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既低垂着眼轻轻笑着,“如果我们没在一起过,那么真相曝光后,我得到的,大概也会是这个结果吧?”
“所谓的如果,不会发生。林既,我愿意为我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相十方,我不相信你。”林既说,“派瑞西的话让我明白,你太危险了,等到你的感情消耗殆尽时,我又会变成什么?”
相十方手握成拳,低喝道:“你明明比她了解我,我认定你了,就不会始乱终弃!”
“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放弃?”林既自言自语般,对他的情绪置若罔闻。
这句话,像猛兽锋利的爪牙似的,狠狠划开了相十方的心脏,他脖子上的青筋隐显,沙哑道:“林既,我不会放弃。”
“可我不明白你的执着,我们才在一起一年不到,再过一个月,分开的时间就要比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了,一年而已,有必要那么刻骨铭心吗?”林既说。
相十方嘴角挑起了一个惨淡的笑,“那当年你在楼梯间看到我第一眼萌发的爱意,不也持续到了现在吗?”
这似乎戳到了林既深深藏起来的软肋,他像只被激怒的猫,肩膀都有些颤,“你胡说什么?”
“林既,你还爱我。”相十方轻声说。
“不。”林既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
“你还爱我。”相十方看着林既的眼睛,语气笃定。
林既霍然站了起来,嘲弄道:“别自欺欺人了,我林既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最清楚,而现在?呵。”
林既留下一声冷笑,离开了座位。
相十方想也不想就要追上去,却听身后有人叫他:“十方。”
他一怔,带着些许错愕回头,“妈?”
原来相丘月就坐在他们后面那一桌,因为她背对着他们,所以相十方没注意到。
“不许追上去。”相丘月平淡的命令,“跟我回家。”
相丘月是被林既叫来的,原因是什么,她不必说,相十方也没有问。
很多次她跟相十方说起林既的事,相十方总是回避,不是不愿意谈,而是因为他知道她说话的目的是什么,干脆就拒绝谈起。
回到家,相十方一言不发走向房间。
“站住。”相丘月沉声道。
相十方停下。
“林既的需求还不够明显吗?难道你以为只有纠缠不清才是爱的表现?我告诉你,放手成全也是爱。”相丘月面容冰凉,这样不近人情的态度她从来不带回家里,但相十方的表现令她失望。
“我不。”相十方死守着自己的坚持。
“十方,你感动不了他。”相丘月说,“他不爱你了,你又何必呢?”
相十方身形晃了晃,他不再说话,大步走进了房间。
第二天,相十方来到办公室,发现那里新调来了个人。
“相总你好。”带着眼镜的瘦高青年对他礼貌的微笑,“我叫林瑜,是董事长特派的助理,负责打理您生活方面的事。”
第121章
相丘月派来的这个人,从长相到气质,还有待人处事的方式,都有几分林既的影子,甚至连名字都让人觉得相仿,相十方要是个傻子才会不明白她的用意。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相十方手机联系了相丘月。
“哦,你看到他了?”相丘月云淡风轻道,“小林原来美国那边法务部的,工作出色,为人细心而且一家住在美国,家庭背景良好,父母很开明。”
“最重要的是,”相丘月的语气一缓,“你也看出来了,他和林既有点儿像。”
“所以呢?你要我把他当成林既?”相十方几乎要笑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呢?”相丘月说。
“妈,你是认真的吗?”相十方不敢置信道。
“十方,你有试过吗?尝试一下把你的感情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相丘月淡淡道,“那个人身上恰好有你所爱的特征,没准你会发现,这样会更轻松呢?”
“我很确信,我爱的是林既这个人,而不是一些和他相关的符号。”相十方说,“妈,你别再管这些了可以吗?”
可相丘月只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就把通话终止了。
相十方回身,刚好那位新来的助理把咖啡放在桌上他最趁手的地方,抬头对他一笑。
林瑜和林既有三分像,加上同样温和的气质,相似度能有五分,相十方一刹的恍惚以为眼前的就是林既,但下一秒他用力皱起眉,“我说了要喝咖啡吗?”
