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来了。”林景澄说,“就是头晕,看你有点重影。”
沈郁生“恩”了一声,笑着说:“你喝多了。”
“是有点儿多了。”林景澄就这点好,喝多了从来不像别人说自己没多。额头往沈郁生肩膀上搭,他声音极轻地说,“生哥,我太晕了,肩膀借我靠一下。”
他头一次这么失态,从前就算喝多也自己挺着。不依靠别人,也不依赖别人。
沈郁生和别人不一样,最起码在林景澄眼里,他是特别的。特别到能够卸下所有防御和伪装,就这么往他身上一贴,莫名地安心。
林景澄微微侧头,所有的呼吸都洒在沈郁生颈间。
他看着沈郁生的喉结问:“生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郁生说:“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真的不知道吗?”
林景澄知道,他比谁都清楚沈郁生对自己好的原由。但是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感情,他真的怕了。
沈郁生不仅是明星,还是个控,感情上的事儿他想都不敢想。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让人怕的东西也很多。
那层薄得跟纸似的暧昧林景澄根本不敢捅,怕捅破了,最后什么都没了。他一颗心上八下地悬着,晃荡个不停。
沉默好久,林景澄才开口说:“生哥,你给我点儿时间。”
林景澄都这么说了,沈郁生当然得给。
后来在胡同躲了一会儿,沈郁生就叫了代驾和林景澄回车里等。林景澄真不行了,躺沈郁生腿上睡着了。
沈郁生这会儿酒劲儿也上来了,代驾问他去哪,他随口报了自家地址。
大半夜的还有不少人在街上晃悠,多半舍不得过节的气氛。沈郁生也舍不得,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看到林景澄疯成这个样子。
低头看眼腿上的人,沈郁生撩下林景澄额前的碎发,帮他擦了擦汗。擦完跟着眯了会儿,再睁开眼睛车已经开到家门口了。
代驾走后,沈郁生逼自己打起精神给驾驶位消了个毒,然后掺着林景澄下车。结果他们一个脚步飘,一个睡的死,这么一掺直接摔了个跟头。
沈郁生冲林景澄道个歉,然后一轻拽林景澄臂,一穿过他腿间,将他背了起来。
把人轻放到床上,沈郁生又跟老妈子似的帮林景澄擦脸。找套睡衣要帮他换上,结果人家倒好,衣服刚被脱掉就跟条小鱼儿似的钻进了被子里。
不穿就不穿吧,但是沈郁生得穿。要不然两人只穿着内裤躺同一张床上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换好睡衣洗完漱,又把两人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沈郁生才呈现个大字往床上一趟,别提有多舒服。更何况旁边躺着林景澄,呼吸沉稳,听着就让人心软。
酒喝多了确实难受,第二天清早,这俩人的头一个塞一个的疼。全都闭着眼睛起不来,恨不得粘床上睡一天。
林景澄在耳边响个不停,沈郁生往被子里一缩,声音微哑地说:“吵。”
林景澄的眼睛勉勉强强才睁开一条缝,摸到按了通话键。
“喂……”他声音也挺哑的,还没什么力气,一听就是宿醉的下场。
来电的人是杨妙语,她说:“师傅,听你这动静是不能来了。那我帮你请个假,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不容林景澄反应,她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挂完觉得自己贴心,心里夸赞自己好几句。
电话被挂了,林景澄又迷迷糊糊睡了起来。估摸是沈郁生卧室的窗帘太遮光,他眼皮子越来越沉,眼睛一合,立刻就睡着了。
下午两点的时候,门外有用密码开门的声音,沈郁生父母一人拉着个行李箱往屋里走。
“你先别把行李箱放屋里。”沈母脱了鞋去柜子里找报纸,“用报纸垫着,别把地板弄脏了。”
沈郁生洁癖这个劲儿就随了他母亲,俩人在家一个比一个干净,关键人俩一个鼻孔出气,就沈父一个人受折磨。
“行了,我知道了。”沈父把行李箱往报纸上一放,朝沈郁生卧室看了一眼,“这孩子还睡呢啊?”
