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不过沧海----多多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面对，徐蔚下午三点的时候就从办公室出发了，跟聂希说，自己要去接父母，所以下午只有她自己回去了。徐蔚说，他后来根本想不起来那一整天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挣扎，只是见到越来越老的父母的时候，听到妈妈从口罩后面努力传出来的一句"蔚儿"的时候，看见爸爸望过来那一眼里面满满的温暖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咬紧的嘴唇，干涩的喉咙，红着的眼睛，只是直到最后也没有掉出来一滴眼泪来。
离别的太久了，再见面何止是咫尺天涯，那种熟悉的味道再也找不到了。
一句爸妈好，一句小妹好，一句杰杰好，徐蔚再没有抬起来头，默默的接过父母的行李，"车在那边"埋头带路走在最前面，来不及也不敢多看一眼隔着肩膀的父母。
"爸，你坐前面，徐蓝跟妈带着杰杰坐在后面"徐蔚打开车门，把大家安顿好，自己去开后备箱放行李
"妈妈，这个就叫舅舅啊？比爸爸高好多啊"看见忙活完的徐蔚钻进驾驶室，打探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小家伙终于是发话了，一种模糊不清的概念，舅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徐蔚回过头，看见坐在两个大人中间的小孩子，转瞬眼睛失焦的看过去，一脸暖洋洋的笑"对啊，我就是你舅舅"小家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徐蔚，别人说外甥贴娘舅，李杰还真是活脱脱的一个小徐蔚。
除开李杰没完没了的要问清楚到底什么是舅舅，到底舅舅跟爸爸是不是有区别，那舅舅不是爸爸会不会是坏人，徐蓝一个一个的解答以外车上只听得见空调送出来新鲜空气的声音，车子转了90度的弯，落下去的太阳直直的照过来，徐蔚腾出手去把父亲面前的遮阳板放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放自己这边的，放下来才想起忘记把柳铭贴在遮阳板后面的说天天都要对着徐蔚笑的照片取下来了，柳铭的大头照，一张年轻帅气的脸笑的露出来可爱的小虎牙，阳光灿烂。徐蔚急忙去撕，只是想来都看见了灰色的遮阳板上柳铭白的刺眼睛的衬衫和牙齿，徐父咳了一声，虽然从北京走的时候，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徐蔚是不会就这么妥协找个女人结婚，但是想总归是想，看见了证据总还是觉得接受不了。徐蔚没有敢去看，只剩小杰在说，那个照片上的是不是也是舅舅，也比爸爸好看。"那个不是舅舅"徐蓝想，这个就是铭铭吧，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听见徐蔚在喊铭铭把电视声音关小点，这个就是徐蔚说的好了很多年的人吧，的确依稀找得到当年李风的样子。"那不是舅舅是谁？"不依不饶的小孩子"杰杰，快看，东方明珠"顺着徐蓝的手指李杰转过头。
徐蔚想，自己的确是太粗心了，以前一直是想着自己的车子除了自己就也只有柳铭，所以也就依着柳铭在车上胡搞，东一张照片西一本小说，出门前自己也忘了今天是要接父母，忘记了收拾一下，一会还不知道要翻点什么出来。转而又轻轻笑笑，反正迟早要知道的。也管不到父母会不会认为自己是故意要来这一招了。
"哥，我看你过的不错嘛，房子买在这不便宜吧"
"贷着款，30年慢慢还"
打开房间的门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回来了"转而看见妆还没有来得及卸的聂希围着围裙从厨房那边走过来。
除了李杰和聂希不觉得吃惊以外，其他的人都觉得事情变化的速度来的过于的快。
徐蔚稍微的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开始介绍"这位是聂希我的同事，这是我父母和我妹妹和我妹妹的小孩"
对着一个陌生而条件上佳的女孩子，徐父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心想说徐蔚难道是改邪归正了？怎么也没有跟家里面说一声"你好，打扰了"
聂希低头含笑"伯父伯母好"转而看着徐蓝"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好"伸手去摸摸李杰的头"小朋友好"然后从徐蔚手里面接过来行李，轻车熟路的好像找到自己的家一样把行李直接往徐蔚的卧室拖。
"妈妈，这个又是谁"
"这个啊......这个是阿姨"
进了客厅徐蔚发现茶几上面放着切好的水果，杯子倒扣着整齐的放着，摆着柳铭最喜欢的Evian矿泉水。一切好像是精心准备过的，徐蔚虽然当场就觉得光火，只是旁边两个老人好像兴致高涨也只好压住情绪，只有徐蓝敏感的发现这个屋子里面分明是没有女人的痕迹，连对面墙上挂着的分明也是柳铭的照片。
"爸妈，你们要不要洗个脸什么的"
"恩"
看见聂希从卧室走出来，浅浅的一个笑，谦和的一个点头，走到茶几面前开始倒水。而徐蔚完全不知道聂希用意何在，也考虑不过来，只是想，也就由着她这么得了，跟自己其实没有多少关系。
......
