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遇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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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良久，一根火柴划亮，昏暗的烛光映照出室内的一片狼藉，倾倒的桌椅、一地的织物碎片、纠结的床单......已然心满意足的施虐者看向身下无声无息的小家伙："累了吧？"没有反应......是太疲惫想睡了还是固执的坚持着对自己的抗议？"宝贝......你要信任我......"斯蒂文松开床头的丝绳将再无抵抗的双手解放，小小的身躯被翻转过来，竟是软软的任由自己摆弄，真的累坏了呢，由衷的怜爱经由热吻传送过去时，含入口中的却不是惯有的甜蜜而是淡淡的血腥味！
"寒水！"顿时僵住的斯蒂文将阴影中的脸朝向烛光，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明显痛楚的表情......柔美的下唇竟已是破了......该是小家伙自己咬破的！理智霎时回来，对自己的行为刚有初步意识的始作俑者快速的整衣将寒水裹好后一脚踹开房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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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的威伊斯堡在一阵慌乱后终于安静，全体仆人虽听了吩咐各自睡觉，却都自觉的整晚和衣待命，少爷慌恐紧张的神情任谁都看得出来有大事发生，其实不用想一定是寒水少爷出了问题：下午的那一巴掌真是出人意料，一直冷淡平和的乖孩子是被少爷逼急了吧？可从小就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少爷又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将人扛走时的表情真吓人呀，还不让大家有机会求情......是很严厉的责罚？下手太重？那种细瓷样的身体怎麽经得住少爷的狠手！医生去找孙子还未回来，就凭堡里的伤药也不知顶不顶用......唉！千万不要出什麽大问题，谁都看得出少爷对那个可爱孩子如何的看重，如果因为一时冲动伤着了他，少爷还不知会怎样自责了。
四周无数的蜡烛将回复整洁的室内映的通明，大床上的人依然毫无反应，锦被下的身躯密布着惨遭恶行的痕迹，无一不在证明不久前的自己真是一头野兽！浑身的伤应是彻骨的痛吧，只顾着发泄欲望的自己为什麽就没有发现应该精心呵护的精灵已被伤害的失去了意识！艾丽儿的爷爷还未回家，又不能够叫别的医生，自己处理不知得不得当......斯蒂文将搜罗来的伤药铺到桌上决定再看看伤处，刚刚为他清理身体时细细看过，身体别的地方大都是小片的瘀青，最重的就是那里的裂伤了，真是被自己的冲动害苦了！小心翼翼了这麽久就是不想弄伤他，可是......为什麽只是一个耳光自己就被打得失了理智，他即使再任性自己的过激也不可原谅......还在出血，心太急了，没能容他准备好接纳自己的硕大......返身选出一瓶能够止血生肌的药膏，斯蒂文小心的想用指尖涂在伤口，刚刚碰到就感到手下的身子一阵抽搐，只听见小家伙模模糊糊的低呼："......痛......走开......不要......好痛......"
