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澄是臊得慌,但沈郁生不臊。他甚至低头偷笑,唇边挂的那抹笑意怎么都抚不平。
后来他实在没忍住,一边喝粥一边咳嗽出来,抽纸擦嘴的时候直接笑出了声。
“生哥……”林景澄桌子下的腿踢了沈郁生一脚,“你别笑了。”
“不是……”沈郁生摆摆手,“早上丢脸的人是我,你闷头害什么臊?”
他用脚回踢过去,动作轻轻的,像在用脚勾人:“知道我对着你的意淫,害羞了?”
沈郁生知道自己的话大胆露骨,他也没想含蓄。一三十多岁的男人刻意装纯真的太假了,索性把一切摊开了讲,让林景澄知道自己对他的想法。
也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有欲望,有幻想。听见他说话,看见他的手会无法克制涌动的情绪,大脑会被黄色废料占有到一个缝隙都没有。
喜欢一个人,根本避免不了这样的幻想。刚刚洗澡时,沈郁生甚至在想林景澄能和他来个双人浴就好了。他们一同站在淋浴下,坦诚地面对彼此。互相抚摸对方,让彼此感受身体的愉悦。
沈郁生真的这样想,即使淋浴的水淋在他的头上,都没能把他这点儿心思冲走。总而言之就是三个字,“沦陷了”。
无论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和林景澄这种隔着一层薄纱的暧昧,他都陷得很深。现在还想拽着林景澄,一起沉沦。
沈郁生思绪飘得远,林景澄倒没有飘。他耳边不断徘徊“意淫”那俩字儿,耳朵都要烧着了。
他真不知道沈郁生怎么好意思把这俩字说出口的,听得他特想把耳朵泡在冷水里凉快凉快。
本来不想接沈郁生问的那句话,结果林景澄还是点了点头说:“害羞了,但是生哥……”
他停顿一下,过儿才继续开口:“……你以后,能不能别把话说得那么露骨?”
沈郁生喝了口粥问:“不喜欢?”
“也不是……”林景澄说,“就是听你说完有点儿别扭。”
说白了就是难为情。
沈郁生都不用林景澄把话说清楚,一下就懂了。真的太纯了,像什么都不懂的小伙子。这要以后真有点儿亲密接触,还能得了。
好不容易把早饭吃完,俩人就得收拾收拾,一个去殡仪馆工作,一个往家赶把猫送回去。
肥仔像跟林景澄处出感情了一样蹭着人家脚边在打滚,沈郁生蹲下来晃晃肥仔的后爪子,冲着林景澄说:“我看这肥家伙还挺粘你的,把它当定情信物送你吧。”
就是个玩笑话,林景澄特给面子的往下搭茬:“那送我吧,到时候想要回去我都不还你。”
“定情信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沈郁生笑着说,说完起身把“定情信物”往车里一塞。
林景澄问:“这么快就反悔了?”
沈郁生说:“没反悔,我先带它回家认个亲。到时候原封不动地把定情信物放你面前,我说话算话。”
林景澄说成,然后摸摸肥仔的头就开车往殡仪馆去。
沈郁生开车回家,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本应该把两人的距离拉远。结果俩人都想着对方呢,感觉谁也没有离开谁。
这样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不管离得过远还是过近,都是彼此之间最舒适的距离。
林景澄先到的殡仪馆,那会儿沈郁生还得开十多分钟才能到家。
刚进馆厅,就见几个工人抬着冷藏箱往楼下走。林景澄凑过去看一眼,发现大家伙全围冷藏室那凑热闹。
“这是……怎么了?”林景澄问林建明,“市里给增加冷藏箱了?”
林建明还没等说话,邢达倒先把嘴张开了:“市里哪能这么快?说是明星捐的,估计那明星就是沈郁生。”
那天在食堂聊冷藏箱的时候沈郁生就在旁边听着,不是他的话还能谁?
林建明回头看林景澄一眼,问:“沈郁生呢?”
