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军很不以为然,“快拉倒吧,他们这种人有的是钱,但未必愿意拿出一分来。装出一份慈善家的派头来,到处跑跑,拉拉冤大头,一分钱不出好名声还都成了他们的,还有我们这些出钱的什么事?这种人顶虚伪了。”
隋一伟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让他们都提前回去吧。对了,今晚去我们家吃顿饭呗,你尝尝祈青的手艺,我特意让他多准备了菜。”
“不去。”光军很果断地拒绝,“你甭指望我能给他好脸,你什么时候把他撵了我再进你家的大门。”
“那你这辈子甭来了。”隋一伟鼻孔里一喷气,“瞅你脸大的!三请四请的,比如来佛祖都难请。”
“那你别请啊。谁稀罕!我算看透了,我在你眼里还抵不上你宝贝蛋子一根头发丝。走啦!”
“哥哥哎,给我点面子行不行?我让他好好跟你陪个不是,你也总得给我们个机会不是?”隋一伟连忙站起身冲他吆喝。
“你的面子不好使。老子更不稀罕他的不是。”光军说完将门砸得“砰”地一声响。
隋一伟坐下冲着门发了一会儿呆。
晚上,隋一伟洗完澡,光溜着身子躺在被窝里玩手机,隋祈青从被子低下抽出他的右脚给他剪脚趾甲。
剪好后,隋祈青抓着仔细欣赏了好一会,挨个指头掰扯着看了一遍,满意了才抓起另一只脚开始剪。隋一伟烦闷的把手机扔一边,用右脚踹了隋祈青胳膊一脚,“光军还是不肯接受咱俩,咋办呢?”
“别乱动!”隋祈青吓了一跳,赶紧住了手,“差点剪到你肉。你别担心了,改天我去找他,我跟他说。”
“别了,还是我慢慢跟他磨吧,我真怕他揍你。”隋一伟挠了挠脸,“愁人。”
“要我说,他就是多管闲事,咱俩过咱俩的,关他什么事?他又有什么权利挡着我们?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再说了,他也不看看自己的私生活乱成什么样,哪来的脸管咱俩的事呢?”
“怎么说话呢。”隋一伟不高兴了,又踹了他一脚,用胳膊肘撑起了上身,“再怎么着他以前、现在都没少帮咱俩,何况还是真心为咱好的。你以后别再这样说他,我不乐意听。”
隋祈青瞅他一眼,嘴一撅,把剪下的指甲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不让咱俩在一块就是为咱好?合着你也是这样想的?还有,你那么向着他干嘛,用得着这么在我面前维护他么?”
“我不是那意思……”隋一伟还没说完,听见手机响了,“把手机给我拿过来,谁啊,都这么晚了。”
隋祈青拿起手机扫了一眼,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名字,大概是打错了,我替你挂断吧。”
“别!万一是我客户呢?”隋一伟说着坐起来夺过了手机,“喂?是,我是……”
隋祈青往前趴了趴,压他胸膛上,刚想听听的,发现已经挂断了。
“谁啊?”隋祈青说着接着低下头认真对付隋一伟的脚趾甲,隋一伟大脚趾的指甲容易长到肉里,隋祈青也就格外上心。
“啊?哦,打错了,甭管它。”隋一伟愣了一会道。
“嗯?刚不是问你名字了吗?”
“我听错了,问的不是我。”隋一伟猛地一缩脚,“剪完了没啊?困死我了,快关灯,我要睡觉。”
“就差俩指头了,等一下。”隋祈青又把他的脚抓了过来,心里隐隐地还在为刚才隋一伟说的话生气,噘着嘴继续说,“还有,你还没说完呢,那你刚才什么意思?难不成到现在了你还想着跟我分开?”
“你烦不烦啊!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的?我不都跟你睡一个被窝了吗?你还想咋样啊?!”隋一伟骂完伸长胳膊“啪”地关了灯。
隋祈青在黑暗中捏着一只脚有些手足无措,“哥,你生气了?我说着玩的……我也知道光军哥为你好,但我就是看不得他不给你好脸看……好,你不愿意听那我就不说了,你早点睡吧。”
隋一伟翻了个身,语气柔和了点,“我今天太累了,你也早点睡吧。”
隋祈青稍稍放了放心,低下头在隋一伟脚背上亲了一口,“你可千万别生我气,不然我今晚上别想睡了,我能难过死。”
隋一伟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掀起被子一角,“快进来睡觉,明天早起给我做鸡蛋饼。好久没吃了,怪馋的。”
“嗯。”隋祈青连忙开开心心地点头应下,钻进了被窝,紧紧搂着光溜溜的人,手指头捏来捏去,“哥,我以后再也不说光军哥一句不好的了……我错了,我是有私心……我就是看你跟他要好,心里有些嫉妒……”
“潮巴。”隋一伟轻笑着骂。
隋祈青也乐了,“哥,你的脚趾头长得真好玩,跟小馒头似的。一个一个圆圆的,我都忍不住想一口咬一个。”
隋一伟不耐烦地伸手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闭嘴!睡觉!”
