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弈狐狸眼眨了眨,道:“可以,但是需得家属。”
谁不知道顾斐出道至今仍单身,景弈说这话,可以说是很坏了。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顾斐将杯子递到旁边,坐他旁边的沈怡然,面含微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饭桌上掀起一阵喧哗。
“什么情况?你们俩真的假的?”
“我们影后什么时候名花有主了?震惊我全家!”
沈怡然微笑着说:“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我与斐斐师出同门,自然算是家人。我与老师,都是他的家属。”
桌上有人丧气道:“原来不是啊,害我白高兴一场。”
有的人则庆幸虚惊一场。
“吓死我了,我的影后要是公布恋情,我撞豆腐自杀。”
“斐斐你还这么小,求求你不要谈恋爱。你要谈恋爱也好,至少再过个十年八年的。”
顾斐:“……”
景弈又满上一杯酒,对沈怡然道:“怡然,让我来看看我们的女中豪杰酒量有没有变差?”
沈怡然露出优雅的笑,举起酒杯奉陪。
后面酒桌上便是景弈与沈怡然的专场了。
有人开口道:“让我们大家来赌一下,今晚,是我们弈总先醉,还是我们的影后先醉?”
“我赌弈总赢!”
“我也赌弈总。”
“弈总加1。”
景弈的酒量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桌上的人基本都赌景弈赢。
乔越赌沈怡然赢的时候饭桌上静了几秒。
紧接着,修泽也赌沈怡然赢,桌上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两人拼酒的声音。
当顾斐也赌沈怡然赢的时候,大家才回过神,继续说说笑笑,给喝酒的两人欢呼。
“跟你说个秘密。”乔越侧头小声对修泽道:“怡然她呀,表面上看起来温温柔柔,弱不禁风的,实际上酒量好得让人害怕。”
“她平时不常喝酒,我们一开始都以为她不会喝酒。结果有一次宴会,有个男的追求她不成,就来挑衅她,你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修泽摇头,“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的在他一圈狐朋狗友里算是酒量好的,跟怡然拼酒,被怡然喝到桌子底下去了。她‘女中豪杰’这个称号也是这么来的。”
“景弈酒量虽然好,但是他刚才喝了太多了。今晚,景弈不会赢。”顿了顿,乔越又说了一句话,“不过他也未必输。”
沈怡然为人正直,友善,情商高,圈内基本没有人对她有差评。景弈是天景娱乐的总裁,今天又是《暗城迷局》杀青宴,沈怡然虽说要为顾斐讨回公道,但也不会让景弈下不来台。
果然,沈怡然在面上爬上一抹红晕时,两人都将杯中酒饮尽时,及时制止了游戏。
“弈总,我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改天再继续,可好?”
景弈放下酒杯,“当然,我让人先送你回去休息。”
两人都没有输,平局。
桌上的赌注都堆成一个小山堆,大家虽有失落,也不得不在心里佩服沈怡然的情商。
刚才的拼酒景弈已经快不行了,沈怡然走后景弈跟何扬也离席了。
景弈不在,乔越就是这里最大的领导,后面赞助商,投资方,各位董事都来敬他酒。
修泽帮他挡了一些,最后两个人都喝醉了。
乔越试探了修泽这么多天无果,这天喝多了酒,回到家,突然情绪爆发,将修泽壁咚在门上。
“修泽,我讨厌隐瞒和欺骗,你要是有事情瞒着我,我告诉你,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我也一样。”
修泽把他推倒在沙发上,紧跟着扑过来,将他按在身下。
“你最好不要隐瞒和欺骗我……”修泽像嗅猎物一样在他身上闻着,突然张开森森白牙,对着他颈部动脉一口咬了下去。
乔越吃痛,皱起眉,没有呼出声。
这一刻的修泽像是被前世的男人附身,狼一般的目光盯着他,牙齿撕咬着他,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在无法逃脱的狭小空间内,最后在他耳边说着。
“隐瞒欺骗我的代价会很大,你最好不要想知道。”
乔越眼眶发红,盯着身上之人,片刻,他用力勾住修泽的脖子,将自己唇递了上去。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在沙发上疯狂的纠缠,彻底爆发人类原始的欲望。
景弈那天喝完酒胃出血住院了,《暗城迷局》后续工作都落在了乔越身上。
两个人的工作,变成一个人做,乔越连续加了一周的班。周五更是连续五场会议,开完天都黑了,等到他整理完会议资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手机上,是修泽两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
“宝贝,我订了蛋糕,是你喜欢的口味,我等你,我们一起吃。”
蛋糕?
