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窘,无措地按住唐子朝脑袋。
这称呼郎大爷喊的时候没觉得,唐子朝一叫他才发现有多羞耻。
“世世小宝贝怎么不说话?”唐子朝悄咪咪地放平副驾座椅,缩起身体把自己整个人挤到了盛世怀里,“老攻哪里惹小宝贝不高兴了吗?”
“别叫了……”盛世捂住通红的脸,尴尬得快要抠脚了,从指缝里溢出句求饶的话。
大醋王唐子朝无视了盛世的求饶,并得寸进尺再接再厉,甚至开始撒娇控诉他。
“为什么舅姥爷叫得,小可爱老攻叫不得?嘤!人家不服!”
唐子朝把盛世手扒下来,贴着他耳朵叫唤,肉麻的称呼一个个往外蹦:“世世小宝贝,大宝贝,我的小心肝儿!”
盛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生无可恋。
他掉下来地鸡皮疙瘩快能煮一盘菜啦。
车里空间就这么大,他退无可退,唐子朝又那么重,他推都推不开。
谢天谢地,在唐子朝把他肉麻死之前,他饿了一上午的肚子先行提出抗议,叽咕响了声。
唐子朝一秒恢复正常,赶紧爬起来揉了揉盛世肚子,“饿了?”
盛世点点头。
乡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上也没吃的,到市里还得开近一个小时。唐子朝担心饿坏“世世小宝贝”,不再闹,亲了下盛世嘴角就坐回去老老实实开车。
嘴里却不闲着。
“小宝贝待会想吃什么?”
“吃完饭我们出来兜兜风吗?”
“顺便车那个好不好?”
“小宝贝,刚刚你肚子叫,人家还以为是胎动,吓了一跳呢!”
盛世忍无可忍,掐了下唐子朝大腿,简洁回答道:“吃的随便,再叫‘小宝贝’就不兜风了。”
唐子朝立马改口:“老婆!我最听话了!什么小宝贝,我从来没听过这种难听的称呼!”
说的好像几秒前一口一个小宝贝的不是他似的。
唐子朝:小可爱老攻能屈能伸,阿世不让叫,我就在心里偷偷叫呗。
盛世听不到唐子朝的心声,却从他脸上看出来了,摇头失笑。
算了,不吃醋不闹他,还能是唐子朝么。
唐子朝车速很快,压着超速线,找到家路边超市给盛世买了点垫肚子的食物后才开慢下来。
盛世拆开薯片袋子,尝了下味道还行,往唐子朝嘴边递了一块。
“这薯片是黄瓜味的。”盛世仿佛发现了新世界,“我只吃过番茄味和烤肉味的。”
那是因为小宝贝很少吃零食呀。
唐子朝心中闷笑,张嘴吃进薯片,夸张地配合盛世:“哇,世界上还有黄瓜味的薯片呢!好好吃哦!”
“太假了。”盛世评价,又给他递了一片,想起唐子朝以前在车上指导自己演戏,有样学样道,“惊喜超过一秒了,表情太僵硬。吃好吃的东西,哪能放过嘴角的碎末子?得舔一下才像。”
唐子朝深为受教,照着他说的重来。
恰逢红灯,唐子朝转身,飞快地舔掉了……盛世嘴角的碎末子。
“盛导,这条可以过了嘛?”唐子朝笑嘻嘻地问。
“咳。”盛世擦掉嘴边属于唐子朝的口水,“过了,勉勉强强能拿奖的水平吧。”
唉,他飘了,他竟然脑子发抽挑唐子朝的刺。
唐子朝吧唧嘴,意犹未尽,挺想再来一下。
顾谦牧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
顾谦牧和唐子朝间有个规定,有重要的事情找对方才打电话,一般事情只会弹微信语音。
唐子朝看一眼旁边的盛世,轻轻皱眉,切了蓝牙耳机接听。
“你们在哪?”对面顾谦牧的声音罕见得带着些许颤抖。
“在回家路上。”唐子朝说,“我这边有新的线索,正要找你。”
“……别管线索了,立刻带团团来叔叔家。”
“嗯?”
“叔叔从盛涛家的楼梯上摔下来了,丁医生他们在抢救,情况很糟。”
“……”
作者有话要说: 唐子朝的被动BUFF:一旦计划煮饭,100%不成功并且会出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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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盛世吃正餐尚且习惯只吃七分饱,更别提零食,有一点饱腹感便打算收起来了。
他见唐子朝打完了电话,伸着薯片袋子笑着问他:“唐子朝,你还吃吗?”
