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通讯录里有一个我随时能拨打的号码有多重要。”
闻煜微讶。
他还曾经因为赌气关机了一晚上……换位思考,他要是傅予寒,绝对能把自己打死。
“有些话我只能说一次,太他妈耻了。”傅予寒含着一点将落未落的泪水,笑了起来,“我是自己喜欢上你的,不是因为追不到杨帆,也不是因为你喜欢我,你不是杨帆的备选,你要记住。”
“小寒……”闻煜一把抱住他,吻落在他颈侧。
“我就这么一点光,我一定要抓住。”傅予寒把头埋了下去,扯着他的毛衣下摆,轻声说道,“煜哥,我真的很喜欢你。”
闻煜没有再说话,这一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软弱无力,只有碰触,只有拥抱,只有亲吻,才可以表达他的情绪。
他是个傻逼,彻头彻尾的。
因为弱软,因为固步自封,始终不敢多作试探,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
好在,他们没有错过彼此。
因为傅予寒那么勇敢也那么赤诚,放下了全部的过去,鼓起勇气,完完整整地走向了他。
轻吻如细雨落下,细细密密,缠缠绵绵,二人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交织着,这是一个暗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傅予寒的眼泪终于收了回去,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实在丢人,一个月内想哭的次数比从前十年还多。
不过畅快。
沉积的情绪是扼喉的毒药,剜去才见新生。
他回吻过去的时候蹭到了闻煜脖颈上的异物,记忆瞬间回笼,吸吸鼻子,疑惑地问:“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把这个滴胶球当成项链戴上的。”
“你送我的那个周末,”闻煜说,“五哥是个手工银饰达人,我上他店里薅了根黑绳——还好你做了个穿绳的东西上去,省得我找他帮忙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把你送的礼物戴脖子上?告诉你跟表白有什么区别。”闻煜白了他一眼,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之前被你拒绝了好几次。”
“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啊。”傅予寒说,“再说我那时候自己也没想明白。”
“没事,”闻煜抱了抱他,“说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是开玩笑的。”
他惯常蹦不出几句真话,谁知道那是一颗含血的真心。
“那……你妈妈的祭日,要多陪她一会儿吗?”
“不用,没事,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看她,跟她说说话。”闻煜说到这里笑了,“但其实她是个很开朗的人,要是她活着,肯定不耐烦听我吐黑泥。”
“我可以听你说。”傅予寒牵着他的手。
“你不想听也得听,”闻煜说,“我这个人,特别招人烦。你现在不跑啊?你没机会了我告诉你。”
傅予寒闷声笑了好半天。
“我不跑,”他说着,在闻煜嘴上啄了一下,“你也不要放开我。”
“不放,早上我就说了不会再放手了。”闻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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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耳鬓厮磨真的非常消耗时间,难怪古人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等他俩磨蹭着从黑黢黢的小房间出来,桌上的汤和红薯都凉了大半。
“你还要吃么?”闻少爷对凉掉的食物有点嫌弃。
“吃啊,”傅予寒坐了下来,“我好饿,不吃点看不进书。”
闻煜:“……”
靠,他居然忘记傅予寒还要看书。
以前,想让他去T大只是因为心痒。
现在,闻煜想象一下以后两人不在一个学校的样子就要发疯。
为了未来四年的幸福生活,他决定还是忍耐一下和傅予寒亲近的心。
两人分吃了烤红薯和阿姨炖的汤,闻煜自告奋勇地收拾了餐桌,陪傅予寒坐下。
男朋友在复习他也不好摸鱼,写完作业没事干,就把周文康给他的竞赛金题集拿了出来,慢慢琢磨。
高三学子没有睡得早的,不过闻煜不是那种死读书的类型,从来不推崇过劳学习,凌晨一点,他看了眼挂钟,用手指推推傅予寒:“别复习了,洗澡去,该睡觉了。”
“嗯?”傅予寒下意识地朝自己左手腕上看了眼,“啊,这么晚了。”
室内开着地暖,他只穿了单薄的一件毛衣,骨节清晰的细瘦手腕露在外面,缀满了星星的表盘在台灯的光线上熠熠生辉。
闻煜觉得自己有些病态,看见刻意挑选的情侣款礼物戴在对方身上没拿下来就莫名满足。
他轻舔了下牙:“是啊,快洗澡去。”
“等等,这题我还没想明白。”傅予寒说,“想通了再去。”
“哪一题?”闻煜凑过去,从侧后方环住他的腰,滚烫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耳畔,“我帮你看看?”
