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有钱你真的无法想象[现代耽美]——BY:小宴

作者:小宴  录入:07-10

  盛林固然理解卢原的立场,被人这样当面指摘,依然不爽。他想了想,说道:“没关系,角色让卢导定,但钱的事,就要我来定了。”
  他这话是想提醒卢原别轻易得罪了自己,卢导艺术成就虽然非凡,但十几年前却是屡遭封杀,在国内的大众知名度一路下跌。近些年虽然坐上了神坛,可他毕竟只拍文艺片,不如同时期的商业导演更吸引投资。否则,如今参投的机会也不会落到盛林头上。
  不给我好角色?哼!那我就不给你钱!
  两人一场机锋打完,旁边陪坐的副导演已经忍不住要擦汗了。幸好这时,导演助理敲门进来,笑着对众人说:“卢导那边可以了,如果准备好了,就让演员去试戏吧。”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傅子越身上,盛林紧张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傅子越轻声笑了,站起身,摸了摸盛林头顶,反问他:“哪有演员会在见组前还准备不好呢?”
  随后,他主动望向导演助理,“我随时可以。”
  “那就请吧。”
  傅子越跟着导演助理离开,卢原和副导演也随后起身,就要跟过去。
  盛林原地脚步踟蹰了下,扭头问叶宣:“我也想看,可以吗?”
  叶宣也有点犹豫,紧走了几步,追上卢原,附耳说了几句,卢原回头看了眼盛林,像是思考了一会才点点头。不必叶宣招呼,盛林已经跟上了大家脚步。
  傅子越似乎听见了后面动静,侧身来看,盛林便直接追到他身边,小声问:“我没见过演员试戏,能不能在旁边看啊?会不会影响你?”
  “没事,来一百个人都无所谓。”傅子越缓步在长廊里,竟走出了几步闲庭信步之感。“演员要是连最基本的专注和入戏都做不到,就没法拍电影了。”
  盛林轻轻搡他,“别说我听不懂的。”
  傅子越便笑出声,偷偷摸他的手,安抚盛林明显焦躁的情绪,“想看就来看,你看着,我更踏实。”
  有了这句话,盛林就像举起了尚方宝剑。
  跟着傅子越迈进导演的办公室时,都忍不住挺胸抬头,好像自己才是来见组的演员。
  果不其然,他走进来的时候,众人都迷惑了。
  傅子越确实英俊,可盛林长得也不差,白白净净、奶奶乎乎的大男孩,今日他一身名牌,大家眼光在两人间逡巡,竟分不出究竟哪个是传说中被投资方“力荐”的人选了。
  “咳。”还是卢易生先轻咳一声,仗着地位高,发了话,“哪位是演员?工作人员不要跟着,到旁边坐吧。”
  盛林:???工作人员???
  他左右张望了下,确认卢易生指的是自己,想解释,又生生忍住,走到叶宣旁边,在外围坐下了。
  傅子越走到卢易生面前,主动自我介绍道:“卢导您好,我是演员傅子越。”
  “傅子越,名字不错。”卢导低了低头,却抬着眼,目光隔开老花镜的镜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皱起眉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盛林心里一动,不由得暗中附和,很奇怪是吧!傅子越明明不是大众脸,怎么总让人有点熟悉的感觉。
  傅子越却道:“是晚辈第一次有幸和您见面,卢导。”
  “噢……”听他这么说,卢易生便不追问了,随后道:“演员资料带了吗?拿来我看看。”
  傅子越随后递上了自己的简介。
  卢易生简单翻了两页,大部分作品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演得电视剧居多,有三部电影,其中两部傅子越的角色连名字都没有。只有时间上最近的一部,看起来是个爱情片,俨然也不是主角。但好在这部电影的名字卢易生听说过,今年上海电影节去宣传了,请了不少业内人士去看。他儿子卢原也看了,回来甚至还吐槽过——好烂,好狗血,好恶俗。
  卢易生轻轻叹气,把文件随手一丢,重新抬头:“你自己自我介绍一下吧。”
  “好的,我叫傅子越,今年25岁,身高一米八五,体重……”
  “说真实身高。”
  傅子越顿了下,老实交代:“上次量是一米八八。”
  男演员个子太高其实也麻烦,影响接戏,经纪人就直接把他的资料改成了一米八五,也交代傅子越以后对外都这样介绍。
  没成想卢易生眼光老辣,一下便看出分别了。
  卢易生挥了挥手,“好了,不用说了,直接试戏吧,你先来哪一段?”