沈母在卫生间洗,说:“他不就这样吗?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二十一个小时都拿来睡觉。”
老两口从亚飞回来,本来想跟儿子过个节。结果飞延误,节都过完了,才从飞上下来。
但是吐槽归吐槽,谁也没打扰沈郁生睡觉。沈母在厨房做饭,沈父就坐厅里看电视。
快点的时候沈郁生才醒,他这会儿胃疼,寻思着去厨房做口吃的。林景澄还在睡,沈郁生帮他掖了掖被子才出屋。
沈父电视声音开得小,沈郁生到了客厅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个人。
“爸。”沈郁生伸个懒腰,又看眼厨房忙碌的沈母,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沈父答非所问,看眼时间,轻飘飘来了一句:“你还活着啊。”
“你怎么和孩子说话呢?”沈母从厨房出来,“去洗脸刷牙,然后吃饭。你也是的,一觉睡到这个点,也不怕胃疼。”
“疼着呢,正要做口吃的就看见菩萨了。”沈郁生这话说的好听,沈母一高兴,要给沈郁生加道糖醋排骨。
沈郁生说:“多做点。”
沈母说:“做多了浪费,就仨人,吃不了那么多。”
“不浪费。”沈郁生目光朝卧室的方向看一眼,说,“四个,今天家里还有一个。”
沈母放下菜刀,眉间全是喜色:“谈恋爱了?”
这话音刚落,卧室里的人就朝门外喊道:“生哥……我衣服呢?你把我衣服脱哪儿了?”
第29章
得,衣服都被自己儿子脱了,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沈父沈母互看一眼,真觉得儿子长大了,出息了。
沈母擦擦手,都没敢朝卧室的方向看,只是问沈郁生一嘴:“我和你爸回来的挺不是时候的吧?”
“谁说的?”沈郁生笑着摇头,又指指卧室,“我回屋看看他,给他找套衣服穿。”
沈父这时候往厨房走,声音压得老低对沈母说:“我听着是男人的动静。”
“别管男的还是女的了,能领回来一个就不错了。”因为感情上的事,沈母替沈郁生操碎了心。
眼瞅着快要三十五了,愣是没个钟意的。老两口没少发愁,天天盯着沈郁生的新闻动态不说,还在网上看了不少帖子在扒沈郁生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起初看到这种帖子老两口挺生气的,也没少揣测沈郁生对同性恋的看法。结果人家看的特别开,跟老两口说:“爱情要是讲究性别,真挺俗的。”
一听这话,俩人心死了一半,时间一长也懒得管了。谈不谈恋爱,找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那是孩子的事情,他们没必要掺和。
这一但看开了,心就跟着放宽了。所以知道沈郁生领回来的人是男的,沈母好像没怎么意外。反倒拍拍沈父的肩,嘱咐道:“一会见着郁生对象给我好好表现,别给郁生丢脸。”
“我能给他丢什么脸?”沈父反驳一句又往盛排骨的盆里看一眼,说,“再加点儿,四个人确实不够吃。”
说完自己也撸起袖子在厨房忙活,就是被沈母损了一句,让他先把手洗干净。
老的在厨房忙,小的在卧室忙。
沈郁生从柜里拿套衣服递给林景澄,说:“你衣服我被塞洗衣机里了,先穿我的凑合一下。”
林景澄接过衣服往身上套,穿裤子的时候是钻被窝里穿的。
沈郁生坐在床边说:“昨晚我帮你脱的裤子。”
意思是该看的全都看到了,没必要躲。
话都这么说了,林景澄索性掀开被子提裤子,还来了一句:“那我不躲了,在被里穿衣服怪憋屈的。”
穿完低头看看,觉得身上的衣服有点大。
但是大一点好看,沈郁生下巴朝林景澄裤脚那点了一下,说:“裤腿挽一挽。”
林景澄说:“等会儿,我先把衬衫掖里。”
沈郁生可没有等他的功夫,弯腰替林景澄把裤腿挽好。
成年人不在乎这点儿事,弯腰挽裤腿就跟蹲下来系鞋带一样简单。只要这事儿是为了对方做的,就不用计较那么多。
就是林景澄不太适应,缩着脚往后腿。结果后脚跟碰到了床壁,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躲什么躲?”沈郁生拍下林景澄的腿,站起身的时候顺势把林景澄拽起,在他耳边说,“有个事想跟你说,我爸妈来了,正在厨房做饭呢。”
林景澄特怕和别人父母接触,听到爸妈这俩字,动都没敢动一下。可能是宋卓母亲对自己影响太深,他怕沈郁生父母也觉得自己是个晦气人。毕竟是给死人化妆的,别人接受不了也不能全怪人家。
知道林景澄为什么打怵,沈郁生手掌贴着他的后背把人往外推。
“他俩人特好。”沈郁生又用双手捏捏林景澄的肩膀,说,“他们会喜欢你的。”
林景澄掌心都在冒汗,刚被沈郁生推到客厅就看见沈父沈母往桌子上端凉菜。
他身子僵硬,拘谨地叫着:“叔叔好,阿姨好。”
沈郁生接嘴来一句:“我朋友,林景澄。”
沈母笑着点点头,目光看向林景澄。
林景澄是属于长得精神还好看,特招人稀罕的那种长相。白白净净的,像个大学生。
沈母看他合眼缘,说话的语气比平时温柔了十倍:“一觉睡到现在应该饿了吧?阿姨做了糖醋排骨,你先坐一会儿,马上就要开饭了。”
沈父鄙夷地看沈母一眼,去给林景澄拿苹果:“先垫垫肚子。”
说完也丢给沈郁生一个:“你也垫一口,胃不好还不精心照顾自己。”
林景澄说:“谢谢叔叔。”
他说完把苹果拿在手里没有吃。
沈父没怎么在意,觉得这孩子是太紧张了,所以有些拘谨。
饭菜上桌,寻思让气氛轻松一点儿,沈母笑着问:“景澄这孩子长得挺好看,也是圈子里的演员吗?”