药瓶从颤抖的手中滚落在地，斯蒂文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却又没有了动静，人并没有醒......伤到手时将盐撒到伤口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摔成重伤时镇静自若的走回宿舍睡一觉起来还坚持去上课，那麽坚强的人现在却在喊痛......自己的寒水在昏迷中喊痛！自己都干了什麽？！在自己一逞兽欲的时候，除了痛，初经人事的寒水什麽都没有感觉到！那麽对他来说这就是强暴，令人发指的狠毒的强暴！今后该怎麽面对那双纯净的黑眸？他醒来后会有如何的反应？会憎恨自己还是惧怕？不管哪一种自己都无法承受，单纯的他会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对那一耳光的报复吧？那麽他可会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残酷刑罚？！上帝呀！该怎麽办？！......在小心的处理完伤处后，斯蒂文颓然的将昏迷中的寒水抱在怀里，强烈的恐惧啃咬着无比后悔的内心，却还是知道坚持一个坚定的信念--绝不能放手，放手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怀中的人毫无清醒的迹象，却很不安稳的不时扭动，似乎越来越不舒服，斯蒂文在安抚无用后感觉到更加不对劲，怀中的温度好像比刚才又热了些......寒水在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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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两天的低烧终于被控制住，人却还是没有醒，而在管家告知事发当天寒水要求那个厨师所做的那种食物竟是中国人只在生日时才吃的寿面时，斯蒂文彻底的绝望了。竟然是这样！生日，寒水十八岁的生日，就这样被自己残忍的毁掉了！自己只知道嫉妒他对别人露出纯真的笑颜，却没想想这种笑颜自己并不配得到！原应大肆为他庆祝的，却不但毫不知情反而给了他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当礼物！他不信任自己，而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深了这不信任，自己从来都是无耻的、卑鄙的、恶毒的加害于他的坏蛋！现在把他害得更惨了......他醒后会怎麽做？永远将自己拒绝在心门之外并且不顾一切的离开？会的，一定会......自己得想办法阻止，一定不能放他离开，如果离开将会再也无法相见！
用一根棉签细心的滋润着干裂的双唇，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接着开始喃喃低语，斯蒂文扑过去侧耳倾听，像是在梦中呓语："不要......别过来......为什麽......杀我......"杀他......这是他的认知？！自己的行为造成比想象还要严重的后果，从抽痛的心中渗出的寒意顿时笼罩全身，寒水却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喊一声："你们为什麽都要杀掉我！唔......"无处不在的痛楚又使他倒了回去......迷蒙的黑眸缓缓睁开，人是终于醒了。
"寒水？"斯蒂文小心翼翼的轻唤，在复杂的情绪中又参杂了震惊，他刚刚喊出的"你们"指的是谁？又怎会在恶梦中惊呼"都"要杀掉他？！难道他以前遇到过自己不知道的危险？外面的世界真的有人会对寒水不利？！迷蒙的黑眸在循声望过来后霎时睁大，愣怔片刻后恢复冷淡，没有死吗？那麽接下来还要面对什麽样的折磨？
"寒水？"知道眼前虚弱的身体再不能受一丁点的损害，佯装的坚强只是在遮掩脆弱的神志，斯蒂文刻意的保持一段距离轻声地询问："感觉怎麽样？喝些水好不好？"是意料中的毫无反应，随着一声叹息一杯水凑至寒水的唇边倾斜，水却从紧闭的唇角流下，片刻的沉默后斯蒂文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用自己的唇堵住倔强的唇强硬的撬开牙关将水喂了下去......
好几天过去了，威伊斯堡还是如事发时一样愁云密布，医生终于露面了，在看诊后狠狠的责备了少爷留下一大堆的药拂袖而去，颓唐疲惫的少爷还是不让任何人接近那一层楼，寒水少爷也一直没有出现，一切似乎都暗示着真的有事发生，而少爷奇怪的吩咐更是让人觉得有不祥之感......唉！这段时间怎麽就如此的多事？何时见过一贯自信的少爷如此的忐忑不安？
再没有要杀掉自己的举动......身体的痛在昏昏沉沉间不再尖锐，清醒的时候只见过斯蒂文一个人，似乎医生有来过，可是太疲惫并不肯定......疯狂的报复后是温存的安抚？以为虚伪的表演自己还会相信？无数次的抗拒后寒水终于不再拒绝水和食物，毕竟自己不吃还是会被强喂下去......就像被拆散后再拼凑起来，这样的身体要过多久才能行动自如？离开......一定要离开这个疯子！自己根本不欠他什麽，也绝不能任由他如此反复无常的对待！现在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四下无人，斯蒂文也刚刚离开......
