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的空空还不知道那么多个夜晚,那么多他熟睡的时刻,自己总是控住不住对他的想念无耻地一遍遍偷偷亲吻他。
他的眉眼,他的鼻尖,他的唇瓣,都让他爱不释手。
江宴重新将唇贴上去,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席之空仔细想着他的话终于猜到个一二,一想到江宴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他伸手推开江宴,两人之间留出一道缝隙,他又小声问:“阿宴哥哥该不会…”
算了,他肯定不会。表面上撩人有一手,可有一半其实得归功于他那副好皮相和天生的温柔气质,至于其他的——
自己的对象,关键的时候还得自己教。
席之空趁江宴不注意,挣脱他的手心反手抓着他的手腕翻了个身,把他反压在了床上。
他一边倾身向江宴靠近,一边笑说:“还不会接吻吧?”
江宴一愣,随即看到一双大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那眼睛的主人两片薄唇覆在自己唇上他才反应过来那人在说什么。
席之空睫毛颤动,他其实也是非常紧张的。
虽然理论知识丰富,可实战他还是第一次,更何况对象曾是他的黄文男主——还是他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竹马。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
他用理论指导实践,舌尖窜进江宴的齿间,试探着触碰到江宴一条软软的舌头。
就那一瞬间,江宴猛地做了个深呼吸之后一动不敢动了。原来是这样操作的?这才叫接吻?
他心中擂鼓似的狂跳,不由得抓住了席之空的两臂,做了个吞咽动作,眼睛瞪大了看他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相接,江宴没有回应席之空,席之空就努力的做着尝试。他毕竟没有亲过别人,虽然知道怎么亲,但是确实没有过被回应的经验。
这样两个新手,一个只会纸上谈兵,一个只会点皮毛,倒在床上努力了两分钟,席之空都累了,江宴还像被点穴了一样发愣。
他终于是忍无可忍,意识到哪里不对,气呼呼地吼了句:“江宴!你不会动动嘴啊!”
“啊,哦好好好…”
江宴伸脖子去够席之空,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人按在自己唇上,学着席之空刚刚的动作,几乎是复刻一般将他刚才对自己做的事情重新对他做了一遍。
这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小心谨慎的触碰着对方,从头到尾都散发着生涩的味道,连唇齿纠缠都说不上,实在没什么美感。
抱着亲了一会儿,两人都累得够呛。
江宴有点挫败,重新把席之空带到身下,趴在他身上长叹了一口气。
“唉……”
“你干嘛。”席之空眼角飞上一抹红晕,不知道是憋的还是害羞,他用手捂住脸闷闷道:“你饿不饿?”
“看来我们以后要多练习,”江宴翻身坐起来,盘腿在席之空身边坐下,又说:“接吻就像写作业,不会的题要多写几遍,以后我们就定时定量——”
“神经病……”席之空脸红红的起身下床,心中腹诽学霸谈个恋爱还能扯到学习上去,真是无聊,“还定时定量……”
他叨叨着去洗手间洗漱,回身又补了句:“你快点收拾穿好衣服哦,等下我们干脆出去吃吧——脏衣服放在床脚那个篮子里。”
江宴暗叹,这感觉怎么这么像两个人已经住一起很久了,心里一暖,光着身子也不觉得冷,在床上翻滚两圈之后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宴宴的追空小队]果然已经99+了。
他一点进去还没来得及从头看下来,最新一条舒霁月的消息在底端就让他重新萌生了想退出群聊的念头。
舒霁月说:这么晚了还没起床,我们宴宴挺争气啊。
他真的看懂了,脑子一热就浮现出些劲爆的画面。虽然自己和席之空还有两个月就满了十七岁,青春期都过去了,但这青春期的躁动好像只会往后不断延续,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一狠心,把舒霁月踢出了群聊。
贺星: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蒋哲辉:……江宴,你是不是被舒霁月说中了什么…
真他妈是越描越黑。
过了一分钟,舒霁月果然小窗自己了。他点进和他的对话框,心下感叹果然舒霁月这人是骚到没边。
他屏幕上有两行字:
?弟弟你这是拔吊无情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我跟你哥刚醒,裤子都没穿想问问你有没有需要我指导的地方,你居然把我踢了,真是辜负了我一片苦心。
江宴重新回忆了舒霁月和蔺同瑞来那天的场景。一个看上去斯文稳重的老师,和一个看上去乖巧沉稳的学生,没想到这两个人撕开面具居然是如此的放浪形骸。
他盯着舒霁月那句话看了几分钟,还是给他回了一条过去,舒霁月也十分干脆,两个人一来二去的达成统一战线并且谈妥了条件,江宴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穿衣服去了。
马上入冬了,只穿一件衬衫肯定是不够的,席之空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的之后,趁着江宴洗澡的空当在衣柜又找了找,找到一件暖黄色的毛衣,吊牌没摘,又是新的。他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件衣服到底是哪儿来的。
第三十四章 你是奇迹出现
这好像是他妈妈最后一次带他去游乐场,路过一个商场的时候进去逛了逛。…
他还记得妈妈跟他说:“新书的稿费到了,带你逛商场哦,今天小空想买什么都可以!”
