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已经容不下这种台词了,男生们嗷嗷叫着,女生笑到喘不过气。
刘超神补刀:“老师,要不我先来吧。”
邓大嗓门给了他一个微笑:“你说呢?”
想了想,邓老师说:“算了算了,你自个儿做,我得吹哨。”
沈听眠总是在热闹里沉寂。
他越镇定李牧泽就越紧张,他跟个棍儿似的拄在沈听眠面前:“你,要不,就。”
手从兜里掏出来比划两下又塞回去,再掏出来接着比划,李牧泽磕磕绊绊把意思表达完整了:“那什么,你想怎么来?”
“你先吧,”沈听眠说着话,像是不快乐,“我不会这个。”
“噢,行。”
李牧泽忍不住多看了沈听眠两眼。
是讨厌还是讨厌还是讨厌他?
李牧泽心里没谱,但他看沈听眠实在是满满的喜欢,是恨不得把这他一口吞到肚子里的那种凶巴巴的喜欢。
沈听眠是个利索人,沟通完了就插兜往草地上一坐,不比旁边的男生,贱兮兮躺下来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要温柔点哦”,他在玩笑话里总有种格格不入的安静。
他躺下来,皮肤惨白,衬的草地尤其的绿。
胸膛微微起伏,他在浅浅呼吸,比起别人,他躺的太规整,就好像塞在棺材里的死人。
李牧泽想不到这些,他只知道沈听眠好看到爆了。
他不敢看他,先蹲在他身边假装在看邓老师,他感觉沈听眠好像在看他,这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好强行加词:“老师,开始不?”
邓老师吹哨:“行了,各就各位,不许挨到下面人的一根汗毛。”
李牧泽要紧张死了,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木着张脸撑在沈听眠上面,满脑子黄色废料,脸上都是汗,地上的草扎的他心痒痒。
沈听眠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他聪慧,是李牧泽不善掩饰。
李牧泽一肚子的蝴蝶,在看见沈听眠的时候,不断从眼睛里,嘴巴里和耳朵里飞出来。
“一!”
沈听眠微微侧了下脸,李牧泽低着身体倾向他,又飞速弹开,他不同于别的男生,是拳头撑地,动作干净又利落,不少女生钦佩地看向他。
有那么几个瞬间,沈听眠觉得李牧泽会亲到自己。
他应该是不费力的,只是嘴里仍会泄出微微喘声,脸上也有着绯红,好似运动出热,实则不然,沈听眠知道他很紧张,很害羞。
在做了几个俯卧撑之后,李牧泽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对于其他声音他毫无感知,甚至在盯着沈听眠微微走神。
皮肤真白,他不由自主在想。
“啪嗒。”
李牧泽脸上的一滴汗掉在沈听眠的脸侧,他对此不知所措,眨着眼睛,茫然懵懂。李牧泽下意识伸出手给他抹去了,低声说:“对不起。”
脸真软,李牧泽摩挲着那处,一时间并未感到尴尬,只觉得近距离看,沈听眠的眼睛透着隐隐的红,好像经常哭似的。
“行了!”邓嗓门吹了哨子,“换组换组,你们出去别说是我学生啊!”
沈听眠听到这话猝然坐起,和李牧泽拉开了些距离,李牧泽这才发觉了什么,往后退了退,眼珠慌乱转着,脸上全是汗。
他揪起前胸的衣服抹了把脸,只露出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眨巴着看沈听眠,竟显得无辜。
沈听眠别开了目光,站了起来。
邓嗓门在趴着的男生里走着,来回比划道:“快点,磨磨唧唧的,来了啊。”
李牧泽觉得这是一场酷刑。
他躺在地上,沈听眠手臂的力量不足以让他撑得很起来,于是大半个身体都落在他身上,他们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
这是什么辣鸡训练法!