"伯父伯母"接着看着徐蓝客气的一个笑脸"我接着做饭，你们休息一下"顺手把切好的水果往前面轻轻的一送。
两个老人都没有想到徐蔚会有这种本质的转变，刚才看到的明明是一个男孩子的照片在徐蔚车上，现在冒出来一个女人在操持家务，难道是徐蔚真的开始懂事了，年轻的时候只是觉得新鲜赶了时髦去跟一个男孩子好，两个老人对视一眼，四只眼睛里面都是不解，客气的跟聂希道了谢。只有徐蓝清醒的看出来分明是在演戏，只是没有想到一向不肯对这样事情低头的徐蔚竟然会做出来这种事情，陪着笑，一边伺候手边的李杰，看见徐蔚默不做声的站在旁边，徐蓝突然觉得徐蔚变了，只是她不知道这种变化对徐蔚来说是好还是坏。
李杰只顾着去吃切好的水果而忘记了说话，徐蓝不知道该说什么，徐蔚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徐蔚的父母在等徐蔚开口交代点什么，沉闷的气氛蔓延开来，瞳孔散焦的徐蔚不知道谁在看他也顾不过来看，斜着眼睛瞟一眼墙上的钟，在过半个小时柳铭该起床要上网了，这边怎么打发的开。
"蔚儿啊，这个是你女朋友吧"还是徐母开口了，声音故意压低，满腔的疑惑，想来徐蔚的父亲架子挂的高，只有自己来打理了。
"聂希是我同事，现在是非常时期在外面吃饭可能不会太方便，所以我请她过来帮忙做顿晚饭"转而徐蔚说"本来是打算自己做的，但是害怕耽误时间"
"你同事人还挺不错，家里面多个女人事情是要好办一些"徐母想，徐蔚还是没有变，不过不管怎么说看见自己的孩子过的不错，房子车子都有了身体看起来又还好，而这次来本身就是准备彻底解开徐父跟徐蔚中间的结，所以也没有觉得太意外，只是刚才看见了聂希，觉得这个女孩子大方得体能操持家务，也不由零星的冒出来的一点希望，觉得家里面有个女人怎么都还是像样，虽然刚才看到了那个男孩子的照片，自己心里面也清楚了，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只要徐蔚过的好就行了。但是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徐蔚没有在接回去话，刚刚开起来的头又断了。
"我去看看厨房那边的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徐蓝站起来来着李杰"哥，你坐着吧"把靠着父母的沙发让出来。
"蔚儿啊，房子买多久了？"徐母开始仔细的打量徐蔚的房子，的确是自己的孩子，徐蔚从小就是个有收拾的孩子，干净整洁的一个家，装修的大方得体，转而看到了不止是墙上挂着一个年轻男孩子的照片，连电视机上面也是这个男孩子的照片"徐蔚，这个男孩子是谁？"徐母口气里面没有责难的成份，问的轻轻的。
徐蔚牵起嘴角苦笑，聂希，你要演戏道具也不备好，而你们也终于还是要问道。
"这孩子就是我们刚才在车上看见照片的那个吧"依旧是徐母轻轻的声音。
确定没有刁难和怒气，徐蔚接过来话"他是柳铭，我们在一起有四年了"徐蔚顿了顿"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
"恩，看起来挺不错的，很温厚的一个男孩子"徐母仔细看着墙上柳铭的照片，的确是个模样端正的孩子，笑起来干干净净的，找不到现在年轻男孩子身上那种油滑和颓废。
徐蔚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身边一脸慈祥的母亲，再看看父亲，脸上也没有怒气平静的看着他，母亲冲他柔软温暖的笑笑，徐蔚觉得一如多年前那对把自己当骄傲的父母回来了，这次他终于没有忍住，好像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来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么多年来那个埋在心里面最深的结终于一下子解开了，跟一阵电流划过身体一样，张开的嘴巴，稍微带着点嘶哑"妈......"
