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行乐虽然跟白秀雅不对盘,但是对于池沐沐态度还是很好的,因为池沐沐没什么坏心眼,而且也很黏他。
路衡又想起池行乐刚刚微微发红的眼睛,“你二哥很怕疼啊?”
池沐沐点了点头,“我和他都怕疼,随我爸的,不过我爱哭,二哥不会哭,就是眼睛红红的,弄疼了得好半天才缓过来。”
“这样啊,”路衡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然后便说道:“回去上课吧,不然老师该骂人了。”
池沐沐望着池行乐离开的方向惆怅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上完了最后一节课,池行乐还是没有回来,下课铃打响之后,苏亟时正在收拾课本,路衡就走了过来,心情不错地问他,“阿时,帮我问到你同桌的微信没有?”
第11章 外人
苏亟时放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尔后冷冷淡淡地道:“要问你自己问去。”
路衡听了也不生气,唇角扬了扬在他一旁坐下,仰着头笑道:“诶,告诉你个好玩的事情,下午我不是被学生会的人拉去干苦力了吗?然后回去的路上我就看到你那小同桌了,他好像是后脑勺磕到了吧,抱着脑袋坐在长椅上,眼圈红红的,可有意思了。”
苏亟时乌黑的眼珠子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长睫在眼睑下划出的弧度微微动了动,他难得主动开口问道:“有什么意思?”
路衡看着他虽然眼皮子没抬起望过来,但是手下的动作也没继续,一副侧耳聆听的模样,便故意掉他胃口不说重点,不答反问,“我说,不会是你把人家弄伤的吧?”
路衡本来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是苏亟时听了之后下颌线条微微紧绷,脊背也有着一瞬间的僵直,肢体语言完全就出卖了他,眼睛微微有些惊讶地睁了睁,路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还真是你啊,你没事欺负人家干什么?”
把“欺负”两个字跟池行乐联系到一起,苏亟时觉得无比可笑,他刚想开口辩驳,但是嘴巴张了张,眼前又闪过池行乐眼圈发红的样子,刹那间便沉默了下去,他没有去管课本有没有收好,就拎着一本物理练习册走了。
路衡正专心等苏亟时回答,见他走了,立刻就起身跟了上去,同时还不忘提醒道:“阿时,别忘了要微信啊。”
去校医室拿了点药酒揉了揉后脑勺,池行乐在小窝里待到差不多六点,出来的时候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想起下午看见池沐沐那会儿的样子,他仿佛鬼使神差一般,特意走到了高三的教学楼下,不出意外地看到池沐沐抱着书包坐在台阶上,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白秀雅顾着逛街购物忘记去幼儿园接她,她就坐在台阶上眼巴巴地等着人来接,抱着书包眉眼耷拉毫无神采,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一样。
看到池行乐的身影,池沐沐的圆圆大大的眼睛立刻就焕起了光彩,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扬着灿烂的笑容就朝他跑了过来,“二哥,我等了你好久哦。”
池行乐看着她盈盈带笑的眉眼,稍重一点的话在舌尖上转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出来,“等我干什么,像个傻子一样。”
池沐沐抱着他的胳膊,一点儿也不怕他面无表情的脸,“等二哥回家一起吃饭啊,今天周三,我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二哥了。”
池行乐不想见到白秀雅,通常都是每天很晚回去,然后第二天很早离开,所以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屋子里,池沐沐基本上都堵不到池行乐。
池行乐被抱着胳膊就像是被抱住了软肋,看着池沐沐眼巴巴的模样,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妈真不在家?”
