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侦正在路上,他自己戴了手套小心地钻了进去,方向盘,座椅,脚踏,一个一个角落地看。再钻出来的时候,把一只烟头,几根毛发,一部手机装在证物袋里。
过了会儿,杨桐带人来了。
“师兄辛苦,我已经扫了一遍,这个给你们。”辛焰把物证袋递了过去。
杨桐接了过来,“你有毛病吧,叫你少往前凑合,还去。”
“师兄,你健忘啊,我早都不晕了。”
“赶紧滚一边去,碍事。”
“哎。”归于笑着让开了路,自己第一次出现场就是跟着杨师兄一起,见血直接差点没晕过去,后来,杨桐还嘲笑他,一定是混进来的伪警察,见血就晕以后可怎么出现场。后来确实没有再晕过,那个见血就晕的年轻人已经成长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民警察。
辛焰跟着杨桐走过去,站外头看他们取证。过了一会儿,实习生陆晓飞跑过来,“辛队,辛队,你哥在那边找你。”
辛焰抬头隔着警戒线一看,怎么跑这儿来了,赶紧朝来人小跑过去。
第23章 变故
辛焰跑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前,声音有点喘,“你怎么来了?”
“跑什么,给你送饭。”说罢,高霑把手里两个大兜子递过去,辛焰心里一热,唉,还有人想着我吃没吃过饭。
高霑看了看他前额被雪水和汗打湿的头发,眼睫毛上还挂着雪花,眸子被雪映的亮晶晶的,更显得人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身上只穿了件薄的旧棉袄,给他买的厚羽绒服一直都不肯穿,就这状态,你不生病谁生病。
辛焰见他打量自己,想来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很狼狈,胡乱抹了把脸没跟他客气,接过人手里饮料喝了一口,顿时热量顺着喉咙蔓延到胃里,连指尖都是暖的。
“谢谢了。”辛焰吸吸鼻子,“这么冷的天来干嘛。”
“你也知道冷,给你买的羽绒服怎么不穿?”
“也没那么冷,更冷的时候穿。”辛焰说完自己也觉得啪啪打脸。
知道他又在推,你等着,高霑又气又心疼地看着他。
雪越下越大,辛焰催他回,“不早了,快回快回,一会儿路滑,回去小心。”
“我看看你。”
“不都看到了,赶紧走。”
“这么不想见我?”
“啧——我不有事么。”
算了,说话间,高霑已经脱下自己外套递过去,“穿着。”
“不用,不冷。哎,你病了我可没时间送你看医生。”辛焰手忙脚乱接着他外套。
“不用你管,我车上有衣服。”说完,霸道总裁不咸不淡地看着他,辛支队瞬间声音矮了下去,穿就——穿嘛,这个眼神干嘛。
高霑深深看了他两眼,完了再跟你算账,“走了,不想生病就好好穿着。”
等高霑走远了,辛焰才觉得冷,把他那件外套穿上了,衣服上还留着他的温度,辛焰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了看他走的方向然后往现场去。
过去了,正好看杨桐刚从车里爬出来,“杨师兄,喝点热的。”说完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陆晓飞。
杨桐看了看他,“哟,还能吃得上饭。有名的糙人辛支队,什么时候开始知冷知热,还知道加衣了。”
以前杨桐就说过他,这家伙绝对白瞎了那张脸,放哪儿不好,非得来警队,果不其然,活得越来越糙,天冷不知道加衣,下雨不记得带伞,病了也不休息,杨桐每回都隔着老远看到他直摇头,转头对局里小年轻说,“长得好有P用,性格不行彻底完蛋,看看你们辛支队,恐怕这辈子连个女朋友都找不着了。”真是愁人。
旁边陆晓飞就着冷风边啃一个汉堡边说:“杨老师,哪呢,刚才辛支队的哥哥给送来的,衣服也是人的。救星啊,我都要冻僵了。”
杨桐问:“哟,什么时候有哥哥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找着了?还给送温暖来了。”
辛焰没理他,内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回去让小陆写三篇,每篇至少三千字的主题生活会材料,不,还是五千字吧,不,后半年的都让他写了得了。
陆晓飞暼到了辛支队散发毒气的眼神,怎么回事,上回那种要倒霉的感觉又来了,掉了一头黑线。
杨桐拍了拍辛焰肩膀,意思表达了一贯的“你好自为之吧”。
辛焰问:“师兄,有什么发现么?”
