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旸一顿道:“当然,如果没有访客记录的话,一年以内的来访情况,我觉得想要写全,几乎不可能,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
侯希勇挠挠头道:“但是七起案子,能确定的只有这么一个嫌疑人。而且,开始调查里有他,后头又交叉出现了。许圣云这个嫌疑很大,很难洗清的。”
焦旸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犯案啊!”
陆沅离道:“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一个人。手机卡也显示了这个情况。不太可能,同时有两个犯罪嫌疑人,用同一个犯罪手法,窃取同一家集团旗下的两家商贸公司的手机卡,来获取失踪学生的信任吧?除非他们脑电波一致,或是团伙作案。
但是,如果是团伙作案,一般会带有明确的犯罪目的。比如,绑架求财,或者暴露出失踪者的尸体,用一些相同的手法,来显示他们特别的标记。”
焦扬想了想道:“那继续监控许圣云吧。也许会有其他发现。虽然监控了这么久,没有发现许圣云的问题,但是我们找过他谈话,如果他思维正常,之后不继续犯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谜底昭然若揭,可似乎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怎么也解不出来。开完会,焦旸就忍不住点了一颗烟,站在走廊上抽烟。
陆沅离从洗手间回来,随口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焦旸伸手抹了一把脸,道:“有点犯困,出来透口气。”
这么大的案子,面对学生家长、社会各界的期望,这一阵子他压力应该都很大,确实熬得不轻。陆沅离看着焦旸胡子拉碴、没有精神的脸,轻声道:“你实在累了的话,就回去睡一会儿吧。”
焦旸好像顿时来了精神,“陆教授,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陆沅离道:“我只是在关心革命同志。”
焦旸不由得笑了,“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别人呢?”
陆沅离坦然道:“你们中国人不是说,蛇无头不行,燕无头不飞吗?你是革命的中流砥柱。”
焦旸眨巴着眼睛,努力冲他卖萌道:“那晚上,跟‘砥柱’一起去吃个宵夜?”
陆沅离想了想道:“叫大家一起?最近都很辛苦,稍微放松一下。”
虽然这个跟他设想的,两个人喝点小酒,吃点小菜,谈谈情、聊聊知心话的情景不太一样,但是谁叫他好死不死,顶着个队长的名头呢,这个责任,该承担就得承担啊!
焦扬点头道:“好啊,我去叫猴子他们!”
焦旸回办公室里一说,自然是一呼百诺。
侯希勇叫唤道:“哎哟,焦队你终于良心发现了啊!兄弟们最近熬的这么辛苦,才想起来请我们吃饭!”
“切!”焦旸不屑道:“你破案了吗?我就请你吃饭?!”
余晓光看看跟他一起走进来的陆沅离,摸摸鼻子道:“知道我们是跟陆教授沾光了!”
几个人喳喳呼呼议论一番,居然说要去吃街头上新开的那家烤全羊。
周莹道:“那家离得稍微有点远,而且吃这种大菜都要提前预约,咱又没预约。这个点儿了,只怕吃不上了!”
“别人得预约,咱们焦队还用吗……”
“焦队有发现!”
莫科忽然冲进来,跑到自己办公桌上,拿起水杯一口气儿灌下去,才长舒一口气道:“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焦旸等半天没下文了,忍不住问道:“哎,我说到底有什么发现?你倒是说话啊!”
“焦队你看这个!”
莫科拿出个硬盘给了焦旸,得意地说:“我们在宝林、南湖那几条街上的沿街店铺挨家询问,碰巧有一家在大门上有摄像头。我们带回来看了一天,嘿,你猜怎么着?其中有一段,拍到了有人带走祁晓曦!开一辆黑车,是个年轻男人!”
“太好了!”焦旸站起来道:“先别吃饭了,通知家长来认人,我们一起再看一遍这个录像!”