“真的真的,”池沐沐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中午她跟我说要和张阿姨逛街做美容,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
池行乐拿过她挂在臂弯里的书包,率先迈开长腿,“走了。”
池沐沐一愣,然后高兴地跟了上去。
“你走路就走路,能别拽我胳膊吗?”池行乐一只手拿着池沐沐的书包,另一只胳膊被她抱得紧紧的,想拔也拔不出来。
池沐沐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欢快,眼里一片满足的笑意,“不能不能,一松手二哥就跑了。”
知道今天池行乐要回家吃饭,张妈特意做了好几个他爱吃的菜,她是看着池行乐从小长到大的,以前她是照顾池行乐生母谢柔的起居饮食,看着池行乐出生的,后来谢柔去世,池家来了个新太太,池延安要谈生意经常不在家,渐渐地池行乐也很少在家吃饭,白秀雅诸多挑剔难伺候,张妈有时候都很想辞工,但是每一次都被池延安用更高的薪酬留了下来,一来二去,她在池家帮佣也有十六七年了。
“张妈今天做了椒盐小排骨,”池沐沐趴在桌子上扬起小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好香。”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拿,池行乐将她的书包放在椅子上,然后抬手拍掉了池沐沐要伸过去的手,“先去洗手。”
手背被打得微微发红,池沐沐也不生气,蹦蹦跶跶地就去洗手了。
白秀雅不在家,池行乐便叫张妈一起吃,张妈起初是不愿意的,毕竟尊卑有序,后来池沐沐也跟着劝,她顶不住池沐沐那撒娇乖巧的劲儿,便拿了一副碗筷坐了下来。
三人正吃到一半,屋门的密码锁忽然响了,然后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二中校服的人走了进来,白文晋比池行乐大一岁,是白秀雅和她前夫生的孩子,眉眼周正甚至称得上是帅气,浓眉大眼,不仅继承了白秀雅的好相貌,也继承了她的心思,两母子可谓是如出一辙,都很会做表面功夫。
池行乐扫了一眼,然后就若无其事夹了一块排骨给张妈,直接把白文晋当成了一团空气。池沐沐握着筷子的手有些紧张,饭还没吞下去,就讷讷地张口喊了一声,“大哥。”
白文晋的目光在池行乐和池沐沐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到了张妈身上,他笑了笑,“都在吃饭啊?”
明明都是笑容,张妈却觉得白文晋的笑容有些渗人,她放下筷子刚想站起来,就被池行乐拦住了。
池行乐吃了一块肉,眼皮子没抬,动作不轻不重地拉着张妈的手臂让她坐好,“张妈,你吃你的,不用去管那些闲人。”
被叫做闲人的白文晋脸上微微僵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几分,他看着池行乐,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乐乐,张妈是佣人,怎么能跟你们一起吃饭,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他这一声“乐乐”倒真是把池行乐给恶心到了,把筷子一放,池行乐扬起疏朗分明的长睫,一双漂亮潋滟的桃花眼透着冷意,“白文晋,别那么叫我,听着恶心,这里是池家,池家的规矩,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白秀雅算是池家的女主人,但是白文晋,说得好听一点就是池家的大少爷,说难听一点也只是个拖油瓶,池行乐要是存心想撕破脸皮要闹要吵,直接把白文晋赶出去也行,反正等池延安回来算账还得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够白文晋好受的了。
听见池行乐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嫌弃和厌恶,白文晋脸上彻底没了笑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那张眉眼漂亮得过分的面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一下,“池行乐,我这次月考又考了年级第一,池叔叔给我买了一个智能模型,就你房间杂志里那个,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他就给我买了,说是给我的奖励,他一直在我面前数落你的不是,说你要是有我一半,他就可以省心很多,不用早早被气死。”
池行乐长指微微收紧似要发作,池沐沐却暗暗抓住了他清瘦的手腕,仰着一张娇俏可爱的脸看着他,圆圆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和害怕,池行乐犬齿咬着脸颊内侧的肉沉默了一会儿,便甩开了池沐沐的手起身上楼了。
池行乐上楼之后,张妈就起身进了厨房拿了一副新碗筷出来,然后就去后院做事情,一刻也不敢多待。白文晋拿了碗筷就坐到了池行乐刚刚坐过的位置,他将池行乐的碗筷拨到了一边,然后换上了自己的碗筷,慢慢地池行乐喜欢吃的椒盐排骨都吃完了,池沐沐在一旁如坐针毡,大气也不敢出,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说饱了回房了。
池行乐回到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书桌上那本杂志扔到垃圾桶里,然后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躺下去的时候没注意压到了后脑勺,他抱着脑袋蜷缩了一下身子,然后侧卧着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