林景澄说:“回家了,估计晚点能过来。”
林建明“嗯”了声,说:“向导今天问我学习进度来着,顺便让我和沈郁生说一声他一会儿过来。你给沈郁生打个电话,让他尽量早点回来。再帮咱殡仪馆跟人家道个谢,我听城北殡仪馆打电话过来说那边的殡仪馆他也捐了。”
“他帮咱们不少忙,你跟他说明天林舅请他吃个饭。”林建明推推林景澄肩膀,催他赶紧把电话打过去。
林景澄说知道了,结果电话没来得及打呢,就先去整容室忙去了。
沈郁生那边到家了先是给车消毒,消完毒又进屋拖地。
沈父把肥仔抱在怀里看他忙活,头都大了:“你妈昨天刚拖完,照你俩这个拖法,地板都能秃噜皮。”
“不乐意呆就出去。”沈母不爱听这话,帮沈郁生把猫砂盆清理干净,重新倒好猫砂说,“又没让你拖,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埋怨。”
得,沈父可不敢多嘴说话了,觉得自己还是逗猫吧!
沈母看了沈父一眼,才把目光移到沈郁生身上:“昨天怎么回事儿?你和景澄……成了?”
“没呢。”沈郁生发现自己母亲跟个八卦记者似的,笑着说,“昨天躲私生饭,去他家住了一宿。”
一听这话,沈母话语间全是失落:“白替你高兴了。”
沈郁生捏捏母亲肩膀,说:“有你高兴的时候,景澄快过生日了,我看看能不能把他带回来,好好陪他过个生日。”
“那你赶紧问问他爱吃什么,阿姨给他做。”沈母这回来劲儿了,也不嫌儿子不争气了。
这些都不用沈母着急,沈郁生自然会问。给林景澄打个电话,那边没接,估计在忙。他也没着急,打算吃完午饭回殡仪馆当面和林景澄说。
就是林景澄没给他当面说的机会,忙完了直接把电话回过来。
沈郁生正好在吃饭,手在唇前摆个“嘘”的动作,那意思是让父母说话的声音小一点,然后按下通话键,听林景澄对自己道一句:“生哥……”
沈郁生笑了下,问:“吃饭了吗?”
林景澄说正在吃,随后放下手里的筷子继续说:“生哥,你捐的冷藏箱我们都看到了,谢谢你。”
“怎么才到?”沈郁生皱下眉,嫌速度慢。
可是心意到了就成,快慢都是次要的。
林景澄说:“我舅还要请你吃饭呢。”
“成,是得让林舅破费一顿。”沈郁生一点儿没客气,说完这话把话题一转,问林景澄,“你不单独表示表示?”
林景澄想了想,开口回:“我也请你吃一顿。”
沈郁生手指点点桌面,只是问他:“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林景澄工作以后没过过生日,真的太忙了。所以摇了摇头,他在电话里说:“好几年不过了,其实今年也没打算过生日。”
这话听得沈郁生有些心酸,沉默两秒说:“这样吧,你要真想表示表示,就把生日那天留给我。”
沈郁生起身往落地窗前走,走到窗口脚步一止,说:“以前不过就算了,但是你以后的生日,生哥给你过。”
第33章
沈郁生总说犯规的话,按理说听得多了,就该习惯了。可是林景澄非但没习惯,每次都跟头回听见似的心尖发颤。
说实话,他对生日真没什么期待。但那是从前,沈郁生刚刚的一句话让他心活了,开始有了期待。像雾霾霾的天气由阴转晴,真的一下就变了。
挂断电话,林景澄颤颤悠悠的心依旧没能平静。那种颤悠,是被欢喜顶得直颤悠。结果没高兴多久,从食堂回休息室的路上,他便看见抱着花在门口等他的宋卓。
林景澄头疼,宋卓之前送来的花还在休息室放着,这才隔了多久就又送一束。
这花林景澄没接,只是和宋卓说:“你放屋里吧,以后别送了,费钱不说,还占地方。”
知道宋卓送花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把自己追去。
林景澄立刻绕过宋卓打算离开,却听宋卓在后面说:“景澄,你快过生日了。”
林景澄说是,回头看宋卓一眼:“生哥说了,以后的生日他会陪我过。”
说完就走了,话音果断,背影同样如此。
宋卓没追过去,一个人拿着花站在走廊发呆。怀里那束玫瑰躺在他怀里,却送不到最想送的人身边。
刚和林景澄在一起那年,他们在夏日相识,走过第一个冬天。赶上林景澄生日那天,他们一起放学回家。
路过花店的时候林景澄才说自己过生日,想让宋卓送他一束花。他也不是喜欢,就觉得挺好看的。
宋卓不太情愿,觉着男生送男生花太别扭了。但毕竟林景澄生日,他还是去了花店。只可惜付款的时候发现钱包里没钱了,花也没买成。
林景澄当时说没事,说其实没那么想要,就是随口一说。
现在宋卓想送林景澄花了,可是林景澄不要了。他只想扇从前的自己两巴掌,为什么曾经林景澄说过的一切他都没有在意过。现在林景澄不会回来了,他比谁都清楚。可心里就有那么一股劲儿,想再为自己冲一把。
林景澄不管宋卓怎么想,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怎么狠怎么来。不是说不爱了必须成为敌人,是当年的事都解释的差不多了,他希望宋卓把心结打开,不能越活越退步。
回到宿舍躺了会儿,他看见沈郁生给自己发来的微信,说:【就要回殡仪馆了,来门口接我吗?】
林景澄回:【不忙就接你。】
就那么几步道真没到接人的地步,但是沈郁生就想让林景澄接,林景澄也碰巧想接。
沈郁生看林景澄回过来的消息就是笑,穿着外衣要出门。
“我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雪了。”沈母给沈郁生拿把伞,看眼天气预报,“还是暴雪,今天非得回去吗?”
