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沛自信过头,如果没有意外,他觉得自己努力一下还是能考到第一的。可惜意外出现了,就是祁鹤。
于是他转过身看向祁鹤,扬起嘴角,双眼弯起,像一道虹:“是啊,我想考第一,你让让我呗?”
祁鹤一愣,接着空气里弥漫起细微的雨后花香。
傅泽沛不明所以,吸着鼻子嗅了几下,看见路旁那簇开得正盛的不知名的花:“这花好香。”
“嗯。”
“这是什么花啊……”他嘟囔着,还想凑近去闻,被祁鹤捏住了校服领子,“快点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傅泽沛猛然想起张沃交代给他的事,祁鹤到底是不是个O性恋,他还没问呢。
套了一路近乎,最后把正事给忘了,这事也就他能做出来。
两人各回各家,傅泽沛在抽屉里翻找自己的借书卡,他上次用还是去年,明明记得放到了抽屉里,眼下却找不到了。
如果他帮祁鹤借到那本书,祁鹤肯定就会感动得对他知无不言!
翻箱倒柜两小时,几乎把卧室颠倒过来,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他在书桌和墙壁的夹缝里,找到了那张布满灰尘的借书卡。
唐思捷敲门进来的时候,以为家里遭了贼。再一看,原来是个“小家贼”。
“崽崽,你做什么呢?”她满脸惊讶。
傅泽沛抬头,脸颊上粘着几粒灰尘,不比那张借书卡干净到哪里:“我找东西。”
唐思捷“哦”了一声,也不问他找没找到,随手把洗干净的水果放在没有一点空隙的桌上,离开时傅泽沛看见她盘起的头发,上面插的不是簪子,而是一支画笔,上面还沾已经洗不下来的颜料。
“……”
写完作业已经晚上十点多,傅泽沛搬着躺椅去小阳台吹风。今日无雨,月光很好,暖风伴着一点花香,他翘腿半躺着,随手打开了昨晚自己发的帖子。
这个论坛人数不多,毕竟患有信息素感知障碍的人是少数,所以一天过去,也只有四五条回帖。
1L:【闻不到,不然为什么叫感知障碍?】
2L:【听医生说,PAD和其他病一样,也分轻重,如果是轻微PAD,很可能可以感知到别人的信息素?】
3L:【咳,楼上说的没错,尤其是顶级信息素拥有者,除非是beta,否则没有人能不被影响。还有,在生理学上还存在一种可能,匹配结果为100%的信息素,即使患有PAD,也会受到对方的干扰。】
4L:【这都什么年代了,AAOO都能结婚生孩子了,还纠结什么信息素?】
很快就滑到了底。
这么说,即使患有信息素感知障碍,也有可能闻见别人的信息素。那他闻见的那股味道,会不会是某个人的信息素?
他记得,当时祁鹤身上的气味最浓郁。难道……是祁鹤的信息素?!
不可能,他是个B,而B没有信息素。
可是祁鹤又说他没有喷香水,难不成他是骗自己的?
傅泽沛陷入迷茫,这似乎是道比数学附加题还要难解的谜题,没有人知道确切答案。而这道题正是他人生的附加题,对他来说异常重要,因为这是十七年来,他第一次闻见别人身上的味道。
就好像味觉失灵的人,第一次尝到了酸和甜。
而他尝到的,是青草香混着鼠尾草的雨后清香。
可为什么,偏偏闻到的是祁鹤的味道呢?难道他跟祁鹤太冤家路窄,连信息素都在打架?
正当他翘着双腿在小阳台悠然走神时,对面的灯忽然亮起来,一阵风吹响了挂在窗前的贝壳风铃,傅泽沛隔着两层玻璃,看见对面阳台上出来透风的祁鹤。
四目相对,两两无话。好巧不巧,对面那位今天还是裸着上身。
傅泽沛推开窗户,非礼勿视,遮了半个眼睛:“你……!”
祁鹤闻言转身,眼神中透出一点惊讶,似乎刚看见他也在。
“你怎么又不穿衣服!难道你又刚洗完澡?”
这个beta,好不矜持!
傅泽沛不知自己在气恼什么,明明他不看就行了,偏偏那月光铺在祁鹤身上,亮得惹眼。
这楼的设计便是如此,为了朝阳,每层楼的阳台都朝向南面,属于次卧的小阳台也不例外。这就导致虽然他们两家的位置是对门,可实际上他跟祁鹤的房间是挨着的,并且两个阳台之间仅仅隔了两米不到。
好在这是高层,否则他去找祁鹤,一步跨过去就行。等等,他为什么要去找那家伙,要找也是祁鹤来找他!