李牧泽在心里一万遍问候邓嗓门。
男生脸皮都厚些,只是沈听眠与众不同,他的脸皮相当薄,因同样也觉得尴尬和不自在,脸庞在背光的地方显得很红。
李牧泽完全没脸看他,僵直宛如根棍儿似的,两眼干巴巴瞪向别处。
邓嗓门咬着哨子走到沈听眠面前,叉着腰吹了一声。
沈听眠完全做不来这些,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气势,随意贴了下李牧泽,又拉开了些距离,好像黏在一起似的,根本分不开。
周围人都在笑。
沈听眠的身体其实很僵硬,他克制着,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看上去不在乎一些。
但他的手臂在发抖。
邓嗓门一脸无奈,摇着头吹了一哨子,沈听眠一个劲儿没使上来,直接趴在了李牧泽身上。
这本没什么,只是周遭笑声刺耳,沈听眠感到呼吸困难。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李牧泽的心跳声,正在有力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李牧泽身上有种干净的味道。
他很快坐了起来,在动荡中惶惶不安,却又装得镇定自若。
李牧泽也跟着他坐了起来,弹簧似的,还“操”了声,扭过脸跟邓嗓门喊:“别吓人啊老师!”
邓嗓门问他:“我怎么吓人了?”
“你就搁跟前吹哨,谁不被你吓着!”李牧泽脸色通红,话都说不利索,“还让不让人好好做了?”
孟园园笑:“还赖上老师了。”
邓嗓门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倒退着走,含着哨子说:“行,行,我走。”
孟园园在张甜肩膀上说:“老师对体委真好。”
张甜只是笑:“太有意思了李牧泽。”
孟园园咳嗽了声,把头扭开了。
张甜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孟园园努力别嘴:“沈听眠在看我。”
张甜偷瞄一眼过去,果然看见沈听眠正在注视着她们,目光深沉。
“不知道为什么,”张甜跟孟园园说,“我老是觉得他好像不开心。”
第7章 7 -19
“明天要月考了,要沉得住气,别老抓住机会就搞小动作。”
老班背着手在教室里走,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人又是微胖的,显得很壮实,好像移动的华山。
“静下心来好好看书,只要认真学,怎么都会比上次进步的。”
进你妈的步,老子要爱情。
李牧泽划拉着卷子,琢磨着自己的计划。
今天礼拜三,明天后天考完试就放假了,这次是大礼拜,放两天假,再开学成绩差不多就出了吧。
这么想着,他笑了两声。
班里太过静谧,他的笑声显得太过突兀。
一时间,全班都在看他。
老班沉默了会儿道:“李牧泽,过来一下。”
然后他走了出去。
李牧泽:“……”
李牧泽在上课前两分钟出了办公室,吊儿郎当往教室走。
这会儿走廊里有几个男生在追逐打闹,无意中撞到了一个女生,对方弱不禁风,直接坐到了地上。
李牧泽眉头一皱,对着那几个男生吼:“看着点儿人啊!”
他蹲下来帮女生捡东西,认出来那是他们班的同学,安萱。
安萱很瘦,还是个矮个子,脸也小,说话柔柔弱弱的。李牧泽把卡纸和剪刀捡起来,剪刀尖的地方冲着自己递了过去。
安萱没有说谢谢,她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珠子不安地转来转去。
她站起来直接走了,低着头,脖子始终弯着。
李牧泽也没多想,他在琢磨第二天的计划。
转眼间,就要考试了。
沈听眠知道自己走起路来总是摇摇晃晃,他自己这样觉得,但别人好像看不出来。眩晕的感觉轻飘飘,时常给他已经离开人间的错觉,每一步都虚空着,好像随时会坠下去。
坠到哪里去呢。
他思考着奇奇怪怪的问题,上了公交车,已经没有座位了,于是他站在那里扶着把手。
今天要考试了,他对此并不像过去那样在意,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后面有人贴着他挤了进来,他下意识看了眼过去,是李牧泽。
意料之中。
李牧泽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假意四处看着:“噢,嗨。”
沈听眠抓着上面的扶手,在晃动的车厢里盯着他。
李牧泽很聪明,他从来没有大张旗鼓的追求他,他始终在磨,慢慢地磨。
沈听眠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嗯”了声。
李牧泽看了眼他的书包,甚至还伸手提了一下,笑道:“真轻。”
沈听眠默默无语,没有回应他。
李牧泽不吭声了,闭紧嘴离他稍远些站着。
这时沈听眠若有所思,跟李牧泽说:“你以后都要坐公交吗?”
“嗯?”李牧泽低下头,凑过来些,气息滚烫,“什么?”
车里晃动,他可能确实没听清。
沈听眠对着他的耳朵说:“你以后都坐公交?”
