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然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老大这两天怎么了,火气这么重,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路言赞同地点点头,心想真是巧,他们洲哥这两天也很不对劲,总是闷闷不乐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难道最近是AO信息素敏感期?可是他咋就没事儿呢?陈默和周凯也好好的。
怪哉。
……
文心回到家,往常看惯了的陈设今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阿姨已经做好饭离开了,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摆了一桌,连饭都是盛好的。
将书包扔在沙发上,坐在餐桌前也觉得没胃口,发了会儿呆,才拿起筷子拨弄了两下米饭,又“啪”地放回去。
做什么都没心情,烦死了!
把所有饭菜原封不动塞进冰箱,文心径直上楼洗了澡缩进被子,拿着手机也不知道该看什么,时不时又会按到微信界面看一眼,只是在发现没有任何消息时,心里头的烦躁就会忍不住更上一层楼。
昨天就已经是信息素持续时间最长期限的最后一天,再加上这期间文心死活不让魏淮洲靠近他,他的信息素对魏淮洲的影响几乎已经降低到了“0”的高度。
这个狗东西,他妈没了信息素干扰,连个信息都舍不得给他发了!
文心说不上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就是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不,浑身都堵得厉害。
班里群里在说什么秋游,他看了一眼就没了心思。
想把什么都抛到脑后睡一觉,一闭眼睛,魏淮洲的脸就会阴魂不散地出现赶都赶不走,可不睡觉,能想的东西就更多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睁着眼睛一直从下午熬到天黑下来,也没找出个头绪,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才是合适,或者说才不会让自己这么心烦意乱。
才八点不到,外面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路灯远远照着,还能看见斑驳的树影。
树影晃动得头晕,文心闭了闭眼,干脆坐起来准备去把窗帘拉上。
正好这个时间,文母的电话打了进来。
文心揉了揉眼角,接起电话的同时有气无力地重新倒回床上。
“妈,怎么了。”
“思远,你已经回家了吗?有没有吃晚饭?”
文心努力放松语气,不想被她察觉出异常:“在家,吃了。”
“那就好,记得按时吃饭,你正在长身体,别总是挑食。”
“嗯。”
他说完,在对面叫了一声“思远”后,就是一阵沉默,紧接着,听筒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浅到他呼吸重一些,都可能将它会冲散。
大概又是要告诉他什么他不喜欢的事情了。
文心早就已经习惯,抿了抿嘴,一手抬起捂住眼睛,没有催促。
“思远,嘉越他,回去了。”
文母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害怕会吓着他,可是她不知道,不管她多么小心翼翼,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文心还是受惊一般倏然睁开双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回来?回c城?他在那边呆得好好的,回来干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听得文母不由得也焦虑起来,又慌又想安慰他:“思远,你,你别着急,只是那边的公司需要对接,他才回去的,那里也是他的家啊。”
“……”
文心还想说什么,却被文母一句“他的家”硬生生噎了回去。
是啊,他一个人生活得太久,险些都忘记了,这个家,原本就不姓文,这是程嘉越的家,是程嘉越他爸的家,是程嘉越他继母的家。
唯独不是,他的家。
文心呆了一瞬,直到他妈妈低低的声音再次从听筒中传来,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思远,我知道你不喜欢嘉越,可是你们俩毕竟是兄弟,要相处一辈子,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抗拒下去是不是?你能接受你程叔叔,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嘉越呢?”
文母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听到文心耳朵里,却像是针扎一样难受。
“妈,我……”
一开口,才发觉声音抖得厉害。
“怎么了,思远,你想说什么?”
文心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拉下窗帘,将整个房间置于一片黑暗。
“程嘉越……他多久回来?”
“他今天下午的飞机,这个时间……估计已经下机了。”
“妈,你为什么白天不告诉我?”
