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席之空耳边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突然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他心跳开始加快,看了四周一圈迎上面前大家的目光,却始终不敢转头看江宴。
舒霁月这个问题一击即中,顷刻间摧毁了他将塌未塌的心理防线。墙被推倒的一瞬间,灰尘散去后就是江宴的名字。
——这个问题他大脑第一时间给他的答案居然是江宴。
“有吗?”舒霁月催了一句。
他循着本能点头。
伴随他点头动作同时发生的还有江宴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席之空点头了,他居然点头了?那这个人会是自己吗,或者是那个让他知道自己喜欢同性的人?
舒霁月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追问,节奏还在他手里牢牢地捏着,他满意地笑了笑重新洗牌。
新的一局K是蒋哲辉,他干脆利落地点中江宴的牌,给了江宴一个被灌醉的机会。江宴选择大冒险,他抓住机会让江宴一口气喝了四瓶啤酒。
四瓶啊,不是四杯,江宴喝完最后一口打了个酒隔马上跑了一趟厕所。回来席之空担忧地问了句:“没事吧?你也可以先喝两瓶啊,一口气喝四瓶你是不是傻?”
江宴其实已经一个人喝了八瓶了,他没试过自己的酒量,但是现在还算清醒,对席之空摆了摆手,重新抽了一张牌。
这回K又回到了舒霁月手里。
不出意外,在贺星的“配合”下他抽中了4号席之空,照例问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席之空权衡了一下,再加上他这是第二次被抽中,也不太好继续选择真心话,于是只能选择了大冒险。
舒霁月果然没有令众人失望,他点了江宴的牌面,让他和8号的江宴吃一根手指饼干。
席之空这才觉得越玩越大了,他咬着手指饼干看到江宴也咬上另一头的时候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吃得慢,酒精作用下江宴吃得相对较快,很快江宴咬掉了饼干的三分之二,离他越来越近,满是酒气的呼吸在他鼻尖萦绕,他仍是控制自己慢慢吃着。
江宴渐渐停了下来,看着他颤动着睫毛向自己靠近。
两人已经非常近了,吃到只有一个指节的长度时江宴突然有种席之空就要咬断饼干的强烈预感。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又往前咬了一口,上唇擦过席之空的唇珠把那截饼干刁进了自己嘴里。
席之空立刻像过电一样全身一抖往后退开。在场众人纷纷起哄,他抬起手在唇上擦了一把,看上去非常慌张。
江宴只觉得他可爱非常,刚刚那瞬间差点扣住他的后脑吻了上去。
游戏继续,按照原计划江宴继续喝酒,喝到第十瓶的时候他还是很清醒,好像离“酒壮怂人胆”这个计划越来越远。
席之空一点都没空好奇自己为什么一直抽不到K,从吃饼干开始他整个人都是蒙的,游戏玩到最后一局还是舒霁月的K。
而他还是选了真心话。
刚刚选大冒险又喝了两瓶酒,醉倒是不醉,就是有点晕乎乎的不太舒服。
舒霁月左右看看终于抛出了那个蓄谋已久的问题,“你喜欢的人我们认识吗?”
