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遇雪天[下]

命该如此吧？寒水反觉得平静了，看来这次是要对付威伊斯堡？用自己是为了让路易和斯蒂文投鼠忌器！有人会在乎自己？信心早就没有了，可是不管怎样，有机会先救艾丽儿！
"他还挺快嘛！"半天不说话的煜忽然笑了，冲寒水狡黠的挤挤眼："大哥可给你机会了，怎麽利用不用大哥教了吧。"
从外面缓缓走进一个人，环顾一下里面目光牢牢的定在寒水的脸上，斯蒂文！他一个人是来救自己的？！......还是救艾丽儿？被这灼人的目光烫到，寒水心虚的低下了头。
"就你一个人？"煜似乎有些失望，瞬间又笑嘻嘻的嘲讽："单枪匹马只是愚勇，难道没人教过你？"
"你想要什麽？"斯蒂文平静的声音冷冷的，目光却未稍离明显消瘦了的脸颊，明显的又带了伤！吃了不少苦头？这几天是怎麽过的？接到那束黑发立刻赶来一路上都在害怕去晚了小家伙出什麽意外，自他不见了自己像疯子一样的寻找，那昼夜不停的焦心真的如身在炼狱般难熬！
"我倒不想要什麽，很简单，这里有两个人你可以选一个带走。"煜刻意的指指艾丽儿："听说威伊斯堡的人都是绅士极为怜香惜玉，我想阁下一定会选这位小姐，那剩下这个笨蛋就任我处置了。"
"噢，那麽请问可否告知他如何得罪了阁下？"看此人表面无赖内心难测，定是心计深沉大意不得。艾丽儿与东方人素无瓜葛，抓她应是陪衬用意还是冲着寒水。
"叛国。这一点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本人跟他可没什麽冤仇，仅是代表本朝捉拿逆贼。"不错嘛，直勾勾盯着寒水是要选他？好玩，绅士风度不要了？"贵国对此类叛逆也会不容忍吧，那位小姐我可以无条件让你立刻带走。"
这几日发生了什麽事？为何说寒水叛国？！这在哪里都是罪无可恕！没有机会证实此人的身份，那寒水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寒水？是不是真的？"轻声地询问引得寒水抬头，斯蒂文温柔的眼神似利剑穿心而过，寒水默默点一下头，凭煜的神秘身份指责自己和大哥往来就是叛国，应当所言不虚。
不可能！"寒水，你知道什麽叫叛国？"弄不好小家伙连叛国是什麽都搞不清，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带艾丽儿走！"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怎能让他为难！
"啰嗦！"一把短剑蓦的架上了寒水的脖子，煜不耐烦地比划两下看向骤然紧绷的斯蒂文："现在就选！我数一二三，留下的就与你无关了！一......二......"
"等等！"斯蒂文大喝一声让寒水浑身一颤，剑锋下顿时出现一道血痕。"你是说只要留下一个就行？"斯蒂文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麽。
"对呀，难道说我的英文不够标准？还是阁下太过愚钝？"煜佯装诧异，瞥一眼剑下的血痕啧啧出声："真锋利，看来削下个把人头根本不用费力。"
"如此说来阁下可会说话算数？"斯蒂文眼里精光顿显，不再盯着寒水目光对上煜还是冷冷的。
"当然。"像是要玩什麽花样？绝不能节外生枝！煜沉声肯定也不自觉地紧绷。
"那好，"斯蒂文看看寒水，再看看惊恐的大睁眼睛的艾丽儿："你放他们走，我留下！"
"哈哈哈......"煜纵声大笑，有意思！"你以为我是傻子？对阁下的身手本人可颇为忌惮呢，不过你真有此心的话不妨让我瞧瞧你的诚意。"
斯蒂文并不多言，亮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发问："哪里？"
"不要！斯蒂文，你就带艾丽儿走吧！"不要再管自己了！寒水的叫喊并未阻止住什麽，斯蒂文随煜的示意匕首已毫不犹豫的刺入了自己的大腿！血随着匕首的拔出喷了出来，斯蒂文无动于衷的看向煜："还有呢？"
"他还真笨呢，是不是？"虽然有些小小的出乎意料却也不错，煜在寒水的耳边轻笑："俩笨蛋凑一块倒也般配。下面就看你的了，要不要让我把他抓回去替你顶罪？"
"放人！"竟还贴在了自己的寒水身上！那种奸诈的笑容真是招人有痛扁的欲望！掩饰住狂怒的斯蒂文依然稳稳的站着，实际那条几乎刺透了的伤腿快要站不住了。
煜也不再废话一剑挑开了寒水身上的绳索："怎麽样？解不解恨？"
"寒水，快带艾丽儿离开！"斯蒂文提醒着像是被鲜血吓住了的发愣的寒水，却见他忽然冲身边人一笑："真解气！大哥！"
"寒水？"竟像是和那人很熟悉，还称其为大哥！
煜又是一阵大笑，指指寒水脑袋："不错，挺机灵！那你自己对他说。"
"斯蒂文，你带艾丽儿回去吧，"寒水淡淡的给与惊怒中的斯蒂文重重一击："这件事是我大哥知道我被你欺负想的主意在为我出气。我就要和他回中国再不来这里了，他可是皇室的人比你强多了，从此以后大家扯平再不相干！大哥，我们走吧。"
"寒水？"不会的，不可能！他的小家伙竟如此戏弄他！斯蒂文呆呆的看着和那个东方人一起飘然而去头也未回的寒水，想追出去又不能扔下艾丽儿！
......