唐子朝停下车,缓缓转头望向他。
“你怎么在路中间停车。”盛世一惊,看唐子朝表情不对,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讷声道,“出大事了吗?”
唐子朝不答,调转方向盘把车开到路边停车位上,解开俩人安全带,一把将盛世拉到怀里。
“阿世,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嗯。”盛世意识到了什么,没有怪唐子朝小题大做,“我保持冷静,你说。”
“你爸爸从楼梯上摔下来受伤了,在抢救,我们现在要过去看他。”
“……”
盛世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天远的腿不是好了么,他怎么会摔,怎么会摔到需要抢救?
他想让唐子朝不要用这种事逗自己,但唐子朝语气中的郑重怎么听也不似作伪。
是真的,他爸爸摔了。
“……那我们停在这里做什么。”盛世深深吸了口气,嗅到唐子朝身上暖暖的木香味,却如何也安心不了,只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攥住衣服一角,僵硬张口,“我们快去看他吧。”
“好。”唐子朝不再多说,重新启动车子,往顾天远的小区开。
开到一半,顾谦牧又打电话来,通知他们转道去市立医院。
这回唐子朝开了公放,盛世听得清清楚楚。
他只是垂着脑袋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顾天远有个私人医生,姓丁,医术非常高超,最擅长外科。盛世小时候调皮常摔跤,他便聘请了丁医生,还在小区附近为丁医生开了家诊所,好让家人能够得到最快的治疗。
丁医生的诊所开了这么多年,早发展成了私人医院,顾天远给他投资的珍贵医疗器材是许多大型医院都没有的。
如果丁医生都治不好他,需要转去T市最大的市立医院,伤况必定极凶险。
“阿世?”
盛世听到唐子朝小心翼翼地唤他名字。
他视线中多了只手掌,是唐子朝的,隔着一层牛仔布料贴在他膝盖上,掌心很温暖。
可盛世心里还是冰冷一片。
“我没事,”盛世小声说,把唐子朝的手放回操作杆上,“你好好开车。”
盛世当然不可能没事。
但他必须没事。
他还没有跟顾天远道歉,他还没有拆开顾天远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好好对顾天远说。
顾天远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他不能倒下,他要等他抢救成功,他要好好照顾他帮他恢复健康。
他是他唯一的爸爸,他是他唯一的儿子。
盛世按住自己颤抖的手掌,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没事,他也不会有事的。
市立医院并不远,唐子朝十几分钟就开到了。
顾天远的贴身保镖杜武在医院停车场等着他们,把俩人带到手术室外,顾谦牧就坐在走廊长椅上。
市立医院是公立医院,不开设VIP服务,但顾天远为医院捐赠过不少慈善款,医院给予优待也无可厚非。
整条走廊没有其他的病人或家属,只有顾谦牧面前的手术室门上亮着红灯。
“团团。”顾谦牧听见响动,迎过来拉住盛世,“你的手好凉。”
盛世抿着唇把手收回来,他手心全是冷汗,不想被顾谦牧发现。还未把手掌放进口袋,便给唐子朝抓住暖着。
“我爸爸怎么样了?”盛世听见自己问,声音嘶哑的可怕。
“刚送进去。”顾谦牧道,不愿让盛世更担心,眨去眼底的黯淡之色,“丁医生说有人护着,叔叔身上没有骨折,但是颅内出血,他们在给他做手术救治。叔叔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盛世焦急问道:“他摔到头了?”
顾谦牧点头:“磕在大理石上了。”
盛世不由自主攥住了拳头,又被唐子朝轻轻掰开。
顾天远家哪来的大理石?
“他在哪摔的?”盛世一字一顿地问,“是他自己摔的还是别人推的?”
顾谦牧默默看了眼唐子朝。
“哥,你看唐子朝做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团团,你别激动。”顾谦牧叹了口气,拉着盛世坐下,实话实说道:“叔叔上午去找了你舅舅,他们发生了争执,一起从楼梯上摔下来。你舅舅……应该是护了他一把,自己摔折了胳膊和肩骨。是他给丁医生打电话及时帮叔叔止血做了第一步急救,也是他通知我过去的。”
唐子朝诧异地挑了下眉:“盛涛护了他?”
盛涛不是最想让顾天远死的人么?