“在自己房间为什么要穿衣服?”祁鹤瞥了他一眼,抬头伸手,将头顶晾干的睡衣扯下穿上,“何况,我来阳台就是拿衣服穿的。”
好像没有毛病,小阳台本来就是卧室带的,那可不就是在自己房间。
傅泽沛被他两句话堵得说不出话,他从小就嘴上厉害,而祁鹤向来是不还口的那个,现在仿佛位置颠倒了过来,他成了没话可说的那个,还有点不习惯。
他恨透了设计这房子的人,无理取闹地说:“你,你晃着我眼了。”
祁鹤笑了下,难道他是灯泡,会发光啊,还会晃人的眼。
他把衣服穿好,将半开的窗户完全拉开,问对面:“那现在还晃吗?”
“不晃了。”但是他现在脸有点热。
好在被黑暗淹没,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所以傅泽沛也没看见此时祁鹤嘴边勾着的一抹笑。晚风比刚才大了一点,夜晚的暗香浮动被吹散在空气里,氤氲缠人。
他没闻见,只听见对面祁鹤问:“你怎么还不睡?”
“不行啊?你不也还没睡。”
祁鹤提醒他:“当心明天迟到。”
傅泽沛心想,明天第一节外语,迟到几分钟也没事,再说,他也不是天天都迟到的好吧?虽说十天里有七天,剩下三天还是踩着铃声到的……
不过多亏他提醒,傅泽沛老老实实拿出手机订好闹钟,才说:“好了,我要去睡了。”
祁鹤撑着头趴在窗框上,还没干的头发有些凌乱:“傅泽沛?”
“干嘛?”傅泽沛回头。
“明天第一节外语跟物理换课了,别迟到。”祁鹤看着他,“还有,晚安。”
傅泽沛有一秒呆愣,还没回赠个晚安,对面就把窗户关上回屋睡觉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小阳台多喂了几分钟蚊子。
他怎么觉得祁鹤,变得有点撩人?
第12章 误会大了
叫傅泽沛起床是件难事。
在他自己订下的最后一个闹钟响到终点时,唐司捷趿着拖鞋的上楼声第三次在门外传来。
当当的敲门声彰示着她耐心耗光:“崽崽,起不起床!”
傅泽沛蒙着被子敷衍哼唧了几句,还想睡,又听见门外唐司捷的声音:“快点啦,小鹤都收拾好在客厅等你了!”
“哦,知……”
谁?等谁?!
傅泽沛瞬间清醒了,简直比提桶浇下来的凉水还管用。他快速洗漱好,穿上校服下楼,果然看见祁鹤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在我家?”他脱口而出。
唐司捷在后面拍他的头:“没礼貌!你们小时候不都一起上下学吗?”
傅泽沛嘟囔反驳:“那是小时候……”
唐司捷:“现在也一样,人家等了你半天,你倒还不愿意了。”
现在傅泽沛庆幸他跟祁鹤没在一个班,要不两人要二十四小时被绑定在一起了,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都要抬头不见低头见。
好像晚上睡觉也没被放过,昨天晚上他隐约记得他梦见祁鹤了,可具体内容又想不起来了……
边走神边吃早餐,慢慢吞吞的,也就祁鹤这种不慌不忙的性格有耐心等他。
吃完早饭,拿了书包出门,祁鹤随口问他:“昨天睡得好吗?”
“挺好的。”傅泽沛还在想那个梦,到底梦见什么来着?
夏天七点多的太阳已经很晒,两人走在马路背光处,身影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傅泽沛说:“省图的借书卡我找到了,不过只能本人使用,这周末你有空吗?”
话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怎么听着像他在主动邀请祁鹤去图书馆呢?
“有空,上午去吧。”祁鹤说,“下午还要补习。”
傅泽沛没有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你也要补习?”
