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身形一晃,贺芝兰忙上来扶他:“爷爷,”
“我没事。”贺老拍拍他手示意自己没事。
一行进到里面,一楼大厅候着的人见着贺老纷纷起身,都是面熟的,若是往常贺老怎么也要说两句,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摆摆手直接往二楼去。原本舒适的二楼改动不少,四处飘着的消毒水闻着并不是很舒服。
原本跟医疗团队商量治疗方案的吴国强擦了擦眼睛,贺老也不怪他神情狼狈不狼狈了,拍拍他语重心长道:“你爸现在就靠你了。别慌。”
吴国强扯了扯嘴角,勉强回了句:“谢谢贺叔,麻烦您跑一趟了。”
贺老叹气:“别这么说。我跟你爸风里来雨里去是过命的交情,别说麻烦不麻烦的。现在怎么样了?我可以去瞧瞧么?”
吴国强迟疑下,医疗团队负责人适时插入,一脸为难:“最好不要。现在吴老的情况就跟进重症监控室一样,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两家是盟友,贺老跟吴老的交情是过命的交情,但这种过命的交情更多的是利益上的交情,要真正论起来贺老跟陈老那边的关系更近,而吴老自然也有比贺老关系更近的交情伙伴。所以吴国强会迟疑,而贺老也是明白了。
不管说的再好表现的再亲近,但真正的交情摆在那,平时不露可到了时候却是一目了然。说实在话,贺老其实是有点失望的。进了重症监控室或许就再也出不来了,没准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而就贺吴两家的关系,怎么也不是那种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人。
这也侧面说明,贺吴两家就老一辈开始的交情,在老一辈走了后,也会淡薄了。贺老心里唏嘘,表面却是半点不露的,颔首表示理解:“我明白。”
第33章 崩脉征兆
如果是常人估计当即就会改主意,不会再让李元羲去趟这浑水,但贺老的经历注定不是普通人那一拨的,事情既然起就没有半途而废的理,再则他跟吴老大半辈子的交情也不是全然都是因为利益,生死关头能为老伙伴争一争,自然不能因为晚辈的一点待慢就去计较的。
贺老安慰了两句,对吴国强示意旁边李元羲,着重道:“这是从云都来的李先生。李先生精通中医岐黄之术,且医术了得,藏锋的伤势在李先生手下不过短短两月,便大有改善。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希望,我想让他进去给你爸把把脉,或许另有转机。”
吴国强自然希望父亲能渡过这关,只是李元羲的年纪让其不得不怀疑,不过贺老开了这个口且也是为他爸着想,于情于理也不能拒绝。是以跟医疗团队负责人商议了下,叮嘱李元羲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把人放到里间。这到也不是瞧不起人,进入重症监控室的确需要注意许多事项,中医跟西医的区别摆在那,小心点准没错。
吴岐搬来椅子,贺芝兰扶着贺老坐下,颔首道:“吴岐哥去忙别的吧,我陪着我爷爷就是。”
他们这圈子老一辈就算退下来闲在家里,那还是定海神针,定海神针发生波动哪怕是微微颤动,所造成的影响也不下于海啸。做为最直系的影响者,这一整天吴岐都不敢晃下神,提心掉胆不说,还要分神招呼来看望的来客,而这些来客又分三六九等,怎么招呼怎么分清主次,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
贺老招手吴岐,拍拍他:“你是个孝顺的。你爷爷一直以你为傲,多注意自己,别让你爷爷为你担心。”
吴岐眼眶一红:“谢谢贺爷爷。”都是认识的也不用说太多客气话,让人送上热茶,对贺芝兰道:“看好贺爷爷,有事叫我。”
贺芝兰点头:“一定。”
吴岐转身去忙别的,却刚好错过房门打开。李元羲解下口罩,贺芝兰扶着贺老起身,原本再与医疗团队商议的吴国强也走过来。
“李先生,我爸怎么样?”吴国强其实有点别扭的,跟自己儿子同龄的人却要叫‘先生’,可贺老都客客气气称呼先生了,他要不按着来就是不懂礼数了。
“你能作主?”李元羲问。
吴国强愣了下,自然点头。
“病者身体不算强健隐患颇多,且心律不齐,是动过手术吧?术后恢复并不理想,久而久之对身体越发是负担。”
