上去看看白木。”
总算是得了空,许严松端着一杯奶茶抬腿坐在了白木的对面,却见他正垂眸盯着桌子上的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一动不动,嘴周隐约可以看见一圈青黑色的胡渣,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怎么了?是不是咖啡不太合你的口味?”
听到声音,白木下意识抬眸,对上他渗人的眼神,许严松一愣居然平白无故的生出一身冷汗。对面一眼不眨的望他,黝黑明亮的瞳孔上倒映着他慌张的表情,眉峰微皱,眸底深处蕴藏着狂风暴雨。
他居然从白木这么清冷的人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恨意和暴戾。
“怎,怎么了?”许严松有些坐立不安,白木的目光就如一把尖刀,戳破他所有的伪装,将他的秘密置于大庭广众之下,受人唾弃。
“学长,路航是怎么死的?”白木面无表情的开口,声线低沉,就像前来索命的鬼。
☆、我都要死在这儿了(二更)
许严松手一颤,滴滴乳白色的奶茶从杯口处滑落,滴落到手背上,而他压根没有感觉到,只低着头看桌子。
白木慵懒的垂眸目光落到奶茶杯上,轻轻抬手握住杯口,然后将杯子从他手中拽出来推回到他的面前,指尖轻点桌子,挑眉歪头笑道:“学长想什么呢,奶茶都撒了,一会还怎么喝?”
……
许严松闻声抬头,对面的人一身黑衣,整个身子窝在椅子里。他手撑着脑袋看自己,脖颈侧处的线条紧绷着,白净的额前黑发凌乱,眸子像浸水的玻璃珠一样透亮,毫不掩饰眼底的冷漠和戾气,眉间缠绕着几分郁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许严松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像一只盘踞黑夜的野兽,面对着猎物露出尖利的牙,撕碎了平时淡漠的面具后,剩下的只有暴虐和狠厉。
久久等着许严松并未回答,白木抿了抿唇,似乎用尽了耐心,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学长,你还没告诉我路航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突发…心脏病。”许严松声音很小,得亏那时店里的音乐正好停止,他才能听到他的回答。
“哈,心脏病!”白木嗤笑一声,“那学长可否告诉我,路航那满身的伤是从哪来的?也是心脏病的原因吗?”
“伤,怎么可能,他是心脏病去世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伤呢?而且他都去世三年了,现在再去考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许严松说话略微有了些底气。
是啊,他都已经去世三年了,再去追究伤不伤的有什么意义。可是,白木这么好奇这件事情,着实让人有些费解,以他的年纪,不应该和路航会有什么渊源啊。
“是啊,都三年了。”白木赞同的点点头,翘起二郎腿抱手看着一旁学习的人,三三两两的坐在沙发里,椅子上,大部分人专心致志的看书并没有被这边诡异的气氛影响,而一小部分的人已经掏出手机朝这边拍个不停了。
他抬眸扫过她们,咔嚓咔嚓的声音响个不停,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他收回目光,手指了指四周,轻笑一声:“学长你们什么时候喜欢熏香了?熏的还是檀香?这么浓的奶香和咖啡味都盖不掉,你们是熏了多少?”
无视面前人的坐立不安,他蹙了蹙眉头自顾自再次开口道:“不过说起来,长运山外面小摊上卖的檀香,怎么也比不上云峰寺的水平,这跟我上次闻了一天的香差远呢。不过也还行,勉强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不过学长……”
说至此处,白木直起身子双肘撑在桌子上凑近看着他,小声道:“你在怕什么呢?居然到了需要熏香才能睡着的地步,或者是……在驱邪?”
许严松低着头一言不发,卫婷老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说起来白木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也见了不少次,可唯独这次,远远的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
犹豫片刻,她终是迈步走上前来,手搁上许严松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他,后者仰头望过去,两人对视许久,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白木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对视,然后沉默不语。
怪异的气氛蔓延至整个咖啡店,越来越多的人搁在手中的书看过来,手机也拿了起来。白木轻眯着眼睛,看着卫婷道:“学姐,都九点了,已经很晚了,你们该打烊了,对吧?”
卫婷这才反应过来,理了理鬓发后快步走到一旁,按个的赔礼道歉。
“对不起同学,我们要打烊了,明天下午两点开始你们可以来这里免费喝咖啡,算是我们的赔礼道歉。”
“对不起同学们,我们要打烊了,明天下午两点欢迎你们过来……”
“对不起……”
大学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这是有重要的事,纷纷起身出门,偶尔有两个人经过白木的时候想要拍一拍他的正脸,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几分钟的功夫,原本热闹非凡的咖啡厅,无关人士走的一个也不剩,卫婷跟着他们下楼去,顺手锁住了门,还拉住了厚重的窗帘以免有人看到里面的情况。
等她再次上二楼的时候,白木跷着腿看她“学姐,你知道路航临死前身上的伤是哪来的吗?”
卫婷一怔,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她取下围裙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回头答道:“是他之前不小心摔倒了磕到的。”
“他自己磕到的?”白木似笑非笑反问一遍,将视线移到了沉默不语的许严松身上,“你们夫妻两个真有意思,一个说他身上没有伤,一个说他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是忘了提前对台词吗?”
说罢,他终于从椅子上起身,抬脚朝窗边走去,那个红色的香包他已经盯了很久了。
抬手将香包取下来,白木垂眸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东西,轻轻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香包。
是一串红色的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只觉得冰凉凉的。珠子晶莹剔透里面没有丝毫的杂质,看起来像是挑了许久精心编出来的。
他举起珠串转身望着不远处两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的人,慢慢开口:“这珠子是什么意思呢?奥,我想起来了…路航是木命,就怕火怕红色的东西,这东西就是对付他的吧。”
他本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只不过今早老人在跟他分析的时候顺便解了一下路航的命,他才知道原来他怕这些。
卫婷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左手攥住他的衣角。人下意识的动作最不会骗人,白木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东西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啊!”卫婷吓得一声尖叫,看着朝四处蹦射的珠子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既然要防他,肯定就不止这一种东西,对吧?”白木抬脚踢开掉落在脚边的香包,朝其他地方走过去。许严松和卫婷两个人看着他或弯腰或蹲下身子翻找,搜出了他们贴在吧台下面的桃木剑,放在装饰物里的十字架项链,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