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煦接过,打开产证,看到里面的地址,愣了下。
是最初的那套婚房。
陆慎非:“这是婚前的。”
是两人离开校园、留在这个城市的最开始。
是从煦如今的记忆中、过往曾经里和陆慎非有关的最后的记忆。
是陆慎非对他说:搬过来一起住。
从煦合上房本,点头:“好。”
赵律师:“那剩下的……”
陆慎非表示随意,从煦把一摞房本一分为二,两摞挨着,差不多高,自己拿了一摞,示意陆慎非:“你的。”
陆慎非点头。
二位律师:“……”
接下来,便是可流动、不可流动的资金,投资部分,债权,以及鹿橙。
在这之前,赵律师秉着大概了解一下的原则,问从煦:“从先生是位作家?”
从煦客气道:“作家算不上,写书的。”
赵律师:“方便问问笔名吗?”
从煦:“我叫叙幕。”
不是人人都关注文娱行业,也不是人人关注影视,某个行业内再厉害的人,在行业外都可能不为人所知。
赵律师显然不知道叙幕是谁,点头:“好的。”
然而这个于从煦口中道出的二字笔名,却让在场的气氛凝固了。
方铂禹一时无言,陆慎非看着从煦。
从煦抬起目光,陆慎非静静道:“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那天喝完酒,从煦在车上说过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
从煦:“我自己也没说过。”
顿了顿,有点奇怪:“不过你似乎不怎么意外。”
陆慎非:“你车上挂了一个剑虹五剑的卡通人物,我在剑虹的办公楼见过。”
难怪。
从煦没说什么。
他没有觉得他的这个隐藏身份在陆慎非面前是个什么值得炫耀的“大杀器”。
也没有觉得陆慎非知道了,应该多讶然,多震惊。
一场婚姻这么多年,枕边人连他的笔名都不清楚,只能说明在他可以想象到的再早之前,他和陆慎非之间就已经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于现在的从煦而言,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涉及大额资金和公司,这第一次的会面注定只能先简单碰个头,把情况相互了解清楚。
结束后,赵律师先离开,方铂禹收拾着东西,时不时拿眼睛扫一眼从煦。
从煦:“你干嘛?”
方铂禹:“哦,没什么,想起来老褚前几天在家里一边看那个蒸汽朋克宫斗剧,一边骂编剧,骂完编剧骂原作。”
从煦淡定的:“看什么骂的?”
方铂禹:“两个平级的男妃内斗,一个拿火枪把另一个干死了,老褚在骂,‘你干死他你很牛逼?你都有枪了,你还有自己的军队,你去干死那姓陆的呀。’”
陆慎非抬起视线。
方铂禹:“哦,我是说那个姓陆的狗皇帝。”
从煦淡定的,看看陆慎非:“一个姓而已,不是影射你。”
陆慎非作为业内,却是有在关注那部蒸汽朋克宫斗剧的:“里面的男主姓从。”
原著里,从姓男主一路宫斗过关斩将,最后干掉了陆姓皇帝自己称王。
结局,男主称霸,遣散后宫,前皇帝被囚禁,天天在冷宫洗菜煮饭,等新帝下朝用膳。
这部披着古装权谋皮的蒸汽朋克宫斗剧,是今年的流量之王,一播就上热搜,一上热搜就挂前三,剧情是真的好看,却也因为题材内容过于“疯魔”,被疯狂吐槽。
剧集目前才播到一半,书里的结尾已经登了N次热搜。
其中一条的热搜词条是:#陆某某,请你煮饭#
如今原作这个前任就在眼前,陆慎非有理由怀疑:“是你心里的呐喊吧?”
从煦微笑:“怎么可能,我写书从来不夹带私货。”
陆慎非又道:“《昨日月光》的香水。”
从煦:“你想多了。”
方铂禹插嘴:“那个被干掉的妃子姓费,鹿橙不就刚好有个费总吗。哦,对了,剧里面那个皇宫,好像就叫鹿城。”
陆慎非挑挑眉。
从煦:“……”
从煦最后是努力撑着脸皮离开咖啡馆的。
一上车,点开剑虹的那本蒸汽朋克宫斗剧。
书名《我所欲也》。
文案:后宫男妃奋斗史
恶搞/蒸汽朋克/权谋/宫斗
Ps:作者瞎写的,部分姓氏、角色立场参照现实
读者留言:古代架空还能参照现实,什么现实?
