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裁判要吹哨了,应该没有替吧。咱们离得远,听不见。往后退一退。”
前面拉直了绳子,他们整体都要往后退。
“乌日娜,你抓住这里。”
臧白腾开绳子上一处很大的空,让对面的乌日娜抓住中间的地方,他则两只手分别抓在前后两个位置。女生的力气小,到时候怕另一只手使不上力,被拖着摔倒了。
乌日娜闻言,抓住臧白说的那一块儿地方上,抬头时恰巧看到了对面一群人当中的江沂。
“咱们班同学都来给我们加油了啊,还有高一的,”应该是冲着臧白来的。
乌日娜说道。
臧白并没有像她想象当中的,转头去看。“嗯,虽然一会儿拉起来,一句话也听不见。”他的声音有点轻松地开玩笑道。
乌日哪被逗笑了,“说的也是,大家都吼,咱们吼起来也不尴尬。”
从江沂的角度,看到了刚好背对着他的臧白,和对面的乌日娜笑意满满的脸颊。
火红的夕阳,扫在江沂薄而翘的眼睫毛上,一片薄黄色的羽翼下,遮住了眼里的神色。
那边一声哨响,气氛突然热烈起来。
“一…二…一…二!……”
前面突然吼起来,臧白在后面,感觉手里的绳子真的在他们手上往后拽。一压二拉。可能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们也一上来一鼓作气,竟然很容易就做到了往后退。
臧白这边还拉着,前面就传过了欢呼声。乌日娜兴奋地看着臧白:“我们赢了?!呼……感觉好轻松。”
如果说轻松,那的确很轻松,只有在输的一方,才会感觉又累又艰难。
臧白甩了甩手,正准备抓起绳子,开始下一场。前面却已经吵起来了。
“六班违规!那个男生不是他们班的!”十一班有两个观战加油的男生指着边上的吕蒙,大喊道。
那两个男生是十一班的,一个男生的面部表情夸张,义愤填膺的样子很凶。幸好中间被观看的人拦住了。
臧白身边的几个人还很懵,他们在后面,也没看到吕蒙有替上来。“没有吧,我们都是固定的人马。”
“不是说不要替吗?前面谁让替的?”
臧白后面,最后一个在腰上绑着绳子断后的胖子,抬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第一次在他粉白色的脸上表现出了烦躁。
臧白看到前面人喏喏的神色,也已经确定了,吕蒙就是替了前面的某个人,在没有告知他们的情况下。
他们在后面根本不知道啥时候吕蒙上去了。现在他们这边的气势整个都很弱,十一班那几个男生还叫喊着。
“刚才怎么没说?他们也不可能才看见吕蒙上去了。现在比完了,才来这儿bb。”
乌日娜在旁边也很气愤。
傻姑娘,比之前人家就说了,人家还怎么比完抓你问题。
臧白:“他们是没想到他们会输,所以没有在比前说出来。”
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十一班在之前比赛里都是秒赢。没有一个班可以撑过十秒。自信和狂妄是每个拔河选手都自带的属性。
乌日娜看着前面,忍不住和臧白说道:“再说了,拔河又不是靠吕蒙一个人就能赢的,是整体的力量啊。换个人我们也照样能赢。”
臧白:“嗯,但愿每个人都和你这样想了。”
虽然比赛规则上没有说过这一条是违规,但看对方不依不饶的样子,很难了。
果然,在那边看另一场比赛的学校书记和主任几个人都过来了。裁判是学校的体育老师,也是臧白校篮球队的教练,他自然有点站在六班这边。
刚才他就说了,这场比赛不算,继续下一场。但十一班学生都比较猛,非要一个说法,这才把主任他们都吸引来了。
前面聚集成一片,校领导表情严肃,听着两边的学生跟他叨叨。
几分钟后,学校书记直接说了六班是作弊行为,出于宽容,不取消六班的比赛资格,但前面赢的那一场不作数。并且给予吕蒙处分。
听到这处理结果,十一班那边心满意足地不闹了。六班这边整个都惊了。押着一口怒气无处发泄,又憋屈又无理。
他们是真没想到有这个结果,拔河比赛之前学校是公开说,为了缓解学生学习压力,开展的娱乐性广泛参与性比赛。又不是运动会……
六班这边的选手整体都处于低气压之中,士气很低。说实在的,他们其实觉得更对不起吕蒙,人家出于原班同学情谊。好意来帮个忙,他们让人家上了。却最后就让吕蒙一个人承担了惩罚,
他们之中,有人开始低声说:“要罚就一起罚啊,大不了这比赛我们不比了。”
现在,已经有一部分人觉得这比赛比得很恶心了,士气愈加低落。
“加油!不管几次,我们都能赢!”