"虽然我跟你爸还是希望你能跟别人一样好好的结婚过日子，但是既然这么多年了，你从来这么听话孝顺也没有为这么事情让过步，那就真是注定了，我们也想，比起那些结婚了又离婚，搞着玩儿的人好，你现在过的不错，什么都有了，我看你们俩也好了这么多年，爸跟妈也没多少意见。爸跟妈是真的老了，舍不得你啊。"轻轻拍着徐蔚的背，好像旁边坐着的不是三十都要过半的徐蔚，而还是小时候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对了，你是不是把别人柳......""柳铭"徐父接了过去
"哦对，柳铭给支开了"
"没，他现在在美国出差"
明天的明天
可能是聂希听柳铭说起过徐蔚喜欢吃的菜，桌子上绿油油的一片，徐蔚想，总归还是会觉得有些感动的，聂希无外乎也就是个外人，还能这个样子。看见了桌子上有柳铭说苦坚决也不要吃的苦瓜，说自己烧不好有氢氰酸的四季豆，说埋在水田里有蚂蟥爬的空心菜，想来聂希下午也应该是没有怎么上班，想来聂希到的确是个细心体贴的人。
或许真的是有太长的时间不在一起了，虽然的确是彼此之间没有对抗了，但是还是显得陌生，每个人都有努力要找到一个能共同沟通起来的话题，而每个人又都明白好像有些徒劳，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算最熟悉的陌生人。除了李杰在徐蓝跟聂希的伺候下面过的跟个皇帝一样以外，其他人都觉得好像吃饭的速度是慢了一点。
徐蔚摘下挂在墙上的电话的时候，柳铭气势汹汹的就开始"你杂个还不上网喃？！"
"我父母来了"徐蔚压低声音说，心想着想要柳铭不要挂，自己马上到客厅在接着说，但又觉得不合适，父母都还在吃饭，自己却跑了。
"安？什么时候来的？"徐蔚的父母来了？"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一声？"柳铭马上觉得自己迎头就是一盆冷水，他父母来了？会去那边干什么？为什么徐蔚没有跟自己说？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一会给你打电话过去"徐蔚接着压低声音，柳铭听不到声音里面有平时厚厚的宠爱。
没有说话，柳铭把电话一掐，往床上重重的扔过去，以前只要是自己打电话，徐蔚就算手边有天大的事情都要接完了再说，今天自然会觉得不爽。
徐蔚再转过头面对一桌子人的时候，浅浅的笑了，柳铭真是一分钟都离不了他，幸福啊。
"蔚儿，柳铭的电话吧？"徐蔚就算是声音在小，饭厅也毕竟只有这么大，想来不用自欺欺人的觉得别人听不到了"恩"徐蔚笑笑接着拿起来碗，想来大家都知道这样事情了，聂希会心一笑。可能是话题过于敏感，谁都还是接着吃饭，只是除了徐蔚没有人变得比先前着急。
"慢点吃，别着急，你要忙着去打电话就先去吧"徐母看见儿子动筷子的速度明显是加快了，想来是说要忙着去打电话，到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可能是觉得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每天打打电话沟通一下，接不到自然也是要着急。
徐蔚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没事，他要上班去了"到真的是很不自然的把速度慢了下来，心里面还是在着急，但是还是少出点节外生枝的事情比较好，也不要给父母留一个柳铭不懂事的映象。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蔚儿"想来这个应该是最好的开场白，徐母好像是的确有心想要把话题扯出来，想来虽然过这么多年了，自己也的确有对不起徐蔚的地方，当年要不是自己在一边闹的那么凶，一着急步子迈大了一点摔在地上磕伤了腿，徐蔚的父亲可能还不会这么决绝的把徐蔚直接赶出去，而现在既然是来求和的，加上自己也的确想知道一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想虽然是当着聂希，稍微是不是不会太合适，但是又一想聂希一看也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也早知道了，忍了忍还是问出来了。
