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此刻,乔越也不知道修泽是演的,还是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如果是演的,那他的演技也未免太好。那么,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一场梦呢?难道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也是在梦里梦到的?那为什么他会梦见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
可是,无论事实如何,他也见不得修泽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他打断道:“梦都是假的。”
“梦是假的。可是,分明是梦,为何疼痛的感觉却这么清晰?”
“我醒来的时候,心口还是疼的,就好像是……”修泽望向自己时那深深的眼神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印刻,“好像是,我真的曾经失去过你一样。”
乔越呼吸蓦地慢了几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说:“还好,只是一场梦。”
“是啊。”修泽轻轻呼出口气,“还好,只是一场梦。”
“我知道梦是假的,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梦里的车祸会变成真的。”修泽握住他的两个手腕,目光灼热而迫切,“所以,这次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乔越摇摇头道:“我不生气,但是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修泽笑起来,他点头:“嗯,不会有下次。”
乔越想,即便有下次,他依然会原谅修泽。哪怕修泽欺骗他,他知道了肯定会非常生气,但是最后,他依然会原谅他。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厌倦了分离。
他再也不想跟修泽分开,哪怕一分一秒。
在凌晨24点以前,他对修泽说:“生日快乐。”
“对不起,忘了今天是你生日,礼物,我后面会补给你。”
“居然忘了我生日……”修泽佯装生气,正要说点什么,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
“少爷,该走了。”
这时,乔越才注意到门外跟着一些黑衣保镖。
这些与修泽的保镖打扮是一样的,但看这个人的语气和表情,这些人明显不是听从修泽号令的。
那就是只可能是沈家现任掌权人,修泽的父亲,沈衡的人。
修泽侧目看了那人一眼,那人默默退了出去。
修泽重新看向他,说道:“宝贝,我得离开这里几天,老头子要见我。我让航叔送你回去,回别墅也好,回你的公寓也好,都随你。我回来就来找你,等我。”
第56章 信任(捉虫)
父亲要见儿子这很正常, 可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一个暴雨天气?
而且, 看眼下这情形, 修泽明显是被“请”去的。为什么父亲见自己儿子还需要让那么多保镖在暴雨天大费周章来“请”?
再想想前世“沈家私生子与其父亲沈衡夺权, 儿子完败以‘狠辣’著称的父亲”这个新闻,乔越心中越发疑惑。
修泽与他父亲究竟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相处?修泽会不会像前世一样与他父亲夺权?前世他又是为什么要跟他父亲夺权?
乔越心里问题重重,但也明白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
他虽然不想与爱人分开, 可现在的情形,修泽恐怕是不得不去。就像在他父母家过年那天,修泽挂了他父亲的电话没多久,车子和保镖就出现在听溪镇。
乔越望着爱人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抬手帮对方顺了顺额前的碎发,说着:“好, 你去吧, 我等你。不用找人送我了,等雨小一些,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修泽看了一眼玻璃门外, 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让航叔送你,我才能放心,乖乖听话。”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修泽继续说着:“我今晚让你担心了,你忘记我生日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说生日礼物后面补给我,我是记住了,我回来就要收礼物。”
“如果, 礼物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修泽上前一步,手臂将他环住,俯身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顿,“后果自负。”
这四个字说完,乔越耳边的温热和腰上的力度都消失了。
修泽转身大步朝玻璃门走去,门外保镖闪电般进来递上雨衣,修泽披上雨衣,走进雨幕,另外一个保镖抬着雨伞陪同在左后方。
玻璃门打开的时候传到耳边的雨声大了一些,然后玻璃门再次合上,隔绝了雨声。
乔越望着玻璃门外那片黑压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航叔走过来询问:“乔先生,我们要走了吗?”