臧白看不得他们一个个低眉顺眼的丧气样,大声喊道。
事已至此,丧气有什么用!
何浩宇也反应过来,双手扩在嘴边:“不管几次,我们都能赢!再拔一次就再拔一次!加油加油加油!”
加油加油!”
“加油!”
场外站在他们这边围观的人群突然大喊道。有六班的学生,也有其他年级的学生在大喊,给他们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他们抓着绳子,大声吼着。最后压底的胖子吼得脸颊的肉都在颤。
为什么不拔了,凭什么不拔了,那前面每个人都费死劲在干嘛?就算拔了个空气,拔了个寂寞,他们也要拔!
江沂第一次看到臧白怒目圆睁,不要形象地大吼,眼角带火,白釉色的脸颊上挂着汗珠,在璀璨发光。
他睁大了眼睛,被压灭的心脏又冲出了点点蓝色火焰,逐渐燃烧成熊熊火焰。
人若有千面,那总有九百九十九面会是某个人泡进深井也依旧押不灭的心头炙火。
一烧起来,就是燎原。
第28章
手中的绳子在掌心磨出去些些缝隙,整个手背上的青筋有些恐怖。
“压!往后压住!”
绳子已经拽不动了,每一次喊口号的力气也不能一起用上,现在他们整体已经往前搓去。现在再不压,一会儿被迫就压不下去了。
臧白的一声喊,后排的几个人往后倾,女孩子倒不下去,臧白大声道:“往下蹲!地盘向下压!”
绳子中央的红旗帜往十一班那边过去了一部分,突然停住了。六班这边撑着,那边也拽不动,竟然停滞了十几秒。
在围观的来看,感觉十一班那边会赢,但能撑这么久,也挺强。
乌日娜的脸都有点狰狞了,抓着绳子的手在颤抖。
“加油!”臧白喊了一声,然后低声说了一句,“撑一下。”
“加油!”他们在大吼。
差不多了,就在对方再次用完力的时候,这边喊了个一,突然向后拔去。
手上一松,女孩子们直接坐到了地上。
“我们赢了吗?”
“赢了。”
臧白伸手去扶地上的乌日娜,却没有发现,他的手也在颤得厉害。
一只胳膊先他一步单手扶起来地上的乌日娜,然后双手接过臧白的胳膊,直接去搓他的胳膊和手,放松他的肌肉。
因为大喊,大家的嗓子现在一下子说不出来话。因为涌上来的照顾他们的人太多,臧白眼前还是花的,后来手上有知觉了,才缓缓回忆起刚才在他眼前的是江沂。
后来输了一场,但最后又掰过来一场,赢了。
最后面的小胖子,连拔四场,直接坐在了地上。最后还是几个小姑娘和男生扶起来一起走回去的。
“真的厉害!六班牛逼!”
炫耀似的,他们在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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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白,你是真的牛,你那个声线的震慑力和鼓舞力绝了。说实话,我真的是第一次见你那么表情狰狞。啧,这又有多少小姑娘沦陷了啊。”何浩宇一路跟着臧白回去,边上楼梯边感叹。
臧白敷衍地应了几声,搓着自己的胳膊,只想回去喝水。再不喝,他嗓子估计就废了。
现在想起来,感觉他自己就是一个发怒的疯子似的。唉,偶像包袱是一点也不要了。
回去之后,臧白的桌子上放着他的杯子,里面已经有了温水。他也没多想,就一顿猛灌。
“很感谢大家今天的努力,你们辛苦了。我们现在已经是第二了,咱们下次就随便比比,咱也不是非一不可的人,反正咱们现在已经不用开家长会了……”
何浩宇刚说一半,下边直接有了男生的反驳声:“我们就是非一不可啊。班长,你不想当一,不代表大家都是啊。”
下面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咦——和哦——的声音,尤其是还有一些女孩子们毫不掩饰的笑声。
臧白咽进去一口水,呆呆地问道:“什么是当一?”