天气很好,也是深秋的季节。他牵着她的手在商场逛了很久不知道买什么。
小学五年级也才十一岁,席之空却对玩具什么都不感兴趣。他喜欢看书,总买很多书,所以逛着逛着两个人还是逛进了书店。
说来也可爱,他和他妈背靠着背居然在书店看书到天黑,等他爸饭做好了打电话过来,母子俩如梦初醒,才匆忙买了两本书离开了书店。
两人从一家童装店路过,模特身上穿的那件暖黄的毛衣一下就吸引了席之空的目光。
他把他妈拉了进去,指着那件毛衣问店员多少钱,店员温柔地告诉他两百多。这价格在他听来其实一点都不温柔,他转身想走,他妈又拉住他问是不是真的很喜欢。
他确实很喜欢,但是并不是自己想穿。
他觉得这颜色江宴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结账的时候排队付款人很多,收银员手边全是等着结账的衣服,手忙脚乱地装错了,而母子俩在吧台前面讨论着刚刚看的书也丝毫没有注意。
等拎着衣服回家吃过饭,席之空兴致冲冲地要跑到街头江宴家把衣服送给他的时候拿出来一看——店员给他们装成了亲子装爸爸的那一件,实在是太大了,他爸都能穿。
他恹恹地坐在床边,嘟囔着都怪店员,他爸妈却在桌边坐着笑得不可自拔。
他爸安慰他说明天还能拿回去换,让他不要不开心,他这才说衣服是想送给江宴的,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他妈赶紧也坐在他身边去拍着他的肩安慰说明天就带他去给阿宴哥哥换成合适的号。
第二天,他妈拿到下一本书代笔的定金从出版社出来朝他招手,他拎着衣服等在马路对面,亲眼看到一辆超速行驶疾驰而来的轿车将他妈撞飞了出去。
衣服没换成,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后这件衣服就被他遗忘在衣柜里直到现在。
江宴洗完澡出来看他抱着一件衣服坐在床边,低着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两只手不停抹着眼睛,努力地做着深呼吸都止不住那眼泪往下落的趋势。
他放下手里的毛巾走到席之空身身边,弯腰去温柔地问他:“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用掌心擦他的脸颊,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渗出更多的眼泪,越滚越多落下来滴在那件崭新的毛衣上,印出几圈水渍。
“我好想我妈哦…”席之空忍着声音的颤抖抬起手抱住江宴,然后手臂环住他的腰埋头在他腰腹上抽抽搭搭地哭,“为什么我妈会死,而那些害我爸坐牢的人一个一个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啊江宴……”
是啊,这社会上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好人不长命的遗憾,为什么他的空空要承受这么多。…
江宴心痛得厉害。
他没有见席之空哭得这样伤心过,就算是小时候被抢了玩具,摔倒擦伤或是挨了很重的批评,他都没有这样的哭。他坐在席之空边上,让他靠着自己,不一会儿就被眼泪浸湿了肩上的衣料,一滴一滴的像是从他肩头的皮肤沁进血液里去,心头涌起一阵苦涩。
“空空,我在呢。”他拍拍席之空的背,声音跟着有点哽咽。
他想,他们都只是将满十七岁,刚刚从青春里走出来的少年人,本不该由席之空品尝生活的苦楚却以各种惨烈的形式过早的降临在他身上。
江宴觉得不公平,可他无法改变现状,不能让空空的妈妈起死回生,也不能阻止他爸爸的妥协。
他突然懊悔,为什么自己也才十七岁,还不能成为怀里人全部的依靠,不能帮他分担一二。
江宴的温柔宽慰却让席之空哭得更凶了,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颈窝不断抽噎,直到放声大哭。
他真的独自坚强太久,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虽然姑姑表达过要接他过去一起住的意愿,可他不愿离开这个从小到大生活的小巷,不愿离开这个几十平米的小家,更不愿离开他在这世上仅剩下的唯一愿意依靠的人。
