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屿用长辈的语气说道:“你很有天赋。”
这句话不知触动到了季慕言哪里,他突然问道:“你觉得天赋是遗传吗?”
秦司屿顿了一下说道:“不一定,有的人很平庸,孩子却是个天才,非常有天赋的人却生出来一个很平庸的孩子,天赋不能强求,不过说到底天赋还是属于你自己的,没必要跟遗传牵扯到一起。”
季慕言静静地看着秦司屿,但等秦司屿看向他的时候,他却转头看向了别处。
秦司屿微怔。
这是生气了?
但又感觉不像,他能察觉出季慕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没有追问。
秦司屿笑了下。
小朋友秘密还挺多的。
他听说季慕言回国进娱乐圈是他自己的主意,季老追问也不肯说原因,遭到季老的强烈反对之后,季慕言偷偷溜回了国,等上了飞机才跟季老发短信,季老脾气不好,但唯独宠这个外孙,愣是一点脾气都没发,还多番周折,找到他来照顾季慕言。
不过对季慕言叛逆荒唐的举动,秦司屿对此表示十二分理解。
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他18岁也荒唐过一段时间,后来经过生活的摧残,他的性子才沉稳了一些。
秦司屿非常配合地没再开口,等到了饭店门口他才说道:“进去吧。”
里面别有一番洞天。
饭店分为好几个区,不同的区域风格不同,有小桥流水,有金碧辉煌,还有法式浪漫,和风小清新,风格变化多端。
秦司屿进去后跟服务员打了个招呼,服务员熟稔地问道:“秦先生,我带您去包厢。”
季慕言注意到他虽然跟在秦司屿身边,但服务员除了一开始友好地打招呼以外,全程没有好奇地看过他,这里的服务员经过严格训练,不会给客人不舒服的感觉,所以不少圈内人都会来这。
服务员带他们去了一个包厢,包厢并不算大,只能坐四个人,他们两个人如果去一个很大的包间,是足够气派了,但疏离感太重。
季慕言看了一眼秦司屿,不知道是他有心安排,还是巧合。
这里有很多菜系,所以菜单分为两份,一份是中餐,一份是西餐,每一份都特别厚。
秦司屿看向季慕言,把菜单递给他:“你点?”
季慕言不伸手接,只是说道:“你点就行,我随便。”
这架势一看就是秦司屿请他吃饭,他一向不想欠别人的,在这方面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执拗,但秦司屿这顿饭必定会请他,既然这样,他就更不愿点菜了。
秦司屿只能收回手,有些头大地看着菜单。
随便最难了。
秦司屿:“这里的清蒸鱼不错,来一道?”
季慕言:“好”
秦司屿:“糖醋小排呢?”
季慕言:“好。”
秦司屿:“再来个素菜吧,清炒小油菜?”
季慕言:“好。”
秦司屿:“……”
他又点了几道菜,考虑到季慕言是从国外回来的,还给季慕言点了一份菲力牛排。
牛排最先上来了,秦司屿问道:“这里有一份五分熟和七分熟的,你想要哪份?”
季慕言说道:“我选五分熟的。”
秦司屿把其中一盘递给季慕言。
饭菜很快就上齐了。
季慕言虽然一直住在国外,但筷子用的非常好。
秦司屿发现季慕言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背挺直着,动作如贵族般优雅,但吃饭的速度却非常快。
秦司屿午饭吃得晚,随便吃了几口,他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观察季慕言。
越观察越觉得季慕言这小孩有意思。
样子清冷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是个娇气的小孩,他嘴上说着随便,实际上还挺挑的。
鱼只吃肉最嫩,刺最少的鱼腹。
小油菜只吃嫩的菜心。
糖醋小排里面只吃酱汁裹得最好的。
菲力牛排只吃最鲜嫩多汁的五分熟。
季慕言看着表情冷淡,气质清冷,明明是一个冷感十足的人,埋头吃东西的样子却特别像只小仓鼠。
秦司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季慕言抬头看他,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双腮鼓起来的样子更像一只小仓鼠了。
秦司屿笑得停不下来。
季慕言满脸写着“你在笑什么?”