“我问过汪秘书,他说您早上都会喝一杯黑咖啡。”林瑜平和道。
相十方紧盯着他,对方淡然处之,并不畏惧相十方堪称失礼的直视。
“倒了。”相十方说。
“明白。”林瑜撤下咖啡。
“没我的允许,你不可以进来。”相十方冷漠道。
林瑜出门的脚步一顿,点头道:“明白。”
但尽管如此,林瑜的存在感依然很强,大家都知道他是董事长特派的,所以不敢怠慢他,再加上他性格大方,很快和同事打成一片。除了汪意之外,没人知道他被派来的意图是什么,于是同事们都非常乐意回答他一些关于总裁的事情,毕竟一个生活助理了解服务对象,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
中午的时候,相十方对着电脑处理事务,听闻两声敲门声,他头也不抬说了声“进”。
对方推门而出,径直走到了办公桌前,“相总,午休时间到了,您吃点东西吧。”
但凡长得像的人,他们的音色也会有重合的地方,相十方猝不及防听到了这道声音,心头一跳,抬起头看到了林瑜,他的神情立即冷了下来。
林瑜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盒,“这是厨师今天给您搭配的营养午餐,我看过您的行程,今天下午三点区政府领导回来视察游园的建设,中间您的休息时间很短。”
他把保温盒放下,声音放软,和公式化明显区分开,“您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下午才更有精神,不是?”
相十方收回视线,不把林瑜当一回事,“出去。”
“好。”林瑜像一团随意揉捏的棉花,“我知道您反感我,但身体为重,小心胃疼。”
说完,林瑜就走了。
相十方的内心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就仿佛一颗在热锅上不安跳动的水滴,他没有被这个林瑜动摇,可他不得不承认林瑜和林既的相似,这反而让他成倍思念起林既。
那些关心的话语,让相十方更鲜明的想起了林既也这样对待自己时的记忆。当时他觉得烦人,一顿午饭林既总要接连打电话催促。
“胃疼了怎么办?”
“都要吃光,营养师搭配的一定是对你最好的。”
“要垫垫肚子,晚上又要喝酒应酬,你又不是铁做的。”
“十方,你听话嘛。”
林既曾经那么爱他。
相十方感觉身体在发冷,他拿起电脑旁的相框,照片里的林既温暖依旧,他小心汲取着。
林瑜的存在,另一个作用是阻止相十方联系林既,每当相十方下班的动向有变,林瑜总会“适时”出现,如若相十方漠视反抗,那么相丘月就会出场,林瑜更像她的眼线。
林既不接相十方的电话,接连几天,相十方都没有渠道得到林既的消息,像渴了几天的人,坐立难安。
不过林瑜除了干预相十方之外,就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没有相十方的允许,他上班时间只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第十天,相十方早上来到办公室,把公文包放下往桌面一瞥,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视线最常望向的地方变成了一盆仙人掌。
林既的照片不见了。
相十方就如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愠怒从胸口升腾,他立刻叫来了负责办公室清洁的人,质问对方他桌上的照片去哪儿了。
“相、相总,我也不知道呀,今早、今早您办公桌我没碰过,是林助理负责的。”
林瑜!
相十方大步走出办公室,推开门的凶悍力道,让外面所有员工一齐望过来,见到他阴沉如墨的脸色,仿佛一座小山轰然落下,岌岌可危的悬在每个人的头上,没人敢出声。
“林瑜呢?”相十方的声音低沉冷漠。
“我在。”林瑜站了起来,说实话,他心里有点慌,这是这些天相十方情绪最可怕的一次。
相十方盯着他,走到了他面前,过人的身高与危险的气息一同施压,“你动了我的办公桌?”
林瑜不敢和他对视,“是的。”
“照片呢?”相十方又问。
林瑜说:“我发现您的桌上没有绿植,长时间盯着电脑眼睛会很累,所以我想……”
“照片呢?”相十方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他的语气更低,让林瑜觉得自己错了个呼吸,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瑜低下头,小声说:“相董觉得,您应该彻底杜绝与那位林先生相关的事物。”
突然一股大力勒住了林瑜的脖子,他被扯得往前一步,桌上的水杯被他的手碰翻在地。相十方只用了一只手,就令林瑜不得已狼狈仰头,脸一下胀得通红。
谁都没想到这样的局面出现,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有几个人过来叫着“相总”,但相十方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最后一遍。”相十方看林瑜的眼神平静得像镜面,可却泛着瘆人的冷意,“照片呢?”