他看了看手机日期,今天是11月6日,修泽的生日!
他真是忙昏了头,居然连爱人生日都忘了。快速收拾了东西,从私人电梯下来,来到大厅。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
旋转玻璃门上被溅了水花,雨水侵蚀着建筑和路边树木,雨幕在空气中形成一片浓重白雾。
乔越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快11点。
暴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真的要现在回去?要不要等雨停?
可是等一下修泽的生日就过了。
天空尽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迈出大厅门口,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乔越一个激灵,头脑瞬间清晰。
暴雨,生日,短信……
这是前世车祸前发生的一切。
这时手机亮了一下,是修泽的短信:
“雨太大,你别开车。”
五秒后又是一条。
“乖乖在公司待着,等我。”
浓重的夜幕没有闪电,乔越脑中炸起一道惊雷。
第55章 前尘过往
乔越退回大厅内, 哗啦啦的雨声和浓重的夜幕被隔离在玻璃门外。
公司大厅只有头顶一盏灯孤零零亮着, 冷白色的灯光是明亮的, 可在偌大的空间里便显得暗淡了。
手机屏幕的光, 照亮了一处小小的角落。
乔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第一条短信:
“我订了蛋糕,是你喜欢的口味,我等你, 我们一起吃。”
一样的短信,他上辈子没有回。
之后,再也没有回复的机会。
乔越突然想起上辈子车祸那一天。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记得。可是车祸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非常清晰。
他记得那天他加班是因为合作方不满意, 所有方案得重做。景弈因为这个事连续熬了三天通宵, 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让景弈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他来做。
那天所有事情都做完已经是晚上十点, 整个公司除了保安只剩下他一个人。
外面下着暴雨, 他打着伞到停车场的时候除了头发,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鞋子里还进了水。
情况实在是糟糕, 但是想着这漆黑的雨夜,有人亮着一盏灯在等他回去,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他打开车内空调,热了三分钟车, 才缓缓上路。
雨下得很大,但他的车速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
然而当死神来的时候,是不会管你车开得快还是慢。
一道刺目的灯光穿透重重雨幕,直直朝他脸庞照过来,他视线里一阵短暂的发黑,车祸就在这瞬间发生。
尖锐的刹车声穿破苍穹,厚重的雨声在这个声音下显得苍白无力。
巨大的撞击使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随着车头凹陷,变形,骨头断裂,或者说是粉碎。
可是他没有痛觉,甚至,能近距离打量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
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缕魂魄。
所以他是……死了?
他想拿手机,想打120,他想求救。他还年轻,他不想死。可是,魂魄拿不起手机。他尝试坐回驾驶座上,尝试回到自己的肉身上,可尽管他无数次与自己的身体重叠,最后也回不到肉身上了。
是了,他都成肉饼,怎么可能还活得了?