秦司屿怕把人笑恼了,轻咳了一声,说道:“没什么。”
说完他看到鱼的一面只剩下鱼骨了,秦司屿见季慕言爱吃,就想帮他翻个面。
结果他刚拿起筷子,筷子还没碰到鱼肉,便感觉到对面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秦司屿微怔,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季慕言虽然收回了目光,但冷感十足的小表情还挺凶的。
秦司屿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解释道:“我已经吃饱了,不想再吃鱼肉了,我看你把这面吃完了,想帮你翻个面。”
季慕言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两三秒,语气有些弱说了声谢谢。
秦司屿放下筷子,接着看季慕言吃饭。
他说错了这不是一只小仓鼠,是一只狼崽子。
狼崽子超凶,还护食。
快吃完时,包厢的门被人敲了下,秦司屿说道:“请进。”
服务生端着餐盘站在门口:“今天是店庆,每个包厢都会送两个小甜点,分别是芒果慕斯,草莓慕斯和蓝莓慕斯,请问你们想要什么口味的?”
秦司屿不喜欢吃甜,对甜点没什么兴趣,他刚要说随便,就听见季慕言抢先说道:“芒果。”
服务员放下一个芒果慕斯,又问秦司屿:“秦影帝,你想要什么口味?”
秦司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季慕言,笑了笑说道:“也给我一个芒果的吧。”
服务员放下甜点后就出去了。
甜点虽然径精致但分量却很少,季慕言几口就吃完了,正在用勺子挖盘子上残留的甜点碎屑。
秦司屿眼里带着笑意,故意说道:“我有点撑了,这甜点我吃不下了,早知道就不要了。”
秦司屿顿了下,装得像一时兴起,朝季慕言说道:“要不你帮我吃了吧。”
季慕言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好。”
说完他就把东西端了过去,动作之快仿佛怕秦司屿反悔。
秦司屿憋笑,季慕言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
吃完饭后,秦司屿载着季慕言回了自己的公寓。
季慕言的东西早就放在客厅里了,秦司屿对他说道:“我知道你要来住的消息比较晚,临时让程罄采办了一些洗漱用品,因为事先不知道你的喜好,可能不合你意,你先将就一下。”
季慕言点点头。
季慕言的行李不多,只有小小一个皮箱,秦司屿本来想帮他提,但被季慕言拒绝了。
季慕言提着皮箱,轻轻松松上楼了。
秦司屿挑挑眉,跟在他后面。
秦司屿推开一扇门:“这是侧卧,一直闲置着没人睡过,但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你放心,这里很干净。”
季慕言点点头,搬着行李箱进去了。
他本来想打开行李箱收拾衣物,但转头见秦司屿还双手抱臂,斜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季慕言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行李箱里面都是他的私人物品,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整理。
季慕言看着秦司屿,语气冷淡:“你还有什么事吗?”
虽然嘴上这么客气,但他满脸写着“你该走了。”
秦司屿笑了一声,说道:“还有点事要问你。”
季慕言:“什么事?”
