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行乐本来今天是要去上课的,但是临时被尤一奇拉了去网吧打游戏,因为最近尤一奇老是在游戏里被一伙人明着暗着抢积分抢武器,对方眼红他的装备又不想出钱买,所以就想了这些损招搞偷袭,弄得他十分憋屈。
打了一个一天的游戏有些累,池行乐甩了甩白皙的长指,一边按压着指骨一边说道:“下回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找我了,老黄盯我太紧,也不知道那个告状精今天有没有把我名字写上去,不过算了,写了就写了吧。”
“没事没事,吃块周奶奶的西瓜就什么气也没有了,对吧?”尤一奇朝周嘉措使了个眼色,后者慢慢悠悠地张口应和,“是啊,我奶奶今晚知道你来,又开了个西瓜,还去架子棚那里摘了葡萄,到家就能吃了。”
周嘉措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去开门,池行乐一只脚迈过门槛,动作忽然微微顿了一下,他扭头去看巷子拐角里那块老树,目光一动不动地停在地下的树影上,尤一奇和周嘉措进门了看见他还卡在门边不动,便朝他喊了一声,“乐哥,搁门口发什么呆呢,快进来啊!”
池行乐应了一声“就来”,目光缓缓从那树影上挪开,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然后就进屋关门了。
老宅门关上了一会儿之后,苏亟时的身影才从树影里转了出来,他刚刚站的位置刚好比树影高了一些,半边肩膀投在地上,看上去像是树影里突兀的一部分,又像是一种视觉上的错觉,想来刚才池行乐停下,也是因为觉得地上的树影不对劲儿,苏亟时看着那扇紧闭的宅门,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很快也抬步离开了。
池行乐第二天是快上第一节 课才到课室的,他的发梢上还带着一些水珠,像是刚刚在水龙头下冲过脸,右手拎了一罐冒着冰气的可乐,整个人看起来很热,校服领子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胸膛和一截漂亮凸起的一字锁骨,引得前排的女生频频回头偷看。
池行乐的存在感太强,像是裹着一股热浪而来,手里的可乐罐又带着冰气,让苏亟时很难不感觉到隔壁来了个人,他微微侧目,入眼便是一片冷白微微起伏的胸膛,往上便是池行乐因为仰头喝冰可乐而露出的一截线条优美白皙纤细的脖子,喝水的动作很普通也很常见,但是苏亟时却觉得放在池行乐身上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前排女生偷看的眼神越发地大胆,池行乐拢了拢衣领,食指微微屈起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一双眸光潋滟又漂亮的桃花眼泛起了几分戏谑的笑意,没有恶意地打趣道:“同学,你再看我就要收钱了。”
前排女生的脸飞起了两抹粉红,羞涩地把脑袋转了回去,不好意思再看了。池行乐放下可乐罐,一转头就看见了苏亟时冷漠的眼神,要比平时还冷上一些,他还没说话,就听到苏亟时冷冷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莫名其妙被扣上不要脸帽子的池行乐:“........”
看了一眼苏亟时板板正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扣子的校服上衣,池行乐舌尖微微抵了抵上颚,随即便低低回了一句,“书呆子。”
苏亟时笔尖微微一顿,胸膛起伏的弧度似乎微微大了一些,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木着一张脸继续写题了。
池行乐今天是要用投其所好第三招问问题的,眼下自然是不能把苏亟时惹急了,稍作休息了一下之后,他从课本里抽出一张物理卷子,摊开之后用笔装模作样在上边写了两下,然后就推到了苏亟时手边,小声说道:“学霸,教教我呗,这题我不会。”
苏亟时一开始没搭理他,但是池行乐锲而不舍地喊了三声“学霸”之后,他总算施舍了个眼神过来,目光在那卷子上扫了一眼之后,他道:“翻开课本三十八页,上边那道例题看明白了就会做了。”
虽然没有教,但是起码回应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呀!池行乐在心里面暗自欢呼了一下,然后就照着苏亟时的话翻开了物理课本三十八页,看了十多二十分钟之后,他的表情就凝固了,“为什么这个子弹不会打穿木板,打穿了是不是就不用算了?”
苏亟时用看傻子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池行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换张数学卷子写,心想不会的就先跳过,写得差不多了再问,这样看起来比较真实,等差不多一张卷子都跳完了,他用笔尖点了点,决定还是从第一题开始问,“学霸,什么叫求导啊?”