吴国强勉强听了两耳朵,这些他来来去去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实在没闲心再听了。出声打断道:“李先生说的情况我都知道。抱歉,我实在没心情听这些原因,我现在想要结果。”
吴老四年前动过心脏上的手术这事并不是秘密,贺老也是知道的,所以吴国强以为是贺老跟对方说了。其实不是,为免扰乱诊乱结果,来这之前贺老是半点都没提这些的,当然,不说病历也是有试探的意思,毕竟贺老对李元羲的医术也没个明确概念,而现在,贺老心里有点谱了。
当然,吴国强明显误会的事贺老也听出来了,眼神扫眼贺芝兰,语气淡然可话却是一清二白。“你爸的病情我没跟李先生说过半个字,这都是诊断出来的。”
吴国强怔了下,好歹都是圈子里混的,果断道歉。“抱歉李先生。你请说。”
李元羲语气不变。“病者身体负担过重,加上这次风邪入体又久治不愈,”
“怎么样?”吴国强问。
“有崩脉征兆。”
人体组成经络是重要的一部份,崩脉也就是没救了。其实这也是每个人心里都有底的,吴老年纪大了,身体康健本就不如意,短短时间内经过两次抢救,就是两次经过鬼门关,不过煎熬时间罢了。
想到这里吴国强一晃神,贺老安抚他:“先别急,听李先生说完。”
“崩脉征兆无药可治。却有续命之法。”
第34章 续命三针(倒V章节慎买)
贺老安抚吴国强是尽到盟友长辈的责任, 并没有奢望李元羲真的有办法, 毕竟长到这个岁数对生死都不算陌生了,最开始的战友、长辈、朋友、利益伙伴等等,再悲伤的事再激进的事,当经历的多了久而久之就比常人多一份通透了。不是不伤心,只是多了也就明白生死这件事是不可违逆的。
而现在有人说,可以续命。
相比于惊喜,贺老更多的可能说是愕然吧。
吴国强也是发怔:“怎么续命?”
“有续命三针。第一针续命十一天,第二针续命十三天, 禁慎禁怒禁大喜大悲, 时效一过, 即刻失效。”李元羲抿了抿唇, 神情有丝慎重。“所以也叫——阎王三针。”
医疗团队的负责人其实一直默默观察这边, 闻言情不自禁走过来。“那第三针呢?”
李元羲敛眉:“第三针非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人不得施展。”
名字叫‘续命三针’, 第一针第二针都名符其实,怎么第三针就直转而下?!医疗团队负责人姓严,是行医几十年专家中的专家了,当即也不敢妄下断言,而是喊来团队中精通中医的另一个人。对方姓彭, 也是老专家了。听明白前后,原本就成疙瘩的眉头拧的更深:“行医几十年,续命三针这种针法我闻所未闻。”
言下之意是,若真有这种逆天的针法,不可能默默无闻。相反, 应该闻名天下才对。
贺老说了句:“没有听说不代表没有。中医博大精深,数千年的累积,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老中医心里忐忑下,不着痕迹的应了声是。不过还是尽职问道:“李先生的续命三针是怎么个说法?怎么下针?针什么穴?”
李元羲:“抱歉。无可奉告。”
这下气氛就有点胶着了,老中医想了想,继续问:“那李先生师从什么门派?”
“无门无派。”
贺芝兰原本还有点心疼李元羲这么被盘问,可听到对方这么刚,又有点想笑了。当然,这时候是千万不能笑出来的。
老中医也是行医几十年的名手了,放在外面谁不礼让三分?现今被个年轻小辈噎了几句,当下心里有点不痛快。“那是什么学校毕业的?有什么行医经验?持有什么资格证书?”
李元羲仍旧语气平常:“医术是师父教的,在云都一直给村民诊治,没有资格证书。”
无门无派,没有专业学校培养,给村民诊病的行医经验,最主要的是没有资格证!那不就是山野乡村的赤脚大夫?!所有人都几乎要震惊了!根本无法理解这样的人怎么还成了贺家座上宾?!
把众人神情看在眼里,贺老施施然道:“怪我没说清楚。李先生之前一直在云都居住,鲜少出山,是我家芝兰特意请到帝都给藏锋治病的,之前因为着急伤情耽误了时间,资格证暂时还没来得及去申请。众位放心,李先生的医术及人品皆是个中翘楚,这我是可以担保的。”
有贺老的担保,众人神情算是轻缓了些,但这并不能代表就能让其给吴老施展所谓的‘续命三针’。因为这事太玄呼了!崩脉征兆的人无药可治,却能用区区扎针便可续命二十四天,那天下所有将死的人都能续命了?!如果真有这样逆天的针法,那中医何需被西医压的抬不起头?甚至在百年前差点被当时的政府下令禁绝?!
