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你会遭报应的!”
能闹出这动静的,绝不是正常状态的人。里面的传出来的声音说是凄厉都不为过,满嘴喊打喊杀,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警员小哥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
林泽适当地流露些许难堪的神情:“实不相瞒,这是我的爱人。”
“两年前,我们带着双方父母一起去国外旅游,遇到一场车祸,他的父亲母亲都不幸离世。”
“那时候,开车的人是我。他无法原谅我,又沉浸在失去双亲的痛苦里,导致精神失常,还很有攻击性。”
“我不舍得送他去医院进行封闭治疗,就在家里装修了一间软包房。”
林泽善于伪装,最擅长神情真挚地做戏。听了这一通解释,警员小哥疑心稍减,又问:“所以,所谓的当街绑丿架,其实是你们带精神病人回家?”
“就是这样。”林泽颔首,“他今早状态不错,我想带他出去走走。谁知道,半路看见有人出车祸,又被吓得精神失常。我怕他受到伤害或是伤害路人,只有强行带回家。”
小哥沉吟:“这么看来,车祸的事情也可以解释通了。”
林泽佯装不解:“什么?”
小哥言简意赅地说:“今晚报丿警的李先生还提到另一个案件,是一起车祸。”
林泽装作恍然大悟:“这么看来,一定是我们恰巧看见的车祸。”
孟溪听完这一通对话,不禁垂眸,敛去眼中越来越明显的笑意。
不可否认,林先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就比如现在,不经意间说一句话,便将李乐遭遇车祸的事情从身上摘干净。
最为重要的是,精神病人不具有任何作证的能力,所说的话都会被当做胡言乱语。
没过多久,他们成功过关。林泽朝孟溪一瞥,示意送客。
孟溪旋即领会,扬起职业笑容,送警员小哥出门:“想必您也是知道的,林先生家大业大,手底下好几家上市公司,名誉比钱财重要多了。”
“总有竞争对手爱耍小动作,隔三差五找机会抹黑集团董事,搞些无中生有的丑闻来,以达到让公司股价贬值、市值蒸发的目的。”
孟溪看似是在顺口闲聊,实际上每一句话都满含深意。为了把林泽塑造成无辜的一方,他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任何谎话。
“总之,今晚感谢您上门核实。否则,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谣言。”
“生意场上的事情,让您见笑了。”
===
随着“吱呀”一声,门扉打开一个缝隙,灯光破开黑暗,落在萧弋云身上。
林泽站在门前,俯视着跪坐在门前的他。林泽的影子完全覆盖在萧弋云身上,像一拢永不消散的阴云。
萧弋云头痛欲裂,眼前天旋地转。意识、神志从脑海里淡去,恍惚间,他记不清现在究竟在哪里。只是看见林泽时,发自本能地后挪。
林泽一把箍住他的脸,借着门外的光亮仔细端详——从眼下到眼尾早就红透了,睫毛也是湿漉漉的,眼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即使含着泪光也像一潭死水。
说实在的,林泽不在乎萧弋云疯有的多厉害。相反,这样溃败在即状态才更容易掌控。
——彻底掌控一个倔强又美好的人,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林泽抚摸他的后颈,间或揉弄、摩挲,“只要你听话,我能给你别人羡慕不来的生活。”
在他的手掌下,萧弋云轻颤着,只反复地、无意识地问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说不清原因呢?”林泽用温柔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你不用后悔人生中的任何抉择,因为注定逃不掉。”
“6年前,所谓的星探发掘,是我一手安排的。你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甜美的陷阱,就已经走进里面。”
“我用了3年的时间等待,让你读研,让你做舞蹈演员,让你变得越来越美好。最后,我的耐心耗尽了。”
时至今日,萧弋云才知道,原来从23岁开始,他就已经被噩梦所笼罩:“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
“你还记得毕业汇演吗?我就坐在观众席首排。”林泽回忆起初遇,不论多少次,都会感慨于当初的美好,“你跳舞的姿态很动人,让我想起音乐盒里镶嵌的人偶。”
听到这话,萧弋云发出惨然的笑声:“音乐盒……人偶……”
“对我来说,你比天价钻石还珍贵,应该放在储物室里,应该留在我的身边。” 林泽箍住他的双肩,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我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留住你,我甚至不会碰你。你看,我才是珍惜你的人。”
萧弋云头脑昏昏沉沉,用最后的力气挣开林泽:“你才是疯子……怪物!”