隋祈青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上的手指头,心里有些忐忑,“哥,再问一句。我好久之前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敢……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除了这些年的亲情外是不是还有一点点喜欢?就是那种对爱人的那种……肯定有吧?”
隋一伟默不作声,拿开了手,过了一会儿打起了鼾声。隋祈青失落地抿了抿唇,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腮,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很久之前,隋祈青就想,只要能和他哥过一辈子就是顶幸福的事了。可现如今他才觉出了自己的贪婪无厌和欲壑难填,这些远远不够,他不仅想要隋一伟这个人,更想要这个人的心,不是一点点,而是全部。
不过他现在不着急了,他不信一辈子磨不来隋一伟的真心。
第60章
大心眼的隋一伟是睁着眼挨到天亮的,一晚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绞得他后脑勺滋滋地疼。听到身边的人悄悄的起身下了楼,隋一伟才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完手机猛地响了起来,隋一伟一哆嗦,一个猛子扎了起来,掏起手机一看砰砰跳动的心才落了下去。
“老王,什么事啊?大清早的要人命啊?!”隋一伟一手拿手机,一手拿拳头“铛铛”地砸着后脑勺。
“你都不瞅瞅几点了?还没起?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有没有上进心?马上来我家一趟,有急事。”
“屁的急事啊,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没工夫带你玩,你找别人下棋去吧。”隋一伟说着把钝疼的脑袋砸进了枕头里。
“你能不能管管你那张嘴,少说两句脏话?不是下棋,是真有急事,你马上来一趟。对了,千万别让祈青跟来。”王来宾的语气特别严肃,“我大概找到他的家人了,咱先确定了再跟他说。”
隋一伟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怕隋祈青看出不妥,隋一伟早上慢条斯理的吃了三张鸡蛋饼,喝了一杯牛奶,先让隋祈青把自己送到了公司,看他走远了,才又赶忙从公司开了辆车往王来宾家赶,路上连闯了仨红灯。
爬到王来宾家门口时,隋一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虚脱了,蹲门口缓了半天才敲的门。
王来宾先给他倒了一杯水,才看着他一字一顿道:“祈青的父亲搞不好是张世成。”
隋一伟被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呛到了,咳了半天,把杯子扔桌子上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吼,“老王,你够了啊!一大早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你知道我听到电话时什么滋味吗?这种事你也能拿来开玩笑?!”
王来宾连忙拦下他,“真不是开玩笑,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隋一伟气哄哄地坐回沙发,“压根就不可能!祈青小时候说过,他家也是农村的……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了副省长的儿子?你逗我呢?就……就昨天我见的那女的,徐国香……照你的意思就是祈青他妈呗?别逗了!”
“那祈青有没有说过他原先姓什么?”
隋一伟猛地坐直了身子,语气有些拿不稳了,“好像……好像是姓张。不过这能说明什么?天底下姓张的人多了去了。”
王来宾也坐了下来,“你听我慢慢说。昨天你们做完活动后你不是接着就走了嘛,后来我请徐国香吃了顿饭,随便聊了几句。无意中聊到了琳琳,我就顺便问她孩子的情况,她突然就不作声了,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后来,我出去上了个厕所,她那个司机跟出来,嘱咐我说千万别再跟她提孩子的事了。我就多嘴问了两句,原来她和张世成一共生了仨孩子,但头一个生下来就是个死胎,第二个不知怎么的就丢了,第三个长到五六岁了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也死了。打那之后她就没再怀过孕,也是命里该着没孩子的可怜人。”
隋一伟不以为意的挠挠脑门,哼笑一声,“你是说祈青是他们第二个孩子?怎么可能?”