  傅子越直面卢易生,毫不犹豫道:“卢导,我想先试刘泽世的段落。”
  卢易生一愣。
  刘泽世,那是他新电影中的男主人公。


第15章 记忆复苏
  卢易生没有拒绝这个年轻人狂妄自大地挑战。
  他见过的演员很多,有盲目自信的,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在足够年轻的时候,总是对自己的认知有偏差,这很正常,这是人们年轻的资本。
  卢易生没说什么,抬手示意了一个“请”,副导演便拿着剧本上前,为傅子越搭戏。
  试戏的这一段,是男主人公医生刘泽世在村庄里,第一次救人,却被制止。
  制止他的并非当地的村干部,而是犹如耆老一般的“穆家大哥”。穆大哥在村子里备受尊敬,能够被他请去家里吃顿饭,那是比和村支书吃饭还要体面的一件事。因为他的祖上,是在清朝做过大官的。
  村子里的寡妇要生娃娃,是遗腹子,听说难产了。刘泽世当晚背着包就去了寡妇家里,他刚进到寡妇屋子里没多久,穆大哥就差人把他喊了出来。
  ——这便是这段戏的起始。
  “穆大哥,怎么了?”傅子越甫一亮相,便是竖举着双手在胸前,手背朝外。这是备手术的医生下意识的动作,为了保持消毒后的双手无菌……当然,在落后的村庄里,刘泽世并没有这样好的医疗条件,但在大城市经过多年医学培训的他,却早已养成了这样本能的习惯。
  一个简单的动作,傅子越的医生形象,便立起来了。
  卢易生为此正了正身子,逐渐认真起来。
  副导演站在旁边,对着剧本认真念道:“她是个寡妇,你是个男大夫,传出去总归对你不好。”
  傅子越像是没想到对方要说这个,愣了下,作势转身要走。
  副导演一把拉住他,“哎,小刘,你怎么不听呢?”
  傅子越急道:“里面人命关天,您的道理我都懂,出来再说也不迟。”
  “你懂什么?你懂个屁!”
  傅子越被迫拉站在原地,副导演立刻慷慨陈词念出了剧本上一大段说教的话,无非是讲这个寡妇如何立身不正,村子里早有非议,这孩子是不是她当家的种都未可知,这趟浑水,“城里来的”刘泽世还是不淌得好。
  可傅子越站在原地,眼神明显飘忽起来,目光开始往身侧犹疑——那是他刚刚作势要回去的方向。
  这一段的表现,傅子越在家里琢磨过好一阵子。
  电影中,村庄带来的平静感,是在这个寡妇生子的时候第一次被打破,天真救人的刘泽世在这个时候才看到了村子的另外一面。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是没想到,人情世故在这样一个闭塞的村子里显得尤为重要,甚至重过了人命,重过了生死。
  在这样一番令人遭受冲击的话语面前,刘泽世听到会什么表现呢?
  震惊?愤怒?不可置信?还是茫然失措?
  他起初想了几种不同的表现方式,最具有逻辑性的,应该是愤怒。一个深信科学,把救死扶伤刻在骨子里的年轻医生,他有热血,有信仰,是一个近乎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否则他不会主动报名来到偏远的山村里支援。在听到一番与自己观念截然不同的言论时,他应该愤怒的像一只公牛,猛地冲上去才对。
  但是,就在傅子越刚刚想清楚这件事的时候。他却正好,又看完了卢易生的另外一部电影,那是讲一个棋手的故事,在天才棋手第一次受挫失败的时候,卢易生并没有拍他的灰心丧气和自我谴责。恰恰相反,卢易生的镜头大量表现了周遭人的质疑、返回家乡时沿路的风景、棋馆里小棋手们日复一日的练习,最后才落回棋手归家后的状态。
  所有常人或许会设想的情绪,卢易生并没给空间让演员去发挥,画面只是棋手坐在无子的棋盘前,久久的深思。
  傅子越忽然受到启发。
  从一个角色身上推理,他或许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激动,可放在一整个故事里,一大片环境下,这个医生的心思,是否还会放在听穆大哥讲话上吗?恰恰相反,屋子里有他急迫去救治的患者,有他来到地方最初的使命。
  穆大哥言之凿凿,可落在刘泽世耳中,只会是一片无意义嘈杂的噪音。
  刘泽世关心的,唯有病人而已。
  何况,卢易生是一个沉迷于艺术表达的导演。
  他的电影,有张力的从来不是一个孤立的、表现欲旺盛的演员,而是整个环境带来真实但无助的空间感,你会下意识进入那个世界,在润物细无声的表达中,被迫思考。
  傅子越想象过卢导会如何处理这个画面。
  镜头可能不会停留在穆大哥与刘泽世的交谈上,可能还有室内的产妇,有室外一望无尽的荒野,有围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最后才是两个灵魂无法相交的人。
  因此,当真的演到这一段的时候,傅子越只做了最简单的处理,他的目光锁定在室内假想的病人身上,眉头微皱,神情专注,仿佛此刻真的有一位绝望的寡妇,在哭喊、在求助,他迫切地想要进去帮助她。他耳朵里,根本没有在听穆大哥说什么!