“走吧。”乔越点头,航叔将手中雨衣递过来一件,两人披着雨衣上了车。
只有他跟航叔两个人,乔越没有像平时跟修泽一起坐车后座,而是选择了坐在副驾。
这是乔越的习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对方开车,除非特殊情况,他都是选择坐副驾。这样表示他没有把对方当成纯粹的司机,而是把对方放在了平等和尊重的立场。
朋友之间,这样更方便聊天,不太熟的人之间,也能给对方一种友好易亲近的感觉。
航叔略错愕了一下,问道:“乔先生回别墅吗?”
“去紫金华苑吧。”
别墅里佣人保镖太多,修泽不在,他一个人住那里不自在。
航叔应了一声便发动车子,一路上基本不说话。
车子开了一会儿,乔越问道:“修泽称呼您航叔,您是姓航吗?这个姓好像不太常见。”
航叔点头:“我叫航明,航姓确实不常见,乔先生可以跟先生一样,称呼我航叔。”
“好的。”乔越微笑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航叔您……是沈家的管家吗?”
航叔与其他人对修泽的称呼方式不同,其他人都是称呼修泽“少爷”,只有航叔称呼修泽为“先生”。
航叔道:“不是,我只是先生的私人管家。”
私人管家?
这说明航叔只听从修泽一个人的命令,换而言之,航叔是修泽信得过的人。那么,这位航叔应该知道很多关于修泽的事。
“航叔,您跟着修泽几年了?”乔越像朋友间闲聊一样的开口。
“两年。”顿了顿,航叔又道,“乔先生如果想知道关于先生的事,大可以直接开口问先生,您是他的爱人,他不会瞒你。”
乔越问题都没问出口就被噎得说不出话。
航叔将乔越送进电梯便离开了。
乔越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公寓门。
随着灯光亮起,他的公寓还是跟以前一样。虽然他这段时间都和修泽住在别墅,但是他的公寓他也每周请月嫂过来打扫,所以房间里依然干净整洁。
脱下半湿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
修泽只说他要去见他父亲,却没有说去什么地方见,不知道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不过看这天气他们今天是坐不了飞机的。
乔越对沈衡这个人突然有了些好奇,他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桌上,打开电脑,点开百度,输入:沈衡。
网页很快跳出来:
沈衡:著名企业家,恒青集团董事长,沈家于19xx年成为帝都首富,至今。
妻子:梅心语。
儿子:沈怀明。
前女友:洛清烟。
……
百度百科上的都是名人众所皆知的资料,修泽是私生子,算是沈家的丑闻,上面没有出现他的名字也算正常。
乔越鼠标下滑往下面看人物经历,遗憾的是,沈衡的个人资料和人物经历与其他名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沈衡在网上的照片少之又少,唯一的几张,要么只有个后背,要么就是人物五官模糊,完全认不出来的远景图。
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乔越也困了,关了电脑,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六,他没有上闹钟,准备睡个自然醒。
然而还是没能睡到自然醒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会大清早打电话扰人清梦的,只有景弈。于是他也没看,抓起手机接通就道:“长话短说,说完我好继续睡。”
“宝贝,你还没睡醒?”
不属于景弈的声音让乔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困意瞬间没有了。
“修泽?”
“你居然没有被没收手机?”
“你父亲居然还允许你与外界通话?”
连续三个问题丢出去,电话那边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亲爱的,咱们没事的时候少看一点浮夸电视剧好吗?”
修泽平时叫他“乔老师”,两个人的时候叫他“宝贝”,骂他脑残的时候叫他“亲爱的”。
昨天航叔说,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开口问修泽,他是修泽的爱人,修泽不会瞒他。
乔越无视修泽这句话,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父亲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让我去相亲。”
乔越没想到修泽这么直白,停顿都没有,他无语了几秒,道:“我为你的诚实感动,但是,你在自己恋人面前说你要去相亲,你觉得合适吗?”
“没办法,父母都喜欢安排这种无聊的活动。”电话里的修泽叹口气,接着道,“不过我没答应。”
“放心,我都有你了,怎么可能还去相亲。”
他信修泽的话,可是,如果只是相亲,用得着在昨天那种恶劣的天气来逮人吗?