李牧泽拉开些距离,开心地说:“也不是不行。”
沈听眠:“……我不是在邀请你。”
“噢……”李牧泽假装浑不在意,侧着身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到沈听眠手里,“那什么,你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沈听眠依然没有拒绝,他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外文,有些讶异:“这是?”
“我爸从德国带来的。”李牧泽挑着眉毛说,从书包里又掏出来两块,“我还有呢。”
沈听眠微微抬起眼:“你爸爸去过好多地方。”
李牧泽有些微愣,“嗯”了声,他过去的确透露过自己父亲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沈听眠居然记得。
“是去过几个地方,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让他给你带。”李牧泽眉飞凤舞,语气里带着年轻男孩的显摆劲儿。
“嗯,”沈听眠笑了一下,把巧克力塞到兜里,“你是被爱泡大的。”
李牧泽跟着他笑:“这说法还挺稀奇。”
他还想继续和沈听眠说话,可是沈听眠看着窗外的风景,就是不去看他,也不再肯和他说话了。李牧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话题,他因为刚刚拉近了和沈听眠的距离,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开口打破氛围,于是满足地想,就这么静静挨着他也挺好的。
只要沈听眠没有狠绝地拒绝他,他就打算这么赖下去。
沈听眠一到教室就放下了书包,去了厕所。
李牧泽总觉得他好像尿频尿急尿不尽似的,一去就去好半天,他有时候会好奇地跟过去,却发现沈听眠是在厕所隔间里。
难道在玩手机?
桌子在昨天就被值日组排好了顺序,已经是考场的分布了,由于班里座位变少,很多桌椅都在外面走廊,于是分成两拨人在班里班外复习。
早读的时候,座位是随便坐的。
李牧泽和沈听眠一同进来,他坐到了沈听眠身后。
第一次离沈听眠这么近,他高兴得很,这背影怎么看怎么舒坦。
沈听眠始终低着头在看书,嘴里小声念着。
李牧泽已经放弃了这次考试,他时不时咳嗽几声,想让沈听眠扭过头看看他,但就是老师不在的时候,后排乱哄哄,沈听眠也不曾被这热闹吸引。
早读快结束那会儿,沈听眠感觉到李牧泽走了,他转过身,看见李牧泽离去的背影,他朝后门走去,像是要提前去厕所。
地上有个本子,沈听眠把它捡了起来。
没有写名字,但字迹很熟悉。
五分钟后,沈听眠从过道望下去。
高高的楼,令人晕眩的角度,却令他沉醉。
下面不是冷硬的水泥地,是绵软的云朵,他坠下去,会有天使接着他。
李牧泽叨扰了他的美梦,他上来就拍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沈听眠恍若隔世,也没看他,自顾自走开了:“我去考试了。”
李牧泽晃晃悠悠跟上来:“中午一起吃饭呗,我去找你。”
“再说吧。”沈听眠走了几步,突然扭过头跟他说,“好好考试。”
他表情严肃而认真,李牧泽有些不明所以:“啊?”
“别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考试。”沈听眠中规中矩地说着,声音渐渐冷漠,“你什么水平你自己清楚,不要搞小动作。”
然后他就走了。
李牧泽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真是古怪,他觉得沈听眠神神秘秘的,态度也总是多变。
之前也没听班里那个同学说过沈听眠不正常,可能他喜欢他,就会想太多吧。
不过他刚刚那个意思,难道是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不应该呀,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个计划。
那他说这些是为自己好?还是想离他远一点?
他挠了挠头,往四班走去。
中午考完试,沈听眠在人流中顺着往外走,背后有人叫他,是李牧泽的声音,他听到了,加快了脚步。
李牧泽跟了上来,就在他后面如影随形的,沈听眠假装看不见他,绕来绕去的,李牧泽也是无赖,当他们走到人相对稀薄的小道上,他挡在他面前就问:“你绕开我,那你是想遇到谁啊。”
沈听眠猛地停下来,眼前有些眩晕,他闭了闭眼说道:“你别跟着我了。”
李牧泽也不死心,继续跟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沈听眠不说话,李牧泽这才发现他好像有些生气:“早上不还挺好的吗?”
“不是,我怎么招你了,你跟我说,你不说明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样。”沈听眠绕过他往前走,李牧泽跟着追问,“咱们俩说的是不是一个事儿啊?你话说明白点,我来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