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打开吧。"
齐沙听到盾蒙和煦的声响,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可他看见熠凉,挥拳就要打。随即被盾蒙一把挡住,"不要冲动。听朕好好说。已经没事了,你们兄弟也该好好相处啊!朕来接你回去,我们一起去雀凌宫接你娘亲吧。"
齐沙不悦地撅嘴道:"找她干什么?"
熠凉颔首致歉:"皇兄受惊了,那些都是小弟造作的假象,还望皇兄恕罪。"
齐沙傲慢地哼笑:"哪里。我才要让皇弟恕罪呢!"
熠凉笑而不语,由着盾蒙携了他兄弟二人出牢。
齐沙慢慢地跟在盾蒙身后,突然问道:"父王,您那日叫儿臣一直看着您吗?"
"当朕没说过吧。"
"不!我是说......您不讨厌我了吗?"
盾蒙猛地停下脚步望望他,又望望桥下的河水,一字一顿地回答:"朕累了,以后再说吧。"
"父王!儿臣一定要知道的!"
盾蒙苦笑,面对着齐沙问道:"你不能在给朕一点时间吗?"
齐沙沉默已久的笑容渐渐浮现,最后笑成太阳那样灿烂,"可以!多久都可以等下去!"
数日之后,裴罗国与跖国言和,天下太平。当众人欲向熠凉贺喜时,却不见其踪影。原来熠凉深知齐沙不会放过自己,盾蒙也会执意委以重任,遂功成身退,不事王侯,与闲云为伍,与野鹤为伴,飘然若神仙。天地悠悠,从此不知所之。
翊君临天下·完
翊君临天下番外篇 --------------------------------- 熠凉望着眼前的林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终于找到我了。" "对,我终于找到你了,所以我不会再让你有逃跑的机会了。二殿下,不,应该是太子殿下--请跟随合泽回宫吧。" 熠凉转过身来,几乎一下子就撞到近在咫尺的合泽的胸膛。他对着合泽笑了笑,"那就回去吧--我也不会再丢下你了,离开这么些日子,好想你......" "你知道我若找不到你就不会回去,如果你执意要留在这里,我愿意一辈子陪在这里。" "不必了。"熠凉温婉地摇着头,"师父不是那种呆得住的人,不适合隐居。还是让我来迎合你的好。" "你这个妖精......"合泽只略微将手向前一探,那个期盼已久的身体就稳稳落入怀中。合泽死死圈住熠凉的身段,怕他再度反悔。满以为可以长相依,这个不负责任的皇子居然仗着自己不是皇帝可以不需要履行金口玉言而屡次作弄合泽。合泽好不甘心,他甚至有些希望熠凉会有野心了,让盾蒙封为新王,日后继位当了皇帝,他就再也不能这么随意地对待自己了,再也不能反悔逃走了。 "嗯?"熠凉抗拒着合泽怒意浓厚的亲吻,不由皱了皱眉头低咛道:"在这里?" "你要我停下的话我就停下。"合泽说着果真整好熠凉被扯开得前襟不再放肆。熠凉浅笑着捧着合泽得脸端详后亲了一口,那眸子还是同黑玻璃一般明净,那从身上散发的仙气般得暖霭叫合泽永远舍不得驱赶。合泽拉着他微微出汗得手掌说:"你也不适合在这里呀。我是不是又钻进你的套子了?" "什么?"熠凉依旧不紧不慢地问着。 "你生病了,在这种地方,你的手一直都在流汗。" 熠凉像是被提醒到的,似乎以前并没有发现。然而聪明如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呢?合泽有些生气,他不敢放心揣度熠凉在他面前体现弱小的用心,他对熠凉口中蹦出那句不大相信似的"是吗"感到十分不解:以熠凉在武艺上的精深造诣可以推测出他的底蕴有多少,怎么可能没发现自己生病了?合泽现在只能理解为熠凉贵为皇子,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就是这个原因了。合泽正对着熠凉,突然来的肃穆,半带着威胁:"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会哭死的!" 熠凉调侃似的笑道:"如果在我有了三长两短的时候你才找到我,师父你就太差劲了,居然还敢哭。" "你太可恨了......"合泽说话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恨的意味,反倒又在熠凉口腔中搅和。好半天,他放开熠凉的唇舌,熠凉柔喘吁吁地问道:"还恨我吗?" 合泽将手伸到熠凉的膝弯下回答说:"别管这些了,没意思。为师还是爱抱着凉儿......" 熠凉哂笑着白了他一眼--"色胆包天。" "暂时还没包下天......等凉儿哪天继位了,那说不定我就能包下了。"合泽横抱着熠凉调笑着向外面的小径走去,马匹就在大道口栓着,这地方确实人迹罕至,连盗马贼都没有。现在就可以带着宝贝徒弟回宫去了,合泽的心情很好,之前遇到的艰难险阻也就不想对熠凉罗嗦了,他之最后问一声:"真愿意跟我回去了?"熠凉诚恳地点点头,合泽这回想把他吃得死死的,又问:"回去以后就不能出来了,你也不后悔?" "你还有多少问题要问呀?再问就不跟你回去了。" "哼,果然狡猾,一点便宜都不让师父占着。" "师父到底阴险,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凉儿。" "算我倒霉,我不要你保证什么了,反正你的话总是无懈可击。" "这回我让你,不过回去之后若要册封我可不干。" "还说让我?就是这么空口白话让我的?你放心,齐沙那个小畜生是不会被废的,他和皇上好得很呢!