刻意压低的声线来自男朋友的口中,而此时此刻是凌晨一点。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傅予寒觉得自己是个各项身体机能都很正常的男人。
他捂着发烫的耳朵跑进洗手间:“不看了!”
闻煜在客厅里笑道打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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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傅予寒的话似乎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他收走了为了招待傅予寒住下而特地多拿出来的那床被子,在两人先后洗完澡后,跟他的男朋友钻进了同一个被窝里。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抱在一起睡,闻煜反而有点兴奋上头,他摸过去搂住傅予寒的腰,鼻尖在对方耳后、颈侧、颈窝来回轻嗅。
尚且带着些许潮湿的头发拱在傅予寒脸上,把他的鼻子痒得够呛。他忍无可忍地将闻煜的头推出去:“狗啊你是。”
“小寒,”闻煜吸了吸鼻子,“以后你都在我这儿洗澡吧?”
“啊?”傅予寒一愣。
“衣服也在我这儿洗。”闻煜说,“我早就想这么说了,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味道。”
“……”傅予寒眨了眨眼,有些茫然,“沐浴露的醋你都要吃吗?”
“我只是喜欢你跟我用同一个味道的东西,无论什么。”闻煜抓起他的手,轻轻咬了口他的食指指尖,“我说过了,我这个人,既阴暗又恶劣,你要是没有做好觉悟……”
傅予寒把手指抽了回来,轻笑道:“多大点事啊,我又没说不同意——我关灯了?”
“嗯。”
“晚安。”傅予寒按下床头灯开关。
闻煜悄悄摸过去:“不晚安。”
“……?你不是说什么都不做的吗?”
“只是亲你几下而已。”
只不过,这一晚这么长,他还能亲上很久。
第76章
良久。
傅予寒一把掀开被子, 腰身游鱼似的向上一挺,整个坐起来:“嘶……”
他想去开床头灯, 随便一动大腿便是一阵疼, 忍不住低声骂道:“闻煜,我杀了你。”
“怎么了?”闻煜摸着他的胳膊, 跟着坐起来,“你要干嘛?”
“开灯。”
“我来。”闻煜从他身上越过去,拧开了床头灯。
暖黄色的光线瞬间照亮了室内, 傅予寒低头一看, 大腿上果然一片肉眼可见的红色,有一些白色的东西竖着,倒刺似的。
那是掀起的表皮。
“我杀了你, ”他疼得呲牙咧嘴地,一直在倒吸气, “破皮了。”
闻煜凑了过来:“我看看。”
“别看了, ”傅予寒这会儿看见他就烦,一把推开他的狗头,“帮我拿点纸!脏死了!”
“……哦。”这个时间点, 傅予寒说什么闻煜都会听,他从床上下去,边往外走边说, “看不出你还有洁癖啊。”
“这是洁癖的事吗!”傅予寒低吼道。
再说了。
他觉得自己很冤——明明平时更挑三拣四的那个人是闻煜不是吗?
闻煜很快就回来了,给傅予寒带了一包抽纸,还找来了双氧水、棉球和纱布。他把抽纸扔给傅予寒, 在床边蹲下:“我给你上药?”
“你先去洗澡吧,”傅予寒瞥了他一眼,“看看你那一头汗。”
闻煜笑道:“我不急,你比较要紧。”
这应该是句很让人感动的话,如果不是傅予寒刚刚被他欺负过的话。
傅予寒懒得理他,只想早点擦干净去洗澡。
“还是得擦一下药,”闻煜蹲在那里仔细看,“虽然没出血,但是破皮有点厉害。”
“是因为谁?!”
傅予寒恼羞成怒地瞪他,就看见闻煜蹲在床边,仰头冲他笑:“我的错,对不起啊。”
那双眼被床头灯照得亮晶晶的。
傅予寒:“……”
完蛋,他又觉得这个人好像是在撒娇。
傅予寒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最受不了有人这样,何况还是男朋友。他撇了撇嘴,咕哝道:“那就上吧,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闻煜笑眯眯地打开那瓶双氧水的瓶盖。
不久之后——
“唔!!……闻煜……我跟你……有仇吗?”傅予寒艰难地扯着床单,疼眯了眼睛。
“双氧水消毒就是会疼的啊,”闻煜看他那样子也有点心疼了,轻声说,“要不我再轻一点?”