过了好一会儿,敲门声响了两下,然后门把就被打了下来,池沐沐抱着一个托盘猫着身子探头进来,看见池行乐躺在床上,她就钻了进来,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二哥,我给你留了菜。”
池沐沐把托盘搁在桌子上,打开骨瓷碗的盖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碗的米饭,上边铺着蔬菜和牛肉,满满当当,看上去分量很足。
池行乐本来是不想吃的,但是他注意到了托盘上有两副碗筷,便撑着席子坐了起来。池沐沐将自己的那一份摆在面前,然后就把池行乐的那一份递给了他,一边伸手一边吐槽道:“刚刚大哥在旁边,我都不敢吃饭,都快饿死我了。”
池行乐接过筷子和碗,挑着牛肉吃了一块,“他针对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池沐沐塞了好几口饭,脸颊鼓得跟小松鼠一样,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透着灵动的光彩,“我觉得大哥有点,奇怪,总之我不太喜欢他看人的眼神,有些事情我觉得他做得不对,但是我又说不上来。”
第12章 学霸他说你不要脸
池沐沐心思单纯,有什么全摆在脸上,跟白秀雅完全不一样,她其实不太喜欢白文晋这样城府深有心计的人,所以尽管白秀雅和她说了很多次白文晋也是她的亲哥,但是她就是亲近不起来,反倒是喜欢粘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池行乐。
其实在池家,夹在中间最为难的还是池沐沐,左边连着池家人,右边连着白秀雅两母子,也许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池行乐并没有迁怒于她。看见池行乐将不喜欢吃的蔬菜拨到一边,池沐沐抬起头提醒道:“二哥,挑食不好,会长不高的。”
池行乐转了一下筷子,用筷头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不重,嗤笑道:“担心你自己吧,我快一米八了。”
池沐沐有些生气地嘟了嘟嘴巴,看着池行乐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不吃了,她咬了咬下唇,有些闷闷不乐地道:“大哥把你喜欢吃的椒盐排骨都吃光了,我没敢拦。”
池行乐觉得就算池沐沐敢拦也拦不住,他微微扬了扬疏朗分明的长睫毛,一声轻轻的冷哼从喉咙里翻出来,想起白文晋,他就觉得恶心,“别管他,他就是个变态。”
白文晋是个变态,而且还是个喜欢抢人东西的变态,从很小的时候池行乐就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白文晋也说喜欢,自己想要的白文晋总是会抢先一步得到,然后背着池延安在他面前炫耀,起初池行乐还会被他气到,但是后来渐渐就麻木了,跟一个变态计较,那就真的傻逼了,他也没那个兴趣去探究白文晋变态的心理活动。
池沐沐吃好了就捧着托盘走了,临走前她扒着门边朝池行乐笑了笑,小声说道:“二哥,要是能天天跟你一起吃饭就好了。”
拒绝的话语在舌尖上翻滚了两下,池行乐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抬起手朝她摆了两下,示意她快点走,池行乐的默认基本就等同于答应了,池沐沐笑了笑,欢快地离开了。
晚上苏亟时回到家,吃了晚饭照常回房看书写习题,十一点多的时候温听筠敷完面膜准备睡觉,下楼关灯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儿子下楼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她有些好奇地走下去,问道:“这么晚不睡饿了吗?”
苏亟时把柜门关上,转过身,依旧是木着一张清俊如玉的面容问她,“家里的药酒放哪里了?”
温听筠越过他在他手边的矮柜子里将药箱翻了出来,打开盖子一副任君挑选的模样,“你伤到哪儿了?脑子吗?”
苏亟时无视了自家老母亲一点儿也不好笑的笑话,从里面拿了瓶云南白药就上楼了。温听筠收好了药箱还是觉得很生气,回到房间就跟苏文砚抱怨,“都是你教的好儿子,让我一点儿为人母亲的快乐都体会不到,还不如养根木头呢,起码木头还看着乖巧顺眼。”
苏文砚刚看完专业书,摘了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等温听筠抱怨完了就适时地提醒她,“你别忘了他是你生出来。”
温听筠一听整个人都焉了,抱着枕头一声一声地叹息,她真的好想要一个乖乖软软又听话的宝贝儿子啊。
云南白药在苏亟时的口袋里装了一天都没能拿出来,因为池行乐没有来上课,晚自习结束的时候,苏亟时就把它塞进了池行乐的抽屉了,心想反正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就这样吧。
路过小乌巷的时候,苏亟时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往第一次遇到池行乐的那条巷子走了两步,灯影昏暗,长巷子里寂静无人,屋檐上时不时传来两声野猫的叫唤,苏亟时站了好一会儿,正想抬步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其中还夹杂着某个熟悉的声音,他侧身躲到了一旁的树后面,整个身子埋在阴影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乐哥,要是下回你也能像今天一样帮我镇场子就好了,”尤一奇拿着手机意犹未尽地划动着,“刚刚你没看到那几个孙子的表情,被你打得都不敢说话了,还敢说自己是本服第一,你一出手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看他们以后谁还敢在游戏里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