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晃动了一下,他忧郁的美,令人窒息。
但这个俊美的男人,此刻已经重新变得眼神无谓,神情淡然。
小顾套上T恤,伸手拿起挂在床头的手铐,把成武双手反锁在背后,然后抖动长鞭,唰的一声,手法熟练优雅:
"走吧。"
成武身上又多了一道鞭痕。
他一声不出地站起来,挺直身躯,向房门走去。
小顾微笑跟在他身后。
我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午夜十二点。
嗯,虽说时间不早了,可是这毕竟是高级住宅区,里面住的人都多少有点来头。
万一被人发现,恐怕得连我一起被赶走。
眼看他们走出房间,经过大厅,打开大门,走入夜色之中。
我一咬牙披上衣服,临走时匆匆看了一眼刘叶房间的屏幕,这个乖宝宝已经睡得香甜。
远远跟着小顾和成武的影子,我一路警惕地看着周围。
他们在小区花园里停下来,我闪身躲在距离不远的树后。
淡淡的月光勾勒出两人优美的轮廓,小顾轻轻吻上成武,乍看之下,仿佛浪漫的爱侣。
我看到他们身躯时而贴合,时而分开,小顾戏虐地逗弄着成武,鞭打他,折磨他,却不让他得到满足--连我都快要疯狂。
月光下,两个人如同进行着一场充满情色魔欲的沉默演出。
唯一的观众,是我。
终于,小顾似乎玩够了,我模糊地听到他仿佛说了什么。
成武霍地站了起来,把小顾扑倒在草地上,俯身吞噬小顾的唇,继而是咽喉、胸口、下腹。
这时候的成武真正给我一种动物的感觉,之前看他一直仿佛任小顾摆布的玩偶,此刻眼光中狂野的兽性闪动,连我都有点惊悚,一时间,手臂上细小的汗毛竖立。
小顾露出舒适的表情,也许,这就是他要的。
从他被掀开的T恤里,我能看到不少春光,不过老实说,他露出的锁骨并不十分性感,胸膛也不十分健美--只是,看着他慢慢向后仰的颈项,挑起的形状优美的眉,温润的唇角,笑意若有若无,居然勾得我心狂跳。
这个叫小顾的年轻男子,魅惑得像个妖精,折磨起人声色不动,是个狠角色。
而成武,我之前几乎已经认定他是小顾的奴隶,此刻却觉得:
这两个人,在玩一场角力的游戏,他们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戏。
9
唉,老了。
不过餐风露宿折腾一晚,第二天午饭时,因为小顾买来一堆麦当劳坚持请客,我就顶着黑眼圈出来了,让刘叶颇为诧异。
再看小顾则毫无倦容,谈笑风生,那叫一个生龙活虎。
"小顾,你在上学还是工作了?你们看起来不像同学啊。"
由于年龄相仿,小顾又十分善解人意,刘叶不一会就把他当成了好朋友,开口渐渐没了顾忌。
我也很想听小顾的回答。
小顾轻描淡写就绕了过去:
"呵呵,我们是朋友,现在房价太贵了,两个人合租可以租好点的地段啊。刘叶你才厉害,一个人负担得起啊这里啊,还是骏哥对你另眼看待?快说你每月交多少钱?"