“在我中间的抽屉里。”林瑜艰难地说。
相十方毫不留情地把林瑜甩开,粗鲁拉开了抽屉,翻出了压在下面的照片。看到照片里的林既,相十方忽然安宁了。
他仔细看了照片几遍,确认没被破坏,才看向林瑜。
这应该是林瑜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被这样对待,他感到难堪极了,表情也不太好看。
“你可以再试试,看相董能保你多久。”
说完,相十方头也不回走进了办公室。
那盆仙人掌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出所料相丘月也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也和相十方理论一番,不过相十方态度敷衍搪塞,相丘月的气只进不出。
月底,相十方收到了合作过的商业伙伴的金婚庆典,他在参与名单上第一眼就看到了“华福沅 林既”,就像一根针扎通了他郁结之处,相十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马上让汪意把那天的行程空了出来,无论如何,他会见到林既,这足够令他兴奋不已。
庆典当天,汪意送相十方来到会场,停车后汪意接到了一通电话。
“相总……”汪意的表情有些怪异,“原本相董也该到场,但她说临时有事,就让林助理代她出席。”
相十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相董还是,林助理已经到了,等会儿让你和他一起,毕竟你们代表的都是同一家公司。”汪意顶着低压,声音越来越飘。
相十方只是冷哼一声,下了车,但关车门让整辆车震颤的动静,充分表明了他的心情。
姚木棉是第一次参加这样隆重的会议,每个人都穿着华丽的晚礼服,举手投足尽是优雅,随便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可能是身价过亿的富豪,而她自己穿的是男朋友挑的裙子,白色为底,上面铺满的碎钻,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段,也让她光彩照人,惹人侧目。
但再漂亮,作为新手小白,还是有些怯场,她扯了扯身边男人的衣服,小声问:“林总,宋理原他什么时候到啊?”
这位林总就是林既了,他一身低调的灰色西装,没有刻意做什么发型,算是这场宴会上最不起眼的一位了,他眼镜之后的视线总时不时扫向外,像在提防什么。
“他堵在路上了,可能要晚十来分钟。”林既答道。
宋广峰有意让宋理原接手公司,这次算是一次外交试炼,没那么严谨,但有需要足够的礼仪,林既本可以不来呢,但宋广峰实在不放心儿子,怕搞臭公司名声,就要求林既来“带队”,宋理原也双手赞成,林既就只能一起出席。
“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姚木棉嘀咕着,她注意到林既不在状态的样子,便问:“林总,你是在找谁吗?”
“不是啊。”林既说着,视线又扫了出去。
“那……你在躲谁?”
林既握拳抵唇,干咳一声,说:“也不是,就随便看看。”
姚木棉心里存疑,一进来林既就直奔会场最偏的角落,也不去打招呼,神态十分异常。但毕竟他是上司,姚木棉默认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便不再好奇。
林既在心里也松了口气,他知道相十方也会来,但今天会场很大,还划分了几个区,他们不一定在同一个区,没那么巧能碰上。
于此同时,相十方正一脸不耐地与又一个林瑜介绍过来的人握手。
他已经不愿意记这是第几个了,林瑜在果然就没好事,他看透了相十方来这儿的本质,所以不断周旋,引相十方去和其他人交流,不给相十方去找人的机会。
更让相十方烦躁的是,他把目所能及的地方都看了五遍,也没看到林既的身影。
“第一个环节就要开始了,您最好别走动。”林瑜在相十方身边低声提示。
相十方厌烦地远离他。
却听有人叫道:“林叔!我可算找到你了!”
林瑜回头对拍他肩膀的青年一脸疑惑,“excuse me?”
“啊?”宋理原尴尬了起来,“认错人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