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至。你真的让人很想杀了你......我的脸瞬间涨成紫红,拳头紧握,三番五次的戏弄几乎将我所有的理智摧毁殆尽。
"小孩多生气不利于健康的,"他晃了晃手里的面具,开始展览自己的道具,"这个面具很值钱哦,完全按照张睦的脸型制作的,皮肤的触感也和真人一样;还有,你看这支钢笔,对,就我口袋里这支,就是全息图象生成器;变声器见过没有?原理很简单的,张睦的声音就是从这个里面发出来的--不要笑!不是柯南那里的那种小学生领结!......"
洛林至的耍宝,我装作视而不见。
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这个玩笑开大了。
"浴室里的口哨声,怎么回事?"我只是问。
"那个?我在你出去的时候装的。"他随口讲着,接着又开始滔滔不绝自己的经典骗术。
"那电视机呢?"我又开始用力揉自己的太阳穴。
"那个我没动过手脚。"
洛林至收起了他不太正常的聒噪,回到以往严肃的表情,道:"EVP的事情是真的,我没骗你。还有你是灵媒那件事情,也是真的。"
"别耍我了......"我轻蔑地笑。
"不用慌忙抵赖,你的体质决定了为什么在金字塔里我们都没事,只有你被催眠了。"洛林至道,"想要被我催眠一次,看看你儿时的记忆吗?电视机里的那个东西,跟了你至少十年了。"
我不想相信,但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平躺到了沙发上。
"妈妈,今天我好开心!"
"哦,怎么啦?"麻将桌上的那个女人,正在为自己已经连输两千而愁眉不展。
"今天哥哥陪我玩了,他教我在纸上画圈,画的很圆哦!"
"赵唯天,别撒谎。别小小年纪就和你爸一个德行。"那女人说,看也不看我一眼,"你没有哥哥。"
"可是,真的有人陪我在房间里玩......"
"妈妈很忙,你再乱说话,妈妈就要打你了!"
"......"似乎有眼泪流下来,但是我还是没有吭声就走了。
........................
也是一个夏天,一点风都没有。收音机信号不良,发出沙沙声。
"为什么,为什么那女人说我是骗子......说我身上留着那个男人的血,所以就是坏孩子?"我用力砸着墙壁。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同学也说我是骗子?!为什么他们看不到那个头上流血的人呢?"
收音机还是沙沙地响。
"到底为什么......"我已经砸不动。
"我一直在的......"收音机里忽然传来一句,混合着沙沙的响声,模糊不清的男人的声音。既而又变成了纯粹的沙沙声。
........................
"怎样?想起来没有?"
陌生又熟悉的事件被蒙太奇到了一起,不断地闪动,切换。
那是我的记忆,被埋到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一身冷汗涔涔。
"你怕被说成是异类,所以根本不敢和别人说起这件事,久而久之,便把所有的异常事件都当成了正常的。无视那些东西的存在,可你的体质并不会因此完全消除。"
"洛林至,你很开心吧......"我冷笑。
"催眠师就是把人内心不想告诉给别人的东西挖掘出来,这样很有成就感吧?是不是满足了你的窥私欲?是不是被因为如此,我就不能再做回正常的自己,就不能再把那些忘掉,就一直要带着那些疮疤,所以你就可以控制我?为了什么?为张睦?为了你的恶趣味?别人的感受对于你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你们只要自己快乐自己享受这样的过程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吗?"
然后,我的肚子遭到猛烈的一拳。
"清醒点,小子。你没必要在这里质问我,也没任何理由可以装可怜。"洛林至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如果你觉得我们之前的关系不是双赢,那你可以选择结束。拼命的隐藏住自己就是正常?你的理论既可笑又幼稚。"
这个男人说完了这些就大步流星地离开。
带上了门,留下躺在沙发上完全不能动弹的我。
04
现在合适的形容大概只有那句烂俗的"仿佛时间从那时开始都停止住了"。
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倾听窗外的喧嚣回归于静谧,然后又一次变得喧嚣。
直到我家的门又一次被推开。而我经了洛林至的这么一掌,到现在依旧不能动。
"是我。"张睦的声音。
"你回来做什么?"我还是不住冷笑,继续闭着眼睛,"我不想玩了,你再来一掌打死我?这就是所谓的让我选择结束?"
"我是张睦,如假包换。"对方的语气很柔和。
是他......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嘴上却绝不认输。
"你来做什么?洛林至让你来的?是的话就滚出去。"
张睦笑了笑,不做声。
"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跟着这样一个男人?你到底欠了他什么?和这么一个变态整天混在一起很开心么?"此刻的我才发觉,原来现在的自己,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说这么多话。
"你误会洛哥了......"张睦道,"我欠洛哥的,是一条命......他不是一个帮了别人就会说出来的人,所以有时候他也许会叫你做奇奇怪怪的事情,或者莫名其妙将你陷入难堪的境地,但是洛哥是好人。这点,我向你保证。"
我哼了一声:"你果然是他找来游说的。"
张睦继续讲:"你知道跟着你的这个死人是谁吗?"