"小顾你当我空气怎么着?刘叶是我弟,哪用交租。"看刘叶有点尴尬的样子,我随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羡慕啊--骏哥也收我当个小弟吧,我很乖的,保证比刘叶还乖!"小顾大笑着勾住刘叶的肩膀,那双眼睛却直看到我心里。
"收你啊,当然没问题。"我随口答道。
被小顾搂着的刘叶在那一瞬间有点僵,落在我眼里。
于是,我笑笑又说:
"以后你们甭交租金了,嘿,每月交点保护费就行。"
"切!那不是一样。"小顾撇嘴。
成武仿佛对我们的交谈毫无兴趣,自己默默进食。
面容俊美,吃相优雅,一件普通的蓝色衬衣被他随随便便就穿得无可挑剔。
如果不是昨晚亲眼看过"节目",我仍然觉得他是流落民间的贵公子。
大口吃完面前的快餐,我心里有了主意,决定先上楼补一觉。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
十二点过了,客厅里一片黑暗。
小顾果然又晃晃悠悠地从房间里出来,成武静静跟在他身后,居然还穿着白天时的衣服。
我看到小顾把成武以大字形状铐在客厅的餐桌上面。
客厅里开始回荡着喘息的声音。
成武的头后仰,垂在餐桌边缘,小顾深深地冲击着他的咽喉。
因为几乎没有光线,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模模糊糊地看到成武的身体在餐桌上一下下地抖动,被钳制的手和脚剧烈挣扎着,却只能艰难地扯动手铐,在桌腿上反复磨蹭。
"小顾,老实说我不想打搅你们,可我心疼桌子,朋友送的,破费不少呢。"
一直坐在飘窗上的我,平静地开了口。
小顾的动作刹那间停顿。
"骏哥,你比我想象的要心急很多啊。"黑暗中传来小顾轻轻的笑声。
"我又不傻。"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打来看房开始,勾引我好几回了都。"
走到餐桌前,我伸手,放肆地按在成武的大腿根部,满意地感到他绷紧了:
"这真是你捡的?调教得不错啊。"
我边说边抬起成武的下颌,他的脸实在漂亮,加上不言不语、心不在焉的神情,仿佛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嘿,能比得上您的刘弟弟吗?"小顾的手臂伸过来,环抱我的腰,轻轻地来回抚摸我的背脊。他的嘴唇在我耳边发际厮磨,还带著湿湿的热气,和刚才激情演出引发的喘息。
老实说,小顾的动作让人感到非常享受,但是他的态度,未免太从容了。
这时候不能让他占尽上风,我突然把脸一沉,发力扭转他的手臂,将小顾反身压倒在成武身上。
"你是不是对刘叶太关心了点?有什么企图吧?"我眯起眼睛,狠狠地压制着他,"少在我家打什么坏主意。"
"喂......手要断了......骏哥,问问而已何必这么紧张。"小顾呼痛,但是脸上仍有笑意。
我拿他没法,摇头放开手,小顾转过身,索性就好整以暇地躺在成武上面:
"骏哥,别忘记你今晚出来的目的,呵呵。"
我不禁失笑,真是,怎么一下就糊涂了。
当我把手伸进小顾的上衣里,视线越过小顾,看到他身下成武的眼中,闪过难以描述的神色。
第二天我回房间后,先浏览了昨晚刘叶房间的录像,毫无异常--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手边还有安眠药。
再回放我们在客厅的画面,成武和小顾,一冷一热,冰火九重天,搭配得简直绝妙--但是也让我对他们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
我怀疑他们是哪个俱乐部的台柱子。
NP,SM,在一些特殊爱好者的俱乐部里,我知道那都是很流行的玩艺。幸好从前年少轻狂,乐于四处冶游时,我是无酒不尝,无花不赏,对此还有些经验。
小顾和成武的肢体动作和表情都非常赏心悦目、恰到好处,一定是常年培训的结果。
但是我又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对宝贝,打了个电话给业内朋友打听,那朋友还笑嘻嘻地说:"如果真有你说的这么一对,不管到哪都是头牌,相信我。"
因此,目前我只能猜测,他们很有可能属于某些秘密的私人俱乐部,而这些俱乐部的后面,通常有很复杂的圈子和黑幕,他们服务的对象也不是常人,所以管理都很严格,里面的人不可能随便出来租房子住--除非还有隐情。
比如说,偷跑出来的。
记得在签租赁合同时,小顾说他是做设计的,成武无业。嘿,到底做什么设计,能支持这种租赁高级住宅区的生活?