杨桐问:“凶器找着了么?”
“没有,刚才已经派人沿着逃跑方向去搜了。雪天,痕迹很乱,不好追。”
“座椅被刺穿了,进去四五公分,估计是把开刃的匕首。”
“嗯,沿路丢弃的可能性很大。”辛焰看着车灯映衬下的雪花,“但愿能找到。”
几公里外的登封村里,一阵凌乱脚步闯进了村口一户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农妇带着两个孩子,看到来人浑身是血,吓坏了。那人恶狠狠地威胁她,如果不想惹事的话就闭嘴,他休息一下就走。
第二天知道辛焰一定在忙着,高霑整天都没打扰他。直到晚上他回了家辛焰那边也没信,高霑开了电视便去冲澡,刚冲完擦头发的间隙,路过客厅暼了一眼马上停住了,调大了电视音量。
电视里正直播一起劫持人质案,媒体已经到了现场,关键是刚才他从一晃而过的画面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在现场,自己那件羽绒服穿在他身上。
高霑看了看那个地点,离阳西高速不是太远,难道跟昨天高速路口发生的事有关系?高霑穿了衣服便往那个地方去。
现场是一片居民区,等他到时已经围了很多人,听旁边有人小声说,“听说有人受伤了。”“是,刚才那个。”“伤的厉害不?”“不知道啊。”
高霑心头一紧,忙打问:“麻烦问一下,什么人受伤了?”“哦,刚才有个警察,听说进去跟犯人谈条件的,受伤了。”高霑听了,不由得担心,那家伙最爱干不要命的事了,什么时候都冲在前面,上回还说那种不冷不淡的话,真是不让人省心。
高霑有点急了,他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前面已经拦了警戒线,又跟临近的警察打听,人说,警察执行公务,无可奉告。
着急也没办法,只好等。过了会儿,里头一阵乱哄哄的,门口的警察冲进去几个,不一会儿一个人被带了出来,辛焰在后面也跟着出来了,灰头土脸,穿着单薄的套头衫,和人群分开了,走向旁边停着的警车,高霑隔着人群往过走。
辛焰正从车里拿外套,突然感觉身后一暖,被熟悉的气息笼罩,一扭头见是他有点奇怪,“差点给你个过肩摔。”
“我以为是你。”
“以为我怎么了?”
“他们刚才说有人受伤了。”
他抱得太紧了,辛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以为是我啊?不是我,一个辖区派出所的同事,擦伤了,再说了,我也不懂怎么安抚人情绪,进去也没用,我进去只会暴揍那玩意一顿,不过,刚才我把孙子按那儿真想揍他来着,太气人了,从哪儿学的,还通知电视台。”
昨天,他们连夜追凶。早晨时110接到了那个农妇的报案,报案人称,有人刚刚一身是血离开了。等辛焰他们到的时候,那人已经跑了,在离城不远的地方,那人钻进了一个居民小区里,劫持了人质,知道自己躲不过,竟然通知了媒体,想让警察下不来台。
辛焰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打开被劫持者家里的煤气,手机攥着打火机,随时准备闹事。辛焰请示了王局长,先安排了人进去稳住场面,哪知嫌疑人提出了一系列条件,双方一直僵持到傍晚,进去谈判的民警想智取,没想到受了伤,嫌疑人变得暴躁,人质随时有危险,只能强行破解。辛焰汇报完,一边安排人继续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边自己带人从后面抄过去。趁嫌疑人暴躁不安的间隙,辛焰从外围靠近,悄悄潜进去,在最近距离里一脚踹飞了嫌疑人手里的打火机,利落飞身把人扑倒,按那儿了。
这会儿,高霑紧紧抱着他,生怕他飞了似的。
“哎,哎,勒死了。你先放开我。”
高霑赶紧松开他,把人扳过来上下看,“是不是又受伤了?”
辛焰无奈,“真没有,这回真没有。”
这时,肖远航跑过来,辛焰稍微往旁边退了退,高霑跟肖远航打了招呼,也让在旁边。
“老大,局长电话。”说完把辛焰手机递过来。肖远航回身走了,边走边想,怎么这姓高的哥们又来了,自从高家案子之后,他好像就要时不时出现一下,于哥暗地里还叫他俩狗男男,不能吧,肖远航暗自嘀咕。
辛焰一边给王局长汇报一边穿外套,说完回头见高霑还在,“还不回,等着过夜呢。”
“你什么时候走?”