“我……”
“我有点累了,先不说了。”
“思远,我不是——”
文母话未说完,文心已经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驶进别墅大门,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瘦削少年在昏暗的灯光下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第54章 报仇
别墅区出来,走出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距离,勉强算是进入闹市区。
这个点外出的人不少,下班回家的男人,出门买菜的女人,放学的学生,散步的老人,形形色色都有,整条街哪里都很热闹。
文心两手揣在外套兜里,因为没有目的地,脚步放得极慢。
时不时有挽着手路过的小女生在看到他之后不自觉停下脚步偷偷瞄他,大概是他现在的脸色太难看,推推搡搡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讪。
路边几个小孩子拿着串草莓糖葫芦打打闹闹跑过去,文心盯着看了一会儿,
忽然就觉得有些饿,低着头又往前走了些距离,很轻易就发现了路边的糖葫芦小车。
这里算是一整条路边摊的尽头,加上除了小孩子也没人爱吃这么甜腻腻的东西,跟前一段路的热闹完全不能比。
卖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什么都收拾得挺干净。
文心付了钱,拿着红彤彤的草莓糖葫芦思考着该从哪里下嘴,一边几个原本靠着墙,存在感极低的少年忽然站直了,勾肩搭背稀稀拉拉往前走去。
街边的小混混,不认识,但是莫名眼熟。
几个男生走了没多久就拐进一条黑黢黢的巷子,因为常年不见光,也没人踩踏,地上湿哒哒生着一直蔓延到巷尾的青苔。
墙边是个已经生锈的黑色钢铁制的楼梯,往上走是家黑网吧,站牌坏了一半,半亮不亮,破落得可以。
看得出来价格肯定不会贵到哪里去。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就坐在大概三四阶高的楼梯上,夹着廉价香烟的那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微暗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眉目并不好看,甚至说得上凶神恶煞。
“伽哥,怎么到了也不给我们发消息”
为首一个男生走过去,顺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严伽将烟往地上按熄了随手扔到一边,接过水猛灌了两口,拿手背擦了一下站起来:“老子还不是才到,破地方网不好,半天发不出去。”
男生点点头,往上走了一步:“进去呗,玩儿起来啊。”
“换个地方。”严伽站起来抖抖裤子上的烟灰,神色不耐:“来晚了,刚刚我进去看了眼,里头没位置了。”
“这么早就没位置了啊?”
“今天星期五啊傻逼!一群穷酸学生放学就消尖了脑袋钻,怎么抢的过去他们?走了走了,去上会那家。”
“啊,那家空调都舍不得开,到了半夜我们不得冷死啊?”
“那你滚回你的狗窝去裹好了!”
严伽往地上呸了一声,骂骂咧咧越过几个人往巷子口走,抹了把脸一抬头,才发现这里除了他们,还有个男生在。
对方靠在墙边上,一手揣在衣兜,一手拿着串糖葫芦细嚼慢咽吃得安静,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被发现时正好吃掉最后一个。
那张漂亮的脸太有辨识度,严伽不费吹灰之力就认出他来。
浓密的眉头高高挑起,严伽咬着腮帮子走近他,复杂的表情堆积在脸上,让他本就不善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狰狞。
“哟,是你,魏淮洲那个杂种的小男朋友?”
上回他下黑手不成,反被魏淮洲差点打断肋骨,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想想都觉得可气。
文心扯了扯嘴角,将竹签掰成两半随手把玩着,面对严伽的步步紧逼,半点没有后退的意思。
“杂种,你说谁?”
“我说就是魏淮洲!”
嘭!
一拳头毫无预兆重重砸在严伽颧骨上,脑袋懵逼的瞬间又被人按住脖子往下压住,膝盖狠狠顶上他的小腹。
严伽只觉得耳朵里都在嗡嗡作响,胸口没有好全的伤又一次被牵动,整个人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还真是说干就干。
文心出手太突然,下手又狠,以至于严伽都被干翻倒地不起了,他身后几个小弟才反应过来,想立刻冲过来扶严伽,被文心轻飘飘看了一眼,立时就僵在原地。
一直到文心后退一步捏了捏手腕,为首那个男生才猛地一声大叫:“他才一个人,怕个屁啊!!”