"站住！"一声怒喝伴着急促的跑动声在空荡荡的走廊回响，不自量力的身体也随之再也撑不住的沿扶了一路的墙壁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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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柔软滑顺的触感，毛茸茸的......寒水睁开眼睛，一时有些回不过神，这是什麽地方？！四周全是浅色的动物皮毛......"醒了吗？"一双兰眸出现在上方，关切的眼神中还有克制的阴沉："我们换了间卧室，这里我想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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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正式的囚禁了？寒水下意识的再扯扯拴住一支脚踝的铁链，将身体凑向窗边。不成功的逃跑后再也没能离开过这间"卧室"，斯蒂文短暂的离开时就会用这根另一端嵌入石壁的铁链拴住自己。窗外看得到那个大大的湖泊，这里是堡里那个最高塔楼的最高层一间石室了，很小，和隔壁的另一间打通变成带有浴室的套间，铁门地面墙壁天花板都衬了东西钉上大张的动物皮毛，简单的几件家具和大床几乎占满了所有的空间，窗子上的粗密栏杆也是才装上的，不用斯蒂文声色俱厉的警告也明白自己根本出不去......见不到任何人，食物热水全都由斯蒂文弄进来，他是成心要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开......
断了出去的念头后寒水整日如石雕般看着窗外不动不语，斯蒂文也不强逼他对自己有反应只是尽可能的陪伴左右自顾自说话，同时耐心的观察偶尔出现的细微情绪波动。弄成现在的局面已经无路可退，宁愿他对自己只有怨恨也不能放他离开一无所知的面对危险的外界，即使只能这样过一生自己也会甘之如饴的奉陪......或许这样的朝夕相伴正是自己的愿望的一部分，可是再也见不到那炫目的笑颜......心，好痛！
身体好像已经没事了，伤处也不再痛，只是还有些虚弱使不出力气......从窄小的窗户望出去视野极为开阔，不知为何在这麽高的地方竟不觉得冷，或许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被动的窝在某人的怀里？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还有就是听斯蒂文一反常态絮絮叨叨的讲外面发生的事情。跑不出去，再多的对抗也无济于事......这个人是疯子......自己的无妄之灾全是拜他所赐......可他究竟是何居心？自己有自知之明并无任何可以供他利用的价值......他有病！很多时候好像很悲伤的看着自己，难道加害者反比受害的还要难过？！他是在后悔吗？那次不堪回首的刑罚会不会再被他加诸于身？自己绝不会再丢脸的大喊大叫......为何不干脆一刀给个痛快！可是现在对自己的监禁真的又算不上虐囚，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有谁能明白的告知一下？
一再的进补用药都于事无补，寒水还是整日的萎靡不振消瘦苍白，慢慢的斯蒂文发觉自己并不想要这样下去，或许在得到理解之前自己已经把他逼入了无可挽回的绝境！他现在对自己紧闭心门，要想知道他的想法可能有一个人会起作用，虽然万般不愿，可为了往好的方面改善还是应该试一试......
在无数次争执后终于得到允许看看寒水，路易竟觉有些出乎意料，艾丽尔的爷爷曾晦涩的暗示斯蒂文对寒水做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以至他身体受伤严重不适，可无论自己如何据理力争甚至威胁都没有用，这次也是姑且再试一试的，没想到斯蒂文竟同意了......
"路易，或许你对我的做法很不理解，可是......"斯蒂文欲言又止，沉吟片刻才接着试图解释："寒水在梦呓中曾经透露似乎还有另外的什麽人要杀他，他又不肯对我说还一味的想离开，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他......如果他肯对你讲的话一定要问清楚......我是伤了他，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也不必试图带他走，我绝对不会允许！走吧......"
