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不该下车,不过邱峰现在的心情容不得他多想了。他走到围栏旁边,双手揣在兜里默默的向下看去。
白术在车里看着,回头问林一,“要不要下去陪陪他?”
林一看着他那宽阔的肩膀,摇了摇头,“不用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车上的三个人像是被那情绪感染了一样,各自沉默的想着心事,直到邱峰回到车上。
“走吧。”
话不多说,白术启动车子,接着一路向西开出了大桥。车子开进学校的时候,是傍晚六点半,天还没黑。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车旁过去,没有多少人去注意车子。
林一庆幸窗子被贴了膜,他可以透过窗子去看外面的学生而不被围观。有时候人生的模板是一样的,兴趣爱好相同的人在一起玩,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同样的笑容,看起来和自己上学时没有什么两样。
林一很喜欢看到年轻的后辈,他忍不住指着周围经过的学生给邱峰看,“师哥你看那个,像不像那个谁!”
“哎,师哥你看那个女生,和我班班长像不像?”
“哎,师哥……”
安静的车子里因为有了林一而多了许多欢快的声音,气氛也不再那样凝重,轻松了许多。
邱峰想叫住他,张了张嘴却只换回一抹浅笑,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只当那声音是百灵鸟在歌唱。
车子没有停留,很快开到了教学楼前的停车场,四个人就坐在车上,安静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期间白术想上厕所,邱峰递给他一个瓶子,既然大家都是男性也就没有多推脱,再有这样的情况也都一样的方法解决了。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转眼就天黑,接着路灯也上了,最后终于等来了11点。
邱峰低头看了眼手表,10点半,回过头叫醒大家。
“醒一醒,我们准备出发。”
白术晃了一下头,慢慢清醒过来;高明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一叫就醒了;林一像是被谁喂了两片安眠药一样,邱峰和高明一起发力挠了他好久,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怎么了?到家了吗?不吃不吃。”他嘟囔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邱峰的眉头皱了一下,“林一,快起来吧,该进去了。”见林一还是在睡觉,邱峰又说了一句:“再不起来掀被子了。”
“不许掀我被子,它还没睡醒呢。”林一费力的撑开了眼皮。
高明一直看着他,然后忍住笑意,转过头问邱峰:“他现在起床还这么费劲吗?”
邱峰辩解道:“这是累到了,不然起很早的。”
白术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没乱动还不错呢。”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以前睡觉还踹被?”
邱峰顿了一下,他想起白术和林一以前在一个孤儿院的事,赶紧跟着问了一句,“他以前睡觉会乱动吗?”
白术想都没想就回了他一句,“林一小时候会梦游,睡觉都得给绑起来的。”
“什么?”
邱峰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林一梦游?晚上睡觉会绑起来?那白雪又是谁?他怎么下的床?他回头看看林一,心想:林一也没有很不老实啊,是谁治好了他的梦游,还是白术在说谎?
“师哥,师哥?”
“啊?”
林一的声音把邱峰拉了回来,他定睛看了看大家,接着又看向窗外,一番观察后他比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四个人依次下了车,接着迅速跑进了教学楼。楼门没有上锁,估计是李局安排的。四人依次进去后,按照邱峰白天说的那个队形,成一条纵队迅速前进。
因为不确定摄像头是不是开着的,他们只能选择安全的位置快速前进。几个人在车里呆久了,又都一直担心着,都憋着一股劲儿,所以出来以后一句话也没有,就是快速的上楼。
好在楼层不高,他们很快就上了三楼,在狭长的走廊里,邱峰看到了一抹光。他停住脚步蹲下了身子,后面的几个人也跟着蹲下了身子。回头看看他们,确定一切正常后,马上转到了另一侧的墙边,贴着墙快速朝那光亮移动过去。
邱峰停在实验室的窗口下,从兜里掏出一块镜子,然后伸到窗户边去看里面的情景。此刻,每个人都是高度紧张的,林一抓着白术的衣角不敢用力;白术也不再怕高明了,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高明始终和邱峰保持一点点距离,但重心却是偏向邱峰的,很快邱峰收回了镜子,给他们一个前进的手势,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邱峰迅速移动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片刻过后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张年轻的脸探了出来。
“邱队,快进来。”那人让出了一条路给邱峰。
邱峰点点头,“好。”他记得这个人,和大壮同期来的高材生,姓郑。
四人进去后,林一和小郑进行交接,邱峰则绕到窗边去检查外面。这间实验室的窗子多的令人发指,此刻虽然都被窗帘挡上了,但反而更让人觉得不安。
邱峰轻轻打开一点窗帘,试探性的往外看,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他刚刚上来的时候就在想,李局说好的车子在哪里?