“唉吆,我的烤全羊!”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哀嚎声。
还是陆沅离看不下去,叫杰西卡叫了披萨、咖啡等外卖来。于是,同志们纷纷感叹着,最近这待遇可是提高了不少啊,洗了手,啃着披萨、炸鸡继续加班。
这段模糊的视频,和祁晓曦所在中学大门口拍到的录像,组合起来看就是,当天傍晚5:35,祁晓曦走出学校,骑自行车来到南湖街,某家奶茶店门口,祁晓曦在奶茶店门口等了一会儿,差5分6点,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奶茶店门口。有个年轻男人,打开车门招呼了一声,祁晓曦上了汽车,两人一起开车离开。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然后这辆黑色的奔驰s型轿车,就汇入了车流。如果不是找到这段监控,根本没法跟祁晓曦联系起来。因为那家临街店铺在斜对面,距离奶茶店有段距离,画面非常模糊,只勉强看出来祁晓曦和一个年轻男人,更看不出来具体车牌号。而且,即使用人脸成像技术,暂时也不知道,能不能清楚的复原。
第32章 花季(7)
所以,即使现在各种技术侦查手段不住提高,天眼工程等已经布置得越来越完备,破案仍然是个艰苦卓绝的工作。
看完录像,焦旸拍手道:“来兄弟们,说说看法吧!”
余晓光说:“这种奔驰s型,是中高级轿车,起步都要七、八十万,随随便便就一、二百万。能开这种车出来办事的,看来确实很有钱,陆教授分析的不错!”
侯希勇笑道:“但是也不知道,这车是不是租的啊?看着罪犯非常小心,从来不用自己的手机跟被害人联系,都是商务卡。这辆车是不是他自己的,也很难说。”
陆沅离想了想道:“应该不会。这种车的租赁费用不便宜吧?一天怎么样也要一、两千块钱吧,而且这辆车看起来比较新,听说还是最新车型。因为是好车,也有一定吸引眼球的问题。如果真要租车,似乎应该租用一辆,比较普通,破旧的老车才对,正常案犯的思维,是不会故意吸引眼球的。”
焦旸道:“我觉得陆教授分析的很对,那么我们就再来看一下。这两家商贸公司提供得,曾经到过他们担保公司,来访人员的名单吧。”
这两份名单别的都还好,姓名,职业,电话,工作单位,还算比较清楚明白,就是在年龄上描述上,写的五花八门,什么20出头,35左右,二、三十岁,三、四十岁都有。
陆沅离大致看了一遍名单,指着最前面的几个名字中的一个,“查一下这个人。”
几乎与此同时,焦旸也说:“先查这个人……”
两人抬起头来,异口同声道:“严喻。”
侯希勇笑道:“唉吆,这人可是集团公司的太子爷!怡和集团老板,严景和的儿子。”
周莹已经迅速调阅出了怡和集团董事长严景和,以及严喻的个人资料。严景和今年55岁,名下有多家企业。严喻23岁,去年在名牌大学毕业,然后就开始给他爸爸做助理。
一家人经济富裕,生活优越,唯一的问题是,严喻虽然是严景和的独子,但不是唯一的孩子。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可是都已经夭折了,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年纪不大的严景和才有三个孩子,并且不违反计生政策。而且非常巧合的是,他的两个女儿,因病离开的时候,都是14岁。
侯希勇笑嘻嘻的看看他俩,“陆教授,焦队,你俩这么默契,谁给我们分析一下呀?”
焦旸笑道:“那肯定还是陆教授,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陆沅离点头道:“严喻是严景和的儿子,现在又是所谓的助理。那么作为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严景和去下属的商贸公司落实工作,应该是比较频繁的,也就是说,严喻应该不止一次到过这两家公司。
老板的公子,其他人自然没什么防备之说。他暗中拿走几张卡,甚至是直接开口问员工要,我觉得都不是问题。他连续两个姐姐,都很年轻就去世了,这些很可能会对他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并且在连续多年的压抑中,引发犯罪。
虽然没有看到严喻本人,我从网上找到严景和的照片来看,是很有风度的中年人。那作为他的独子,严喻外形应该也不差。看严喻的证件照,长得的确也还不错。而且,23岁也比较年轻,还算是属于可以叫青少年形成崇拜,但又没有太大隔阂的年纪。从严喻的出身来看,经济情况良好,见识广博。以他的家境,还有外形,得到中学生的信任,应该是比较容易的事情。”
多年前的那种感觉瞬间回魂,就好像他还是那个M国名校的犯罪心理系大学生,陪着陆沅离协助警局破案,看着陆沅离在华都警局的会议上侃侃而谈,一圈资深警察啧啧称赞,崇拜有加。
焦旸忽然有点眼睛发潮,他现在还在自己面前,他们还能一起工作,是不是侥幸之极?自己是不是应该好好珍惜,老天爷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嗯,也许深夜里,人特别脆弱、特别容易感慨吧……好好地,他怎么也突然酸起来了?!焦旸揉一把眼睛,咳嗽一声道:“大家也都说说看法吧。”
莫科迅速用手机查询了下说:“我搜到严景和的生意做得很大,经常出差,他还有秘书和其他助理。严喻这个助理的身份,也许就是挂名的。那严景和出差,严喻就有很多时间。这种富二代,家里管得可能都不太严。何况,严景和夫妇已经连续失去了两个女儿,很可能对严喻非常娇纵,不会太管他。他就有比较充足的犯罪条件和时间。”
终于揪出了犯罪嫌疑人,焦旸心情也很愉快,“好,大家分头行动吧。第一,对严喻展开布控,第二,出个证明,向车管所那边查询,严景和夫妇、严喻,还有严景和名下的,这几家商贸公司,所有的注册车辆,他有没有一辆奔驰s型的汽车。第三,核对一下,这几次案发,严景和的出行情况。第四,逐一向七名失踪学生的同学老师,家长了解,他们认不认识严喻这个人。”
陆沅离道:“虽然目前我个人更倾向于严喻,但我认为,对许圣云的监控也不能放松。”
“当然!”焦旸笑道:“放心吧,一直兵分两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起来的!”