“得回,还得和导演说事呢。”沈郁生让母亲别担心,拍拍母亲肩膀,又看眼沙发上的父亲,他笑着说,“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提前和您二老说声今年快乐。”
老两口让沈郁生赶紧走,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不一样。
沈郁生任父母打趣,最后撸一把肥仔,不忘重新洗下手上车往殡仪馆开。
开到一半时开始下雪,起初雪花不大,沈郁生靠路口停下车,在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
之前宋卓送花的时候他看起来不太在意,实际上心里面比谁都别扭。现在都路过花店了,他不买束玫瑰就心里泛痒,特想看看林景澄收到花时的表情。
抱着花回到车里继续往殡仪馆开,快到那会才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到地方后把车停好,沈郁生看眼手机。
见林景澄发来条微信:【生哥,你到了吗?这会儿有些忙,不能接你了。】
沈郁生边下车边回:【我到了。没事,你忙你的。】
微信刚回过去,向朝平电话就来了。大意是今天有暴雪,明天再来。
沈郁生笑着跟向朝平开玩笑:“人别的剧组导演风雪不惧的,到您这怎么就变了?”
向朝平说:“你向导特立独行,和一般导演不一样。”
这句话说的不太着调,向朝平说完自己都笑了。后来正经一些,才说:“岁数大了,一下雪就腿疼,今天真不折腾了。”
沈郁生说成,打算回屋补个觉。他没打扰林景澄工作,去整容室静悄悄地看了一会儿就走了。也没把花放休息室,怕被别人碰。最后直接放林景澄宿舍门口,想让他回屋的时候一眼瞧见这束玫瑰。
林景澄一忙直接忙到快八点,看到沈郁生回的微信笑了下,然后问:【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吧。】
微信发过去迟迟没得到回复,加上林景澄不知道向朝平今天没有来,以为沈郁生和向导忙着呢,合计先回宿舍呆着吧。
结果走到门口,先被自己屋门前的玫瑰吓到了。他哪里知道这是沈郁生送的,还以为宋卓不死心地把花放这了。
把花拿起来看了眼,林景澄觉着自己还得再狠点,于是把花丢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其实花没做错什么,所以扔的时候林景澄心里还骂了自己两句。再回来时,便在走廊看到了宋卓和俞望。
宋卓喝的烂醉如泥,被俞望架着。两人身上全是雪,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俞望冷着脸,架着宋卓要从林景澄身边走过。未等擦肩,宋卓忽然开口叫着:“景澄……”
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头没抬,却要伸手往林景澄肩膀上碰。
俞望拍掉宋卓的手,眼角爬上一点红,酸着眼睛说:“傻不傻?你喝成这个样子,人家半点反应都没有。”
宋卓应该是哭了,喉间有些哽咽。额前的头发阴影遮住低垂的眼睛,很像伤心的孩子。
谁都不想闹到这个地步,但事情就照这个趋势往下发展。林景澄心里也难受,却依旧亮出之前那种态度说:“你带他回屋吧,他喝酒闹一通也挽回不了什么。”
“那你就拒绝他拒绝得再狠一些。”俞望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恳求的意思,“我喜欢他,我不想看他继续折磨自己了。就当我求你……哪怕绕着他走也可以,能不能对他……再狠一些……”
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俞望说完低了低头,全无第一次看见林景澄时的傲气。
林景澄没说话,他真不知道还应该怎么狠。
沉默在周围散开,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传来开门声。
沈郁生的声音就那么有力可靠地围过来,像座坚实的堡垒,把林景澄层层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