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时天简直快哭出来了。
倾泄后,钟时天神清气爽,宛若新生。出来后他看到艾秋还在外面,便过去万分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可能就爆体而亡了。”
艾秋捂着嘴笑了起来,“你真好玩儿。”
钟时天也嘿嘿笑着。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摘草莓?”艾秋说,“我和舅舅他们一起来的,和他们没话题,可无聊了。”
草莓!
钟时天眼睛一亮,“这儿的草莓好吃吗?”
“又大又红,甜甜的。”艾秋说。
“那好呀,我摘点回去给他们吃。”钟时天说,这算是弥补了他小时候的遗憾,他一定要把草莓发给钟时月看看,馋死她。也不知道赵疏遥喜不喜欢草莓……
三十分钟后,依然在烧烤区的人们开始对钟时天迟迟未归感到狐疑了。
“时天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掉茅坑里了吧?”江茹担忧地说。
“咱儿子那体型,放心吧。”钟平北说。
“他迷路了?”赵疏遥看向周围。
“给他打个电话吧。”钟平北提议。
赵疏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他手机在我这儿。”
“这可就难办了。”钟平北摸了摸下巴,“他是要在同一个坑上载两个跟头啊。”
“我去找他。”赵疏遥起身说。
“我和你一起,这样更快些。”钟平北说。
两人分头去找,赵疏遥先来到最近的厕所附近,找了一圈,没见人。他回忆着钟时天走的方向,然后顺着那个方向去找,沿途他确定了自己没落下每个路人的脸,可依然没找到钟时天。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水果种植区。他没打算往里去,因为就算钟时天在怎么无脑,这外面名晃晃的“果园”两个大字也是能看懂的,所以他一定不会进去。
正要走,他忽然撇到了草莓园到宣传画,那草莓拍得鲜活饱满,让人情不自禁的香甜的汁水在口中炸开。他想到了在一开始江茹说的,关于钟时天和草莓的故事。
……看在他拉肚子的份上,给他吃两颗草莓补偿补偿吧。
赵疏遥走进了园区。
今天的天气温暖适宜,可在大棚中,热量被汇集在棚里,在棚下呆久了人一开始汗流浃背。
钟时天是出汗体质,吃辣一点的东西都想淌水似的,更不用说是现在,一直面朝黄土,汗一滴一滴地落进地里。
这儿的草莓培育得不错,随便往哪里看都能看到又大又红的,让人忍不住想全都收紧篮子里。
钟时天精挑细选,也摘了满满一篮子。
突然,一片清凉蹭着他的脸颊,抬头一看,是艾秋拿着湿巾帮他擦脸。
“谢谢,我自己来……”钟时天想要拿过来。
“我来吧,你看你的手,全是土。”艾秋说。
钟时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真是,麻烦你了。”
艾秋贴心地把他脸上的汗都擦干净了,说:“我一直都想问,时天学长,你的皮肤是怎么保养得那么好的,又白又嫩跟小孩似的,我的脸全是痘印。”
“我又不是女孩子,不刻意保养皮肤的。就是吃好喝好,睡眠充足。”钟时天说,“简而言之,天生的。”
艾秋噗嗤笑出来,“你真的好可爱。”
“你夸我帅好不好?”钟时天“不满”地说,然后也笑了,“你脸上的痘印不多,怎么说,青春的烙印,也很可爱的。”
“你好会说话哦。”艾秋被撩得花枝乱颤,拿出一颗漂亮的草莓,“给你吃一颗草莓,干净的!”
“谢谢。”钟时天又要去拿,但艾秋往后一躲,示意他的手,他了然,便张开嘴。
艾秋的草莓正要喂进他的嘴里,忽然一个飞来横祸砸在钟时天的背上,草莓哗啦啦的散落一地。倒没有很疼,但足够吓人。
钟时天嗷地叫了一声,那颗刚要进他嘴巴里的草莓也贴着他的嘴唇掉了下去。
他回头一看,就看到赵疏遥站在这一列草莓地的最前方,冷冽地看着他。
那个砸钟时天的犯人,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了。钟时天累得腰疼为他摘草莓,结果还要被攻击,顿时就委屈不已,冲他喊道:“你发什么神经啊?!”
赵疏遥不近人情的目光扫过艾秋,冷酷无比地说:“怪不得那么久不回来,原来在这泡妞。”
钟时天目瞪口呆:“泡妞?你乱说什么啊?!”
