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狗/陈年烈苟[现代耽美]——BY:不问三九

作者:不问三九  录入:11-17

  陶淮南不知道别人都在看他,又换上了对外那副高冷的小表情,小声和迟苦说着话。
  “好多人。”陶淮南能听见周围嘈杂的人声。
  迟苦“嗯”了声。
  “有人看我吗?”陶淮南问。
  “没有。”迟苦没表情地说,牵着陶淮南进了教学楼。
  “你肯定骗我。”陶淮南轻笑了下,“我都听见有人说‘瞎子’了。”


第20章
  陶淮南耳朵比常人好使,有些声音迟苦听不见,陶淮南听得见。
  小哥俩走进教室,学校提前打过招呼的,陶晓东也在之前就跟老师见过面,老师跟黄嫂是朋友,关系还不错。老师远远认出陶淮南,态度很热情,安排他们坐在第二排,一直把他送到座位上。
  “有事要跟老师说,什么困难都可以。”班主任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化着淡妆,看着陶淮南的眼神里带着很明显的慈爱。
  陶淮南客客气气地说“谢谢老师”。
  等全部学生都到齐了,老师特意单独介绍了下陶淮南。
  “我们班里有位同学稍微有点不一样,大家平时多照顾他,别使坏,做个有教养的初中生,不然爱哪儿去哪儿去,别在我班里待。”
  老师姓雷,人也挺雷厉风行,说话语速很快,和刚才跟陶淮南说话时的态度很不一样。
  班里所有目光都落在陶淮南身上,有的甚至站起来抻脖子看,眼睛里带着不加遮掩的好奇,老师皱着眉:“都坐下!那么没样儿呢?”
  陶淮南手在桌子下面抓着迟苦一块裤子边。
  迟苦用膝盖撞撞他腿,告诉他没事儿。
  “陶淮南站起来一下。”老师突然叫了名字,陶淮南神经一紧,又听老师说,“既然都那么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看完以后疯跑的时候注意别碰着他,谁给我惹事儿我就找你家长,现在班不好带,你们也都不好管,我管不了让你爸妈领回家管。”
  迟苦皱了下眉。
  陶淮南扶着桌子边站了起来,抿了抿嘴唇说:“大家好,我是陶淮南。我眼睛看不见,以后如果我走路撞到你们了先说声对不起。”
  身后有几道声音说“没关系”,女孩子的声音。
  最后面的位置也传来个两个男声说:“没有事儿!”
  “坐下吧。”老师说。
  “看不见怎么上课啊?”另外一个方向又传来个男声。
  “你管呢?”老师一个眼神扔过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头一天上学,就是让大家认认班,熟悉一下环境,也发发书什么的。
  老师组织开了个班会,让大家都轮流到前面做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认识。
  迟苦上前面去一共就说了两句话,说完就回来了。
  “我是迟苦。”
  “陶淮南是我弟。”
  “吃苦?”
  不知道哪儿传来的笑声,几处低低的“噗嗤”,迟苦面色不改,往那儿一坐头都不回一下。
  “我发现咱们班有几个男同学嘴挺碎啊?”老师在前面扫视了一圈,眼神挺厉害的,“以后要不当个央视名嘴儿是不都白瞎你这嘴了?”
  底下又开始小声笑,陶淮南还是不习惯这种环境,又去抓迟苦的裤子。
  他伸手过来迟苦下意识握了下他的手,陶淮南低声说:“我好不自在。”
  “没事儿。”迟苦放开他的手,“等会儿回家了。”
  陶淮南轻轻地“嗯”,然后又悄悄地叹了口气。
  尽管在普通学校当个异类如此困难不自在,陶淮南也不愿意跟迟苦分开独自上盲校。毕竟现在再难受旁边还有迟苦呢,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
  每到一个新环境陶淮南的适应时间都要好几个月。
  要凭声音记住每一个老师和同学的名字,要记住大门和教学楼的距离,记住班级的位置。让自己融入一个新的集体,这对陶淮南来说很难。
  但是身边总有迟苦,就好像也没那么难啦。
  “刚才说话的是谁呀?”陶淮南凑近迟苦,小声问着。
  “李雪。”迟苦也小声告诉他。
  “李雪?”陶淮南脑子里画上大问号,“李雪不是上次你说长辫子那个吗?给我奶茶的。”
  迟苦想了会儿,说:“那是程雪。”
  “哦哦哦。”陶淮南点点头,“程雪是班长。”
  “郑雪是班长。”迟苦说。
  陶淮南张了张嘴:“啊!”