“你不要怕我。”林泽握上萧弋云被领带缠住的双腕,感知到颤抖,“作曲家用唱片留住音乐,画家将名作封存在画框里,作家用文字承载宝贵的思想。”
“我用上一些特殊手段,将美好的、漂亮的东西留在身边,本质上跟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席话令萧弋云毛骨悚然:“放过我吧……林泽,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谬吗?”
林泽却说:“你可以觉得荒谬,也可以不认同,但绝不能把心送给别人。”
萧弋云用力挣开,从嗤嗤低笑到惨然大笑。可笑着笑着,他的眼下便布满了泪痕。
原来,从23岁开始,他就已经走进了噩梦里。此后的每一步人生转折,都在别人的掌控下。即使侥幸逃离两年,也抗拒不了一切都回到噩梦开始的原点。
前所未有的绝望感袭来,让萧弋云最后的意智也彻底溃败。
林泽平静地望着他,任由他崩溃、碎裂:“过去的两年里,你知道我找了你无数次吗?”
“要不是偷拍照被陶思思曝光,或许我至今仍在找你。”
最后,萧弋云陷入沉默,早已无话可说。
唾骂、恳求、嘲讽都是无用功;叫嚣、挣扎、反抗也都徒劳无益。
难道从今往后,只能沉沦在噩梦之中了吗?
林泽仍在他耳边窃窃低语,声音像毒蛇钻入耳蜗:“放过你?我怎么能放过你?”
萧弋云不再回应,颓然地坐在地上,任由林泽拥抱。他紧绷的身体在轻颤,像绷紧到极致的弦。
林泽用好听嗓音说出最令人绝望的话:“就算你求我一千次、一万次,我的答案也不会改变——我不会放过你。”
“萧弋云,我绝不会放手的。”
“林先生。”
孟溪忽然扣响门扉,不合时宜地现身。
“什么事?”林泽没有回头,仍旧轻拍着萧弋云的后背。
孟溪站在门外,脸色沉沉:“关于那件礼服的事情——”
林泽原以为山寨礼服的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不禁诧异地转头望去:“怎么了?”
孟溪意有所指地看向萧弋云,并没有立刻回答。
林泽心领神会,放开萧弋云,转身走出来。
孟溪这才同他耳语:“李乐借今晚的事情危机公关,声称代理公司是因董事感情纠葛,故意借给他假礼服。目前,很多媒体开始质疑品牌方与公司的信誉。”
这是影响企业信誉与股价的大事,但林泽并不后悔:“他还算有点用,之前小看他了。”
凡事有得有失,他借机逼萧弋云回到身边来,也是一桩不小的收获。
孟溪又说:“高管们连夜集结,在等您开视频会。列席会议的,还有品牌方负责人。”
“现在就去。”林泽边走边问,“高层问责倒不用担心,我得和品牌方好好谈一谈。”
孟溪不禁提醒他:“明天就是半年度经营复盘会,如果股价暴跌,恐怕场面上过不去。”
林泽低声说:“我心里有数。”
孟溪回望仍在门后的萧弋云,问道,“这里怎么处理?”
林泽也看过去,那人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与精神反抗:“到此为止,送他回去休息。他如果需要什么,都找给他。”
“好的……”孟溪很诧异,因为在他看来,林先生不该这么心软。
孟溪送萧弋云回卧室,时不时瞥上一眼,神情一直在变换:“林先生问你,还需要什么?”
——顶着这幅狼狈的模样,可不像什么都不缺。
萧弋云像是没有听见,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走廊上,梦游一般走进卧室。孟溪刚要离开,又听他说:“我要……安眠药……对,就是安眠药。”
孟溪不可察觉地动了动眉头:“稍等。”
几分钟后,一整瓶未开封的安眠药出现在萧弋云的床头。
孟溪离开时,不禁多看上一眼那瓶安眠药,悄然之间,唇角上扬。
等到门扉紧闭,脚步声渐远,萧弋云才猛然握紧了药瓶,直到骨节呈现青白色。
他试了好几回,才抑制住手上的颤抖,打开封条、拧开盖子——
什么是解脱?