“钟叔叔还在找你,你要是还有点良知,就赶紧回去认错。”赵疏遥说完,就转身离开,好像这个地方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怎么就上升到良知的高度上去了?钟时天简直无语,但还是选择跟上去,他对艾秋说:“今天谢谢你了,学校见!”
“好。”艾秋和他挥手,又说:“你跟赵疏遥解释一下哈,我们没有不正当关系的。”刚才那眼神,好恐怖!
“他脑回路和咱们不一样,拜拜!”
钟时天把草莓结完账后,赵疏遥已经走出一大段路了,他费劲地追上去,说:“你别误会,我和她只是偶然遇上,她帮了我,还带我去摘草莓。”
“顺便她还亲手给你喂草莓,可真是太偶然了。”赵疏遥嘲讽道。
“那是我手脏不方便!”
“手脏又不是手断。”赵疏遥冷冷道。
钟时天语噎,半晌才说:“真相就是那样,爱信不信!”
“没有廉耻。”赵疏遥说,“随随便便一个女生就能把你引走,可见你心思不纯。”
钟时天被他这天马行空的话给惊呆了。
赵疏遥见他沉默,便当成默认,心里的火苗更旺,脚步加快。
钟时天落下几步又马上追回去,说:“我就想摘点草莓给你吃,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赵疏遥脚步一顿,“给我?”
“对啊,草莓又红又甜,我摘了好多,一个都没来得及尝呢。”钟时天举起装满草莓的袋子说。
赵疏遥沉默良久,最后只是鼻腔发出了轻哼。
“要吃一个吗?”钟时天拿出一颗递给他。
赵疏遥瞥了眼他的手,“现在手不脏了?”
“出来的时候洗过啦!”钟时天说。
赵疏遥抬手要接,可钟时天却发现他的手上沾满了泥土,便说:“你的手是脏的。”
赵疏遥眼睛一眯。
“张嘴,喂你吃。”钟时天把草莓放在赵疏遥的嘴边。
赵疏遥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张开了嘴,含住草莓,在草莓蒂处咬下。
唇瓣轻贴钟时天的手指。
两人皆是一愣。
赵疏遥先反应过来,马上偏开脸,胡乱咀嚼着草莓,酸甜的汁水充斥着口腔,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钟时天收回手,悄悄将被碰到的地方包裹进手掌里。
微妙的气氛缭绕在两人之间。
钟时天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的手脏的,也是摘草莓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赵疏遥说:“谁说我来找你的?”
“那你也是来摘草莓给我吃的吗?”
“不是,是给江阿姨和钟叔叔的。”
“那我呢?”
“没有你。”
“你!你!你好小气!”
赵疏遥嘴角微微勾起。
第三十六章
钟时天回到烧烤区,果然被狠批了一顿,江茹说他乐不思蜀也不知道回来说一声,快十七岁了还老是让人担心。不过看到钟时天带回来的大袋草莓,她也眉开眼笑,给了他一把香喷喷的肉串。只不过钟时天暂时对肉串产生了阴影,所以就全进了赵疏遥的肚子里,他把草莓摆得漂漂亮亮的拍下来发给钟时年和钟时月,然后在全都吃掉。
在临走之际,钟时天吃了将近一半的草莓。
赵疏遥冷言讽刺:“说得真是好听,结果还不都全进自己的肚子里。”
钟时天打着草莓味的嗝说:“我吃的都是有瑕疵的,好的都留给你们了。”
返程时,已经是下午了。
上车后钟时天接到了钟时年打来的电话,他边轻拍圆滚滚的肚子边惬意地说:“好久不见啊,我跟你说,今天的草莓简直绝了,我亲手摘的,特别新鲜,你看着多好看,就有多好吃。我没和你炫耀,我就跟你说一下今天发生的事,你这人心里好阴暗啊……妈妈!我哥在电话里骂我,你管不管嘛?!”钟时天把扬声器打开,手机里传出了低沉的男声:“……没良心的小胖子。”
赵疏遥嗤笑说:“说错了吗?”
手机那头一顿,“你还叫了同学来?”
钟时天说:“不是同学,是赵疏遥,他最近住在咱们家。”
“赵疏遥。”钟时年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说:“我记得他,小时候你们一起玩儿,你还总让人家做你老婆,是不是?”
钟时天红着脸,说:“不是!”
赵疏遥用目光凌迟他。
江茹回头笑吟吟地问:“时年呀,你什么时候回来?”
钟时年说:“手头上的案子都排到明年了,近期没时间回去。想我了?”