  迟苦笑点再高也被他一脸迷茫逗笑了,感觉陶淮南现在就像漫画里头顶黑线团的小人,大眼睛还绕着圈。
  “你咋笑了?”迟苦笑的时候少,搞得陶淮南还怪意外的,“你笑啥?”
  “没笑啥。”迟苦收了笑,帮陶淮南把盲文课本拿了出来。他的盲文课本和普通课本对应的,区别不大。
  陶淮南过会儿才绕过圈,明白过来了,用脑袋撞了撞迟苦的肩膀:“你笑话我!”
  “我可没有。”迟苦往旁边躲了躲,不让他撞。
  “骗人。”陶淮南撇撇嘴。
  陶淮南从小和迟苦在一块惯了,是很亲近的关系。平时在家跟哥哥和迟苦都亲,摸一下撞一下太正常了。
  他看不到别人的动作,日常行为没有参照,不明白在班级和在外面的时候,太亲近的动作显得不合适,毕竟不是小朋友了。初中生就跟小学生不一样,有些动作会让陶淮南看起来更不正常。
  视障听障语障都有一样的问题。
  残疾使他们心理更纯净天真,心理年龄要比正常小一些。这也就导致他们时常跟普通人有区别,直白说就是有的看起来会像脑子不好,有点傻气。
  在这方面陶淮南好很多,因为哥哥和迟苦管他管得严,哪里不合适就及时严厉纠正。
  晚上回家的路上,迟苦跟他说:“以后在学校除了牵手之外不能做其他动作。”
  “什么其他动作?”陶淮南不太懂。
  “你今天用头撞我,不行。”迟苦说。
  陶淮南大概明白了,小心地问:“别人不这样,对吧?”
  “嗯。”
  “几级不能做?”陶淮南问。
  迟苦想了想,告诉他:“三级吧。”
  陶淮南松了口气,笑着说:“那还好还好。”
  “几级不能做”是他们家私定的标准,为了让陶淮南能更准确地衡量行为不能做的程度。
  一级就是完全不能做,一次都不行,比如衣着不整,比如上次在湖边自己下了斜坡;二级相对严肃,像他小时候哥哥和迟苦不让他眼珠乱动;三级就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做了也没大事儿只是需要纠正。
  陶淮南听见是三级就轻松了不少,点点头说:“知道了。”
  过会儿又问:“那在家呢?”
  好奇宝宝眨眨眼睛,虚心学习:“在家也不能吗?”
  迟苦扭开脸,嫌他问废话,不耐烦地低声回:“在家随便。”
  陶淮南笑起来:“知道啦!”
  小孩子总免不了要长大,长大很累,可没有人会停下来。
  迟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声了。
  刚开始陶淮南没注意,只是觉得他有时候嗓音有点哑。是有天早上刚睡醒,迟苦叫他快起来,那声音陶淮南听着稍微有点陌生。
  陶淮南摸了摸他胳膊:“你嗓子怎么啦?”
  迟苦说:“快点起来。”
  “这就是变声期到了对吧?”变声陶淮南还是知道的,班里有些男生已经变过了。只是一换到迟苦身上陶淮南就觉得有点别扭,听着不习惯。
  “以后都是这声音吗?”陶淮南坐了起来,“这样哑哑的。”
  “不会。”迟苦不管他了,转身自己先去收拾。陶淮南在后面跟着出来,他哥正好从厨房出来,陶淮南小声跟他哥说,“太难听啦。”
  陶晓东噗嗤一声乐了,弹他脑袋一下:“你也有这时候。”
  正常人判断美丑靠眼睛,陶淮南靠耳朵。声音好听的对他来说就是漂亮的,难听的就是丑的。
  迟苦现在的声音在他这儿简直丑到极致了。
  迟苦给他补课讲题的时候陶淮南听着听着突然笑了起来,迟苦被他打断,问他:“傻笑什么?”
  “实在太难听啦。”陶淮南一只手捂上耳朵,“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完声?”
  迟苦放下笔:“你还听不听了?”
  “我要是能选择的话肯定不听了,”陶淮南伸手去摸他脖子,“要不然你小点声说话。”
  迟苦开始压着声音给他讲题。声音一压下去就不受控制,偶尔会有破音。陶淮南忍耐着听了会儿,直到迟苦又发出一个夸张的破音才终于受不了了,笑着摆手:“不学了不学了,睡觉吧,困困困。”
  事儿精病又犯了。
  迟苦烦得慌,可也不生气,不再管他了。陶淮南自己摸索着上了床,等迟苦收拾完回来,陶淮南又忘了刚才笑话人的劲儿了,一翻身胳膊腿都往人身上搭。
  迟苦把他推下去,嫌他烦人。
  陶淮南又去搂,笑呵呵地问:“你看这怎么还记仇了呢?”