苏亟时假装没有听到,池行乐喊了他两声他还是没理,就跟聋了一样,池行乐只好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指尖刚刚触碰到一寸,苏亟时就躲开了,动作迅速得像是在躲瘟疫,
“别碰我,不然我就告诉黄主任。”
第13章 毛病真多
池行乐神色一滞,转念一想苏亟时那张一看就屁事贼多的脸,说不定他有洁癖,不喜欢跟别人接触,他嗤笑了一声,眼神无比鄙夷,“事儿真多,你告状上瘾了是吧。”
苏亟时没有理会,池行乐也不想自讨没趣,就拿了本数学书找导数那章来看,看着看着就觉得困了,都说课本是学渣最好的助眠剂,此话果然不假,池行乐打了个哈欠,决定还是遵从本心先睡了再说。
苏亟时做完了英语的阅读理解,视线微微一侧就看见了池行乐趴在桌子上,半张脸颊压着数学书上,额头上的头发撇去了一边,露出了清晰漂亮的眉眼,冷白的皮肤在光影里透着剔透的光泽,睡着的样子安安静静倒是没那么讨人嫌。
池行乐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等他醒来的时候苏亟时刚好把卷子收好要站起来,路衡这会儿也从隔壁班走了过来,看到池行乐倒是主动打了招呼,“又见面了,我是路衡。”
池行乐不管他是路衡还是路竖,一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眼还带着些许惺忪的睡意,他仰着脑袋看着苏亟时,“你要去吃饭吗?”
苏亟时没有回答,路衡倒是接话了,“是啊,小同桌要一起吗?”
池行乐点了点头,想去抽屉里找找饭卡,翻啊翻倒是翻出了一个瓶云南白药。路衡看了一眼,想起池行乐之前磕到后脑勺的事情,便道:“这个对磕磕碰碰的伤口很有效,用几次应该就行了。”
池行乐以为是他给的,拿在手里掂了两下,然后就点了下头,“谢谢。”
路衡品出了他的意思,正打算解释,苏亟时忽然一言不发地抬步走开了,池行乐没找到饭卡,眼看着苏亟时要走出教室门了,就朝路衡说了一声“等会儿饭卡借我”,然后就起身跟了上去。
一中的学生虽然很多,但是食堂也很大,池行乐跟着苏亟时和路衡去的是三栋的食堂,这里离高三教学楼比较远,所以学生相对来说没那么多,比较安静,池行乐因为没有饭卡,所以全程就跟着路衡去点菜,路衡也很乐意,给他安利哪些菜好吃,池行乐点了一荤一素一汤,和路衡走回来的时候苏亟时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池行乐瞥了一眼苏亟时的菜,荤素都有,菜色口味偏淡,和他设想的差不多,这个人吃的菜也跟他一样没什么意思,池行乐和路衡坐在苏亟时对面,苏亟时头也没抬,十分专注地吃饭,池行乐是个好动的性子,虽然吃饭的时候也不大喜欢说话,但是不能不说,他握着筷子的长指小幅度微微摆了一下,正准备起个话头找苏亟时说话,一旁的路衡就先开口了,“阿时,喊你帮忙的事情怎么样了?”
最近路衡喊苏亟时帮忙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找池行乐要微信,眼下他故意在当事人面前提出来,向来也是要苏亟时赶快帮他弄好,苏亟时薄薄窄窄的双眼皮褶痕微微动了动,随即便冷冷淡淡地道:“人就在你面前,自己问去。”
路衡没想到苏亟时这么不配合,直接就戳破了这件事情,路衡微微一怔,总觉得苏亟时今天情绪有点不大对头,好像要比以往更冷淡一些,难道是因为他实在是不待见他那个顽劣不堪爱惹事的学渣同桌?路衡没想明白。
池行乐不明白这俩学霸在打什么暗语,他不喜欢去打探别人的私事,便安安静静没搭话,目光瞥见苏亟时瓷碗里的鱼肉似乎没有骨头,上头点缀着几片小葱花,酱汁浓郁,看上去挺好吃的,他心下微微一动,舌尖舔了舔牙关,问道:“你这鱼肉在哪个窗口打的?我下次也想吃。”
池行乐其实挺喜欢吃鱼的,但是老卡刺,卡多了就怕了,再喜欢也不吃了。
苏亟时筷子微微顿了顿,还没说话,路衡倒是接了池行乐的话头,“一三五窗口都有,我这也有,你要吃吗?”
