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乡[现代耽美]——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5-20

  但是傅思涵一案则不是,傅思涵一案的凶手只是给她下毒,都没有留在现场确认她是否死去就匆匆离开了。
  如果这凶手不是有两个完全分裂的人格的话,在“杀人”这种潜意识心理侧写极其明显的事件上,不会体现出这样截然相反的两个性格。
  许暮洲是倾向于“傅思涵死于贺北北之手”这个猜测的,无论是从贺北北的专业还是作案时间来看,她都是最有可能杀害傅思涵的那个人。
  所以案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许暮洲不得不怀疑一件事——这桩连环杀人案,可能不止有一个凶手。
  这个想法有些过于令人心惊,因为如果真是如此,就说明凶手的数量最少要大于二——因为贺北北也已经死了。
  贺北北的死法更加特殊,她先是中了毒,然后又被人一刀割喉。从最坏的情况来看,杀害贺北北的凶手说不准都不是一个人。
  许暮洲觉得有些头疼,他虽然找到了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和共同点,却对杀人动机完全没有头绪。
  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在想要做一件事之前,起码都需要个理由,就像人饿了就想吃饭,累了就想发呆一样,绝不会是“无缘无故”地要做什么事。
  杀人这种踩在道德和法律双重红线上的高危行为更是如此,许暮洲绝不相信这几个不知名的凶手是鬼使神差地同时脑子一热,然后又同时有了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活生生的人命下手。


第183章 天黑请闭眼(二十一)
  手中的水杯由烫变温,墙上的挂钟分针往前推移了五六个格子。
  青年双手拢着纸杯,虎口被过高的水温烫得有些发红。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掐着杯沿,将杯沿内侧撕扯得毛毛躁躁,狗啃的一样。
  二号询问室的门关闭后就没有再打开过,单向的玻璃墙外漆黑一片,看不出来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林毅很清楚,在这个时间段内,刑侦二队应该都在外头紧锣密鼓地查找线索。
  三案并查无疑会给破案带来呈几何倍增长的难度,但由于这桩案子中涉及人员的特殊性,反而案件数量越多,这桩案子就越好查。
  其实林毅不太担心自己会被怀疑,他自认自己坦坦荡荡,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线索能将他跟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所以实在不必担心。
  只是他的手机也被例行收走了,这让他有点不安。
  分针又缓慢地向前移动了一个格子,一定时间的独处开始令林毅变得有些焦躁,他不清楚墙外到底有没有人在查看屋内的情况,所以想要极力控制自己这种明显的焦急表现——可是他失败了。
  林毅的目光不停地在挂钟和玻璃墙中间游移着,他每隔两分钟就要回想一下自己进入询问室的时间,然后计算自己必须留在这里的剩余时间。
  无意识的机械计算和重复回忆犹如一勺滚烫的热油,非但没能让林毅冷静下来,反倒将他心里那股无名的邪火泼得更大了。
  ——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林毅有些神经质地绞紧了食指,焦虑地想,我还有事要做。
  林毅对市局的地形很熟悉,他所在的询问室在走廊的最里侧,还有两间询问室也是一样的布局,三个房间并排相邻,都在这一侧走廊中。
  除了跟许暮洲一起回来的严岑之外,秦怀和林毅几乎是在前后脚到达市局的,面容靓丽的女明星在短短几天内就换了个鲜亮的发色,长而卷的头发披散着,柔顺且顺从地贴在肩胛骨上,口红是极其艳丽的红。
  林毅当时比秦怀落后一步,眼看着她被“请”进市局大门——应该现在就在他隔壁那间询问室里。
  林毅的手指不自觉地**了一下,纸杯晃了晃,几滴水从杯沿溅出来,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捏紧了杯子,死死地盯着正对面的墙壁,目光灼灼,仿佛能从这面实心墙上看到秦怀的背影一样。
  但林毅很快就发现自己情绪的不对劲,他深呼吸了两口,勉强令自己转移着注意力。
  林毅终于放过了手中那只被蹂躏得发软的纸杯,他将凉透的水一饮而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只是配合调查,远远不到“犯罪嫌疑人”那么严重,虽然二十四小时内不能离开,但在这间屋内,他还是有自由的。
  林毅在屋里转了两圈,控制不住地走到对面的墙边,伸手摸上了冰冷的墙面。
  询问室隔音很好,何况两个房间之间还隔着一面厚厚的墙,想从这听见什么,几乎是天方夜谭。