“不是。”沈郁生说,“他的职业比演员高贵多了。”
这话一出,沈父沈母的目光都转向林景澄,就等着听听到底什么职业。
林景澄放下筷子和沈郁生对视一眼。
沈郁生点点头,那意思是说吧,没事的。
“是入殓师。”林景澄这才看向沈父和沈母,说,“叔叔阿姨,我是给死者化妆的化妆师。”
刚听到这个职业,沈父沈母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脑子发懵。
等反应过来了,沈母先开口说:“那这职业确实比你们演员高贵。”
沈父也附和两句:“我接触过入殓师,去年老郑去世我不是去了吗?亲眼看一入殓师帮人家化妆,画完就跟睡着了一样。那是真厉害,太值得敬佩了。”
想象的情景完全没发生,林景澄眼眶都有点酸。
他以前被宋卓母亲骂怕了,下意识地把沈父沈母和宋卓母亲靠拢。结果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瞧不起你的职业,有人可以把你的职业当成宝。
林景澄曾经被恶劣的对待过,沈父沈母不排斥他,他就感天谢地了。谁成想他们热情到不行,吃饭的时候给他夹菜,吃完饭又给他切水果。
林景澄过意不去,拿过水果刀说:“阿姨,我来吧,您别忙活了。”
沈郁生靠着门框说:“妈,您就去客厅歇着吧,水果我和景澄切。”
沈母识趣,把地方给沈郁生腾出来,临走不忘关上厨房的门。
沈郁生笑了,拿块切好的蜜瓜说:“我爸妈喜欢你,现在还怕吗?”
“不怕了。”林景澄悬着的心早就落地了,“他们人真好。”
沈郁生说:“你以前受的委屈,在我这都不会发生。我会宠着你,我爸妈也会。”
“他们巴不得我赶紧成家,估计这会儿恨不得压着咱俩出国领证。”沈郁生怎么夸张怎么说,说到最后话锋一转,“结果咱俩连恋爱都没谈,让他俩知道都能揍我一顿。”
“但是你要的时间我给你。”沈郁生又扎块蜜瓜往林景澄嘴边送,“可我岁数不小了,别让你生哥等太久。”
昨晚在胡同里发生的事林景澄都记得,就是沈郁生父母来了让他慌手慌脚一时间忘了去想。把最后那点瓜切完,林景澄点了点头,说了句:“放心吧。”
有他这句话,沈郁生自然放心。嘴角勾着笑,他端着水果盘走到茶几边:“瓜挺甜的,您俩尝尝。”
后来又聊了半天年龄,知道林景澄比沈郁生小七岁,老两口就把话题转沈郁生那去了。说沈郁生这人特性,嘱咐他别欺负林景澄。
沈郁生心想他哪儿舍得啊,放手心里宠都宠不够,根本不忍心欺负他。
呆到点多,林景澄也该回去了。
沈郁生说送他,林景澄没让。
“你多陪陪叔叔阿姨,别来回折腾了。”林景澄穿好鞋跟沈父沈母道别,手刚放门把手上,兜里的电话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打电话的人居然是萧启。
“怎么了?”林景澄接通电话问。
萧启在另一端说:“生哥在你身边吗?”
林景澄把手机递给沈郁生:“找你的。”
沈郁生刚把手机放耳边“喂?”了一声,就听萧启冲话筒说:“我的祖宗啊,你手机关什么机啊!”
“没电了吧。”沈郁生回了一嘴,问,“什么事儿?”
“我的哥啊!还能什么事?不就你和林景澄的事吗?”萧启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说,“你俩昨晚去gay吧被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