他们搬进来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
看来成武无业是真的,因为他根本不出门。而小顾也很少出门,最多上上网。更使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们是在躲着什么。
如果能证实我的怀疑,我就要提前结束租赁合同。
作为一个手里有俩小钱的闲人,我对目前的生活还挺满意,不希望引狼入室。
时间一晃,小顾和成武搬进来快一个月了。
但是我仍然摸不透他们的底细。
除了晚上隔三差五出去"散步",这一对再没其他出格行为--而自从那晚之后,小顾有时甚至毫不避讳地邀请我一起出去,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试探,但是我几乎都推辞不去。
偶尔尝试也就够了,我对单纯追求感官刺激的SM兴趣仅止于此。
而且对这两个看不透的家伙,我心里总不太放心。
不过,我一直没下决心把他们赶走,也是有理由的。小顾平时做人确实滴水不漏、八面玲珑,时间一长,刘叶已经把他当老友。吃饭了,要等爱睡懒觉的小顾起床一块吃;去游玩,要拉上不爱出门的成武多晒点太阳;连买件衬衣,也要小顾帮忙参谋,说是自己打穷地方来,没有挑衣服的眼光,最相信小顾搞设计的品味。
后来,连我也开始觉得,屋子里多这么一个知情识趣的人,气氛明显轻松很多。
还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一个月来,我的"睡前电视节目"之丰富多彩,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骏哥,上次散步感觉不错吧,今晚我和成武还去,你要不要一起?"
这天饭桌上,大家闲聊得好好的,小顾突然笑吟吟地问我。
我差点被一口饭噎住。
"散步?去哪?好啊骏哥小顾,你们有节目不带我玩儿?"刘叶惊讶地停下筷子。
"刘叶你少跟小顾起哄,这家伙准不去好地儿。"我没好气。瞪小顾一眼,"你们爱去哪去哪,我没那闲工夫。"
刘叶很少被我喝斥,有点发怔,低了头默默扒饭。
我有点过意不去,给他夹了箸菜:
"多吃点。"
小顾也夹了一筷子给成武:
"多吃,阿武,最近你好象瘦了。"
靠!
这家伙,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饭一吃完刘叶就进了房间。
我等他门一关,立马咬牙对小顾说:
"你皮痒了?"
"骏哥,我知道你装糊涂的本事了得,但是现在我觉得您有点儿真糊涂了。"小顾哈哈一乐,搂着成武坐到客厅大沙发上起腻去了。
我恨恨地把桌上碗筷胡乱一拾,丢进厨房--明天有钟点工来处理。
洗手出来,发现只剩成武一个人坐在客厅。
"小顾呢?"
成武转头看看我,唇边泛起一个极浅淡的笑。
我忍不住伸手抚摸他那轮廓俊美的脸:
"你跟小顾,真是妖精......"
成武也不躲避,懒洋洋地,指一指刘叶的房间。
小顾在里面?
我吃了一惊,径直走过去推开门。
刘叶和小顾并排坐在床沿,脸上笑逐颜开,见我进来,齐齐抬头看。
"骏哥,周末我们说好啦,上世纪公园去看音乐嘉年华,顺便野餐。刘叶这一段工作太忙,该放松放松了。"小顾抢先开口。
面对两张可爱的笑脸,我只能答,好。
等到第二天,沐浴在初夏的阳光中,我感到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个周末天气很好,音乐嘉年华虽然一般,但是林荫下草地上的野餐,气氛却非常惬意。
我们铺开塑料餐布的地方,离嘉年华会场比较远,吃饱喝足之后,隐隐约约的音乐,暖和的阳光,草木的芳香,叫人舒服得想睡觉。
三个小家伙老实不客气,滚在草地上睡了。
我看完一张报纸,就听到他们微微的鼻息,此起彼伏。
这里很偏僻,周围没有一个人。
我轻轻亲一下刘叶的嘴唇。
端详他年轻健康的皮肤,裸露在阳光下的地方,逆光看去,能看到一层细细柔软的绒毛,就象树枝上刚刚萌芽的嫩叶表面。
我犹豫着,伸出手......