作者回复:比如我最近煮饭煮够了的现实。
从煦:“……”
煮够了不煮不就好了!?
评论加精区,刚好有一个相似的留言。
作者回复:键盘在我手里,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结局章,新帝下朝,旧帝洗手羹汤,两人一起用膳。
章节下的留言:作者太太,你老公最后给你煮饭了吗?
剑虹的留言区,高V作者和读者都可以贴图留言,从煦看到了自己带图的回复:
照片上,简单的四菜一汤,照片一角,露出只拿着筷子的手。
是陆慎非的手。
照片后,跟着他几年前回复的一句话:我不用等到最后,我经常就有。
下面一溜的羡慕、祝福。
从煦看了眼时间,那是在婚后两年半、三年不到的时候。
那时谁也不知道他就是叙幕,叙幕则在留言区,悄悄的发了一张意味着幸福、圆满的餐桌照,特意露出了爱人的一只手。
是情不自禁的流露。
也是曾经的婚姻生活。
从煦放下手机,发动车子:现在,他要赶去前方。
前方的自动收费口,是陆慎非的车。
陆慎非看了眼后视镜,拨给费鹏程的电话刚好接通。
费鹏程:“你还不回来?剑虹那边应该快到了。”
陆慎非看了看时间:“我要晚点。”
费鹏程:“什么情况?”
陆慎非:“我今天没喷香水。”回去换身衣服。
费鹏程喊起来:“大哥!是叙幕又不是从煦,喷什么喷!赶紧的!”
陆慎非却道:“你相亲第一次见女方,都知道要稍微收拾一下。”
费鹏程嚷嚷:“这是签版权,又不是相亲!你赶紧的!”
又飞快道:“别跟我说你看上叙幕了,人家大作家网传有老公的好吧。”
陆慎非:“现在没了。”
费鹏程觉得这话题莫名其妙:“没了吗?”
车子驶上了机动车道,在变入左转道前,陆慎非又看了眼后视镜。
在经历这么久的婚变后,他似乎已完全从上段感情和婚姻中走了出来,语调轻松:“前任是过去式了。”
费鹏程:“?”
陆慎非语气认真:“我很欣赏新的合作伙伴。”
费鹏程脱口而出:“你疯啦!”
顿了片刻,改口:“咦,好像确实可以,听说叙老师是个帅哥。”
后车。
从煦眼见着陆慎非开去了左转道,有点奇怪:不去公司?
拨给诸侯的电话通了。
从煦:“我在路上了,大概半个小时。”
诸侯应着,叮嘱了几句。
不知怎么的,忽然提到了鹿橙的老板。
诸侯:“他们陆总我见过,来公司拜访过,长得特帅。”
从煦冷漠的:“哦。”
诸侯:“你之前不是说你和前任分了吗?我听说人陆总也刚和前任离了,正单身。怎么样,今天刚好见面,要不要看看那钻石陆老五的情况?万一刚好合适呢?”
从煦喊起了外号:“猪总。”
诸侯:“?”
从煦:“不瞒你说,我是准备给前任守寡的。”
……真的假的。
诸侯:“别了吧,这么年轻,性生活还是需要的。”
第26章
从煦先到的鹿橙。
到的时候, 大楼门前候了不少人,费鹏程打头,个个西装革履、严肃以待。
没人想到从煦会来。
今天可是休息日。
费鹏程不一样, 他不久前刚和陆慎非通过电话,挂电话的时候一脑门儿问号, 见从煦来了, 只觉得这是“催命”来的——
陆总准备抛弃前尘展望未来了,现在好了, “未来”没到, “前尘”先来了。
费鹏程:陆总, 你的香水可悠着点喷吧。
一面想一面挂上微笑, 看着走近的从煦:“嗨!从总。”
从煦玩笑道:“我不就几天没来么,这么大阵仗欢迎我。”
费鹏程身后的助理:“不是的, 从总, 我们在等客户。”
从煦故作恍然:“哦。”
费鹏程:“就是陆总手里那个项目。”
从煦装样地四处扫了眼:“签版权是吧,那怎么没看到陆总。”
费鹏程继续微笑:“路上耽搁了吧, 马上就来。”
说着示意楼里:“外面晒,你进去坐吧。”
从煦走到费鹏程身旁, 转过身,和他一个方向:“一起等吧, 这个项目我不是也参与了么。”
费鹏程不敢放屁。
他怕自己多说多错, 错了回头又被怼。
一起站了会儿,费鹏程转头看了眼从煦。
他发现从煦今天也穿得非常正式, 时间又很巧, 旷了几天,早不来晚不来,刚好是今天, 又刚好是这个时候,这么巧?
