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现代耽美]——BY:客兮

作者:客兮  录入:05-18
  自杀前,被他表白了。
  然而决心缓缓再死的小朋友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一直被表白者阴差阳错地破坏自杀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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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泽×沈听眠
  *结局HE,没有人会死。
  *正版读者随意发言,谢谢大家。
  *希望每个眠眠都可以成为自己的牧泽哥哥。
  *大家可以把评论区当成自己的负面情绪宣泄地,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要是感觉不好请尽快就医,未来可以没有李牧泽,但一定要有薛医生。《向死而生》作者:客兮


第1章 零
  没关系,等会儿就可以死了。
  沈听眠转动着手中的笔,平静地想。
  他开始走神,再度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他可以用这根钢笔划破喉咙,喷血而死。
  理智总是如约而至,是断片人生的小尾巴:不,他没有那么精准的力道。
  他是没有那个福气等来一场意外了,昨天既然没有,今天也不会有,还是要靠自己。
  陈老师在他身边走动,临近下课了,周遭有隐隐约约的躁动,当她朝后走去,前排的几个同学抓准机会开始窃窃私语,然后,他们欢快地小声笑起来。
  窗外一大片暮光落在新生的树叶上,风是脆弱而明媚的,睡在沈听眠起伏的呼吸里,他并不能很好地分辨出虚假和真实。
  “往后翻一页。”
  沈听眠坐姿松散,窝着上半身,腾出只手翻了页书。
  放学后,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校园里会出现大面积大面积的空白,那时候,他会去顶楼,跃身一跳。不会砸到任何人,也不会害死一颗花花草草。
  下面的那片空地实在是完美极了,树离得很远,松软的土地前不久刚刚修成坚硬的水泥地,没有停车棚,没有任何可以做缓冲的东西。
  上帝保佑,他必死无疑。
  死亡在沈听眠看来,没有任何感觉。
  在最初的几次尝试里,他不断与自我周旋,而如今,他没有恐惧,也没有期待,既不愉悦,也不悲哀。他不介意丑陋的死相,也早就从胆小怕痛的矫情里挣扎出来,他这次不会再跟爱和懦弱妥协了,他很清楚,每一根插在皮肤里的毛发都在叫嚣着要他死去。
  陈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嗓音清脆,她并不自信,于是对学生们临近下课的躁动感到不安,这让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她在念一篇课文,沈听眠认真地听,偶尔走神想一想死亡的事。
  他的手同样跟着老师声音颤抖的频率在发抖,为此,他习惯性地将手压在臂弯里,这个姿势很难看,像个老头儿,但他并不介意,他在平和而专注地想念死神。
  将死之人总会格外宽容。
  过去他曾经试图剁掉这两只不合时宜的手,如今他就要死了,他决心与它们和解。
  同桌赵琛一觉醒来,嘟嘟囔囔:“快下课了吧?”
  “嗯,”沈听眠答应着,对他微微笑,“真能睡。”
  “被你抖醒的,”赵琛在课堂的躁动里侧耳去听,楼道似乎传来震动,“操,楼上都下课了。”
  为了掩饰手抖,沈听眠会抖腿。
  他也不听课了,带着眷恋,笑着问赵琛:“干嘛去?”
  “和凯子他们去网吧,”赵琛快速眨了几下眼,紧接着揉了揉,“你又不来啊?”
  “我得写会儿作业,你们去吧。”
  “就知道!”
  沈听眠去看赵琛,他已经开始收拾书包,似乎浑不在意。
  下课铃声响了,赵琛飞一样窜了出去。
  去吧,小少年。
  沈听眠舒开腿,看着班级门口涌动的校服们,模糊成了黑白胶片在他眼里晃动,一遍,又一遍。
  他开始写明天的作业,难得的心无旁骛。
  最后一个值日生跟他说道:“沈听眠,你记得锁门啊。”
  这应该是他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还是没能写完作业,只做完了语文作业,注意力即使在死前也不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水准。他想了想,在作业本上写下“陈老师,你很棒”的话,写完又想,这或许会给陈老师造成心理压力,于是他又把那行字用胶带粘掉了。
  要死了,还带书包吗?