登上阴暗仄仄的塔楼，斯蒂文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示意路易进去，然后在外面又锁上了！这算什麽？！路易被自己看到的情景惊呆了，竟把人关在这里！以为只是出不了城堡，原来竟是真正的囚禁！这间没什麽用途的石室被改造成了插翅难逃的囚室，真的太过分了！不过脚下四壁的皮毛......也亏他做得出来，这里大概也是最精致特别的囹圄了，真的能感觉出斯蒂文的无奈和用心良苦，但对于倔强的寒水......唉！朝思暮想的人正蜷缩在窗下木然的望着外面，随意披散的黑发衬的脸色愈发的苍白，瘦削的侧脸看起来是让人心痛的迷惘，对外界毫无反应不会是真的吧？"寒水？"路易轻唤了一声，惊喜地看到回头的寒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有多久没有看到斯蒂文以外的人了？眼前的路易会不会是幻觉？寒水诧异的看着路易走过来坐在身边开口说话："寒水，我一直都很想来看你的......你还好吧？"真的是路易！寒水转过身子，脚踝上的铁链随着移动轻响。"这......太过分了！"路易一把抄起铁链，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竟然还用上了这种东西！斯蒂文真是疯了！"你......哎！"不知该说些什麽，理还乱的复杂情绪一时间无从发泄，路易一拳打向地板后又垂头坐下，定了定神才勉强想起应该先试试寒水会不会跟自己讲话："哦，我来是想......看看你，你的......病好些了吗？"
一直坚持想见到路易的，现在见了反觉得并没有用，央求他放自己出去？如果他有能力的话自己早应该回到故乡了。寒水思忖着路易的来意，不会又是斯蒂文的一个骗局吧？
不说话......看眼神明明是认得自己的，路易没来由的失落，这个斯蒂文到底做了什麽？！为什麽仿佛连自己也不再被信任......或许是从来都没被信任过。路易忽然笑了笑，也只有面对寒水时自己会如此的不自信："呃......听艾丽儿的爷爷说你身上有伤？在哪里，我可不可以看看？"究竟伤到何处如何受伤从医生和斯蒂文那里是再也问不出来。
伤......怎麽能让他看到！寒水在片刻的犹豫后决定姑且一试："路易，你能不能放我走？"
啊？！虽然是终于开口了，可却正点到自己最想做又万万不能做也做不到的事情！看向自己的眼睛依然冷淡而平静无波，自己该如何回答才能让寒水明白而不失望："呃......现在还不行......"
原就没抱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寒水转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再过多久春天才会来到呢？
真是......该死！路易冲动的想要破口大骂，可是该骂谁？整件事情自己袖手旁观也是帮凶......："寒水，其实把你留在这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或许你和斯蒂文有误会，你不肯留下他才这麽做的......"不管寒水有没有反应，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到，和斯蒂文闹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一定有解不开的误会："当初我也错怪过他，以为男爵被调查的事情是他干的，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威廉亲王，你知道他吧？威伊斯堡最大的对头。因为艾丽儿的哥哥为亲王做事，我通过他知道了一些消息，男爵是因为不愿提供你的资料得罪了威廉被他暗算查封了财产......我也不知道他为什麽要针对你，可所有的信息都指明他似乎想抓你，好像是认定你拿了他什麽东西......学校里是威伊斯堡的地盘他不能明着来，一旦出了学校就很难说了，你要休学......就正好落入他的圈套，斯蒂文把你带回来真的是为了保护你。这段日子我们和亲王一直暗中较量到现在不分胜负，可说实话谁都说不准明天会不会明打明的起纷争，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意味着全国的战乱，这个严重性你能明白吗？"自己的言语绝不夸张，本就是两大政治势力的代表，稍有差池各自阵营的领主就会为自己拥戴的王族开战，届时先不论胜负王权，残酷的战乱中会殃及多少平民百姓！"你是无辜的，所以我们绝不能把你交出去，斯蒂文对你......很看重，就更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事情越来越复杂，有些地方势力趁机蠢蠢欲动想扩张地盘，圣诞节时艾丽儿的哥哥又失踪了，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可能我们太忙碌于平衡各方忽略了对你做解释，不过这里对你来说真的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寒水，我不能让你出去面对危险，希望你能理解。"
这些都跟自己有关？男爵的事情不是斯蒂文做的？保护自己？可那个亲王根本就没见过，战乱，因为自己？！......荒唐！寒水一时觉得有些滑稽，自己为什麽总遇到莫名其妙的事情！可路易从来不会说谎，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坦白而真诚......不可能！"是弄错了吧？"自己卷入别国的战乱？怎麽可能！
"我也希望弄错了，可是到现在男爵府和这里都被亲王监视着，我们也有人监视着亲王，他派出的人马还在到处寻找一个据描述跟你极为相像的东方人，哦，他并不知道你在堡里，我们在你离开学校时就佯装你失踪了也派人到处寻找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