祁鹤看了眼他:“给你补习。”
“……我?”他总算明白了,“昨天不是说了,老刘的话你不用当真,不补习我也能考到第一,轻轻松松。”
只要某人稍微让一让他。
不料祁鹤却猜到了他的心思:“想都别想,我不会给你放水的。”
身后的傅泽沛皱着鼻子,冲他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他成绩好,优势很明显,但偏科偏得也相当均匀,物理拉下来一大截,导致每次他总分都没有别人高。
“祁鹤,你入学考试到底考了多少?”他好奇。
肯定是个不低的分数,光看老刘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总算扬眉吐气了一番。不过这事暂时只有他们三个知道,因为祁鹤是转校生,入学考试的分数不对外公布。
所以老刘还在等,等这次期中考试,他们两个其中的一个能拿下年纪第一,他就能正大光明孔雀开屏了,现在只能偷着乐。
傅泽沛觉得,改变老刘教学生涯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自己。
虽然他看起来是在跟老刘斗气,实际上也想给老刘争口气。
祁鹤故意卖关子:“想知道?”
“想。”他特想知道,得先摸清竞争对手的实力。
祁鹤:“补完课我告诉你。”
“……”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校门口,现在正是学生多的时候,两人并排走着,引来了不少目光。傅泽沛不想让别人误会,更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趁进校门前说:“你先进去。”
“你去做什么?”祁鹤看了眼时间,马上上课了。
傅泽沛瞧见一边的便利店,随口说:“我有点渴,想去买瓶水。”
谁知祁鹤回过身,对他说:“我去买吧,你先去教室,你们班第一节物理。”
物理老师是他的恐惧之源,当然他也是物理老师的半个噩梦,学生和老师两两看不对眼,导致恶性循环,傅泽沛的物理成绩越来越差。
“我自己去……”
他还没说完,祁鹤已经走远了。
本意就是错开,傅泽沛便没等他。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心虚什么,初中他们俩都是作伴上下学的,也没见谁会误会。何况谁那么不长眼,能误会他跟祁鹤啊?
走到教室,刚好快上课了,他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
屁股还没坐稳,腿长如祁鹤,也已经到了他们班门口。傅泽沛坐在后排,位置挨着窗户,祁鹤不方便进来,就趁着老师没来,叫了他的名字一声。
傅泽沛放下书包走过去,看见他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和两盒牛奶。
他很自觉地拿走水,说了声谢谢。
正想着原来祁鹤在家没吃早饭,还要自己来学校买早餐奶喝,祁鹤就把剩下的两盒牛奶也塞给了他。
傅泽沛:“?”
“你早饭没吃完,牛奶只喝了两口。”祁鹤解释,表情一本正经。
他只喝了两口吗?
祁鹤看他没接,上下扫了他一眼,说:“拿着吧,多喝牛奶能长个。”
“……”
合着是鄙视他身高呢!
不要白不要,傅泽沛没跟他客气,抱着牛奶回了座位,当即打开吸管扎开一盒放进嘴里。再一抬头,察觉四周的目光簌簌向他投来。
“那不是隔壁祁鹤吗?竟然给傅泽沛送早餐??”
“靠,他俩什么时候搞上的!”
“隔壁转过来还没两天呢,这么快?”
“听说一个初中的,说不定早就认识。不是,现在的问题不应该是咱们的新校草跟旧校草搞上了吗?”
“…………”
你才旧,你全家都旧!
呃,他本意是怕别人看见他跟祁鹤一起来上学,万一误会他们两个就不好。可眼下,似乎适得其反了。
这些四周投来的或诧异或羡慕的眼光,如同一把把坚硬的锤子,直接把他俩关系锤死了。
他好冤枉啊!
傅泽沛把吸管咬得扁平,正打算解释一番,以证明他的清白,结果刚站起来,那个五十多岁的男beta老师就抱着书走进了教室。
四周还在窃窃私语,可物理老师眼里好像只有鹤立鸡群的那个。
“傅泽沛!没听见上课铃已经响了吗?别人都坐着就你站着,显你高啊?”
傅泽沛悻悻坐下,继续喝他的奶,心里却想,我才不高,我要是高哪儿还用得着喝牛奶?
不过别说,这个牌子的早餐奶还挺好喝的,姓祁的眼光不错。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节课,他在笔记本上长篇大论了一番这个品牌的牛奶是如何如何好喝,并把自己以往喝过的牌子依次划了三六九等。
做完这些事,也差不多下课了。
“靠靠靠,这什么情况?”张沃八卦之魂瞬间燃起,飞奔过来。
傅泽沛已经把两个牛奶盒子捏得变形:“你别多想,什么都没有。”
张沃不信:“什么都没有,他给你买早餐?他怎么不给我买,怎么不给班里剩下四十几个人买?”
傅泽沛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太浪费口水,三句并两句说,“是我让他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