费鹏程暗道:不能是巧合。
从煦精准地抓住了费鹏程这个眼神:“是在奇怪我怎么过来了?”
费鹏程转头又看了看从煦:“陆总和你说的?”
从煦没吭声。
费鹏程暗暗吃惊:卧槽!陆慎非搞什么?今天签合同,他决定展望未来“欣赏”大作家,欣赏就欣赏吧,还把前任特意弄过来?
这又是干嘛?
故意做给从煦看?刺激一下前任?
费鹏程有点心惊肉跳,搞不懂这些男人的爱恨情仇,再一次建议从煦:“要不你还是进去等?”
从煦:“是因为我不能在?”
费鹏程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从煦记着“旧仇”,话里带刺:“还是因为我不懂?”
费鹏程赶紧否认:“没有没有。”当场改口:“一起等,我们一起等。”
从煦这才没说什么,人在楼前的阴影处站着,心底想费贵妃你就别挣扎了,书里你就是个被火炮轰死的战五渣。
不多时,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开进了停车场。
“来了来了!”
楼前一众人打起精神。
车停好,却只下来一个胖子。
那胖子项目组的一些同事认识,是剑虹的老板诸侯五霸,姓朱,本名就叫朱侯。
朱候下了车,不远不近地看到一群人,打头的他见过,鹿橙的费总,费总旁边,咦,叙幕老师已经到了?
朱候正要冲从煦挥手,手都要抬起来了,忽然一顿。
不对,叙幕这个今天的大主角都在了,这群人还热切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干嘛?
朱候一时觉得莫名,没表现什么。
他从车位走出来,迎着走向他的费总,费总又实在太热情了,一脸殷切挂着笑,朱候不得不把注意力从叙幕那边转回来,走近了,和费鹏程握手。
费鹏程:“朱总,欢迎欢迎啊。”
朱候笑:“久等了,我怕路上堵车,特意早点出来了,还好,没迟到。”
费鹏程:“客气了,什么迟到不迟到,你只要来,我们就等。”
说着要招呼朱候进楼,在这之前,顿了下,看了看车的方向:“叙幕老师没跟你一起过来?”
叙幕?
没一起来?
没?
一起?
是没一起啊,这不就在你旁边站着么?
朱候更纳闷了,一纳闷,下意识就往从煦那边看。
从煦依旧没说什么,还笑了笑,主动伸手:“猪总,幸会。”
朱候:“……?”搞毛?
如果之前还只是觉得奇怪,那此刻,朱候多少有点反应过来了。
难怪刚刚在电话里,和他说什么“如果觉得情况不对,先别吭声”。
这情况哪儿是不对,是太不对了。
朱候不动声色,盯着从煦的脸,伸手回握。
旁边的费鹏程立刻道:“朱总,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从总。”
从总?
叙幕的本名,诸侯这个剑虹的大老板当然知道,毕竟签约都要身份证,何况两人除了工作关系,私下因为版权接触得也不少,只是诸侯习惯了叫笔名,就一直叙幕或者叙老师的叫着。
即便如此,叙幕姓“从”这件事,朱候也没忘了。
所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不是来鹿橙前版权的么?
怎么又变成鹿橙的什么总了?
朱候亏得眼睛小,瞪起来也不显眼,只显得眸光有神了些,旁人看了,还以为他在惊奇鹿橙有这么年轻这么帅气的经理。
费鹏程在旁边哈哈哈地陪笑。
朱候一言难尽地和他眼前的“从总”默默对视着。
“从总”淡定微笑。
朱候回过神,有种陷入巨大“阴谋”的恍惚感。
旁边,费鹏程见朱候不答叙幕怎么不来,也没再问,这大热天的,来了一个也是来,总不能让人在楼前等着,便抬手示意大楼门厅,请朱候进楼。
朱候笑笑,迈步,余光始终在那位“从总”身上,上楼梯,进门,进大厅,忽然道:“卫生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