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左右吧。”
小陈说:“本来我们老板是准备送她的,但是那时候,店里恰好来了几位有钱的客人。于经理不在,老板对我和小王不太放心,有点舍不得,乔贝莎就自己走了。来客人的时候,我正好看了下表,所以记得时间。”
余晓光问道:“那当天晚上10点-12点呢,严曙光在干什么?”
小陈道:“我跟小王都是晚上八点半下班,到点我就走了。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侯希勇皱眉道:“于经理不在店里不清楚,你们都看了新闻,知道乔贝莎来过店里,当天就被杀了,为什么不到警局来提供情况?!”
小陈脸上发红,窘迫的都快哭了,“警官,我不是故意的!那天乔贝莎来,是我接待的,出了这种事,我很害怕,那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怕她来找我,也怕吃官司!”
小姑娘没经过事,下午才见过的人,晚上就被人杀了,害怕也正常。余晓光拉了侯希勇一把,示意他别说了。
“奥对了,你们这样说,我想起来了。”
于经理接着告诉侯希勇,这个月乔贝莎没再来过珠宝店。严曙光还曾经心神不宁的问过他,那个小乔姑娘怎么不来了,是不是他不在店里的时候,你们没招呼好她?
这样很可能是欲盖弥彰的说法!侯希勇、余晓光顿时觉得,这个严曙光更加可疑了。
二人返回局里,向焦旸做了汇报。
第二天一早,焦旸就带着部分专案组成员,到了严曙光的珠宝店调查。
焦旸跟侯希勇、余晓光一起询问严曙光,侯希勇就先问,他跟乔贝莎是否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谁知,严曙光立即大喊冤枉,“警官,这都是没有的事,纯属污蔑!我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送了她几套首饰不错。可是,我那是为了店里的生意啊!现在大家做生意,都要请模特拍美美的图片,做卖家秀的。
好的模特收费不便宜,我们店小利薄,根本请不起。熟悉了之后,我就请乔贝莎带上店里的饰品,拍些照片放在店里。她一戴上,那款就销得特别好。我们是做生意的,肯定不能白麻烦人家是不是?我才送人家东西的呀!有来有往,人家下次,才好继续帮我们拍照片嘛!警官,您说是不是?”
行吧,反正又没捉奸在床,人家这么说,你也没法反驳。侯希勇问道:“那案发当天下午,乔贝莎是不是到过你们店里,你还送了她饰品、衣服?”
“是来过。”严曙光道:“不给这一套饰品,也是请她试戴之后拍买家秀,不是送她的。”
你撇得可真干净!余晓光就问道:“那你11月28日晚上10-12点之间,在哪里,在干什么,有人能够证明吗?”
严曙光立即答道:“警官,我这人很看重养生,晚上很少出门的。那天晚上,也没什么事,我就一个人在家里。我平时就一个爱好,就是听听戏、学学戏。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好像是在家里看戏曲频道的越剧《西厢记》,一边听,一边跟着学。”
因为严曙光的住址,在一片老城区的老旧小区,摄像头是有的,监控,经常是不开的……另一路警员,莫科他们并没有在严曙光住宅所在小区的物业,查到任何监控视频。
侯希勇就马上打电话,联系市广播电视台的戏曲频道查询,11月28日晚上,是否播放了《西厢记》这个节目。市台的工作人员查了节目单,说没有播过。
侯希勇立即又问卫视台,卫视台的工作人员查询过之后说,11月28日晚上,戏曲频道的确播放过越剧《西厢记》,是从晚上九点半开始,播到十一点半结束的。
这与严曙光说得情况对上了,但是,这并不能作为他没有作案时间的证明。第一,电视台的节目内容,可以从报纸、网络上获得。他完全可以作案后查询这些信息。第二,案发现场在大马路上,他甚至都可以经过时,随便在哪家的窗户里听到,电视台在播放什么节目。第三,乔贝莎推测的被杀时间,是11月28号当晚的11点-12点。都在老城区核心地带,严曙光的家离着案发现场也不远,听几句戏,跑出去杀个人,再跑回来继续听,也完全来得及。
假如严曙光是凶手,当然会处心积虑地想办法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
这时,其他几名刑警申锐等人,以及周莹也在向珠宝店的其他人员,了解严曙光的情况。
周莹忽然从店员小王口中得知,店里有一把非常锋利且没有刀鞘的匕首,被严曙光用来搭配比较酷的首饰,但是最近好像不见了。
周莹立即觉得不对劲,仔细询问了这把匕首的尺寸、形状之后,她就觉得,这把刀似乎跟张本春推测的凶器样式,非常吻合。难道,这就是凶器?