几个人醍醐灌顶,脱了外套就冲上来,文心面对他们的气势汹汹,舌尖抵着腮帮,微微眯起眼睛。
正好,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
文心打架一向不留情面,等到几个人全被揍得没了还手之力,总算觉得塞了满心的气顺了些。
“不打了?”文心往前走了一步,额头的汗水在灯光下明晃晃,发红的眼尾被暗色藏得严严实实。
“艹,他妈还是人?!”
几个人后退着不敢上前,文心笑了笑,走到还躺在地上舍不得起来的严伽身边蹲下,鞋尖踢了踢他的下巴:“装什么死?骂人的时候不是挺得意?”
严伽捂着肚子起不来,脸上被划破的伤痕已经开始往外渗血,比起魏淮洲那道只有更深更长。
“你对他动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文心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还真让他说对了,你这脸,划了当整容,也不可能再丑了,跟你这种人搞以牙还牙,还真是亏。”
严伽恨恨瞪着他,可惜疼痛让他没办法开口,随着他脸上的血迹扩大,浓重刺鼻的铁锈味传开,弥漫到整个巷口。
心跳扑通扑通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文心啧了一声,使劲闭了闭眼站起来,忍着大脑阵阵眩晕,转身一步步往外走。
身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几个男生七手八脚围着严伽把人扶起来,骂骂咧咧了几句都不敢放开音量,生怕被还没走出巷子的人听见。
文心背对着他们,闻着周围开始渐渐浓厚的白山茶香味,笑他们真他妈怂。
他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这个时候要是他们有胆量冲上来,还能当场报个仇。
出了巷子,血腥味混着铁锈信息素的味道被冲散,可是他身体的不适却半点没有消减。
手机嗡嗡响个不停,大概是程嘉越到家之后发现了他不在,告诉了文母,然后就是文母和一个未知来电交替不停地打进来。
文心扶着墙一直拖着身子走到没人的地方,腿一软就在树底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那个陌生号码直接被拖进了黑名单,文心头晕眼花地盯着文母的来电显示,忽然从骨子里生起一股无法压制的,浓浓的迷茫。
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刚刚那么冲动跑去跟人家几个alpha干架搞得自己现在这么难受是对还是错……
嗡嗡的手机停了一阵,不到半分钟又接连响起来。
文心使劲按住突突阵痛的太阳穴,想着干脆关机算了,点亮屏幕才发现来电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个人,
不是文母,也不是什么陌生号码,而是那个他等了一整天,也等不到他一条信息的人。
毫无原则地,原本放在关机键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下了接听。
“喂?小炮仗,你怎么动作这么慢,我还以为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了!”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是语气里的雀跃却半点没有被掩盖。
文心低低嗯了一声,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来。
大概觉得他的回应太冷淡,魏淮洲的声线低了些,夹杂着生怕他发现不了的委屈和示弱:“小炮仗,不是我故意没事找事想给你打电话,就是那个啥,我易感期到了,头昏脑涨肌无力,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行行好,收留我一晚上呗?”
不同于Omega的发情期,一个alpha的易感期一年也没几次,魏淮洲前不久才过了一次易感期,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来第二次。
可是这么低级又欠缺考虑的谎言此时在文心听来简直就是什么治愈的灵丹妙药,那股郁结在心里头好多天的烦闷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对方声音的一瞬间,浑身的不适似乎都在无形中被放大。
不只是发情热带来的煎熬,就连揍过人拳头都觉得火辣辣地痛,难过得让他眼眶通红,涨得厉害。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的魏淮洲心里越来越忐忑。
他已经憋了几天没有主动找小炮仗,离开学校了也没有主动给他发消息弹视频打电话,本来以为这样渐渐就可以让小炮仗对她放松点戒心。
可是还没有等到这个“渐渐”,他自己就先坚持不住了。
才半天没有听到文心的声音,就觉得抓心挠肺的难受,更何况他已经快一个多星期没有碰到过他的小王子了,这简直就是在要他的命。
于是在翻来覆去许久之后,压不下躁动的小魏鼓起勇气给文心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