他还想在这里等席初志出狱回来,那时候他一定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保护他的男人,再不会像几年前一样就算知道他爸是遭人陷害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房间里还放着四十万,那是买了他爸原则和自尊的钱,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个钱还回去。他一直坚持到现在,而那天在公园里江宴从背后抱他第一次让他在心里筑起的高墙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
“江宴,谢谢你。”过了会儿他缓过来了,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又凑过去在江宴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谢,一个纯粹真实的亲吻。
江宴失笑,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是不是还得说一句不客气?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这样陪着你就好了。”
席之空摇头:“不,现在刚刚好,真的,江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虽然你自己不知道。”
无数个我崩溃至极想要放弃的夜晚,都是喊着你的名字熬过来的,你现在真的是我好好活着的动力,因为你我才有力气去做那么多我还没做完没做好的事情。
这样已经很好了,你能让我知道原来我也这样喜欢你,就已经很好了,席之空想。
“这衣服怎么还是新的啊?”江宴拍拍他的肩转移话题,从他手里把暖黄色的毛衣拿过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你才买的吗?”
“不是。”席之空看着江宴终于弯起嘴角笑笑说:“这是我妈妈给你买的,但是我一直放在衣柜里忘记了。”
江宴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突然想起了那个笑起来和席之空又一样温暖又漂亮的女人,片刻后说:“这是阿姨买的吗?怎么会这么大……”
席之空向他描述了当年买衣服的经过,江宴抱着他一起笑到倒在床上,用指尖在他的鼻尖上轻轻点了点,说:“我穿给你看。”
他起身把毛衣罩在身上,暖黄色衬得他肤色更加白净,席之空咬着下唇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真好看。”
“毛衣好看还是哥好看?”江宴笑问。
“我好看。”
江宴朝他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颊,抵着他的额头说了句:“是,我的空空最好看。”
少年的人,恋爱要谈,肉体也要欣赏,最重要的是,还得写作业。
晚上席之空要去打工,两人出去吃了饭回家就开始做作业。半期考试他考得很好,尤其是数学,虽然是刚及格,但好歹是上了九十,脱离了四十七分的魔咒。
不得不说这离不开江宴的耐心辅导,两人面对面的写着作业,席之空时不时就偷偷抬头看一眼他,而后又继续写作文。
这样反复几次,江宴再没办法忽视他的小动作,握着笔低声笑出来,“总看我做什么?”
被拆穿的席之空干脆放下笔支着下巴说:“我终于知道学校为什么不让早恋了。”
江宴做完最后一个计算题也放下笔,手伸过去轻轻拉住他的手,“我好像也知道了,现在我也感觉好不真实。”
“不真实?”席之空总觉得这句话是在暗示他什么,反手抓起江宴的手拉到嘴边在他指尖落下一个吻,“那我亲你一下,真实了吗?”
而后他看着发愣的江宴呵呵地笑,整个脸颊去蹭他的手背又说:“我现在真的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学习,要不你回家去我们隔离两天。”
“隔离什么,不隔离!”江宴在他脑门弹一下,收了面前的物理作业,把化学拿了出来,补充一句:“可能这就是爱情啊。”
席之空忽然不说话,盯着他仔细看他的眉眼,沉默片刻郑重问道:“你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
江宴没听出席之空话语里的认真,写着化学式漫不经心地答:“不知道啊,看到时候,嗯……能考去哪里吧。”
“你能不能现在想想然后告诉我?”席之空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个真的很重要!”
确实很重要,这个关系到他们高中毕业之后能不能继续待在一个地方,能不能再这样时刻都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