  可饶是如此,林毅依旧控制不住地贴上墙面,竭力想探听隔壁的动静。
  虽然林毅明知这样做是徒劳,但他还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极其细微的说话声。
  那声音如蚊蝇般细小,窃窃私语,听起来声音虽小,却嘈杂不已,仿佛好几个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不真切。
  林毅越想凝神去听就越觉得集中不了注意力,他实在太过紧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前出现了大面积的透明色块,眼花得厉害。
  他耳边嗡嗡直响,不由得晃了晃脑袋,额角落下了冷汗来。
  ——是我杀的人,林毅忽然听见对面这么说。
  林毅微微一愣,忙更紧地贴近了冰冷的墙面,他紧张得喘不过气,缺氧得很厉害,眼前的色块层层叠叠地铺上来,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儿。
  秦怀的声音娇俏又放肆,林毅几乎能想象到她一向那样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是个不上台面的二流明星,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底气,看谁都是一副不屑的嘴脸。
  ——没怎么样,我把他按在地上,然后一刀捅进去了。
  林毅将拇指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啃着自己的指甲,甲缝的嫩肉不堪重负地裂开一道伤口,露出里面鲜红的血丝。
  ——我就知道,林毅恨恨地想,我就知道!
  他猛地直起身来,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使命感。
  林毅转过身紧走几步,伸手握上了询问室的门把手,但在拉开门的一瞬间又犹豫了。
  他在短短的几步路之内像是重新找回了短暂失去的理智,他握了握拳,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铁门。
  ——不行,林毅想,不能就这么离开,秦怀是个狡猾又狠心的女人,他应该再仔细地思考一下。
  这是个阴谋,想要保护自己,他必须万无一失。
  林毅像是被烫到一般骤然松开门把手,猛地退后了两步,他的影子在灯下被急剧缩短,最后安分地龟缩在他脚下,成了小小的一团。
  申城的复苏只需要短短半个小时,从晨光微熹到天光大亮的短短半小时内,足够这座城市按部就班地走向正规。
  ——但度假区显然不在这其列。
  跟必须踩着秒针赶地铁的市中心不同,郊区这片由于被整片划成了度假旅游区,所以更加贴近纯旅游产业孵化基地。
  工作日的早上七点,正是冷门时段中的冷门——大多数工作党已经在周日中午十二点退房离去,而留下的度假人员也绝不会在这个点自虐一样地爬起来感受“朝阳”。
  郊区这里的度假村零零碎碎,不止一家,什么温泉度假山庄,疗养休闲娱乐会馆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杏山度假村在整片郊区的靠里一侧,占地面积不小,是这里主打的几家度假村之一。许暮洲跟着导航找过来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都还正趴在高高的理石台面后面小憩。
  这里花花绿绿到处都是绿植,许暮洲一时找不到停车场,也懒得去找,干脆将车停在了正楼门口,他随手甩上车门,抬头看了看头上标牌,确定没走错地方,才跟着旋转门走了进去。
  这家度假村应该也有温泉服务,许暮洲一进大厅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汽超标,温暖绵软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简直跟外面是两个季节。
  前台被自动欢迎的语音惊醒,手忙脚乱地从柜台后站起身来,侧脸上还有睡出的红印。
  “您,您好。”小姑娘忙说:“是要办理入住吗?”
  许暮洲环顾一圈,他走到柜台旁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亮给对面。
  “了解点情况。”许暮洲说。
  小姑娘顿时警惕起来,她习惯性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商业意味十足的标准服务微笑。
  “那我给您找我们主管吧。”小姑娘说:“您有事儿可以问他。”
  “不着急。”许暮洲弯着眼睛笑了笑,他将警官证重新揣回兜里,问道:“我来查一个住户信息……嗯,他应该是上周五入住的,周日早上退房,叫严岑,有印象吗?”
  小姑娘大概是个实习生,没怎么见过世面,遇见这种情况唯恐自己说错话丢工作,于是又笑了笑,带着点讨好意味地商量着:“大哥,礼拜五不是我的班,我给您叫我们领班吧,你看行不行?”