虽然现在顾天远生死难料,情况好不了多少,但他为护顾天远受伤、还及时叫医生,太过匪夷所思。
顾谦牧也不相信,可事实确实如此,他点了点头。
盛世想问什么事情值得顾天远和盛涛闹成这样,没有问。
不重要了,问了又如何,眼下顾天远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得知盛涛没有大问题正在另一家医院接受治疗,盛世便没再说一句话,沉默地坐在长椅上等。
中途,唐子朝拿饭给他吃,他摇头,顾谦牧拿水给他喝,他依然摇头,一味望着手术室门上闪烁的红灯。
也不知等了多久。
等到天黑了,顶上亮灯了,那红灯还是没有变。
“阿世。”走廊里有点凉,唐子朝拥住他,从保鲜盒里勺出一口汤喂到他嘴边,“喝一点汤好不好?你一天没吃正经东西了,吃饱了才有精神等。”
盛世没感觉到饿,但听到这话,自己接过保鲜盒把汤喝完了。
他刚把盒子放下,看见红灯转成绿灯,便急切地想过去问手术结果。
他坐了太久,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腿全麻了,差点原地倒下,被唐子朝眼疾手快地扶住。
门打开,主治医生拆下口罩,望着盛世笑了一下,显然认识他和唐子朝,“顾先生救回来了。”
盛世才松口气,又听医生说道:“不过他情况不是特别乐观,颅内损伤得继续观察,病人短期内无法清醒,也有很小的概率成为……我不说了,你们明白就好。”
盛世那口气又压了下去。
医生没说出来的那个词,是“植物人”。
顾天远做完手术进了ICU病房里,家属无法陪护。
顾谦牧见盛世脸色灰败,于心不忍,说动医生,放盛世去隔着玻璃看一眼。
ICU重地,进不了太多人,盛世跟着医生进去时,唐子朝和顾谦牧留在外头等他。
“到底怎么回事?”唐子朝压低声音问顾谦牧。
“还能是怎么回事。”顾谦牧苦笑,“我事后在叔叔手机里看到一条通话记录,你猜是谁?”
“谁?”
“王治。”顾谦牧道,“王治死了。有人给他弄了车放他走,他走山路时被滑坡的山石砸死了。警方无法确认他身份,却在他身上找到了我给他的私人名片,把我叫过去问话,盛涛找我时,我正在派出所。”
唐子朝心头一凛。
通过结果反推过程并不难。
王治那样的人,谨慎自私,除非被吓破了胆,否则不会主动找顾天远。
他该是逃出宾馆时露了行踪,害怕被盛涛察觉到他还活着,不得不寻找人庇护。
整个T市最有可能庇护他且有能力庇护他的人只有顾天远,他给顾天远打电话顺理成章。
既是求庇护,王治当然要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对顾天远如实相告。
他和顾谦牧苦苦隐瞒的真相,便这样轻而易举地送到了顾天远面前。
以顾天远的能耐,给王治弄车送他离开费不了几分钟。
随后,顾天远在盛涛家摔下楼梯受重伤,虽被抢救过来,却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醒来,还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
盛涛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有了佘瑞一事提醒,顾天远迟早会派人着手调查得知真相。
不是王治,也会有顾谦牧告诉他。
盛涛大概没料到顾谦牧瞒了顾天远,可这不重要,结果是一样的。
盛涛自然做好了被顾天远找上门的万全准备,就等顾天远入套。
他能想到,顾天远会想不到吗?
但他依然支开了保镖,孤身去找盛涛。
那一刻,他想让盛涛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冲动,恐怕已不下于过去盛涛想让他消失。
何况他已经确定了,盛夫人确实是为他而死。
哪怕顾天远再有城府,到底是个人,是人就有弱点,就有无法控制的情绪、无法承担的内疚。
盛涛的阴谋已不能称之为阴谋,他是阳谋,图谋得光明正大,计算得缜密不漏。
“可他为什么要保护叔叔?”听完唐子朝的推论,顾谦牧脚底生寒,“若是叔叔主动伤害他,他装个监控录下来,害死叔叔,做成正当防卫不是很容易么?”
“因为阿世。”这点唐子朝也想了很久,薄唇微哂,嘲弄道,“只要顾总死于他手,勿论起因,阿世都会疏远他。而且阿世签了放弃继承权声明,顾总死了,月明的股份是你的不是阿世的。所以顾总不能死,只能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