“不想。”钟时天见缝插针地说。
“那我必须找个时间回去了。”钟时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切!”
这时,钟时年那边忽然传出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Honey, I've been waiting for you for half an hour……”
“?”钟时天问:“哥,谁啊?”
一阵稀拉的移动声后,钟时年才说:“外国客户。下次再说吧,我要工作了。”
“哦,拜拜。”
挂了电话后,钟时月又打来,他们果然是一起出来的龙凤胎,掐时间之准就像事先商量好的。
钟时月在电话里是铺天盖地的控诉,钟时年只说钟时天是没良心的小胖子,而她则把这七个字扯成长篇大论,钟时天想反驳都插不进嘴,最后只能憋屈地把手机丢给江茹。
这会儿堵车了,车子走走停停,钟时天在这一摇一晃中,渐渐困了。他的眼睛慢慢合上,身子一歪,靠在了一个肩膀上。
赵疏遥皱着眉看着他。
钟时天砸吧砸吧嘴,连眼睛都能睁,甚至还调整了更舒服的姿势,也靠得更紧了些。
赵疏遥用手指推着他的脑袋,说:“别靠我。”
钟时天赖着不起来,嘴里嘟囔着:“靠靠嘛,靠靠嘛……”然后睡得更死了。
长辈还在前面,赵疏遥也不能粗暴的把钟时天推开,只好忍下了。身侧贴着一个暖呼呼的东西,不知不觉赵疏遥也困了,眼皮坠啊坠,终于还是合上了。
在梦中,他吃了一块草莓味的牛奶糖。
江茹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个依偎着男生,忍不住欣慰地笑着说:“他们俩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回到家已是黄昏,大家的肚子都没有饿,江茹就简单煮了锅瘦肉粥,钟时天吃了两碗。
吃饱了钟时天接着犯困,慢吞吞地走回房间睡觉,一觉睡到夜深,再醒来,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赵疏遥坐在沙发上看书。
钟时天揉着眼睛走过去,问他:“你洗澡了吗?”
赵疏遥敷衍点头。
“那我也去吧。”钟时天自言自语,拿出睡衣走出房间。
十分钟后他洗完澡回来,清醒了很多,手里还拿着两杯牛奶,他走到赵疏遥身边,递给他一杯,说:“你在看什么书?”
“刷过牙不喝了。”赵疏遥头也不抬说,“你的漫画。”
钟时天一口气和完一杯奶,在拿着另一杯小口嘬着,他凑过去看,是钟时年买给他的原版日漫,他看不懂日文,就一直放在书柜里。见赵疏遥看得那么认真,他也想看看,就坐在赵疏遥身边,探着脑袋看,“你看得懂日文?”
赵疏遥给他了一个“废话”的眼神。
“可你不是一直生活在中国吗?日语是谁教你的?”钟时天问。
赵疏遥答道:“基础对话是妈妈教的,剩下的自学。”
钟时天恍然点头:“对啊,我还记得以前……”他突然醒悟自己在说打脸的话。
赵疏遥斜斜地看他,“记得以前什么?”
“没,没什么,我记错了。”钟时天讪笑着说。
“装,继续装。”赵疏遥冷声道。
钟时天咬着杯沿,不敢说话了。
赵疏遥觉得他还拼命捂着那层破烂的遮羞布简直可笑至极,但也懒得再去扒,就继续看漫画,一时两人之间,只有牛奶的醇香。
漫画的文字钟时天看不懂,内容他已经看过中文版了,于是他从看漫画,渐渐转变为看看漫画的人。
房间的灯光是柔和的暖色,赵疏遥在这之下,低垂着眼,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光线够了着他的身型,他的睫毛,他的手指,此时的他柔顺得像一只安静而高贵的猫。
钟时天不由得出神,缓缓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赵疏遥的头发。
赵疏遥浑身一僵,接着一手把钟时天推开。
钟时天“哎哟”一声向后倒,而手里的半杯牛奶则尽数洒在了沙发上。
沙发,是赵疏遥睡觉的地方。
顿时,钟时天能看到,有源源不断浓郁的黑气从赵疏遥身体里渗出,恶魔一样对着钟时天嘶吼。
钟时天惊吓大喊:“对不起!对不起!”
今晚,他们只能一起挤一个床。
“过去点儿!”赵疏遥语气很不好,把钟时天逼到贴墙都不满意。
“过不了了。”钟时天委屈地说,“我睡觉很安静的,不会踹你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