“咱们时间有限,抓紧开始吧。”
“啊,好。”
邱峰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带封口的袋子递给小郑。
小郑接过那袋子对着光观察了片刻,接着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等我十五分钟,我……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小郑年轻的脸庞瞬间惨白无比,他稚嫩的胸膛此刻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淋湿。
邱峰迅速扑向小郑,回过头冲站在窗边的高明大喊一声,“小心!”
第212章 角逐
邱峰扑向小郑,用力按压住他的伤口,可是根本抑制不住,他的伤口像是被打开的阀门一样,鲜血不停的喷涌出来。
“小郑,小郑!坚持住啊!”
“邱,邱队,我……”
一句完整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年轻的生命就只剩下一口未吐出的气了。邱峰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颤抖着为他合上了眼睛。接着用力将他推进桌子下面,转身靠在对面的桌子边上。
整个实验室有大概60平,前后两个大白板;门口的墙上有4个同等大小的窗户,靠外侧的窗边有8个相同大小的窗户;四张长条桌子摆在中间,一张老师授课用的课桌放在最前面,桌子的表面都盖上了长及地面的乳白色塑料布;此刻邱峰就靠老师用的那张课桌边上,面对着拉着窗帘的玻璃,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用兜里的小玻璃去看屋里的情况,高明和白术背靠在走廊那面的窗户下,两个人都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紧张和恐惧。是的,那个位置太危险了,如果凶手站在走廊里,那他只要打开窗子就可以开枪杀人了。
想到这里,邱峰愣了一下,马上调转小镜子的方向,焦急的在屋子里寻找。虽然刚才听到枪声的同时,他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但是到现在为止,他没有看到走廊位置有一面窗子破碎。而且最重要的问题,凶手打的这么准为什么不一枪干掉自己?难道真的像高明说的那样,自己还有用处?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在扫过窗边时愣住了,那地上散落着的不就是玻璃嘛!他瞬间明白了凶手为什么要打小郑了。
邱峰冲着门口低吼,“快,快到我这边来,不要待在那面。”
紧接着就听到几声枪响,白术和高明马上低着头爬到邱峰身边,三个人背对着窗户,无声的喘息着。
邱峰扭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林一,“林一呢?”
“我在这儿。”
邱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林一躲在靠门边的一张长条桌下面,那桌子的桌布被打碎了一块,林一穿着黑色衣服躲在哪那里,简直就是活靶子。
他对白术和高明说:“我去找林一,你们俩呆在这里不要动。”
不等他们俩回话,邱峰便爬向了林一,转身躲进长桌下,用右臂紧紧搂住他,“快给李局打电话,请求支援!”
他抬起头看到窗边最靠墙那部分的窗帘在微微晃动着,中间部分被子弹撕开一道口子。邱峰记得对面是教室楼,三楼正对着的位置,刚好就是王杨办公室的位置。
那里是一个顶点,从那里可以看到附近所有的窗子,只要看到哪个窗子亮了,找准位置就可以一击成功。最重要的是,只要走过一条不长的通道,黑狗就可以到达他们所在的实验室。
邱峰皱眉,转身要走。林一拽住他,“小郑怎么样了。”
邱峰停顿了一秒,眼中的伤感马上又变回了冷峻,“你再不打电话,我们都要去陪他了。”说完他拉着林一匍匐回到了讲台。
两人才刚挪了几步,就听到枪声又起,赶紧趴在地上。两人艰难的挪回了课桌边,邱峰坐正身体,发现高明不见了。
邱峰质问白术,“高明呢?”