10
叹息一声,我终于把手落在刘叶发间,轻轻揉搓一下。
"切......"
小顾翻了个身。
我微笑起来,这小家伙,想看我好戏?
看看成武,他脸上有同样的微笑。
以一边手臂撑起上身,成武另一手轻搂着滚到他怀里的小顾。
小顾略为侧头,让脸颊顺着成武的手掌弧度摩蹭,猫儿似的从喉咙里咕噜几声,成武便温柔地吻下去--两人的嘴唇轻吮,又分开,蜻蜓点水般,连绵不断地,发出极轻微的"啵啵"声音,非常可爱。
我把上身后仰,靠着树。
大朵大朵的云彩,天空始终是辽阔的。
它的边界就象生活的一些角落,我们永远也难以企及。
树叶沙沙。
一阵阵清澈的风,吹动我的衣襟。
多少年没在阳光微风里进行过"休闲活动"了?
从炒股获利那年?
还是开始倒房那年?
从前混建筑工地,天天顶着大太阳干活时,总想着有一天攒钱了,一定不到下午决不起床,要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专心致志浪掷时光。
声色,醇酒,带着震耳欲聋的喧嚣。
潮水般淹没我的身体,让人沉醉,但是,无数次高潮之后,所有美丽的欲望,又都随潮水一卷而去。夜店不泡了,朋友不想见了,一间复式房的秘密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多久了。
现在居然又觉得晒晒太阳是种享受了?
奇怪的窸窸窣窣声音把我从半沉思中拉出,这俩......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缠在一起,小顾几乎挂在成武身上,不安份地扭动。
睡在我身边的刘叶微微抖了抖,似乎要醒过来,我当即拿起一包零食向那对连体人砸过去。
小顾眼睛喷火,坐直了,指着我,嘴形显然在说:
"你给我记着!"
刘叶伸了个懒腰,惺松地揉着眼睛:
"小顾你怎么了,一身的话梅......"
"嘿,他手欠,非跟人家成武抢话梅,这不,全掉了,谁也捞不着吃。"我把手枕到脑后,重新靠在树上。
"阿武,我们去洗手间,帮我弄弄干净。"小顾把一颗话梅用力射到我脸上,转身就走。
可是这一去就没了踪影。
刘叶急得要报警去,我说这么大两个人丢不了,好说歹说,把他先拉了回家。
一看,小顾正在厨房里翻冰箱呢。
"小顾,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把我们都急死了......"刘叶冲口而出。
小顾抬头看看我们,一笑:
"我们两个这么大的人,还能丢了?"
这天晚上,我看到小顾和成武早早就上了床,乖乖地开始睡觉。
心里有点奇怪。
更奇怪的是,等我要睡下时,小顾悄悄起身,注视成武良久,无声地披衣独自走出门去。
我在窗帘后面窥看,他走得很快,方向是小区大门。
很快,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该不是独自去偷欢吧,真是花样百出。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习惯性地暼一眼监视屏幕,刘叶已经上班去了,他的房间空空如也,而另一间房里,仍然只有成武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
小顾这家伙,又玩失踪?
正当我漫不经心地哼着小曲儿,准备穿衣起床时,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在吗?我想你在。"
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却很清晰,只是声音比较低涩,似乎还带点异国口音。
我一瞬间真被吓住了,谁在说话?谁躲藏在我的房间里?
在我窥视别人的同时,难道还有人窥视着我?
如果真是这样,绝对是个讽刺性的恶梦。
自己吓自己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声音的来源。
是我的监视屏幕--天,是成武在说话!
"你大概以为我不会说话吧?或者,以为我不会说中文?"他低垂着头坐在床上,前发遮盖住眼睛,下巴没有刮,泛出青印,更显得神色落寞。"我会,我是中日混血,中文也没问题。只是,我不能对小顾以外的人开口。我有心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