其实这个范围非常大,首先就有秦玲书和舒霁月两个备选。但是这时候江宴等的就是他的肯定,只要席之空点头承认,他宁愿相信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现场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席之空的回答。半分钟后,他轻咳两声低声说:“认识。”
江宴一颗心彻底放下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继续执行之前的计划,现在应该是到了装醉回家这一步。
他已经想好了要在哪里和席之空告白。虽然那个地方着实不那么浪漫,而且听上去还有点尴尬,但那是他和席之空“认识”的地方。
是他命中注定就要喜欢上席之空的地方。
菜市场。
在那里快要临盆的江雯和九个月身孕的席之空他妈被抢劫的人狠狠一撞,两个幼小生命的人生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现在他要去把这件事完全落实了。
晚上十一点大家喝散了场,江宴装醉由席之空扶着靠在他的肩上站在路边等车。
舒霁月忘记带钥匙回不了家,打电话让蔺同瑞过来接走了,贺星几个人也打车的打车走路的走路,都各回各家。
江宴内心咚咚直跳,后知后觉感到紧张。万一席之空不接受他怎么办?万一他其实喜欢别人怎么办?万一他…
他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些多余的想法甩出去,席之空却以为他不舒服,温声问了句:“不舒服了吗?……你今天喝得也太多了。”
江宴摆了摆手,缓缓道:“没有,我就是困了,没喝醉。”
两人等了十分钟终于上了车,坐在后排席之空稍微把窗户开着些。
酒吧离家并不远,因为天气冷了两个人都喝了酒才打了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两个人,大概是觉得他们年纪都不大,热心的叮嘱了一句年轻人少喝酒。
江宴装醉一直靠在席之空肩上,看上去是昏昏欲睡,却因离家越来越近心跳过快紧张不已,愈发清醒。
晚上路上车少司机开得快了些,把江宴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又缩短了三分之一,等车停在了巷子口,他被席之空扶下车,只能屏着呼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喝了酒不能回家,席之空就扶着他往巷尾自己家走。
路灯亮着,主干道上还偶尔有行人经过,等他们走进巷子深处走到菜市场口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
江宴看清了周围环境之后,忽然脚下一顿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席之空走出去几步,转过身还在担忧地问他。
他可能真的是喝了挺多酒,醉是没醉,或许是被席之空那两个真心话的答案刺激得脑子一热——也或许是真的酒壮怂人胆,他一把拉住了席之空的手腕,把人拽进了怀里。
和上次背后的拥抱不一样,这次江宴是面对面把席之空抱进了怀里。然后他明明应该说话的,抱住席之空的那一瞬间就应该说话。
可现在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席之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甚至没有时间挣扎也没有多余的问句,心脏剧烈跳动几乎和江宴的重合。
他不敢想醉酒之下江宴为什么又抱了他。
这个拥抱给他的感觉就是赤裸裸的侵占。侵占他全部自由活动的意识,也侵占他长久以来努力维持的内心的平衡。
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就要出事了。
果然,他不受控制地就抬起手,在江宴看不到的他的后背想要回以拥抱。
这不行!
他把五指握成拳头,死死地停在半空中。
江宴沉默着,急促的呼吸停留在席之空的耳侧,带着明显地酒气,也带着他呼之欲出的爱意。
他抱着席之空,喊了一声:“空空。”
席之空没有答应,却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握紧的拳头有些颤抖。“空空。”江宴又喊他,比第一声更加温柔坚定。
上一次听叫自己空空的时候,他只是睡迷糊了。
这次,他喝醉了吧。
——席之空想问江宴,你是不是喝醉了。
可他突然又不希望真的是江宴喝醉了才会这样喊自己。
“你知道的吧,”江宴叹了一口气,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害怕自己下一句话说出来怀里的人就要把他推开,“哥想说什么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席之空人听到这后半句话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在做什么,脑海里和耳畔全是江宴的声音。
他真的要说了,要像自己之前想过但是一直不敢相信的那样说出来了。
江宴真的喜欢自己…真的喜欢到了,一定要说的程度吗?
他好像在今天以前就知道了,也感受到了从他心口缓缓流淌过来的,温柔而小心翼翼地爱意。
“空空,你说话。”
江宴声音有些沙哑。
席之空从江宴手心的温度里突然获得了自己的认可,他内心一直压抑着的,那些他说不清楚的感情在这温度的温柔引导下,有了清晰可见的轮廓。
他不回应,江宴就着急了,在他耳侧蹭了蹭再开口的时候又带了些许委屈。
“空空,哥从小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席之空无声地笑了笑,心说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你不说我就知道了那岂不是很“倒贴”?
