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纵缓慢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讲了一遍后,林昼就不说话了,他说一遍已经够膈应了,宁纵竟然还想听三遍,他敢说,宁纵能听得下去?
宁纵却嗓音平静,不紧不慢道:“还有两遍,哑巴了?”
林昼磨了磨牙,他就忍这一次,再有下次,他绝对不会被抓到把柄。
“哥,抱我。”林昼咬着牙开口。
宁纵却唇角轻勾,仿佛看见少年靠在墙上,他捏着少年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宁纵喉结滚动,他嗓音很哑,沉沉吐出两个字:“继续。”
最后一遍,林昼开了口,压抑着情绪:“哥,抱我。”
一声声,和梦里那声“哥,抱我”,完美重合在一起,像是梦境成真,虚妄换了真实。
宁纵极轻地笑了。
第22章
林昼说完这三声“哥,抱我”后,就径直坐到一边,他身子僵硬,完全不看宁纵一眼。
他是输了,但不代表他不会处理好这场戏。
林昼深吸了一口气,他一定会演好的。
这时,有脚步声缓缓走近,一双修长的腿停在林昼面前,那人没有开口,但林昼知道,他是宁纵。
刚刚被宁纵占了口头便宜,林昼现在不想说话。
寂静中,宁纵嗓音冷淡:“不想和我说话不要紧,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林昼紧抿着唇,凝神听着。
Alpha的声线沉沉落下:“第一个问题,林昼,你觉得你是顾别吗?”
林昼没说话,心里却在说,他不是顾别,但他又是顾别,他要跟着顾别,去经历他对边崖的感情。
几秒后,宁纵又开了口:“你认为顾别会在意这个吻吗?顾别会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这件事?”
林昼沉默,顾别不是他,顾别虽然会抗拒这个意外的吻,但茫然之余,更多的是对边崖的渴望。
是一种想靠近,却又害怕触碰的纠结情绪。
宁纵的声音由上而下低沉响起:“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嗓音极慢,极缓:“边崖是边崖,我是我,就算我亲了你,你认为,我真的冒犯你了吗?”
林昼一怔,不像前面两个问题一样,他立即就在心里得出了答案,这一次,他有些迷茫。
最后,宁纵落下一句:“三个问题,三个答案,林昼,等你想清楚了再拍。”
片场的人都看见宁纵刚才和林昼的互动了,但显然林昼还是没有做好准备,宁纵走到刘传羽身边,刘传羽问:“教他了?”
宁纵敛下神色:“不算教,他很聪明,他自己会想通的。”
接下来,刘传羽先拍其他人的戏份,宁纵和林昼的这场吻戏就等林昼准备好了再拍。
林昼坐在那里,仔细思考宁纵刚才说的最后一个问题。
就算他讨厌宁纵,但是顾别不讨厌边崖,他对边崖现在还处于感情萌芽的阶段。
林昼沉眸,就算宁纵亲了他,但他好像并没有在冒犯自己,就算是,他冒犯的也是顾别,和他林昼没有一点关系。
林昼继续思考,宁纵为什么要亲他?
那是因为边崖在试探顾别。
他该推开边崖吗?
顾别不会,那他就不会。
还有,宁纵是他的克星吗?
永远都不是。
那他怕什么?
