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余意应了一声。
“他睡觉不会吵着你?”熊初墨觉得很神奇。
“他还好。”余意实话实说,“后半夜偶尔会醒几次。”
“诶。”熊初墨叹了口气,“你这毛病,也就跟他了。要跟我,你一晚都别睡了。”
“你放心好了。”余意朝他说,“没有那一天。”
熊初墨:“……”
真心待兄弟,却总是被兄弟插刀该怎么办?
周六下午,余意抽空去八老太家除草。
余光钟难得回了家,从昨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卧室里睡觉,安静得余意差点以为他要去收尸。
昨晚余意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就收到了辛欣的消息。
—意意,晚上一块儿来吃个饭吗?
余意一直没回。
八老太的院子在街东头,走到尽头拐过角就是,余意没过去,靠在墙角抽烟。
他戒了好一会儿,那天被赵酒一根烟勾起来,又忍不住想抽。
但八老太不喜欢烟味。
他半根烟没抽完,就听到从院子那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听,竟然有岳郁那个大嗓门。
“九哥!是不是这啊?”
“夜盲过来!我看到猫了!”
下午猫猫们差不多都进窝了,还有零星的几只在外边游荡,被郑任眼尖看见了。
赵酒之前根本不想跟过来,四个人中午吃火锅吃了几个小时,把赵酒给吃撑了。
他跟着过来散步,转过街就是这个院子。
院子不小,里边杂草丛生,中间有一条人走出来的泥巴路,窄窄的,通向院子口。
院子周围围了不高不矮的篱笆,他们这样的男生一翻就能翻进去。
这时候,郑任正跃跃欲试。
“这主人呢?”章凯光左右环视,“不会没在家吧?”
“管他呢,这院子这么大,肯定是公家的。”郑任说着已经翻了进去,“哇!好漂亮的猫!”
岳郁就站在赵酒旁边,没敢跟郑任学习。
赵酒在后边不咸不淡喊了一声:“你小心人家轰你出来。”
“没事!”郑任很自信,一落地,慢慢地在抓猫的边缘试探。
“你们是谁啊!”一声沙哑而高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赵酒一回头,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身上穿着一身时髦的毛边牛仔服,头上扎着一个丸子头,精神得很,一双眼睛正瞪向这边。
“我操,幸好我没翻过去。”岳郁拍拍胸口压压惊。
郑任眨眼间就要翻过来,结果上衣下摆被篱笆勾住,他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幸好章凯光在旁边拉了他一把,嘶拉一声,郑任那件长袖就成了撕裂风。
岳郁在旁边笑得打滚。
余意从墙角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郑任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啊……我的阿达迪斯啊……”
“你们干什么的!”
八老太板着一张脸走过来,郑任连忙上来赔笑。
“姐,我们听说您这有流浪猫,所以想来收养一只。”
“做梦!”八老太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岳郁也赶紧上来说好话,章凯光见缝插针,三个人围着老太太往嘴上抹油,一个比一个甜。
“姐姐!我们慕名前来!真的很辛苦的!你听听我们的心声啊!”
“你看我!姐你看我!长得这么帅,你也忍心不看我一眼吗!”
“姐!白姐!我真心想要一只小猫猫!绝对会好好对它的!当老婆宠的那种!”
赵酒听不得他们放彩虹屁,他抬头一看,看见余意走过来,挺意外。
八老太耳根子不似宿管大叔那么软,把三个人轰开了,抬眼看见余意过来,脸上的表情才柔和了些。
“你朋友?”她问余意。
余意刚要说不认识,话还没说就接收到来自三个人炽热而充满了期待的视线,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朋友。”
“吵得要死。”八老太从一个小门进了院子,喊了一声,“宝贝儿们,吃饭了!”
里边听到动静的猫猫们立马一涌而出,奔向八老太。八老太把它们聚到一块儿,进屋拿猫粮。
岳郁眼巴巴地看着八老太要进门,看向赵酒的眼睛里满含泪水,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我终于明白九哥你为什么不想来了。”郑任感叹一句,“好难搞。”
“夜盲,你刚刚为什么叫她白姐?”章凯光不懂就问。
“因为她头发白了呀。”岳郁回过头回答。
章凯光:“……”
余意刚翻进篱笆,后边的三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九哥,你同桌是不是认识那个老太太?”