这次出来找你他也是同意的。" "师父,上路吧。"熠凉结束对话时的结语总是这么干脆,合泽也就明了地带着他骑马扬鞭飞驰入京。一进入卉浦就看到站了满街夹道欢迎的百姓,熠凉倒没料到会有这个排场--盾蒙会亲自出宫门迎接他,这对于不是立了战功的王侯将相的熠凉来说有点恩宠过佳了。一个王子回归,有几个大臣相迎也就够了,百姓自己愿意出来围观就随他们出来,何劳天子亲临?莫非盾蒙有什么企图?盾蒙很快来到了熠凉的身边,君臣三人驾着马匹踱进金怡门后,那门一下子被侍卫关掉了,看起来实在异样。熠凉灵敏地抬头,数百支羽箭以圆石下陡山之势疾速飞射过来,熠凉本能地轻点马镫便闪身出去躲开攻击,再细看那楼台上的始作俑者竟是此次同意他回来的皇兄齐沙!他终究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呀!尤其是在熠凉威胁到他太子之位的时候。合泽见到危险是冲着熠凉来的,急匆匆护着熠凉不被利箭所伤,却来不及听到齐沙向众弓箭手大喊住手。合泽转过头,三根利箭已深埋入盾蒙体内,箭柄上游移着丝丝黑褐色的血液......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地弄死熠凉,还不到二十岁的齐沙竟然能采用下毒这等卑劣的手法,合泽的讶异程度比见到盾蒙的死还要严重,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那个平常只是过于任性妄为的少年会这样残忍,合泽一个猫跃窜上楼台,全面失控地将手中的利刃挥向齐沙的脖子--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熠凉绝望地高喊一声"合泽!"便埋头痛哭起来。弓箭手们个个放下手中待张的弯弓为盾蒙默哀。兵曹判书很快闻讯赶来处理现场,熠凉则由合泽搀扶着回到禹清殿。在这么动乱的局势下,合泽几乎没有空去疼惜熠凉突然间半死不活目无表情的状态了。历妃过来看了他们,昀妃则因为同时死了丈夫和儿子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当场气死。历妃的丧夫之痛也不比昀妃的轻,直到她见到躺在床上的熠凉时才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哇地伏在儿子身上大哭起来。盾蒙驾崩,举国震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祭奠过盾蒙之后就要立新王,宫里上上下下都盼着唯一剩下的人能早日康复重整朝纲。熠凉的病不见起色,合泽坐在床边一直握着他的手,上面的汗越来越重,从前温柔暖溢的身体变得僵直冰冷。他一直望着床顶,每天如此。合泽什么都不敢说,他害熠凉变成这样,自己也知道不可原谅,但他仍然不认为杀了齐沙有什么错误,他只是为伤害了熠凉而内疚。熠凉被他握着的手牵动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合泽立即感应到了。他站起身用脸正对着病人,哽咽般地问道:"是不是吃点什么呢?"手被抓到不能再紧,熠凉的力气居然还这么大,那层阴汗如同两人的手挤压出来的水份。合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熠凉,熠凉把头别向他,只有这时,他对合泽的笑脸依旧如故。合泽望着他,心里泛起一阵酸味。 "知道我的手为什么这么冷吗?" 合泽没有动,熠凉继续对他说:"要是永远都好不起来就好了......" "不!你要好起来......一定!" "你对自己还没有信心吗?合泽......我好恨你......" 合泽伏上床,伸手拭去熠凉挂在腮边的泪水,他自己的泪却滴到了对方憔悴的脸上。 "混蛋!不许哭!我要你抱我--这是命令。因为我马上要登基了,你犯的是死罪,为了大跖国的威仪,将由我来审判你。你这个笨蛋......" 合泽用力抱着熠凉带着寒意的身体,唏嘘道:"我想我是够笨的,不过当时不杀掉齐沙,那么现在要被国法制裁的人就是他而不是我,凉儿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你......现在才确信我会为你难过吗?为什么这么晚?"熠凉苦笑,"这也不能怪你,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伸长了脖子患得患失提心吊胆地以为我只是觉得好玩。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赢了......赔上了你的命。" "我说过,我的命是属于你的。所以你快点好起来。" "我好了你会死得更快,你知道我不像父王那样仁慈,也不像皇兄那样任性,所以你的命......我还是掌握不了。" "......" "合泽,你要我好起来吗?" "我会陪你到明天。" "不,你现在就去天牢,我怕你留在这里会让我明天下不了决心。" "......凉儿,保重。"合泽忍住最后拥抱熠凉的愿望,毅然转身朝天牢走去。黑夜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冲破了长空--"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