吴国强考虑再三,在询问过专家团队后,对李元羲客气道: “谢谢李先生给我爸诊脉,我再考虑考虑。”
对方的神情已经充分说明了很多问题,李元羲再次明白现在行医完全不是他师父所说的那个年代了,说不上生气,对方跟他无源无故,因为贺老先生开了口他才走这一趟,续命三针用不用是对方的问题,跟他无关。当即颔了颔首,不置可否道:“要施针在三个小时内决定好,因为需要因时取针,错过了时间,施针也是无效的。”
吴国强僵着脸点了点头,转头就跟负责人到别处去商量了。贺芝兰把贺老扶到旁边椅子,再给李元羲搬了条凳子,把自己没喝的茶递了过去。“喝口茶休息一下。我没喝过的。”
贺老瞪他眼:“你怎么不去再泡杯茶过来?让李先生喝你凉了的茶!”
李元羲接了茶已然喝了口。“没关系。温度正好。”
贺芝兰冲贺老做了个鬼脸,贺老一脸懒得跟他计较模样,凑近问:“李先生的续命三针真有奇效?真能续命?”贺芝兰有点不乐意了,悄声道:“爷爷怎么你也这么问?别人信不过元羲哥连爷爷你都信不过?!”刚才李元羲被盘问了半天,贺芝兰是不爽的,不、应该说是有点心疼。到没别的意思,就是替对方不值,别人不知道李元羲的为人信不过他的医术,但他是信得过的,因为对方从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你闭嘴。”贺老瞪他眼。
被人用怀疑的语气以及眼光打探,李元羲不受打击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还有点不得劲,以及一点啼笑皆非。续命三针是不是真的他比谁都清楚,没夸张半分,可旁人却当个笑话听了似的,就因为没资格证?那一张薄薄的纸究竟能代表什么?是能救命还是有起死回生?
“贺老先生。续命三针确有其针,且是一套完整的针法,不用怀疑其真实性。”语气一顿,继续道:“这是禁针,也是不传之秘,所以抱歉不能详说。”
贺老神情颇有些怔然,回了句‘我明白’就自个沉思去了。
吴老情况半点没有缓解的意向,整栋宅子压抑的不行,贺芝兰领李元羲到后花园喘气,心里还想着怎么安慰人,对方却道。
“病者撑不过今晚。”
贺芝兰吓的忙捂他嘴,一边把人往僻静处拽一边惊吓道:“元羲哥咱能别这么吓人好吧?这要传到吴伯伯他们耳朵里,估计回头就撵你出去了。”
李元羲随他走到僻静处,眼眸微敛,却是半分被训的火气都没有,恰恰相反,眸内满是温情。“放心,附近没人。”
贺芝兰左右瞧了遍,舒了口气,回神话中的意思,也不无忧伤。半响也好奇问:“这么逆天的续命三针为什么会被称为禁针?”
“你相信?”
对方神情让贺芝兰颇为忍俊,反问道:“为什么不相信?我相信你,自然相信你所说的;如果我不相信你,就算你说地球是圆的我估计都会抱有怀疑态度。人都是自我的动物,相信自己听到的,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认为的,却不知道往往这些听到、看到、认为的,都只是片面而非事实。别扯远了,续命三针为什么会是禁针?还有个什么‘阎王三针’的名号,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李元羲笑下:“因为时限是不能更改的。续命三针一但开始就不能停,时限一到,神仙难救。”见人还一脸迷茫,解释道:“人都是贪婪的,多活了一天就想活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但针效一到,就是阎王索命,谁都无法更改。往往在这时候人都会产生一种畸形的心理,会怀疑续命三针实际是索命三针,如果不用,或许能活更久。”
贺芝兰张了张嘴,但回头一想,或许世上还真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人性的卑鄙往往能出呼人想象,众口铄金之下,最后施针的救命恩人反是杀人行凶的仇人了。细思恐极,这针法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见人一幅受到惊吓的模样,李元羲掂了掂他下巴。“虽是禁针却也不是不能施展,也有真心感恩的人,只是生死有命,强求留些时日也未必见得是好事。”
这套针法存在的时限已经够久了,而那时候人都信奉今生来世,今生修善来世享福,若在今生强行逆天续命,是否会折扣来世福祉呢?谁能保证会,谁又能保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