“阿问看起来好像对这里很熟的样子。”
“要不……九哥你去求求阿问?”
“做梦。”赵酒学着八老太的语气,转头就要走,被岳郁一把拉住了。
“九哥……”岳郁一双眼睛装满了乞求,“你快想想我姐啊,她多可怜啊,被人甩了只能待在家里疗情伤,多么可怜的失意人啊!红尘路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赵酒:“……”
赵酒几步跟上余意,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余意被人拉住手腕,回过头来看他。
赵酒被他一看,刚要说的话就全忘了,两人对视半天,在余意发火前,他终于憋出一句话:“怎么不跟我牵手了?”
第二十一章
余意真实地让他体会到了找虐受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他猛的拉了一把被他抓着的手,赵酒被他拉得一个趔趄,然后他的膝盖就顶了上来。
没朝着要害,朝着他右腿侧。
余意怕再来一次他恐怕就没办法哄赵酒女朋友了。
赵酒看明白他的动作后一笑,也没躲,迎合着他就那么歪在他身上。
两人肩膀碰在一起,没碰到两秒,余意拿膝盖把人踢远了。
后边的三人看着两人情况不对,一个个一脸焦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岳郁哮喘都要犯了。
“同桌啊。”余意用了力,赵酒边弯着腰摸右腿边叫他,“帮忙求个情吗。”
余意情还没开始求,出来喂猫的八老太听了赵酒的话,吼了一声:“谁求情都没用!”
赵酒叹了口气,回头喊:“听到你姐说话了吗?”
余意拿了除草机出来,几个人还不死心,站在院门口没走。
“要不……”郑任摸摸岳郁的毛,“还是路边捡一只算了吧。”
“要是有病传染给我咋办?”岳郁很是嫌弃。
“猫还没嫌弃你传染病给它。”赵酒难得抬杠,“夜盲。”
岳郁:“……”
“啊!这日子活不下去了!”章凯光学岳郁的口气叫喊,“我真心待你!你却要逼我去死!”
赵酒一脚踢了过去:“给老子滚!”
郑任这个大嘴巴立马躲到了一边,自证清白:“这事真不是我说出去的!”
他刚要指岳郁,回头一看,岳郁竟然跑到了余意的旁边。
余意推着除草机,猛然见岳郁跑过来,他把除草机对着岳郁。
“那个……是要除草吗?”
岳郁这时候总算明白他家九哥到底是什么神一样的存在,他说话都不敢看余意,而他九哥已经敢对他动手动脚了。
“我来帮忙除草,姐能给我只猫吗?”岳郁吞了吞口水,声音很小。
余意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朝他说:“出去等两分钟。”
岳郁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一出院,郑任和章凯光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你跟阿问说什么了?”郑任非常好奇。
“我跟他说能不能让我给姐除草,他跟我说让我在外边等两分钟。”岳郁一脸茫然,“还有两分钟到五点。”
“阿问跟你说话了?我操牛逼啊,你是我见过的第三个跟阿问说话的人。”章凯光给他竖起爱的大拇指。
“第二个是谁?”郑任惊奇。
“我同桌。”章凯光小声八卦,“听他说他是阿问死党,死好死好的那种。”
“死好死好是什么好法?”岳郁凑过来问。
“就是死了都要爱的那种好。”赵酒把他的头扳回去。
“哇。”岳郁一脸期待地看着赵酒,“我们也是死好死好的兄弟吗?”
“……”赵酒没忍心拒绝他的橄榄枝。
两分钟后,岳郁终于明白了让他等两分钟是什么意思。
八老太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出了院子。他们就在院门口,八老太却目视前方,跟他们擦肩而过都一眼没瞧他们。
赵酒扭头看她,见老太太径直走向院子口不远处的一棵柚子树下,站定了,望着街对面,一动不动。
“过来。”余意把除草机关了,朝他们说。
岳郁最先冲了进去,他声响大,里边吃猫粮的猫猫们都扭头看他。
章凯光走到除草机旁边,好奇地盯着看:“这个怎么用啊?”
“好高端的样子哦。”郑任小声说,“这个院子真的是白姐的吗?”