“我得把人带回去。”
“我等你。”
“哎,我还早呢,回吧。”
“你忙你的。”高霑把衣服给他整理好,转身离开了。
辛焰回身搓了把脸,安排现场收尾工作,等把人带回警局,夜已经很深了。
第24章 雪夜
夜色已深,高霑没走,把车停在警局门口等着他,终于看到人从里头出来了,打老远看,一脸疲惫,出来还到处张望了张望,是在找我么,等他从车里出来,辛焰看到他笑了。这回高霑确定了,说让自己回,刚才他绝对是在找我,走过去先顺了顺他头上炸起来的毛,“完了?”
“不是告诉你回了么,怎么不听。”
“晚饭没吃,等你一起吃饭。”
辛焰打趣,“知道欠你顿饭,这么着急么?”
“着急,总逮不到你。”
“走走走,赶紧还你。”
高霑开了车门,“想吃什么?”
辛焰习惯地往副驾驶一摊,自言自语到,“累,要是来碗甜汤好了。不过没有就退而求其次,方便面吧,要汤热乎乎那种。”
什么啊,“我可不想等你一晚上吃个方便面。”
甜汤?高霑想起来什么,甜汤好像是南方哪个地方的小吃来着,对了,石鼓,那是一个南方小城,当地人早晚都特别喜欢吃甜汤,把红薯、汤圆、芋头、姜丝拿红糖熬得稠稠的,再撒点芝麻,人人都爱来一碗,特别是冬天。高霑忍不住问:“你是石鼓人么?”
辛焰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手握成拳,“小时候住过一阵,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年出去玩,正好去过那儿,没想到还蒙对了,甜汤,我想想,搞不好还真有。”高霑看看他,人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累了,“带你去个地方。”
开了二十多分钟,高霑把车停到五柳路口,带他七拐八扭进了条巷子,到了一处小馆子,门口挂着小小一个灯牌,“石上清泉”。
进去了辛焰才看到里面竟然有不少人,“呵,这么晚了都,夜猫子这么多。”
老板边跟高霑打招呼边在里面忙活,“小高,好久没来了。”
“林哥,最近忙。”
“还要蛋卷么?”林哥问。
“要,我朋友想要甜汤,不知道有没有?”
“甜汤啊,可以。坐一会儿,可能要稍等,今天人有点多,自己倒茶喝。”
高霑答应着,带辛焰到里面一张小桌坐下了,给他倒了杯热乎乎的大麦茶。
桌子很小,他俩都身高腿长的,辛焰碰到了他的腿,很快换了个位置,看看周围问:“跟老板认识?”
“嗯,有时候来。林哥是南方人,除了你要的甜汤,林哥做的蛋卷绝对一绝,一会儿试试。”
“真的假的?”
高霑笑笑,“真的,怎么突然想喝甜汤?也就林哥这儿可能有。”
“跟喝酒效果差不多。”辛焰喝了两口大麦茶,看着周围的人悠悠开了口,“小时候,邻居有个大爷,累了总爱自己喝两杯,解乏。甜汤就是那杯解乏的酒。”还有半句,辛焰没说出口——只是很久很久没喝过这口了,自己刚才也就那么一说。
不知怎么,高霑看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突然觉得他有点伤心,跟上回说起非洲部落那些聪明的鱼时一模一样,高霑问:“奥特快怎么样了,长胖没?”
“就那个样子。”
“我那儿还有猫粮,什么时候再带奥特快过去。”
“哦。”辛焰随口应了一声。
“它总喜欢睡,还挺乖的。”
“是,它每天净睡觉了,那个胖的。”
林哥做的蛋卷好吃,甜汤也熬得恰到好处,辛焰面上吃得心满意足,疲惫的身心仿佛也得到了喘息机会,心里却一阵阵发紧。
出来时候,天又纷纷扬扬洒起雪来。高霑回身帮他把衣服领口往上拉了拉,辛焰赶紧说,“我来我来。”被高霑拨开了,然后高霑若无其事把他头上的雪拂掉,顺势靠过去把人抱住了,“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