“只是相亲吗?”乔越道,“修泽,你说过的,我们之间不能有隐瞒和欺骗。”
“还有我们两个的事。”修泽语气沉了几分,又继续道,“这个事情我会处理好,你不用管,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就行。”
沈衡不同意他们两个,在预料之中。
任何一个稍有名望的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沈衡是帝都首富,更不能容许他的儿子有污点。更何况,沈衡现在只有修泽一个儿子了,修泽是沈家现在唯一的继承人。
但是,乔越心里却一点都不担心。
那种信任像是已经根深蒂固。
修泽说,他会处理好,他就一定能处理好。
周一下班,公司大厅门口,一个黑衣保镖迎了过来,说道:“沈先生派我来接您。”
乔越以为是修泽回来了,随那个保镖去到目的地,才发现要见他的人是沈衡。
那是一间茶室,面积有乔越的四个卧室这么大。
茶室中央摆放着原木色的桌椅,茶盘,旁边是一个室内喷泉,水中有假山,金鱼,占地面积不小。墙上挂着几副古画,太阳光照不到的柜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茶叶。
一个穿着灰色和服的中年男人坐在茶盘前,眉毛浓黑,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头发一丝不乱。虽然已是中年,但那张脸看起来依旧十分的英俊。
乔越走过去,礼貌地称呼:“沈先生,您好。”
这个男人的五官与修泽有六七分相似,尽管网上没有沈衡清晰的照片,乔越也认了出来。
沈衡勾唇笑了笑,道:“眼力不错,我是沈衡,沈修泽的父亲。”
然后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乔越坐下。
沈衡没有喊侍者,自己摆弄着茶具,煮水,洗茶,冲泡,分杯……最后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过来。
“北岛枫山的白茶,尝尝。”
茶香四溢,乔越身体紧绷,如坐针毡。他笑了一下,努力让自己放松,然而握着茶杯的手指依然不受控制的收紧,骨节发白。
“沈先生找我,应该并不止是喝茶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乔越自诩心理强大,然而此刻在沈家掌权人面前,也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虽面含微笑,但并不影响整个茶室气氛压抑到极点。
沈衡悠闲地抿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想见一见,让我儿子爱上两回的人。”如鹰一般的目光落在乔越身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57章 礼物
乔越喝茶的动作顿住, 手停留在半空中许久, 才将茶杯稳稳放回桌上。
他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什么叫做……爱上两回?
沈衡知道什么?
僵了许久, 乔越才将眼中的震惊和疑惑压下, 看向沈衡。
沈衡目光已经重新回到茶具上,开始第二轮煮茶,一边漫不经心说着:“现在见了, 不过如此,没什么特别。”
乔越端起茶杯,快速将茶水喝下,茶水已经凉了几分,但清香尤在,是好茶, 可他没心思品。
茶喝完, 他直接开口道:“沈先生今日前来,是想劝我离开修泽。”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沈衡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放下茶具, 起身走到一副画前, 与其他古画不同,这幅画看起来并不昂贵,可以说是完全不值钱。而且看起来年代也不长, 而沈衡却将这幅画挂在了茶室正中墙上最好的位置。
乔越也起身,随着沈衡来到那副画前。
画中是一片火红的枫树林,远远望去,整副画像是着了火。树梢上是大团大团的火红, 半空中的红枫如飘落的蝴蝶,最后在地上覆满厚厚一层。天空是湛蓝的,清澈得如同一湖池水,与火红的枫树林形成鲜明的对比。乔越不懂画,他看出来的,仅限于此。
沈衡望着画,缓缓开口:“曾经,有一个贵族和一个平民相爱,他们在枫树下定情,他们对着大海立誓,此生不渝,他们从青葱年少开始,爱了彼此十余年时光。他们对抗过世俗,抗争过命运,他们分离过,也私奔过……他们的感情并不比你们现在的浅。”
乔越这才注意到画中,枫树林的远处,有海岛,有深蓝的海水,还有茅草屋和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