  可以不带吧,就是留在这里有点恶心人。
  他还是拿走了所有东西,背着书包,像是回家。
  一只手放在兜里,他习惯性捏着那颗破旧的橡皮,揉搓着虚无缥缈的浪漫。
  他在昏暗的走廊里锁门。
  转过身,沈听眠迟钝地嗅到了烟味。
  同班同学李牧泽在窗口看着他,烟雾缭绕。
  李牧泽很高,还瘦,穿着黑卫衣在走廊尽头靠墙而立。他抽了好几根烟,眼睛都抽红了,可以看得出他还是个抽烟的新手,边抽边憋着咳嗽,尽管如此,还是猛劲吸,仿佛找不到停下来的理由。
  他那张看上去非常不买账的脸,此时露出困苦的表情。
  沈听眠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愉快,问道:“怎么了,还不走。”
  李牧泽嗓子是哑的,他并不大开心,慢慢拧起眉毛,吐出见怪不怪的话来:“你不也没走。”
  他把烟掐了,丢到男厕所前的垃圾桶,两三步跨过来,要和沈听眠一起回家。
  在沈听眠开口前,他凶神恶煞的开了口:“烦。”
  沈听眠走在他后面,脚步落得很慢,又问道:“怎么了?”
  “恶心。”
  夕阳在他煞白的脸上跳跃。
  “恶心什么?”
  “我,我恶心。”
  “你怎么了?”
  李牧泽完全不走了,彻底停下来,楼梯的拐角处有个橙色的垃圾桶,他给了垃圾桶一脚。
  然后他说出了他天大的烦恼:“我喜欢男生。”
  沈听眠的心脏涨了一下。
  他的嘴角皱开了,晕染出浅浅的、恍恍惚惚的笑,这个笑很不清爽,在夏日里格外显得黏稠。
  李牧泽似乎把这个理解成了讥讽,他眼神都直了,看着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干架。
  沈听眠不怕挨揍,他很快收住笑意,虔诚解释道:
  “这没有什么,不要恶心,别为了这种事不高兴。”
  李牧泽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放松,头后仰着倚上墙,眼睛垂着俯视沈听眠,带着毫不掩饰的、敌对的蔑意。
  沈听眠上前拍着他的肩膀,真挚地说:“你是为了自己活的,别管别人怎么说,也别管你爸妈怎么说,你就憋心里,等你长大了,谁还管得了你?”
  李牧泽渐渐柔软了,他把下巴收回去,眼里有几分讶异:“你不觉得恶心?”
  “不恶心。”沈听眠举起手,要发毒誓来增加可信度。
  他有些迟疑,因为他确实要摔得四分五裂,不得好死,但他真的不觉得恶心。
  好在李牧泽脸色一变,把他的手打下来:“神经病。”
  算来至今,这俩同学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沈听眠清楚李牧泽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人就是这样,你知道越少,他告诉你越多。
  只是他不知道李牧泽在琢磨什么,眼神忽暗忽明,眨眼的频率透着犹豫。
  然后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小火花照亮了他半边脸。
  是啊。沈听眠盯着他想。
  这就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多幸运才可以是李牧泽。
  李牧泽是完美无瑕的,整个小城里都挑不出来几个比他更好看的男生,成绩好,家境好,性格也好,还是体委,好动且健康。
  他应该可以活到一百岁吧。
  希望他可以和自己心仪的男孩子在一起,每天都沐浴在爱与温柔里。
  沈听眠嘴上和他搭着话,还在劝他:“你不用想太多,喜欢什么人是你自由,你要……”
  “打我。”
  沈听眠不明所以。
  李牧泽看上去烦躁极了,把烟呸出来,大步跨过来,紧紧握着他的手,捏成拳头砸向自己的胸口。
  “觉得恶心就打我。”
  他重重压在那里,噗通、噗通,沈听眠感觉自己的手被李牧泽的心跳打痛了。
  “我说了我不恶……”
  “不开玩笑,”他简明扼要,牢牢盯着沈听眠,“我喜欢你。”
  “什么?”