"恩......"虽然觉得父母的确是不在计较这样事情了，但是徐蔚好像还是觉得有一点难开口。
"徐总跟柳经理啊，徐总面试柳经理，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好过来了"想来这个时候接话应该不会出意外，也兴许是自己一句简单带着对他们两个人认同的话会在这个时候起积极的效果，聂希接过来话，看着一桌子上的人，笑容满满的说。
"小柳这个孩子岁数应该不大吧"
"师兄今年也快30了"
"哟，还真看不出来"想起来李林还不到30岁就看起来比徐蔚还老，挺着个啤酒肚子，跟柳铭更是差了一个档次，徐蓝不无感慨，怎么这些好看的男人都跑去跟女人抢男人了。
"恩，师兄上研究生的时候代我们的课，我还以为他才大一"
"还是个研究生啊，条件挺不错，我也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岁数小"
"师兄当年在F大的时候还真是少有的才子"反正怎么好就怎么说，研究生，F大，才子，这些能往脸上贴金的东西一一抖出来，反正女人中间只要开始聊男人了，气氛也就活跃了。
"小柳家哪的啊？""成都的""我就是说南方的男孩子长的要好些""还真没看出来小柳有30了""不会啊，我到觉得北方的看起来要好些""倒是各花入各眼""杰杰长的跟徐总还真是有几分挂像""可不是，跟徐蔚小时简直一摸一样，脾气都一样，猴起来也还是没完""那杰杰长大了也会出落的跟徐总一样好"......
三个女人总算是找到话聊了，徐父一边听着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徐蔚只是着急这顿饭什么时候能吃完，再过20分钟柳铭就真该上班去了，李杰反正也想没人管，爱怎么捣腾就怎么捣腾。
电话在响起来的时候，徐蔚听倒是手机，于是赶忙走到客厅里面去拿放在茶几上的电话
"你不是说要给我打电话，都一直不打"还是柳铭不满意的声音，只是听不到无理取闹的感觉。
"铭铭乖，还在吃饭，恩，不然你下班回来我给你打好不好"开始哄柳铭，生怕话没有好好说，柳铭又要掐电话
"不用了"
"不生气，恩？我也没有想到要吃这么久"听不出来柳铭的口气，徐蔚也不知道柳铭还在不在生气，只好接着哄。
"没有，只是想跟你说，刚才我都多不好，又跟你闹，没事，你好好陪他们，你反正乱编，不要说是男人给你打的电话，还有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好，照片啊什么都收起来。"本来是着急的想问，是不是徐蔚的父母过来开始为难徐蔚要憋着徐蔚结婚，但是总是没有勇气去问，害怕真相，暂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刚才挂了电话心里面接着就空了，想事情真是该来的都来齐全了，出差，非典，现在自己不在徐蔚的父母又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想说天高皇帝远，要出点什么意外根本就只有措手不及的份。
"没，我爸妈知道咱们的事情了，没反对，现在我妈她们正在跟聂希说你来着"柳铭心多，徐蔚是一直知道的，想来柳铭又开始乱想了，赶快先稳住柳铭的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