这里竟是那个湖泊的边沿，对岸看得见威伊斯堡在傍晚的余晖中威严的耸立着。煜出了门拽着寒水撒腿就跑，犹在难过中的寒水只能随他大步往前奔。跑了很远煜停下来喘气，寒水有些支持不住坐在了地上："你要往哪跑？"押自己回国起码得有交通工具吧？
"这儿就差不多了，慢慢往前走走等会儿就行。"煜东张西望像在观察环境。
"你的侍卫呢？"会不会留在那里对斯蒂文不利？！
煜拽起寒水往前走："他们跟来就糟了！有点逃难的样子好不好？！刚不是装得挺像嘛......伤口痛不痛？"算起来应该还有一阵，提早发作就没意思了。
他的话怎麽这麽难理解？"逃难？！你也被人追？"又被他骗了的念头让寒水停下脚步，什麽健锐营銮仪卫的高手，除他之外自己根本没见过旁人！
"呵呵，寒水，你真的挺好骗的，难怪被骗了一次又一次。是有健锐营銮仪卫的高手跟着我，不过他们却是来抓我回去的。"煜还是推着寒水慢慢走，不在意寒水愤怒至极的惊愕表情。
"那你惹斯蒂文干什麽？！"逼他又伤害自己，害自己又让他伤心......刚刚一瞬间斯蒂文的眼神让自己心好痛！
不惹不行呀，说了你也不明白！煜侧耳听听，这次来的人不会让自己失望吧？一大队人马包围了上来，唉！还是失望！这个路易动作倒挺快，没把他当回事看来是小瞧了："寒水，想知道你若木大哥的事吗？那就不能让他们动我一根汗毛，明白吧！"
路易、斯蒂文，还有威伊斯堡众多的护卫，现在的自己是他们的对头了。寒水无言的看着煜将自己护在身后，木然的听他冲斯蒂文气愤的叫喊："喂！不是扯平了吗？你还想怎麽样？我弟弟是笨，可我绝不会任他被人欺负！"
斯蒂文并没搭理只是挥挥手，众多的护卫立刻下马将两人围在当中，煜也不反抗任由路易下令将他牢牢绑住，腿已包扎好的斯蒂文一瘸一拐的过来将寒水拽上了一辆马车，煜猛然大声叫起来："为什麽待遇不一样？我也要坐那辆车！唔......"没音了，大概被堵上了嘴，寒水探出头看到他被推上了另一辆马车连忙大喊："路易，别伤害他！"
"关心你自己吧！"斯蒂文将寒水抓了回去，反剪了双臂欲绑犹豫再三却还是把绳索抛到一边，再生气也硬不下心来呀，干脆用双手、身体当桎梏将他囚禁在怀里。
暮色中大队人马凯旋而归，知道暂时见不到寒水的路易下令将煜丢进地牢赶着去安慰受惊的艾丽儿了。一路无语的斯蒂文将寒水拎回了原先的卧室，反锁上门后冷笑着坐下架高伤腿看向依旧木然的寒水："怎麽？几天不见长本事了？这麽长时间不跟我说话，一开口竟然是骗我！"
一路的颠簸让伤口痛得有些受不了了，这里好像很熟悉但眼前一片模糊，斯蒂文在说什麽根本听不清，恍惚中的寒水只知道又闻到那好闻的淡香。
"不认识这里了？"那虚幻的表情是怎麽回事？小家伙一脸恍惚是否不想看到自己！就这样痛恨以前的伤害？宁愿在外流浪也不要回来？！"搞清楚！这里就是你的家！还想离开不妨试试，我不介意再加几条铁链栓着你！"