“我问那司机孩子丢了怎么不赶紧找啊,凭他的能耐找个孩子还不容易?再说了,原先压根就没听人讲究过张世成丢了一个孩子的事。那司机也跟了他们好多年了,知道点内幕,偷偷跟我说那孩子一生下来脸上有胎记,张世成心里发憷,又忌讳,怕他克了自己的官运,就把他送到了乡下的一个老同学家里养,对外瞒着,然后又偷偷生了一个。这不,后来那孩子丢了也没敢大张旗鼓的找,只有几个关系跟他亲近的人才知道。”
“胎记?啥模样?”
“那司机说是在左眼角有五块红色的胎记。我当时心里一咯噔,想着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种胎记的孩子。但这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昨晚我想了一整宿才想到,祈青小时候不是有那个胎记的嘛,我记得你却忘记他了,我这破记性!现在祈青变好看了,我压根就没往他那茬去想。这不,今早上刚做了个梦,梦到在隋家庄刚见到你们的场景了,这才又想起来,连忙给你打了个电话。”
隋一伟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觉得脑仁更疼了,喃喃道:“会不会是巧合?”
“那孩子年龄跟祈青也对的起来,再加上他也姓张,小时候也是在乡下走丢的,而且你不觉得祈青眉眼间跟徐国香有神似的地方吗……反正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隋一伟喘了一口粗气,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水。
“再给你倒一杯?”
“不用了。成了,谢谢您嘞……刚我语气不好,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现在就去找徐国香去,要她真是祈青他妈……我们感激伺候您一辈子!”
“你这说的哪里的话。不过,你不先问问祈青的意思?万一他不愿意呢?张世成当年可那……”
“这哪还用得着问?要真能找个省长当老爹到时候不美死他!成了,我得赶紧跑一趟了,回头等事情确定了我再跟您说。”
隋一伟着急忙慌地跑回家,翻出了徐国香的联系方式,连忙给打了个电话,就说是还想提供捐款,想马上约她出来谈谈,徐国香一听马上就同意了。
俩人约了个咖啡厅里,徐国香到得早,没化妆,穿着也简单,再加上发根处的一层短短的白发,显得一脸老态,全没了昨天风韵犹存的气质。
一见面隋一伟抹了把头上的汗,也顾不上客套,张嘴就问她是不是丢了个孩子。徐国香错愕了一会儿,才僵硬着身子点点头。
隋一伟连忙摘下脖子上挂的东西递了过去,“您见过这个东西吗?”
徐国香接过来刚看了一眼,就捂住了大张的嘴说不出话来,紧紧地攥住了隋一伟的手,一个劲儿地点头。
隋一伟心里一块大石头“噗通”落了地,心想老话说的真是不错,福祸相依啊。世界上的事儿真奇妙,咋就这么巧呢?
“这是他打小带着的,你……你……是你吗?”徐国香使劲握住隋一伟的手,“祈青,是你吗?是你吗?!”
“不是我,您先别激动,但我知道他在哪。”隋一伟拽了半天没拽出自己被攥得通红的手,“能找到你们就好。”
徐国香站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坐下,一下子哽咽了,“在哪?快……快……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我要见他……祈青,我的孩子啊……走啊,走啊,你快走啊,你别坐着,你站起来啊,你领我去……”
隋一伟也很激动,连忙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您先别激动,我还没跟他说。我……我带了他一根牙刷来,要不咱先做个鉴定?虽然不太可能搞错了,但还是确定一点的好。”
徐国香使劲摇着头,“他脸上是不是有胎记?错不……错……不了,错不了,我就知道,我会找到他的,我对不住他,我对不住他……”
隋一伟连忙点点头,“他左脸颊上原先是有五块胎记,后来给他做了治疗,就没了……哦,对了,这是他现在的照片,您先看看。”
徐国香颤抖着手接过隋一伟的手机,照片里的人右胳膊紧紧勾着隋一伟的脖子,脸贴着脸笑得都露出了虎牙。徐国香颤抖得更厉害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往手机屏幕上掉,想用手擦,又怕蹭坏屏幕里人,只能看眼泪和鼻涕一滴滴砸在那人脸上。
“是他!是他!错不了!是他小时候的模样,跟他小时候一个模样。”徐国香拿纸巾使劲擦了一下脸,往耳边抿了抿粘在脸颊上的头发丝,稍稍冷静了一会儿,“对!就是他!他的右耳朵边上有颗小痣。他笑起来……对,就是这个样子……他小时候不太爱笑……他在哪呢?他现在还好吗?”
隋一伟总算抽出了自己的手,帮徐国香拿下她脸上黏的一点纸巾屑,“您放心吧,他很好……挺好的,我现在就跟他说,让他见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