白术磕磕巴巴的指指门边,“他,他……”
邱峰眼神一变,马上起身往门边去,林一一把抓住他。邱峰回头看看林一,又顺着林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高明正努力的往这边爬。邱峰心里的警铃稳了不少。
很快,高明就挪了回来,怀里抱着什么似的,费力的呼吸着。
邱峰警觉问他:“你去干什么了?你怀里是什么?”
高明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像是在忍着什么的感觉,闷声长哼了一声,一手支撑着身体,艰难的坐了起来。
邱峰张张嘴,低下头看到了高明湿漉漉的右腿。他伸手过去扶住高明的腿,小声问他:“怎么回事?”
高明忍着疼摇了摇头,从怀里倒出一堆绷带,手脚慌乱的拽开往腿上敷,林一赶紧去帮忙。
白术拍了邱峰一下,说:“是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被子弹扫到了,不知道伤到哪里了,流了好多血,你看。”
邱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忽明忽暗中他看到他们所占的地面上都是暗红色的液体,并且不时有温热的血色冲进来。
“高明,你……”
“没事,我还忍能,快点找出路……”
高明的脸随着他的呼吸而越发惨白,却依旧面带微笑,用颤抖的双手去给自己包扎,手铐碰撞的叮当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林一看不过去了,从滑腻的地砖上滑了过去,伸手拽过纱布帮他包扎。
林一回过头带着哭腔和邱峰说:“师哥,快想想办法啊!先把他的手铐解开吧!”
邱峰手里紧握着手铐的钥匙,犹豫了片刻,伸手过去帮他解开手铐。看着邱峰的动作,连同林一在内大家都松了口气。可就在钥匙接触到手铐的一瞬间,头顶唯一亮着的电灯突然被打碎了。
邱峰喊了一声小心,伏身把林一的头按下来。他心中暗骂不好,紧接着迅速扶起林一和白术,然后自己拽死高明,四个人迅速朝门口移动。他知道黑狗这次打碎电灯的位置比刚才更靠近了一些,也就是说电灯一碎,外面救援的人员就没有了方向,即使知道房间,过来也需要一定时间,追逐的号角也就吹响了。如果他们不能在黑狗过来前出去,那等待他们的一定是死亡。
白术拽着林一从门口跑了出去,邱峰扶着高明跟着往外跑。高明腿上的伤口一动就流血不止,他的身上也开始冰冷了起来。腿上和手上都不方便,但他还是单腿轻轻跳动着,用合并在一起的双手去推邱峰,“快走快走,别管我。”
邱峰咬着牙没说话,拿着钥匙去怼他的钥匙孔,可是高明没力气支撑着了,身体不住的倾斜,直到压着邱峰一起倒在了地上。
邱峰在地上转了一个圈,把高明抬到自己身上,两手并用给他解开了手铐,刚想起身就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
他心里咯噔一声,要知道林一和白术还在外面呢!他迅速掏出枪准备起身,却在下一秒被高明推到了墙边,当他身体撞到墙上的时候,又听到一声枪响。
第213章 玻璃雨
高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邱峰推了出去,接着他就倒在了房间中央。邱峰被推到墙边,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下意识拽过倒了一半的桌子挡在自己面前,然后尽可能的贴在了墙上,不等他完全靠齐,就听到门口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却在即将进来的时候停住了。接着就是一阵短暂的空白,安静到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消防车的声音。此刻的无声才是真的可怕。
很快,邱峰听到了一声爆竹信子燃烧的滋啦声,紧接着一个光亮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桌子前,砰的一声巨响,屋子里火光四起。邱峰甚至看到有火光落到高明身上,然后被鲜血淋湿的衣服浸灭了。
不等他再多看几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走了进来。那人同样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中等个子,精壮的身材,利索的寸头。他手里握着一把枪,站在门口四下忘了一圈,接着踏着玻璃走了进来。
邱峰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面前是一张倒下来的长桌,上面白色的塑料布被子弹划开,露出下面深色的桌子。透过桌子的边缘,邱峰看到那个男人的影子不断的朝这边走来,直到影子覆盖住高明时,才停下脚步。邱峰认得那个男人的脸,他就是杀手黑狗。
黑狗绕着高明走了半圈,抬腿踹了他一脚。
“啊!”高明忍不住疼痛,叫出了声音。
“叫什么叫?院长的东西呢?”黑狗的声音低沉而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