“算了,”傅予寒摇摇头,“去浴室吧,直接倒下来冲。”
“……那不是更疼?”
“反正消完毒我也要洗澡啊,”傅予寒呲牙咧嘴地,“嘶……长痛不如短痛。”
从这方面来说,傅予寒着实是条好汉。
就是伤的位置不太适合走路——他边抽抽边爬下床,被闻煜搀着一跳一跳地进了浴室。
校霸傅同学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就没那么丢过人,还好身边只有一个闻煜在,勉勉强强能忍。
进了浴室,闻煜把双氧水的内盖卸了,对着傅予寒的伤口直接倒了下去。傅予寒咬着唇,握着拳,生生忍住了没叫。
“疼?”闻煜拧好瓶盖,一回头就看见日光灯下傅予寒额头上新渗出的一层冷汗,不由得抬手帮他擦了一下。
“你试试?”傅予寒艰难地说着,把人往外推,“出去——不是学做家务吗?把床单和被套换了。”
“……哦。”闻煜被他推了个踉跄,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而他残酷的男朋友已经把浴室门关上了。
“唉,”闻煜边往外走边嘀咕,“用完就丢,我属实是个工具人男友。”
说完,“工具人”哼起了一段不成调的曲子,摇头晃脑地进屋做苦力去了。
闻煜脑子好使,学东西就很快,再换床单已不像第一次干活时那般生涩,很快就把房间收拾好了,披了条薄毯坐着等傅予寒洗完。
夜深人静,手机上可看的新消息寥寥无几,随便翻了几下闻煜就感觉到了无聊。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傅予寒说的那句话。
“通讯录上一个随时能打的号码”。
他目光轻动,一下就柔和了下来,笑了笑,打开了通讯录,把“准备捡”先生的名字改成了“家养”。
接着将他的家养猫添加进了白名单——
“处于勿扰状态时仍允许来电”。
闻煜心满意足。
然而这时,傅予寒随手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开始闻煜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以为自己失手拨出去了,然而一秒钟后,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按错,的确有人在接近凌晨三点给傅予寒打电话。
他凑过去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就断了,十几秒后重新响起。
不是打错的。
闻煜想了想,在脑内编写了一套“傅予寒在我家补课不小心睡着了”的说辞,伸手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喂?”闻煜蹙眉——凌晨三点,难道是恶作剧?
正当他在思考要不要把电话挂断的时候,那头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声:“这个……这个不是哥哥的电话吗?”
闻煜一怔:“秦晓璐?”
他听傅予寒提过这个名字。
女声短促地“啊”了一下:“你是谁?”
“我是傅予寒的……同学,”他顿了顿,“傅予寒这会儿接不了电话,你有什么事吗?”
“我……”秦晓璐似乎有些犹豫,断断续续地说,“我想……见、见他。”
“你在哪里?”
“河边的小卖部,哥哥知道。”
闻煜思索了一下:“是要他过去找你的意思?”
“我……我没有钱,借店里的电话打的。”秦晓璐说,“得……得付钱。”
闻煜:“……”
关于这个妹妹,傅予寒鲜少提起,闻煜只知道她一直在生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夜深人静不在医院也不回家而是在什么“河边的小卖部”,但闻煜依稀记得傅予寒并不讨厌他的妹妹。
也因此,他没有挂断。
思索片刻,闻煜跟她说:“你等一下,我去叫傅予寒。”
“谢谢。”
闻煜起身,拿着手机往外走,一把推开洗手间的门——
傅予寒刚洗完,光溜溜地走出来准备套上衣服,被他突然进门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嘛?”
虽说不至于害羞,但这样“坦诚相见”实在叫人脸上挂不太住。
闻煜却没什么心思调戏他,把手机递了过去:“你有电话。”
“谁啊?”
“你妹妹。”
傅予寒一愣。
他站直了,也没顾上穿衣服,从闻煜手里把电话接过来:“喂,小鹿?……你在哪儿?……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