对上了江沂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还小,以后会懂的。”
只需一个手势就能懂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这么乖的小朋友。
出于面子问题,臧白还是没有问出口,那句“那你是一吗?”想着等之后自己上网查一下吧,臧白小朋友就忘了这件事情。
第29章 □□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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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住校也是一个人住,臧白那天就直接请了这一个星期的假,自己回家学。
晚上,臧白正复习巩固着那天做的理综卷。又翻了几张,看到一道这次期中考试的物理同类型题。他摩挲着卷角,默读了两遍题目,然后在草稿纸上写了一半解题过程,在最后的一个小问上停了下来。
深夜,某臧姓男子对着一草稿纸,低低地爆了句粗口。
然后,就在月光的见证下,他摸出了手机聊天记录,然后,捡起了上次被他抛弃的题。
对,正是上次某小白说不做了的那道物理题。
本来是要听物理老师讲的,但臧白把江沂摁在树上差点打起来的下一节课正好是物理课。臧白一节课睁着眼睛也没听进去半个字。
所以,臧小白现在还是在看江沂发给他的解题过程。
原本是抱着很散漫地态度看着江沂的解题过程,但看到最后,臧白发现这个人的想法很好,正好贴补了他的那一部分没想到的空缺。
可能是跟心情有关系吧,臧白今天的思路很通畅。解决起同物理电场题来很容易,所以,他趁热打铁又做了几道物理大题。
才凌晨一点,臧白就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阳台那边的窗帘,又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有和他室友加过微信。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下周应该能回学校吧?但是,或许住在家里,家人的关心可能会照顾得更好一些。
怀里空落落的,馒头已经被他送去小姨家里了。臧白下床去拿了个抱枕,又躺回来抱着。
到底是多大的痛苦,才会舍得家人和朋友,而丢下这个世界呢?如果是他的话,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他爱的人,那谁也别想带他走。
这样想着,臧白闭着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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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还未亮,外面有些阴蒙蒙的,光有些透不进来。闹钟响了一次,一只修长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划掉之后。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子,继续睡,正想继续睡个回笼觉。
二十分钟后,臧白突然惊醒。一把啦手机,看到还有十三分钟上课,从床上下来就开始换校服。却在刚往床下翻的时候,身体从脊椎处传来一阵剧痛,就像电流一样一闪而过,又酸又麻。
“草-”臧白皱着脸,嘴里骂了一句。但时间不允许他停顿,忍了一下,继续穿校服。
从刷牙洗脸提书包,不到三分钟,臧白就出了门。
住校就这个好,怎么也不会迟到。就算还有五分钟上课,他们也来得及。通常走廊里有了学生起床洗漱的拖鞋声,臧白就醒了。在家就不一样了,段女士不在,能不能起来,就全看昨天晚上熬到多晚。
*
臧白前脚刚进了一楼大厅的门,后脚铃声就响了。还好,老师应该也从四楼才下来。一时半会儿还进不了班门。
臧白踩着上课铃上楼。
两条大长腿直接一次迈三阶,臧白刚出门时,并没有穿篮球鞋,穿了玄关上的一双他之前没见过的匡威就出了门。应该是段女士刚给他买的。
在紧急时刻,它就不如篮球鞋防滑了。臧白的脚刚踩上一阶还湿着的楼梯,突然一滑,脚下一空。身体就向前摔去。
臧白身高腿长,手自然也长。伸手去撑台阶的时候。腰上突然有了一股力量。
一只手掌抚着他小腹的地方,把他捞了起来。
“嘶——疼。”
刚起床时扯到的腰间那一瞬的感觉又来了。后腰上的疼痛,差点没让他松了劲,又掉下去。
身旁的人一直搂着他的腰,手掌擦过他的肚子,移到侧腰上:“这里疼不疼?你昨天没有自己揉一揉?”
江沂说着,捏了捏他的侧腰。
“卧……槽,你干嘛?”臧白啪的一下把他的爪子打开。左右看了看楼道,
没人。
妈的,有人就弄死他。
“这么虚?”
某人很正经的疑问,臧白突然转头看向他:“你他妈的才虚,你不那么使劲掐,不疼也被你掐疼了。”
江沂默了默,没说话。
其实如果是其他拔河的人,可能还好。他们早就开始训练了。第一天过去的那种肌肉酸疼已经过去了。至少不可能像臧白这么疼。臧白最后一天突然顶替上去,正好赶上他们保存力气,训练的时候不使劲拔。所以昨天突然那么疯狂热血,自己还不懂得捶捶肌肉,捏一捏。今天自然酸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