周莹立即就给还在询问严曙光的焦旸发了一条短信。
焦旸看了短信以后,忽然问道:“严曙光,你们店里,是不是有一把锋利的短刀?”
“是有这么个东西,我也是拿来搭配首饰用的。”
严曙光很镇定的说:“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离开申城时,送给我做纪念的。”
焦旸挑眉道:“那这把刀,现在在哪里?”
严曙光说:“这把刀最近找不到了。我家里又没个女人打理,挺乱的,经常有东西找不着,过两天可能又出来了。所以,我也没特别留心去找。”
焦旸严肃的说:“严曙光,鉴于你没有主动向警局汇报与乔贝莎来往的情况,又没有时间证人,我们必须对你进行调查。从现在起,你要交出旅行证件,不经过专案组同意,不能离开本市。”
严曙光叹口气道:“警官,我明白你们怀疑我杀了乔贝莎。现在这样,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相信的。但是没关系,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她真不是我杀的!”
接着,焦旸就带着严曙光到了他家里搜查,但是专案组没能找到可疑物品,他家里,似乎也没有乔贝莎的东西。
调查期间,焦旸指定了专案组几名成员,负责轮流对严曙光进行监控。
严曙光称11月28日晚上,他独自在家听戏、唱戏,没有出去过,但他提供不了任何时间证人,就只能由专案组来替他落实,这个情况是否属实了。
第二天早上,焦旸带着侯希勇、余晓光等人,又去了严曙光的住址。好在这是个老式弄堂,住户很多,足有七八家。
严曙光说他会跟着电视机学唱戏曲,所以关键就是,有没有邻居听到他自己学唱的部分。
焦旸先进了严曙光放电视机的客厅,从网上找了段《西厢记》播放。他在屋里站着,其他几个人则来到院子里,挨家挨户测试,能否听到严曙光屋里传出来的戏曲声。
焦旸分别调了不同的音量发现,因为这种弄堂结构隔音不好,即使音量很低,院里甚至外面的过道里,都能听到声音。
然后,焦旸才放心的叫侯希勇他们,分别走访弄堂内外的其他住户,了解11月28日晚上,是否听见严曙光收看或者跟唱戏曲节目。
第179章 狐狸(7)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十分骨感。余晓光等人一共找了十好几户邻居挨家询问,结果都是“没注意”、“没听见”或者“不在家”、“不知道”。那到底,有还是没有呢?不造,这就尴尬了……
焦旸正准备再想想别的办法,这时,忽然走过来一个提着垃圾袋的老太太,好奇的看着他们道:“小伙子,你们这在干什么呢?”
老人家一般比较有时间。焦旸就走过去问,“老太太,我们是警察,过来查个案子。您认识住在这边的严曙光吗?他是不是经常在家里听听戏啊?”
老太太一听就笑了,“认识啊,不就是那个开珠宝店的严老板吗?他是整天听戏。你看我们这种弄堂,谁家干什么、说什么,这邻居都一清二楚。谁家要是今天买个臭豆腐吃,那院里谁家都得点香!”
焦旸一听有门儿,赶紧问道:“那阿姨,你好好想想,11月28号晚上,有没有听见严老板在家里唱越剧啊?!”
“小伙子,你还真问对人了!”
老太太笑道:“听见了啊,他那天晚上在家里跟着电视机唱戏,‘怨母亲不解儿女意,拆鸳鸯车儿向东马儿向西’,《长亭送别》嘛!我不仅听到了,我还看到了呢!”
《长亭送别》是越剧《西厢记》里最著名的选段之一。这个细节,就是连严曙光自己,都没提到过。这老太太却能一口道破,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但是,咱们还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焦旸就问老太太,“这也都过了十来天了,您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就是11月28号晚上那天呢?”
“小伙子,你觉得我是老糊涂了吗?你们跟我来。”
老太太说着,就领着他们回家,从个存钱罐里,掏出两张火车站的站台票,给焦旸看道:“看到没,上月28号晚上的。那天我姑娘出差去北京,我跟老伴儿送了她到车站,晚上打了车回来。你们要不信呀,我这里还有的票呢!”