“哥真的好喜欢你,你想都想象不到有多喜欢,我觉得我等不了了,再等下去我怕你跑了。”
江宴背后是一堵围墙,席之空看了一眼伸手推了他一下,发现这人竟然真是死死抱着自己不打算撒手。无奈之下他只好直接把人推撞在墙上,然后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偏过头看着他。
他们的唇离得那样近,席之空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这个角度接吻的话,就可以一直看着他氤氲着一层水汽的眼睛,看到他瞳孔里不断涌出来的慌张和惊喜。
而后他们接吻了。
席之空的唇轻轻地、主动地贴在了江宴柔软的唇瓣上。
江宴来不及思考他有没有答应自己,只感觉唇上有两片湿润的柔软,脑子就停止了运转。
抵着江宴的额头,席之空贴着他的唇说话,一下又一下的磨在他唇上,磨得他心痒难耐。
“你们学霸原来真的不会追人,也不会谈恋爱啊。”
江宴的呼吸越来越乱。
刚刚那样浅尝辄止的亲吻根本就不够,他还没仔细尝到席之空此刻唇上的滋味,还没有与他唇舌交缠,更没有探索过他口腔每一个角落。
他循着本能凑过去还想和席之空接个更加热烈的吻,却被他紧闭双唇吃了个“闭门羹”。
片刻后江宴又听见他说:“根本撩不动我。”
在这奇妙的时刻席之空不由自主地撒了个谎,想看看江宴的告白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也正是几个字,大概彻底开启了江宴对他的占有欲,江宴抬手扣住他的后脑,情绪激动,五指伸进他的发间暧昧的摩挲,仔细看着他的五官,那赤裸裸而又充满爱意的目光落在他眼眸里。
江宴笑问:“现在撩到你了吗?”
第三十二章 我也喜欢你,现在知道了吧?
席之空额头抵在他肩上笑得肩头耸动,只顾得上点头,接连嗯嗯两声表示认可。
江宴觉得或许是自己喝了太多酒会给他造成了酒后胡话的错觉,郑重其事地又补充一句:“空空,我其实没喝醉。”
“那我应该夸你酒量不错?”
江宴不知怎么的看着席之空眉梢眼角的笑意,眼眶忽而一酸再次把他拥入怀中,声音有些哽咽,“空空,我是不是可以默认你也喜欢我了?你也喜欢哥是不是?”
“默认?”席之空偏着头脸埋在江宴颈间,一呼一吸都在他敏感的耳根上,“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哪里默认了。”
听不到席之空的肯定,哪怕是那样一个期盼已久的光明正大的吻,都不能让江宴的心静下来。现在他心底还是翻涌的巨浪,还是雷声阵阵,风和雨呼啸而过。
他怀里抱着的人那样真实可感,可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没有安全感,得不到席之空一句“我也喜欢你”,就觉得这一切都还可能发生变故。
他轻松地把数学考满分,却在认真向席之空告白并且等他肯定的答复这件事上心中忐忑到呼吸急促,紧张得手指攥紧握成拳头。
席之空看见他手上的动作,于是轻轻地、悄悄地,又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跟他说:“阿宴哥哥喜欢空空的方式真是太独特,把空空骗得好惨哦。”
这才是真正的情话吧。
江宴听得手脚一软心底酥麻,觉得自己受教了。这段时间费尽心思撩他果然是如他所说,撩不动吧。
他又突然顿悟。
他的空空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他制裁了,怪不得他说自己根本撩不动他。而他只是随便喊一声阿宴哥哥,就让自己腿软了。不过也说不定呢,或许他也早就和自己一样心动不已,无法自拔。
“那你为什么给别人写情书?”江宴问。
席之空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才笑道:“因为不能给你写。”
什么叫因为不能给我写?
江宴异常热爱席之空的大脑飞快运转,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讨论和深究的问题。
“嗯?不能给我写?”他于是追问。
站在风口席之空觉得实在是有点冷,况且这种环境真的不适合说一些肉麻又温暖的情话。他扯了扯江宴的衣袖嘴一撇作撒娇状:“这里好冷哦,我们回家慢慢说行不行?”
啊,这该死的可爱!
江宴盯着他微微嘟着的薄唇,愈发不可自控想亲上去,再认认真真头脑清晰的跟他再接个吻。这个吻可能持续的时间很久,久到他沉醉其中难以自持。
“回家再说嘛阿宴哥哥。”而后席之空一句软软糯糯的祈求拿捏得恰到好处,江宴一颗小鹿乱撞的心都快因为撞得太凶猛而停跳。
他二话没说抓着席之空的手腕就往巷尾走。
失算,简直失算。江宴万万没想到席之空还有好几副面孔。乖巧可爱,独立乖张,还有像现在这样软糯温顺。
这会儿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席之空穿着睡衣,江宴衣领的扣子胡乱解开三两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面前就坐着他偷偷亲了好几次,就在刚才居然真的接吻了的令他几乎要神魂颠倒喜欢到一想起来就呼吸急促的,他的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