"不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你最近一直碰到奇怪的事情吗?"
"不知道。"
"你知道他跟了你十年,给了带来了多少好事,也带来了多少坏事吗?"
"不知道。"
"但是洛哥知道。"张睦说,拍拍我的头,"他做的事情,只是想让你从这些里完全的摆脱出来。"
"为什么是我?"我猛然睁开眼睛,"全天下那么多的人,难道有问题的仅仅是我一个?非洲那么多难民那么多黑人兄弟他怎么不去帮?东南亚正在暴乱他怎么不去平定?他不过是想把自己提升到一个所谓神的位置,想让别人崇拜他、遵从他,而他要做的仅仅淋漓尽致地体现自己作为神的伟大和残忍,是不是?"
说话的时候,横膈膜依旧在隐隐作痛。
"但是洛哥为我搭上过自己的一条命......"张睦不善言辞,他没想出应该怎样来反驳我。
"为你,不是为我。"我再度闭上眼睛。
"你不了解洛哥,"张睦微愠,"不要说这样的话。"
"不要回避问题,我说:为什么是我?不是其他的人?天下需要那什么洛林至大神拯救的人不是太多了吗?"
"因为我们碰到了你,就这么简单。那是命。谁都没办法改变。"张睦一句话说得有些支离破碎。
"命?"我不知道我问出这句话的是时候是怎样的语气。
"命。很多事情没理由。包括你为什么会有那么令人讨厌的父母,你天生为什么会有灵媒体质,你为什么会遇见我们......什么因果报应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最公平的就是对每个人都不公平。这个,就是命了。"
两天以来我已经听了太多深沉的话题了,渐渐感到厌倦。无谓的争辩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突然增加烦恼。
所以我说:"你到底想怎么办。"
"你似乎......"张睦小心翼翼地问,"欠我一个条件?"
我想到昨天的事情,不禁轻笑:"欠了洛林至的,怎么成了欠你的了?"
"因为他说是以我的身份欠下的。"张睦很理直气壮。
"那就算是吧......"我笑着叹了口气。
"这个条件是:跟我们一起去找跟了你十年的这个人,并且将一件事情调查清楚。"张睦飞快地将句子说完,很明显这话已经藏了很久。
"什么事情?"
"他几乎每天都在电视机里重复的事情。"张睦道。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兴趣是被吊起来了。但就这么答应,似乎又太没面子。
于是我便说:"但是我快开学了......"
"这个不用担心,整个事件的解决最后期限,就是差不多你开学的日子。"张睦见有戏,忙不迭地道。
"那好吧。"我也顺理成章地下了台阶,"不过,我下次碰到洛林至怎么办?"
"洛哥估计早就忘了这事了,放心吧。"
跟你们一起,我怎么可能放心啊......
05
"张睦,我们还要回S市那破房子里去?"
我在沙发上,斜靠着张睦,道。
"暂时还不去。"张睦翻了翻手上的报纸道,"这次的情况和上次不一样。来得有些突然,本来还没准备好。"
"准备?"我觉得最近的大脑一定是短路了,怎么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等下再说吧,"张睦合上手中的报纸,把我的头轻轻挪开,"水开了,自己靠到那边枕头上去。"
"哦......"
张睦穿着一双我好不容易从柜子里找到的木屐,啪嗒啪嗒地走进厨房,约莫是关了煤气灶,充了开水--反正我处于沙发的这个角度看不见,也懒得去看。
隐约记得是有一个人的......一个人,也会这样烧水,也有这般的景况。
但是想不起来,却觉得越想越莫名地心悸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头好痛......
"小张啊,你要喝茶么?"张睦在厨房里问。
被张睦的讲话拉回现实,心却还是狂跳:"啊,好,谢谢。"
没一会,张睦端着一个茶盘走了出来,两个玻璃杯子里浮着些许青绿的茶叶,水色淡雅可爱。这些碧螺春是什么时候买的早忘了,只记得当时好象花了挺多钱,但都没有情绪去欣赏了。
张睦继续拿起手重的报纸,我则还在想刚才没有想起的事情,一时间没有人讲话。不太刺眼的阳光碎碎地从穿过窗户透进来,我眯着眼睛,望着阳台外。
"你说,两个男人间,怎么可能会有纯粹的感情?"不知为什么,我口中冒出了这句话。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在我说完话以后立刻赶到。
是玻璃的声音,我忙回头去看桌上自己的茶杯,发觉没破。再转向另一边,发觉张睦跟前一滩水迹。张睦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我,有嘲笑、蔑视、甚至憎恨。
"啊......对不起,张睦我知道你是双性恋,"我觉得我刚才无意说的话可能得罪了他,忙赔不是道,"但是经常是这样吧......友情、爱情、甚至亲情,很多时候都混在一起的。"
张睦意义不明的笑了笑。我觉得没趣,就闭上嘴继续看太阳。
"小赵,"张睦在我背后道,再次翻了下报纸,"我很早就说过,你很特别。"
"......然后?"
"然后?哈,没有然后了。明早我们去郊区。"张睦道,语调没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