  迟苦被他笑了半天声音,这会儿说什么也不出声了。陶淮南怎么跟他说话他也不吭声,就没打算理他。
  处在这个年龄段就免不了这些,学校给这些开始迈进青春期的孩子们上了卫生健康课。男生女生分开上,一半上课一半出去做活动。
  课讲得还挺细致,班上男生都一边笑着一边好奇又不好意思地瞄著书上的图。
  陶淮南看不见图,可也不妨碍他不好意思。
  小孩子初次接触这些,难免有些难为情。前面年纪颇大的女老师看着一群半大的小萝卜头,让他们仔细听。
  陶淮南想不仔细都不行,他耳朵太好使了,避不开。
  于是情愿不情愿地吸收了很多词,变声、梦遗、第二性征,甚至还有手yin……
  老师严肃地告诉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弄多了会伤精神。
  陶淮南其实根本还没开始发育,他都不明白这些。这些听着太不自在了,想捂上耳朵。他吭吭哧哧地想找迟苦说话,缓解一下现在的不自在。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张不开嘴……迟苦变声了呢。


第21章
  声音变了总觉得跟变了个人似的,陶淮南对迟苦的声音别扭了好一阵儿,天天嫌弃来嫌弃去。有时候说着说着话就脖子一缩躲开了,迟苦问怎么了,他就细声细气地说嫌你声音难听。
  把迟苦烦得简直都不想搭理他。
  烦人精烦就烦在这儿。你搭理他吧,他嫌你难听,不搭理吧,又上赶着凑过来,小哥长小哥短地哄。
  后来连陶晓东都看不过去了,让他别作。
  陶晓东跟朋友们聚聚,也带上俩小的了,周末一块找了个地方热闹热闹。
  陶淮南长大了,都初中了,不能再被哥哥们轮流抱着。田毅哥和夏远哥还是疼他,每次见他都搂在身边问长问短。
  夏远哥是个老板,阔气着呢,总偷着往陶淮南兜里塞钱。
  陶淮南捂着兜要躲,躲不开了喊他哥,陶晓东离挺远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喊了夏远一嗓子:“别欠,别霍霍我弟。”
  “你这人,”夏远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我什么时候霍霍过小南。”
  陶晓东走了过来:“干什么呢?”
  “夏远哥非往我兜里塞钱。”陶淮南笑着说。
  “我当什么事儿,”陶晓东都没当回事,“塞钱还不好么,让他塞。”
  陶淮南于是笑着敞开兜,让夏远哥塞给他。
  这边收了钱,转头陶淮南就掏出来给迟苦了,迟苦接过来很自然地揣进兜里。
  “这可真逗了。”夏远开了个玩笑,“收钱了不给你倒给丑孩儿了?”
  “他钱都在小迟那儿。”陶晓东都习惯了,“他不经管东西,都小迟帮他拿着。”
  “挺好。”夏远看着迟苦,端详了会儿说,“长开了也没那么丑了。”
  陶晓东笑斥:“滚蛋,丑什么丑。”
  在外面不自在,在这群哥哥面前陶淮南可没什么不自在的,都是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哥哥们。
  吃饭的时候也完全能放开,迟苦给他念了一圈菜,想吃什么他就让迟苦夹给他。
  他太爱吃甜的了,那几道甜的要起来没完没了。桌子每转一圈到他们这儿迟苦就得给他夹点屯着。
  席间闲聊的时候又聊起他们俩,一群三十左右的哥哥,看着俩半大孩子,喝起酒来时不时就有些怅然,想起自己这么大的时候。
  夏远说:“我刚听丑孩儿都变声了,长大了啊。”
  “再管我们叫丑孩儿我就踢你。”陶晓东睨他一眼,“谁能有你丑,大学时候我跟田毅嫌你都不爱跟你一块儿走,自己心里有没有点数。”
  “我那是青春期,我长身体来着。”夏远大言不惭地说。
  “要点脸吧,”田毅都听不下去了,“你还青春期,你一直青春到八十得了。”
  迟苦小时候长得丑,又土,夏远一直管他叫丑孩儿。以前陶淮南对这个称呼没概念,声音不难听就行。
  现在可不一样了。
  “丑哥。”陶淮南小声叫他。
  迟苦拧起眉:“啥?”
  陶淮南就是欠的,笑着又叫了一遍。
  迟苦顿了两秒,还是没搭理他。
  陶淮南欠完还找人要吃得,说还想吃刚才的鱼。迟苦当没听见,吃自己的。
  “小哥我还想吃鱼。”
  “没了。”迟苦头都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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