侯希勇摸着下巴道:“焦队,我怎么觉得,你也第一、第二的起来,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像陆教授了呢?!”
“奥!”
焦旸看一眼陆沅离,面不改色道:“积极学习欧M国家先进经验!”
陆沅离面上不动声色,转过头去,却不由自主的笑了。
虽然昨晚忙到深夜,第二天上午,周莹和莫科就分别反馈了回来。
莫科兴奋道:“核对过了严景和的车船票和飞机票记录,这七起青少年失踪案件,其中五起,严景和的确都在出差。”
周莹也很高兴,道:“焦队,节后一开春,怡和集团名下多了一辆汽车,就是黑色奔驰s型,最新款!”
焦旸打了个响指,叫侯希勇道:“猴子,咱俩可以去见正主,了解了解情况啦!”
陆沅离道:“可是,最重要的证据,现在都还没有发现,既没有尸体也没有凶器。你抓不了他吧?”
焦旸笑道:“亲爱的……陆教授,你知道一个成语,叫敲山震虎吗?或者说,打草惊蛇?”
第33章 积案(1)
干嘛一副,他跟中国文化有隔阂的样子?这种无聊的优越感,好像在面对那种傻老外。陆沅离不由挑眉道:“不就是去试探他的反应嘛,有话直说。我听得懂,不用当我是老外!”
“我的错。”焦旸舔舔嘴唇,黏黏糊糊的看着他,“不管是从语境上,心理上,还是其他方面,我好像,都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老外!”
“谁当谁呀?”陆沅离不屑道:“以前你才是老外好吗?!”
焦旸冲他眨眨眼睛,道:“现在呢?”
“切!”陆沅离鼻子里哼一声,转身就走。
陆沅离忽然想到一件事,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说:“哎,你跟我打赌输了的事儿呢,什么时候兑现?”
“呃……”焦旸看看四下无人,凑过来道:“陆教授,咱们打个商量。我贿赂一下你,给你做一个月早餐,这事儿你就别提了行吧?!”
“这怎么可以呢?”陆沅离挑眉道:“都说好的事情。你们这里可是说言必信、行必果呢!再说你一个领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去了,就言而无信,这样好吗?”
焦旸笑道:“嗨!他们都是我的兵,你不提,谁敢跟我掰扯这些事儿啊!要不然咱们这样……”
焦旸一顿,再凑近他一些,说:“我既给你送一个月早餐,也照样青蛙跳,就是光单独咱们俩人的时候,你说跳多少,那我就跳多少,这样行了吧?!”
陆沅离挑眉道:“别又暗搓搓的改筹码,你刚才明明说得是做早餐。”
焦旸笑道:“好好好,做早餐做早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行吗?!”
“那也不行。”
遛狗多有意思呀!陆沅离轻笑道:“我不能帮你欺骗群众,等青少年失踪案破了,你就得给我们跳,现场!”
焦旸看着他的背影挠挠头,这人真是,你说,不答应也就算了,接受他的贿赂也行啊!
第二天早上,焦旸准备去严家走访。他一转头,就看到江城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那一面积案墙,上面记录着,从上世纪90年代到现在,仍然未曾破获的几十起命案积案。现在排在第一位的,是一起发生在1998年底的案件,已经超过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