  他嘴唇一动一动的,像在唱歌的鱼。
  “沈听眠,我很自私,我喜欢你,是要你也喜欢我的那种喜欢。”
  李牧泽把“你”咬得很重。
  他的手真烫。
  沈听眠快要被烫化了,消融成稀薄的灵魂,死在李牧泽身体里。
  这真可怕。
  就在一瞬间,荡漾的、轻飘飘的超脱感消失殆尽了,熟悉的虚脱感如同彻骨的凉水般毫无预兆地从头到尾灌入他的体内。
  万劫不复。


第2章 2 -24
  愚不可及。
  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要再延续二十四小时的痛苦,他真是蠢透了。
  新的一天,太阳在外面高高挂着,沈听眠眼睛也不眨,木然望着天花板。
  他在努力思考,用废旧的大脑运转。每天早上他都需要一段这样的空白,让他从荒诞木讷的虚无里抽出神经,组装成正常人。
  多活二十四小时的感觉糟透了。
  不,不是二十四小时,今天,今天一定。
  只有到天亮的时候,他才会获得入睡的资格,这次也不意外,差不多有睡一两个小时,时间久了,他倒不兴得去数了。
  生存意味着极致的神经折磨。
  昨夜里他在被子里哭,哭到干呕,这种自杀式的哭泣让他头痛到爆炸,却又不足以死掉,如果过度哭泣可以让人暴毙,他早就死的透彻了。他用被子使劲闷着自己的脑袋试图缓解痛苦,虽然并没有多少作用,只是他依旧次次都照做不误。
  注定溺死的人也会在水里扭曲挣扎,下意识的求生欲不能亵渎他对于死亡的执着。
  太阳穴一坠一坠地痛。
  床不值得贪恋,他只是对新的白昼感到绝望。
  “咚咚咚——”
  “咚咚咚——”
  沈听眠的母亲郑文英在拍门,每拍一下,沈听眠的身体便会抽搐般地震动一次。
  “快起来!起来!”
  她的嗓门很大,刺刺拉拉,好似上不去高音的歌唱家。
  母亲匆匆高喊几句便离去了,一天就要开始,她还有很多事情要打理。
  沈听眠好半天才把灵魂重新塞回躯壳里,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拖鞋在外面的声音无比尖锐,拖拖沓沓的,伴随着郑文英又一次的剧烈敲门声。
  她在叫,在质问,在恼怒儿子的懒惰。
  她吼道:“你是不是疯狗病又犯了!”
  沈听眠动作一滞,木讷地坐了会儿,慢慢发出声音来:“没有,我起来了。”
  母子二人的声音一高一低,动作一动一静,若是有旁人骤然听到,会觉得很突兀。过去沈听眠不是这样的,他比母亲还要精力旺盛,总要和她合声对喊,比谁的声音更尖锐,谁说的话更刺耳。但现在,他没力气了。
  母亲又拍了两下门,声响巨大。
  最后,她的声音震动着传来,带着锈掉的怒意:“别老锁门!”
  她的脚步声远去,沈听眠还在想着该怎么回复她。
  最后,他对着冷硬的墙面无力地说:“知道了。”
  等他收拾妥当出来,郑文英已经把饭吃完了,她忙里忙外找东西,路过沈听眠的时候跟他说:
  “姥姥礼拜六生日,你没有课吧,要回趟老家。”
  下礼拜六,沈听眠缓慢思考着,拿起碗筷,盯着热气腾腾的粥。
  他迟迟地“嗯”了声。
  出了门,沈听眠在楼道里打开手机,他本来想删掉昨晚发的微博,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也不会有谁看见的。
  有个陌生人的私信。
  对方昨天晚上两点十三分问道:“还活着吗,兄弟?”
  沈听眠回道:“嗯。”
  不曾想对方秒回:“还死不死?”
  沈听眠的手指娴熟的输入:“死,礼拜天……”
  姥姥还有好几个生日要过吧。
  他停顿了会儿,删了几个字,回复:“死,下下礼拜二吧。”
  “一起呗,我看你定位挺近的,我去找你。”
  沈听眠问他:“你有主意?”
  “有,吃安眠药加上烧炭,无痛。”
  “你找个宾馆吧。”
  沈听眠回道:“可以。”
  又和那人聊了几句,沈听眠翻回手机界面,看到昨天发的微博下面有三条回复。
  他原本以为昨天必死无疑,发了个定时微博。
  “拜拜,先走一步。”
  没什么新意。
  一条回复是刚刚那个兄弟,问了句:“成功没?”
  另一条不知道是谁,发了个:“想死早就死了。”
  还有一条可能是个女孩子,对方打了一长段话,大概意思是有好吃的东西,好看的电影,邀请他吃她今天吃过的什么什么,欢迎他找她聊天,最后还写了句:“世界值得呀。”
  类似的内容沈听眠见过很多。
  沈听眠很想告诉她,美食美景的作用对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早就不会因为这些感到愉悦了,世间万物都无法取悦他,如今确实是这个境地,他也早已对这种善意感到厌倦了,单单是回复“谢谢”两个字都会让他产生生理性的反胃,那意味着无尽的徒劳。
  这种疲倦让他加深了对自我的厌恶,没有人爱会痛苦,有人关怀也是痛苦,除了同类,绝不会有谁会真正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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