秦司屿:“你要在国内呆六个月,你是想一直和我住,还是自己住。”
季慕言丝毫不停顿:“自己住。”
秦司屿莫名感到了浓浓的嫌弃,但他并不在意,“行,我已经让程罄帮你找房子了,他效率高,估计明天就能找到了,我让他明天带你去看房子。”
“嗯。”季慕言等了三秒,见秦司屿不再开口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秦司屿饶有兴趣地看着季慕言,直到快把人看急了,才悠悠然说道:“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季慕言点点头,应下了。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知道他们今晚是不会再碰面了。
秦司屿站直了,跟季慕言提前道了声晚安,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
季慕言把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下,去卫生间洗澡。
台子上摆满了洗漱用品,全都是新的,有的还没开封,季慕言这才放心地用了。
季慕言洗完澡后,做完六个月的规划,便上床睡觉了。
他光飞机就坐了十几个小时,今天还到处跑,身体格外疲惫,他躺上床,闭着眼睛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疼醒了。
身体像是被无数蚂蚁噬咬一般,又像是无数根钉子在扎他,全身疼痛不已,每个细胞都在□□哀嚎,像是有闪电从脚底钻到了天灵盖,疼得眼前冒金光。
这感觉太熟悉了。
季慕言知道自己犯皮肤饥渴症了。
自从三天前,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雨哥哥的那一刻,这病症就有了,他怕外公担心,瞒着外公跑了五六家医院,才确诊他患的是皮肤饥渴症。
一般的皮肤饥渴症只要跟人亲密接触就能缓解,但他比较特殊,必须要接触到某个特定的人才能缓解,而这个人他至今还未找到。他也问过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医生为难地解释道:“这病症其实也是种心理疾病,人的心理最是复杂,这可能跟你幼时的经历有关。”
想起自己幼时的经历,季慕言突然觉得这病也不是毫无缘由。
因为还没找到能治他的人,之前发病他都是硬扛着,但这次发病不知为何来时汹汹,季慕言咬着牙都扛不住了。
冷汗从额角滑落,唇被他咬到发白。
他疼到几乎要意识不清了。
这病渴望与人亲近,季慕言下意识想起了在隔壁的秦司屿,虽然知道秦司屿治愈他的可能性不大,但在这种情况下,季慕言仍然渴望着秦司屿。
他抱着枕头下床,站在了秦司屿门外。
***
秦司屿作息不好,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刚打开电脑,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秦司屿意外地挑挑眉,他还以为季慕言一定不会来找他的。
看来是有事要找他。
秦司屿站起来给季慕言开门。
“怎么了,是不是……”等看清门外季慕言的样子,秦司屿忘记了他要说的话。
季慕言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衣,怀里抱着枕头,样子有些可怜。
许是刚洗完澡,他微翘的眼尾染着淡淡的粉,眼中似是蒙着一层水雾,眼神懵懂又可怜,发丝乖巧柔软,微长的头发衬得他天鹅颈肤白如雪。
褪去了冰冷的外壳的季慕言软萌又乖巧。
季慕言仰头看着秦司屿,身体的疼痛已经超过他的忍耐极限,他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我有点怕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秦司屿:“受不住。”
之后的秦老狗:“你想用什么姿势?”
第4章 004
秦司屿抱着手臂站在门口没动。
季慕言见人不动,忍着羞耻问道:“可,可以吗?”
秦司屿挑挑眉,上下打量了季慕言一圈,似是在检查真假,几秒后秦司屿才收回目光,让开位置:“请进。”
季慕言走了进来。
秦司屿依旧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看着季慕言的背影。
季慕言是季家唯一的孙辈,从小娇宠长大,吃饭都那么娇气,怕黑撒个娇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这什么一头冷酷孤僻的小狼崽子,其实是只小奶猫。
季慕言也在偷偷打量秦司屿。
刚才他情急之下随口编了个理由,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这个借口有多么荒诞可笑,还好秦司屿脸上没有露出嫌弃嘲讽的表情,不过秦司屿这人一向心思深沉,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他见秦司屿离他远远的,丝毫不给他接近的理由,所以只能忍着羞耻又说道,“我我,我腿软走不动了,你可以扶一下我吗?”
秦司屿想起他对叔叔的承诺,见季慕言可怜兮兮地恳求自己,便挑挑眉。伸出手扶住了季慕言。
季慕言本想着秦司屿没法治疗他的话,他就转身离开,但没想到他们肌肤触碰的一瞬间,他身上的疼痛瞬间像潮水般退去,他仿佛听到了每个细胞都在欢呼。
季慕言一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秦司屿。
秦司屿总觉得季慕言一向如深潭般平静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他问道:“怎么了?”
季慕言摇头,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没想到秦司屿竟是那个能治疗他的人。
秦司屿见季慕言有些虚弱,扶他坐到床边。
“还害怕吗?”秦司屿问道。
季慕言摇摇头,眼睛依旧眨也不眨地看着秦司屿。
秦司屿思索了片刻,说道:“不介意的话,你今晚就在这睡吧,我在这看剧本陪你,你不用害怕。”
他们同睡一张床实在不妥,秦司屿想好了,他今晚通宵看剧本,如果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可以在窗边的小塌上将就一晚,同在一个屋子的季慕言也不会害怕。
话音刚落,秦司屿起身要走,季慕言情急之下只能一把抓住了秦司屿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