  这处理简单且大胆,寻常人看不出其中关窍,但亲自选定这一段作为试戏片段的卢易生,却是经过了再三考量。他以往的男演员,不少都是电影学院的新人,他们是学生,对自己的表演没多少信心,打压几次就会老实,能认真听导演的话来处理。很多演油了的、小有成绩的演员,往往主意太大,过分渴望发挥自己所谓的演技,没什么大局观,一两个片段中或许出彩,但放在整部电影中,就显得过分用力。
  他选了这一段,就是想看一个演员,究竟是借助这个情绪表达疯狂展示自己的爆发性,瞪着眼愤怒,还是浑身颤抖地抗拒……抑或是像眼前的傅子越这样。
  卢易生实在是意外,这个履历根本拿不出手的小演员,居然很有电影视野。
  电影是镜头艺术,这与舞台剧不同。
  演员不是唯一情绪的输出口,懂得在表演上让步,才能帮助电影的表达进步。
  卢易生没察觉,自己竟然已经满意地频频点头,一旁观察他表情的卢原暗自错愕,也不得不更投入地去观察傅子越的表现。
  就在副导演读完穆大哥该有的台词后,傅子越直接作势掀起帘子,甚至微微低了下头,迈进另一个空间。
  在那样的村子里,或许没有挑高的房梁,都是低矮的砖房。傅子越身形高大,此刻却想到,或许破房子里门低槛高,所以他下意识低头,颇有空间感的意识。
  迈过门槛后,傅子越的目光先看了一下他所设想的、应该躺有产妇的方向。简单一侧首,将虚无的空间勾勒出有形的边框,随后他上前走,在床侧站稳:“如果难产,就要做剖宫术。”
  随后,副导演又读了一句产妇的念白:“大夫,你要救救我。”
  “一定。”傅子越语气坚定,是从没被穆大哥的言论动摇过的,那个满怀理想的年轻人。
  就在这一刻,卢易生突然说:“手术成功结束。”
  这是一个提示的信号,让傅子越跳手术部分,直接演下面的内容。
  傅子越停了停,那副导演赶紧拿起台本,读到后面产妇的台词:“大夫……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你杀了他吧。”
  终于,傅子越迎来情绪爆发的需求点。
  考量一个演员,卢易生既要看他的高点,也要看他的低点。情绪大爆发的戏对很多有经验的演员来说,其实都能驾驭出来,调动大情绪,很多时候比细微处理要更容易。但每个演员的爆发也不相同,有些演员或许有广度,大哭大笑,转变非凡;有些演员则擅长深度,可以悲怆的恸哭,也可以恣意愤怒。
  真正刺激到医生刘泽世的点就在这一处,一位母亲在被舆论挤压时,对儿子扭曲的保护。在生死关头抢救回来的两条生命,这位母亲,却重新做了抉择。
  傅子越又要如何诠释这一刻的刘泽世呢?
  他抱着怀中刚刚诞生、还在啼哭的婴儿,错愕地望着产妇,甚至想将剪过脐带的孩子递到母亲身边。
  “你看看他,是个儿子,多可爱啊。”他声音放缓,语气明明颤抖却努力温和,试图安抚这位寡母的情感。
  可这时,那寡妇却道:“我厚着脸皮能活,但他会被骂一辈子的野种。你溺死他吧,没人会怪你,顶着野种的名字,他在这村子里活不下去的。抱走,你把他抱走!”
  副导演的台词功底实在听得众人无语。
  但傅子越却似乎无所察觉,被一个母亲的言论深深震惊。
  刚刚降落在这个世界上的小孩,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可他的命运似乎已经被决定了。
  这是一个无法为母亲证明清白,更无法证明自己清白的婴儿。
  他被自己的家乡厌弃、被母亲厌弃。他是罪恶的符号,是无法被接纳的异体。
  母性强大,强大到足以让爱变得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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