......"那个人是谁？！你叫他大哥？真是与他合谋来报复我？"......"那你这几天一直和他在一起？他要真能保护你会让你如此狼狈？！"
还是不吭声？！斯蒂文暗叹一声无可奈何，若还钻着牛角尖再说也没用，威胁恐吓只能适得其反让他更加抵触，人平安回来已经感谢上苍了，严加守护慢慢开导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效果。现在的沉默也许是累的？
斯蒂文站起身拉过寒水，不知除了脸和脖子还有哪里有伤，马车上已觉出双腕被勒出了血痕，那人既是"大哥"做戏给自己看下手为何如此不知轻重？！
"啊......"看不清也听不见，但此时的触觉像是衣服在一件件离身而去，那天被压倒后的情形再现脑海，伴着身体此时骤然撕裂般的剧痛让寒水恐惧到低喊出声。
斯蒂文猛然停了手，顿一下在狂怒中将寒水推倒在床："终于出声了？就那麽不想让我碰你？！"难道是那个"大哥"对寒水做了什麽？！寒水的抗拒是在表明自己不如那人？！不让自己查验伤情是有什麽见不得人的痕迹？！"你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你再......寒水？！"手伸入腰腹最后一道防线时竟觉得湿热粘腻，寒水剧烈颤抖的身躯上厚厚的还有一层东西！在看清情形后斯蒂文失态的大喊出声，小家伙的腰部鲜血已浸透了厚厚的绷带！
......
威伊斯堡又一次在慌乱中夜不能寐，自寒水少爷不见后一直在外寻找的少爷终于带伤扯了人回来却未做任何吩咐，派人一天内找了少爷好几次的男爵竟和老爷带着医生一起心急如焚的赶来，正遇上少爷惊慌失措的狂呼着要找医生！寒水少爷又出事了，还不会是小事！从偶尔到外面抽烟的老爷许久不见的凝重表情就看得出来......上天保佑，可千万别再有坏消息了，好容易安生一阵以为雨过天晴了却变本加厉的折腾了这些日子！可是从少爷卧室里换出来的热水竟全被鲜血染得通红，吉凶难料呀......这麽可爱的孩子怎麽就如此多灾多难呢？！
......

42
短短数日小家伙竟遭遇了如此多的变故，瘦小的身体上全是数不清的累累伤痕！威廉对男爵一句"不追究"就想把错推到寒水头上敷衍过去？没那麽容易！腾出手一定以牙还牙！那个疯狂的女人一刀岂止扎进了寒水的身体，自己的心也被这一刀剜掉了一大块！只让医生简单的再包了包伤腿的斯蒂文紧紧搂着昏睡过去的寒水，为自己的莽撞极度的内疚，如果刚才动作轻一些就不会让伤口绽裂，医生在处理深深的伤口时鲜血如泉般喷涌的情景让自己揪心到快要失控，可医生却在处理后一脸讶然的说已无生命危险......从这张极力隐忍的脸上看得出那是多麽撕心裂肺的痛楚，自己真的不值得信任所以他受了这麽重的伤都不肯说！
夜静更深，男爵、伯爵，医生都各自休息去了，斯蒂文独自守着寒水寸步不离......