他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坐在驾驶座上,与自己的肉身重叠,看着车内某个角落发呆。
那时暴雨已经停了,天际泛着幽幽蓝光。
掉在脚垫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伴随着震动,孜孜不倦的在那处角落里来回挪动。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修泽打来的,那是他给修泽设置的特有铃声。
他想接,却接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没电,看着屏幕彻底暗下去。
乔越是家里的独生子,他死了,最难过的应该是他的父母,他最放不下的,也应该是他的父母。
可是他那时想的却并不是他的父母。
他想的是修泽,他脑海中像电影镜头快速闪过的,是他与修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想着,他死了,他与修泽的契约也该结束了。修泽对他执念太深,可能会为此难过一阵子吧,时间不会太长。修泽会遇见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他们相爱,携手,白头偕老。然后,修泽会彻底将他忘了,他与他命中注定的女孩会幸福的过一辈子。
这个想法几乎在想出来的瞬间就被乔越彻底否定。
他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忘记是在什么地方,忘记是什么样的情形,修泽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
他说,“我的幸福,是你。”
他那时已经死了,可是想起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死了一次。
不想死的念头也在那一刻变得强烈。
他死了,修泽怎么办?
他不想死。
而现在的乔越也明白了,原来有的事情,并不是只有发生的时候会使人痛苦,回忆的时候亦然。
以为回忆的时候痛苦会变淡,实际上只会愈深。
暴雨还在肆意的下,手机屏幕的灯还亮着。
现在的他没有死,他的手还能碰到手机,他还有回复修泽短信的机会。
乔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目光最后定在“等我”两个字上。
等我?
修泽要做什么?这么大的雨,他要来找自己?
他快速编辑短信:“现在雨太大,你也别出门了,等雨停了我自己会回来,还有……”
乔越怕等下两人见面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12点,他抬起手机,对着麦,后面一句话用语音发出去。
“修泽,生日快乐。”
短信很快有了回应:“我在路上了,在公司等我,别出来,乖。”
修泽居然已经出门了?
劝别人的时候安全意识挺强,放自己身上就没安全意识了?乔越有些生气,但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让修泽分心,他回了一个“好”便没有再说话。
这一世与上一世的轨迹已经完全不同,相交的事件也少之又少,他不觉得这辈子车祸还会发生。
可是,这么大的雨,无论是谁出门都不可能不让人担心。
乔越坐大厅休息处,面容平静,实际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直到四十分钟后,穿着黑色风衣的修泽出现在旋转玻璃门前,他才松了口气。
他几乎是小跑着过去抱住修泽,这个举动让修泽愣了愣,随后也伸手将他抱住。
“怎么了?才一天不见,宝贝就这么想我了?”
落在耳畔的声音,带着些调侃的语调,换平时,乔越肯定懒得理。可是今天,他却觉得偶尔说些肉麻的话也没什么。
他点头,将脑袋深深埋在修泽胸口,“嗯,想你了。”
修泽听闻这话,身体僵了僵,然后抱住他的手紧了紧,说:“宝贝,我也想你。”
修泽继续说着:“你们弈总也太压榨人了,都让你连续加一周的班了,是不是人啊?等他病好,你也把事情全丢给他,休个十天半个月的假,我们去度蜜月。”
乔越:“……”
修泽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了?
乔越从修泽怀里出来,看了看他身上倒是没湿,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但是修泽雨天跑出来这个行为还是让他担心了,他说道:“我都说了让你别来,雨停我自己会回来,你怎么还冒着雨跑来?这么大的雨,开车多危险?”
修泽望着他,刚才的幼稚在他身上完全消失了。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外面雨还在下,玻璃门隔绝了雨声,空旷的大厅内修泽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梦里,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你在公司加班,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从天明等到天黑,从傍晚等到深夜,雨越下越大,我给你发短信,你不回,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一直到深夜,我接到了交警的电话。”
“他说,你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修泽的语气那么平静,可是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却是那么的悲伤。
悲伤得那么熟悉,好像在前世今生的梦中看见过无数次。
“我不信,然后我去到了现场,看到了你的尸体。”
修泽朝前一步,他伸手,抚上乔越的侧脸,继续说着:“骨头尽碎,血肉模糊,一丝人的形状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你呢?”
“可是白布下的那张脸,那清冷的眉目,分明就是睡着了的你……但是他们都说,你不是睡着了,你是死了。”
乔越望着面前的这个人,他试探过修泽很多次,清醒时,酒醉时,每一次,修泽的反应都在告诉他:他没有重生,一切都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