林昼恍然大悟,他睁开眼,看向娄恒,恢复了以往痞气的神情:“我会了。”
娄恒心里松了一口大气,惊喜地说:“阿昼,等会不要紧张,你只是第一次演戏,演成这样已经非常好了。”
他观察着林昼的脸色,安慰道:“我看娱乐圈里没有哪个人像我们阿昼这么聪明,第一次演戏就得到了刘导演的夸奖。”
“就算现在,这么点小小的挫折对阿昼来说,轻轻一跨就跨过去了。”
林昼笑了笑,他站起身,走到刘传羽面前,开口:“刘导。”
“准备好了?”刘传羽问。
林昼坚定地点头:“准备好了。”
宁纵淡淡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刚才拍戏的场景撤下,场务重新把场地布置好,灯光、摄像都准备好了。
“Action。”
宁纵站在林昼身后,半圈住林昼,林昼看到镜子里的他们,亲密得仿佛熟识了多年的爱人。
林昼微微失神,这时,宁纵捏着林昼的下巴,林昼偏头,对上他的黑眸,那里隐着看不分明的墨色浪潮。
下一秒,宁纵就闭眼,重重吻了下来。
宁纵的吻落下的那一瞬,林昼瞳仁倏地一颤,但他没有躲,任凭宁纵的气息落了下来。
他察觉到,宁纵的气息很冷,拂到唇边,却燃起了灼烫的火,燎原不朽。
顾别知道,他应该推开边崖的,推开这个冒犯着他的男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只是仓惶地握紧了手里的领带,哪怕他指尖泛着苍白,哪怕领带已经被他捏得泛起一丝丝褶皱。
顾别始终没有后退半步,放纵空气着了火。
边崖还在吻他,顾别注意到,男人的眉骨很挺,垂下的黑睫似昏鸦的羽翼,但再优越的五官,都不如唇上的感觉那样明晰。
凉又冰,冰而烫,烫中又带着丝丝的麻,顾别想,他已经分不清了。
顾别一直没有闭上眼,这时,边崖恰好抬起了眼,眼底直白的欲望,在冬日里尽显。
顾别还想再看时,边崖却直起了身子。
须臾的一个吻,却像是走过了冗长的寂静日光。
欲望仍残留在宁纵的眼底,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缓慢地吐出一句:“抱歉,刚才是我冒犯你了。”
有别于边崖的从容,顾别却仍僵在原地,仿佛还处于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
边崖轻轻地笑了:“我忘了你才十八……别跟我学坏啊。”
顾别不自觉盯着边崖的唇,问了一句:“学坏什么?”
话音落下,边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用往常那样幽深的眸色注视着他,打量着他。
许久,边崖忽的勾唇,他揉了揉顾别的黑发,嗓音发哑:“还太早了……”
落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边崖就离开了,顾别攥紧了领带,却又蓦地松开,领带悠悠地落下,但顾别却一无所察。
从这一天开始,边崖意味不明的态度,顾别茫然失措又悸动的复杂心情,不动声色地拨乱了看似平静的生活。
汹涌将起。
“卡!”
这场戏终于过了。
刘传羽难得露出了赞许的表情,看向林昼:“林昼,刚才你把顾别的心里活动掌握得很好,你睁开眼看着边崖吻你,最后又让领带失神滑落。”
“这些细节都侧面体现了顾别心理活动的细微转变,非常不错。”
这场戏本来就是临时加的,后面的全靠宁纵和林昼自己发挥,宁纵就不用说了,但林昼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确进入状态,十分难得。
林昼确实是一个天赋型的演员,假以时日,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林昼听到刘传羽的肯定,也笑了,他会继续努力的。
一拍完戏,娄恒立即拿着林昼的大衣走了过来,天气越来越冷了,但是为了电影效果,刚才拍戏的时候,林昼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衣服。
娄恒担心林昼感冒,连忙把衣服披在林昼的身上,心疼地说:“祖宗,快穿上,等会生病了就不好了。”
“还有……”娄恒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又唠叨着说,“昨晚你在宁神房里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浴袍。”
“这大冬天的,你又爱跑来跑去,千万别冻着了,房里的暖气一定要打高一点。”娄恒继续说:“不行,你回去后还要喝碗姜茶,这样比较保险。”
“行了,我心里有数。”林昼知道娄恒的关心,难得语气放软了。
这场吻戏拍了很久,现在已近黄昏,余晖笼下,像烟丝燃烧时落下的袅袅的灰,四周皆是昏暗的色调。
林昼往旁边瞥了一眼,宁纵身形颀长,站在这暮色和余晖的交接之处,Alpha的轮廓寂静沉默。
林昼不由想到,刚才那场吻戏刚喊了卡,宁纵就立即敛下了眼底翻涌的欲望,重新恢复了清冷的神色。
和电影里那个对顾别无声引诱的边崖,有着泾渭分明的区别。
他始终是宁纵,一个完全脱离于角色之外的人。
林昼笑了笑,他也可以做到这样,对他来说,戏里戏外就是两个世界。
林昼想了想,主动走到宁纵前面,看着他懒洋洋地扯开一丝笑:“纵哥,刚才谢了。”
如果没有宁纵的指点,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想通。
话音落下,宁纵睨林昼一眼,慢条斯理道:“谢哥哥教你怎么亲吻?”
林昼:“……”
他特么是这个意思吗?
宁纵却挑眉,缓声道:“你刚才演得不错,而且……”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林昼身上:“锁骨挺漂亮的。”
林昼:“!”