萧弋云再一次笑了,泪水伴着红透的眼尾和卧蚕,像濒死的天鹅。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热心提示:
虽然林泽有点苏有点炸。。。
但如果现实生活遇到了,请先踢他的卵,再拨打110
爱你们,么么哒~~~
第56章 真的能逃走吗
凌晨3点, 120急救车的鸣笛声划破沉寂的夜晚。
孟溪才想搀起失去意识的人,却被林泽推开, 半搂半抱着萧弋云送进救护车。
林泽跟着救护车一路开到医院, 坐在急救室外等待着。
孟溪办完手续找过来, 刚要说话, 就听林泽问:“谁给他的?”
孟溪没出声, 垂手站在一旁。
林泽猛然起身, 几乎气急败坏:“是谁把药给他的!”
素来善于克制情绪的人一旦暴怒起来,尤为吓人。
“是我。”孟溪原本也没想抵赖,“林先生你说过, 他想要什么都可以给。而且, 他从前的确有吃安眠药入睡的习惯。”
林泽从没有这么失态过, 撕裂冷静自持的面具, 将暴怒展现在所有人眼前:“他什么状态你不知道吗?居然敢给他一整瓶安眠药!”
“对不起,我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孟溪摆出满心愧疚的姿态,任谁都挑不出茬, “今晚才3小时,他以前……”
不等他说完,就被林泽厉声喝止:“闭嘴!”
他们动静闹得太大, 引来护士提醒噤声。
林泽脸色阴沉沉,强压住火气, 习惯性地在人前展现出良好的修养。平静以后的他,再度戴上文雅绅士的面具。
孟溪对小护士道歉:“对不起,我们实在太过担心了。”
这两位男士从形象到修养都十分出众, 小护士听见道歉的话,顿时消气:“放心,病人已经洗过胃,目前状态平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话,林泽立刻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等病人转进病房,您再去看吧。”护士又补充道,“还要再稍等一刻钟。”
林泽点头道谢:“谢谢。”
他分明还在为病人着急上火,面对医护人员时,又瞬间恢复到彬彬有礼的状态。
像这样高素质的家属实在不多见,小护士默默为这位绅士打101分,多1分给他的混血浓颜和超模身材。
但她并不知道,这种人最危险不过——对外,善于克制情感;对内,则有着近乎暴戾的掌控欲。
林泽一夜未眠,支着下颔坐在床畔,凝望着沉睡的病人。
晨曦已经到来,第一缕阳光落在萧弋云脸上,几乎将苍白的脸色照出透明的光泽来。现在的他,真像一层漆着釉的薄瓷,一碰即碎。
“你就这么急着想要离开我吗?”
林泽握住萧弋云的手腕,端详起那一道伤痕。
两年了,疤痕渐渐淡去,只留下一道浅色的印记。林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
林泽想着,不论对这个人抱有怎样扭曲的感情,自己都不会放手。
孟溪忽然扣门:“林先生,半年度经营复盘会议定于上午9点半,资料已经整理好。下午还有一场内部股东会议,您是知道的,昨晚谣言一爆出来,公司股价大跌,目前形势严峻。”
在他们看来,这些损失,全拜李乐以及其父亲所赐。
林泽提起外套,朝门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到了门外,他又不禁回身多看一眼病床的方向:“护工请好了吗?”
孟溪回答:“请了最好的。”
林泽才刚走几步,又觉得十分不放心:“找人守在病房,不能让他再悄无声息地离开一次。”
孟溪点头:“好的。”
林泽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另外,请乔语来一趟。”
孟溪诧异地看了看林泽,欲言又止:“林先生,您似乎对他过于关注了。”
林泽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对萧弋云的重视:“对于失而复得的东西,自然更加珍视。”
孟溪不无担心地说:“但您曾说过,一旦对某件事情投入过多的注意力,就有玩物丧志的危险。”
“他不是玩物。”
林泽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言辞间没有刻意纠正的意思,一切都发自本心。
那又是什么呢?谈不上爱不爱,掌控欲作祟而已。
孟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绕开这个话题:“今早,G牌品牌方又致电公司,问询山寨礼服的事情,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