  许暮洲叹了口气,见小姑娘确实吓得不轻,于是也不强求,点点头答应了。
  领班来得很快,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十分干练。
  “我要调查一个住户信息。”许暮洲说:“叫严岑,山今岑,周五晚上入住的。”
  领班核对了他的警官证,确定是真实的之后礼貌地冲他点点头,拉开了前台的柜门,示意许暮洲进去查看他们的系统信息。
  周五那天的天气不太好,入住的客户不多,领班才翻到第二页就找到了严岑的信息。
  “在这。”领班指着其中一行登记信息说:“是网上预订的客户,入住时间在晚上八点多,周日早上退房的。”
  “他周日那天凌晨是不是点过夜宵?”许暮洲又问:“当时是谁送的餐,能查到吗?”
  “稍等。”领班说。
  片刻后,领班点了点头,说:“对,这位先生在凌晨三点多叫了客房服务,点了一份A类套餐。当时送餐的是……”
  领班拧着眉,一时有些想不起来那天晚上值班的是谁。
  “是小李哥呀。”先前的小姑娘说:“那天晚上他值班。”
  “他在吗?”许暮洲问道。
  “他今天夜班。”领班说着拿起内线电话,说:“我联系他一下。”
  那位“小李哥”睡得应该有点死,电话打了两遍才接通,许暮洲按下免提,干脆在电话里问道:“你记不记得星期日那天凌晨三点多,你给客房送过一次餐?”
  电话对面的男人约莫是刚被吵醒,反应慢半拍,在电话那边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哦对,是有,我当时还奇怪谁那个时间点夜宵。”
  “当时谁接的餐?”许暮洲问。
  “是个男人。”小李说:“挺年轻的,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吧。”
  “你能确定他是入住的客人吗?”许暮洲又问。
  “这……”小李有些为难:“这没法确定,我也不认识这客人,我就只管客房,入住的事儿我不清楚。”
  许暮洲想了想,换了个思路:“当时取餐的时候,是你进门送的,还是他出来拿的?”
  “他出来拿的。”小李确定地说:“我当时推着车,敲门之后本来想给他端进去,但他说不用了,自己端进去的。”
  “谢谢。”许暮洲说:“信息很有用。”
  许暮洲说着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领班。
  “请问,那间客房的走廊监控在什么地方?”许暮洲问。


第184章 天黑请闭眼(二十二)
  杏山度假村的监控录像每隔一周会覆盖一次,好在许暮洲来得早,挑挑拣拣还能找到。
  严岑定的房间在温泉会馆隔壁的小楼内,这幢楼是杏山度假村前年刚刚翻新过的新楼,里面的监控设施也在当时一并换新,清晰度比其他几栋老楼要好上不少。
  监控室的保安坐立不安地操作着录像带往回倒,时不时会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身边的许暮洲,活像是屁股底下坐了张带刺儿的垫子。
  许暮洲抱着胳膊站在保安身边,他眉头微皱,神色严肃地盯着监控屏幕。
  屏幕上的画面以几倍速的速度飞速倒退着,许暮洲盯着走廊尽头的那只摄像头机位,等了许久才在画面中看到餐车的倒影。
  “停。”许暮洲说:“就这里,倒回去两分钟试试看。”
  保安将视频播放设置调整到正常速度,将进度条往前拉了两分钟。
  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推着餐车礼貌地敲了敲207的房门,冲着门里面说了句什么。
  监控摄像头的放置位置很高,离207有一段距离,有些看不太清具体情况。
  “能放大吗?”许暮洲伸手点了点屏幕上的207,说道:“就这里。”
  “放大之后清晰度可能没现在这么好。”保安说。
  “没事。”许暮洲说:“放大一点就行。”
  保安点了点头,照做了。
  画面中的服务生应该是得到了屋内人的反馈,放下手,推着餐车转了个方向。
  又过了几秒钟,207的房门掀开了一条小缝——被人从屋内打开了。
  许暮洲本来双手交握地搁在身后,见门开了反倒紧张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站姿,接着双手揣兜的姿势将手心的冷汗抹在了裤子上。
  从207走出来的男人穿戴整齐,身上套着一件高领毛衣——是周日早上严岑穿的那一件。
  画面中的严岑拒绝了服务生进屋的请求,自己从餐车上端起了托盘,然后冲着服务生微微欠身,大概是道了谢。
  监控摄像头的角度受限,只能拍到他的一部分侧脸,但饶是如此,这点不甚清晰的画面也足够让许暮洲辨认出来,画面中的人确实是严岑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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