站台票是21:55,余晓光火速掏出手机,查了一下11月28日当晚的火车票。看到了一班22:35去北京的特快列车。再结合老太太拿出来的,出租车票上的时间22:50,这种弄堂,出租车是进不来的,就算你让进,人家也根本不会开进来,怕堵里头。那么,老太太走到这里的时间,大约就是晚上11点多点。
从这里到榜棚街,最快也需要半个多小时。再考虑到,依据常理判断,一般人杀人之前,大概也没那闲心学什么越剧。这样基本就证实了,严曙光确实没有作案时间。
侯希勇看了,不由暗竖大拇指,好家伙,不愧是申城老太太,看这精细劲儿!
余晓光随口道:“那老太太,您是怎么看到他的呢?”
焦旸拍了他一把,“别说外行话!”
老太太果然笑道:“小伙子,你是不是眼神不好啊?你出去试试,看能不能看见!”
余晓光刚走到院子里,就想起来,这一片儿的老街弄堂,那低矮的地方,窗户也就有一人来高。别说能透过窗户看见里面的人,像他们焦队这种高点的爷们过来,一不小心都得碰头!
但是,这个老太太说得过于严丝合缝了。本来即使听到严曙光学唱这个唱段,也有可能是他提前录制好,放得录音。可是,这个老太太她不止听见,当晚还看见了严曙光本人,不考虑玄幻的高科技投影技术,给老太太造成这种幻觉等原因的话,就把所有的可能跟漏洞,都堵上了,巧合的就跟托儿一样。
焦旸谢过老太太出来,就说:“再查!能找到一个,说不定就也能找到第二个听见的人。实在太巧了,我反而有点不放心。”
侯希勇他们反复又寻找了很久,才又找到附近一个居民,说前几天晚上出来买宵夜时,好像听见过,别家住户窗户里传出来《西厢记》的唱腔,不过没留心是什么放的。
这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年男子,自称是个越剧爱好者,对越剧曲目、唱腔什么的也比较熟悉。除了那位老太太,他就是仅有的一个说11月28日晚上,听见附近居民在听《西厢记》的人。焦旸对他的说法,还是很重视的,叫余晓光他们落实了周围摊子的店主,证明这人那天晚上,确实出来买过宵夜。
而且,焦旸专门叫人落实了,这个弄堂,分别属于两位房东。那位老太太、老年男人和严曙光,三家都是租客,应该不存在什么利害关系。
至此,严曙光案发当晚,无作案时间基本可以确认。然而,他的做案嫌疑仍未被完全排除,因为这儿还有个凶器的问题呢,他那把匕首的下落,至今未曾说明。
这天上午,焦旸正跟同志们讨论这事呢,莫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由负责监视严曙光的警员周桐打来的。
周桐说,严曙光已经想起来了那把匕首的下落,还不肯跟他们讲,非要叫他们领导,也就是焦旸去珠宝店,只跟他说清楚。
那行呗,反正他也准备去看看严曙光的状态和动向。焦旸就叫上侯希勇、余晓光,三人一起去了珠宝店。
“警官,你可来了,我想起来了!这把匕首啊,前两个月,记不清楚是十一月底还是十二月初了,我送给了乔贝莎!”
严曙光说了匕首的下落,焦旸听了不由一怔,乔贝莎一个年轻女孩,她要锋利的短刀干什么?拿去西餐厅里解牛吗?!
严曙光见他有些不信的样子,顿时有点急眼,连忙道:“乔贝莎是一个古玩收藏爱好者,就喜欢收集这些旧东西!送这把刀给我的朋友,说它是东汉时的古董呢!”
侯希勇一听就笑了,“还东汉,河南的吧?!”
“猴子!”
焦旸拦住侯希勇,他觉得,就按照珠宝店这两个店员说得,严曙光一心讨好乔贝莎,什么都舍得往她怀里塞得架势,这事还是很有可能的。
再说,是不是真的,总要调查过之后才知道。
焦旸就带着他们,转去了乔家西餐厅的总店,出来接待他们的,是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焦旸对这人有点印象,他是西餐厅总店的店长或者说是经理魏大伦,之前乔雅珍去辨认尸体的时候,这人好像也陪着去了。
魏大伦把他们几个,让到一个清净的包间里坐着喝茶。过了一会,看起来很憔悴的乔贝莎的母亲乔雅珍才出来。
焦旸一问,乔雅珍果然说,她以前开店工作忙,乔雅珍经常一个人看电视,受一些电视节目的影响,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收藏古玩了,尤其喜欢青铜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