“真有钱啊,原来还是个白富美。”章凯光的彩虹屁说来就来。
赵酒觉得一刻都不能跟他们待在一起,离他们远点。
岳郁慢慢地靠近猫群,有几只大胆的已经扭着屁股走了过来,就在岳郁以为他可以触摸到的时候,一只小小的黑白猫的两只前爪伸向了余意。
余意裤脚卷起来一点,露出一小截脚踝,被它短短的前爪抱住,刚刚好。他弯下腰,把猫抱起来。
“我的妈,也太细了吧。”郑任小声跟章凯光逼逼,“这要我的脚,那小东西根本抱不住。”
“你得叉诶撸号的猫来抱你。”赵酒站在一边看热闹。
“不,”章凯光补充一句,“猫大概会嫌弃你有脚气。”
赵酒:“……”
郑任:“……”
岳郁看着猫猫们都往余意那边聚集,感觉自己备受了冷落。
郑任走过去,问他:“你看中了哪只?”
“都行。”岳郁左右看看,“我姐平生最讨厌粉色,不过这里没有粉色的猫。”
“就那只吧。”郑任指着一直黑猫说。
“那只太黑了吧。”岳郁纠结,“比你还黑。”
郑任:“……”
郑任跟岳郁在前边选猫,后边章凯光一肚子疑惑:“白姐…不管了?”
“应该是同意了吧。”赵酒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八老太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柚子树下,正视前方,整个人跟一尊雕塑一般。
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看什么风景。
赵酒收回视线,一眼看到几只猫在余意身上上蹿下跳。
余意怕它们摔着,还特意蹲了下来。
赵酒眯了眯眼,一脚踢在章凯光腿上:“叫他们快点。”
“……”章凯光很委屈,“叫就叫啦,踢我干嘛啊!”
章凯光一走,赵酒摸出手机来,朝着余意拍了张照片。
岳郁选了半天,章凯光一来催说白姐马上回来,他立马抱起一只附近的站起身:“好了!就决定是你了!”
郑任凑过来一看,是一只蓝灰色的小猫,看起来不大,两只黑色的眼睛特别好看。
选好了,三人面面相觑。
最后,郑任把猫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把岳郁推了出去。
“那个……”岳郁叫余意的名字都有些结巴,“余…余…余同学。”
余意扭头,抬起头来看他。
岳郁低着头看他,这别扭的姿势让他有些战战兢兢:“那个,谢谢你啊。”
余意还没说话,岳郁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话忽然多了起来:“啊!也谢谢白姐!啊不是!我也不知道姐姓啥!总之谢谢你们!我会好好对猫的!我姐一直是爱猫人士!真的非常感谢!”
说完,九十度标准地鞠躬。
“……哦。”余意觉得他的礼似乎有些重。
章凯光和郑任相视无言,就在他们以为岳郁就要谢幕的时候,他忽然又蹦出一句话:“郑任家就在隔壁街!你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火锅吗?”
郑任:“……”
“他是不是又把我们已经吃过了的事情给忘了?”章凯光小声问郑任。
郑任一句话都不敢说。
赵酒这时候上前来,问:“好了吗?”
“不用了。”余意把身上的猫抱下来,起身。
“哦哦好的。”岳郁退回赵酒身边,一张脸涨得通红。
“?”赵酒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你被驴亲了啊?”
岳郁没说话。
几人动身要往院子外走,赵酒奇怪地问岳郁:“你不跟你姐道个谢?”
“不用。”余意背对着他们,说,“她听不见。”
三人又面面相觑。
赵酒回头朝余意说了声再见,四人要离开院子。
走出两米外,郑任才小声说话:“九哥,岳郁没被驴亲,他是因为阿问跟他说话,他激动得脸红了。”
“阿问真有那么大魅力吗?”章凯光傻笑,“那下次我也……”
“劝你冷静。”郑任提醒他,“阿问应该已经知道你是他死好死好的死党的同桌了。”
赵酒:“……”
这三个长舌妇当着人家的面嚼舌根的毛病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好了。
傍晚时,余意把草除完,离开了八老太的院子。
离开前,八老太仍然在柚子树下,怕八老太进不来,他把院子的小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