门悄然开启，怎麽也想不到应在地牢里重重困顿动弹不得的人闲庭信步般晃了进来："这里还挺大，差点迷路，终于让我给找到了。"
"你？！"斯蒂文随身的匕首瞬间出现，警惕的将寒水紧护在了怀里。能从众侍卫眼皮底下脱逃也确有些本事，不借机跑掉反找到这里意欲何为？！
"哎呀你还不是一般的笨，想害你再亮匕首都没用。"煜在斯蒂文狐疑戒备下一脑袋扎在大床上翻腾两下轻叹："待客如此不周枉我救了你的这个小笨蛋一命！他被你害的伤口裂开了吧？你要再不克制神仙也救不回来了......还是床舒服呀，那种破地方还真有人赖着不肯出来！先睡一觉，等睡醒了我要住塔楼顶那间牢房也享受原先小笨蛋的三餐待遇，不然我可不会再给他用我的灵丹妙药。"
这是什麽人如此嚣张？！听话意竟知道威伊斯堡的一些绝密！斯蒂文极力不表现出对他肆意揉搓大床的嫌恶，收了匕首冷然发问："你是故意让我们抓来的？"所以才将见面地点指定在离威伊斯堡极近的地方。
"呵呵，不然你以为呢？"就凭威伊斯堡想动自己还差了一大截，绕了一大圈就是想借着名声兴师动众闹得人尽皆知，小笨蛋误打误撞的掺合一脚也是天意。
医生所言不虚，确有人精心处理了寒水的伤口在先，若果是此人救治的此时应并无恶意了："你找上威伊斯堡究竟有什麽目的？"施恩图报吗？据说寒水伤处所用之药绝非寻常之物。
煜四肢大张摊在床上，想了想坐起身摆出摊牌的样子："我实话对你讲，我救他只是要让你承我一份情，有人在追杀我而我又躲累了，你这里一般人不敢惹所以......"
"所以想得到威伊斯堡的庇护？"想也差不多！
"不不不！错了！绑架勒索可是罪大恶极不能轻饶，我是想让你把我关起来，最好三天一小审、五天一大刑的折腾，最后等合适的时机再宣布罪犯受刑不过死翘翘了。"真要看看这一回谁挺到最后！
......"哼！这倒容易，却不知阁下想将消息透露给何方神圣？"想用死遁？还说不是想得到威伊斯堡的庇护！折腾？也应只是出去个名声！
"咦？变聪明了？！捂着盖着防着会吧？百密一疏将风声送给亲王府就行了。"既然大饵都不管用，狡猾的大鱼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起初应该笑得合不拢嘴了......没关系，让你先笑一笑，笑完了知道后悔了就乖乖的来自投罗网吧！
......
醒了吗？全身像浮在半空中一样感觉失真，被绑着吧？却已没有想逃的欲望......寒水迷蒙了很久渐渐恢复了神志，原来身体是自由的，有被绑的错觉是因为自己被斯蒂文紧紧地搂在怀里......斯蒂文睡着了，睡颜竟是说不出的疲惫，好憔悴！握着自己双手的大手好温暖，被他紧握着手竟有如此幸福的感觉，自己真的很不懂事辜负了他那麽久现在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呢？却真的说不出口，母亲临终时的嘱咐确实是好难做到的事情！
"寒水？你......醒了？伤口痛不痛？我去叫医生！"怎麽一不留神就睡着了！竟没发现寒水不知什麽时候已经醒过来了。可是他那是什麽表情？！就像是觉得自己很陌生！在看到自己看他时竟立刻躲闪开了目光，这绝对不像一直是冷冷瞪着自己的那个小家伙！
被他丢下的感觉是失落吧？斯蒂文飞快的离开是对自己太失望了在回避？也对，谁叫自己不知好歹只顾着任性胡为将事情弄成了这样！
......
医生检查后换了药叮嘱一番回家了，斯蒂文一直离得远远的并不靠近床边，片刻后用颇为客气的语调和寒水商量："寒水，男爵想见你，你看......身体吃得消吗？"
怪怪的......像是已经把自己当作外人了，寒水顿时感觉到愈发明显的失落，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和男爵确实有话要讲。
男爵竟像是大病了一场，默默坐了一会才黯然开口："孩子，我......对不起你呀！这些年来竟然选择相信维护一个撒谎的女人！当年的事情我必须让你知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间接的诬陷了你父亲！他是那麽正直纯真不惹尘埃的人，而我......却被一个自己以为柔弱可怜女人的眼泪蒙蔽了！其实我当时也在怀疑，可她的表现......让我不得不负起责任。或许你不能理解，可我......喜欢你父亲，这种喜欢超越了任何友情、亲情，却因为你母亲的存在不能流露，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尽量多的紧跟在他身边，试图用可笑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他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也不太说话......当时我渴望他否认，可他默认了，所以当时我最大的愤怒是他竟然对别的女人感兴趣，背叛你母亲就像是背叛了无奈的认同你父母关系的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