他们刚刚打的就是第五窗口,可能池行乐没看见,或者是看见了也以为是有刺的所以没要,一中食堂的餐具很人性化,单独装米饭的瓷碗,单独装菜分开成一个个小格子的白瓷碟,不会让米饭和菜汁黏在一起,干干净净,也方便分享,池行乐看了一眼路衡白瓷碟里的鱼肉,说是一样的鱼肉,他老觉得好像苏亟时碟子上的看起来更美味,细看之下,他发现了酱汁浇盖下的鱼肉露出来的小刺,筷头微微抵了抵下颌,池行乐摇了摇头,“你这是有刺的,我想要苏亟时碗里那种无骨的。”
寻常人听到这话,一般就会主动分享了,或者是意思一下问对方要不要夹我的,可惜苏亟时偏偏不走寻常路,乌黑的眼眸微微敛了敛,像是个置身事外的旁人一样,不接话,也不打算分享。
路衡看着池行乐白白净净的面容,觉得他微微皱起眉头的样子也很有意思,漂亮的眉眼映衬着那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像个有点儿娇气的小少爷,他笑了笑,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道:“你还是别肖想阿时碗里的鱼肉了,他打小洁癖就很严重,我记得小时候有一会儿喝饮料,我不小心拿错了他的吸管,还没喝呢,他直接一杯饮料就不要了,气得我当时跟他绝交了一个星期呢。”
池行乐觉得有意思,“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大概是觉得不卫生吧,”路衡朝苏亟时看了过去,喊道:“诶,当时你怎么跟我说来着,那一段话太长,我想不起来了。”
苏亟时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嘴巴里的饭菜然后咽了下去,沉寂了几秒也没看过来,就在路衡以为他不会搭话的时候,就听到他冷冷淡淡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一双未洗过的手上最多有80万个细菌,一克指甲垢里藏有38亿个细菌,每年全球有350万五岁以下儿童因罹患腹泻和急性呼吸道感染疾病而死亡。”
“对对对,就是这个,”路衡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好笑,目光看向了池行乐,像是求共鸣一般问他,“你说,他这人是不是特古板?他但是才小学一年级呢。”
池行乐仿佛能想象到年幼的苏亟时是怎么样顶着一张稚气未退的脸,端端正正又严严肃肃地说出这句话,他乐不可支,泛着潋滟光泽的桃花眼也染上了浓浓的笑意,他轻轻“啧”了一声,像是回应路衡,又像是在评价苏亟时这个人,“从小就这么做作。”
作为两人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苏亟时吃完了就端着餐具起身走了,池行乐还有几口,也不急着跟他一起回去,他看着苏亟时没有把餐具放到池子里,而是交给了一个食堂的工作人员,然后他在水龙头下洗了手,用纸巾擦拭干净了才走出食堂,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优雅沉稳的气息,看着是挺做作的。
路衡虽然吃完了,但是他想等池行乐一块走,毕竟跟一个长在他审美点上又好玩的池行乐呆一块,总比跟苏亟时那个棺材脸一块有意思多了,他顺着池行乐的目光,也将苏亟时方才的一举一动收入了眼中,他笑了笑,闲谈一般跟池行乐解释道:“阿时他有洁癖,他用的餐具都是他自己的,刚刚那个工作人员是他家里佣人的亲戚,交代了,所以会帮他单独洗好餐具拿去消毒。”
池行乐将饭碗里的残羹用筷子拨到了一块,拎着勺子喝了一口汤,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学霸的毛病真多。”
苏亟时远比他想象中要难搞,池行乐不由得就自己的掰弯大计能不能有成功之日一事感到深深的担忧,对方就跟个刀枪不入的钢铁人一样,他到现在都没找到什么缝隙可以挤进去观察苏亟时这个人,觉得他除了冷淡就是木讷,古板又不开窍,要不是长了张好看的脸,池行乐还真想放弃了。
路衡听着池行乐那不加修饰嫌弃的语气,倒是有几分好奇,“不是你自己要搬去跟阿时同桌的吗?怎么听你这语气还挺不待见他的?”
以他对苏亟时个性的了解,苏亟时绝对不可能开口要个同桌的。
池行乐吃饱了,姿态微微放松地依靠在椅背上,屈起的膝盖刚好顶到饭桌的一角,漫不经心地敷衍道:“我对他是嫌弃崇拜并存着的,不矛盾。”
路衡“诶”了一声,似乎更好奇了,“你崇拜他什么?”
池行乐似乎不打算回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朝路衡晃了晃,“加个微信,转账给你。”
路衡本来就没想着让池行乐算那点饭钱,眼下在加对方微信诱惑下,立刻就拿出手机给他扫了,池行乐的头像是只斑点花猫,不像是家养的,缩在小巷子的角落里,睁着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望着镜头,底下摆着个精致的鱼罐头,应该是只流浪猫,路衡收了钱给人改好了备注,刚想说一句没事也可以找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池行乐就起身端着餐具走了。
苏亟时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平时一节课能做完一张卷子,今天频频走神,两节课才写完一张,孟佳本来是没发现的,但是自从池行乐来上课之后,她就非常习惯性地往他们两人那边看去,因为太养眼了,池行乐下午没来上课,孟佳就转头看了三回,回回都看见苏亟时握着笔出神,孟佳原本是班上的纪律委员,后来因为多次包庇池行乐被老黄革职了,换了个物理课代表做,她起身去收卷子的时候,苏亟时才刚刚写完,而池行乐桌子上的那张物理卷子干干净净的一个字儿也没有,孟佳趁着收作业的功夫,便跟苏亟时搭了句话,“苏神,乐哥下午不来上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