他低头一看,哪怕他现在穿了外套,但他领口微微敞着,也就是说,刚才拍吻戏的时候,以宁纵的角度来说,完全能看见他的锁骨。
林昼立即把领口立了起来,完全遮住,然后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宁纵:“您能管一下您的眼神吗?别往不该看的地方乱瞟。”
说完这句话,骄傲的Omega昂着下巴,往前走去。
宁纵望着林昼的背影,日色越渐沉了,周围光线黯淡,那个嚣张的Omega腿很长,身形挺拔。
他手插着兜,头也不回往前走的模样,和记忆里那个带着刺的少年,清晰地重合在一起。
只不过现在,林昼更高了,轮廓也更锋利了,黑发利落,一身不驯。
宁纵抬起手,极轻地掠过他的唇。他闭了闭眼,刚才他吻向少年的场景,再次在他脑海回荡。
唇上那令他心颤的触感,仿佛还留在那里,若有似无。
林昼刚走出几步,忽然感觉帽子被人轻轻一扯,身后响起一道散漫的声线。
“这么躁啊……”
林昼脚步一顿,宁纵又要干什么。
倏忽间他的视线一暗,有人把他的帽子往上一盖,光线被挡了大半,只能看见前方暮色影影绰绰的光。
林昼声音微微一沉:“干什么?”
身后的Alpha又上前了几步,他倾下身子,头微微侧着。他的掌心漫不经心地抵在Omega的帽檐上,声线隔着帽子传来。像是晕着一层清淡的雾气,有些闷,也有些哑。
“刚才有件事忘了问了。”
林昼奇怪道:“问什么?”
寂静了几秒,宁纵似是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又靠近了几分。暮色中,他黑眸幽深,哑着嗓子,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刚才……哥哥吻得怎么样”
第23章
吻得怎么样?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蓦地让林昼想起了刚才的场景,林昼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他一把扯下盖在他头上的帽子,视野恢复光亮。
然后,他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看着宁纵,懒散地开口。
“呵呵,不怎么样。”
宁纵轻飘飘问了一句:“你和别人吻过?”
语气云淡风轻,视线却片刻不移。
林昼啧了一声:“可能吗?宁影帝,你作为第一个亲到我的人,是不是应该感到相当荣幸?”
话音落下,宁纵紧绷的神色蓦地一松,抬眼时,眼底隐着一丝深意。
他忽然开口:“我也是第一次。”
林昼怔住:“什么?”
Alpha却不看他,迈开长腿径直走进了暮色里,风把他的声音吹了过来。
“林昼,你作为第一个亲到我的人,是不是也应该感到相当荣幸?”
宁纵走远了,林昼站在原地。
原来宁纵真的和别人说的那样,他从不接亲密戏,从不拍吻戏,他的第一次真的给了自己?
林昼心想,两人都是第一次,这样一想,他好像也不算太亏。他哼笑了一声,不管怎么样,还是宁纵占了大便宜。
林昼回到酒店后,翻了翻微信,在【最A男团】里发了一句:“晴远到酒店了吗?”
宋晴远和林昼说过今天就会到冠都酒店,但是林昼拍了一整天的戏,宋晴远都没到。
信息发了很久,群里都没有人冒泡,过了一会,辛深发了一句:“阿昼,先别等了,晴远估计晚上很迟才会到。”
周庭:“我们今天一整天都在拍广告,累瘫了。”
林昼:“我也累瘫了,一场戏NG了好几次,嘴都要废了。”
刚发出这句话,林昼就察觉到不对劲,他这么说,他们不就知道他在拍什么了。
他闪电般地撤回这句话,但哪怕他动作太快,群里已经沸腾了。
“阿昼,为什么你的嘴废了?你今天不会是和宁神拍吻戏了吧,啊啊啊啊……”
“你才进组多久,这么快就拍吻戏了,《在云端》的戏份这么野的吗?”
“啧啧,老实交代,到底拍了多少条,嘴才会废成这样。”
“阿昼快回答,不准装死!”
“……”
但无论他们怎么发,林昼就是不回答,他郁闷地躺在床上,都怪他这张多话的嘴。
林昼在床上躺尸了几小时,因为心情不好,没有心思吃晚饭。
晚上十点,他随意翻了翻手机,发现宋晴远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阿昼,我到酒店门口了,一起去吃宵夜?”
“我现在下来。”
林昼下了床,随便套了一件羽绒服,把拉链拉到最上头,戴着口罩和帽子就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