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月
这也不用宋晓灿多说,见林起的第一面,宋易权能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他性子凉淡,至少会是与所有人笑脸相迎的性格。
听了吐槽和疑惑,宋易权没表达自己的看法。
宋晓灿最近不满的事堆成山,细细叨叨说了半天,到车上还不消停。
于是,几度走神的宋易权察觉到一点,她连保洁阿姨都能找出一些问题,但是唯独有个人,晓灿半句不好的言辞也不曾有。
那人就是庄涛。
那个时候在节目里,宋晓灿极其抗拒庄涛的靠近,表面还是私底下,拒人千里的态度从一而终。
宋易权打理袖口细小褶皱,心想,这次庄涛进入半行,不再莽撞,俨然是一个端水大师,谁也不得罪。
没想到半年多的训练,他还真学了不少。
车停下,宋易权也叹声气:“到了。”
宋晓灿立即把嘴闭上,下车绕到前面打开车门,在这场秀开始之前每一件事都细致入微。
今日的行程十分顺利,避开了各种高峰期,所以回到半行才只是两点多钟。
很巧的是,封贸也在半行。
宋易权有时候就无比好奇,他是怎么把时间安排出来的。原先,受了陈益生表面评价的影响,宋易权认为封贸是实打实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目的是想气死荣唐董事长。
直到宋易权的腿大有好转,方才知晓,表面的东西并不值得相信。
两位姓宋的一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摸到三楼,途中,宋晓灿用尽所有赞美之词,夸赞宋易权从头到脚的镜头。
“看哥拍摄真的是视觉上的一种享受,我刚做助理那会儿,好累呀,然后到拍摄的时间,就觉得啥累都值得了。”
年轻秀美的姑娘踮起脚尖,眼睛里都是喜色。
宋易权坚决不被蛊惑,反问:“也没那么夸张,晓灿,你今天话这么多,到底有什么目的?”
宋晓灿直接讶异道:“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这是表达对你的感激之情,而且最近看你喜事连连,我也高兴嘛。”
她相当于追星的小粉条了。
高兴地转了半圈,宋晓灿差点跟不上宋易权两步当做一步的速度。
在原地找了找方向,宋晓灿也因为这半圈看见了一个画面。
见着那两个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急急叫停宋易权。
“哥,等一下呀!”
宋易权应声停下脚步,修长的躯体侧过半步,俊美无铸的身材融进午后的阳光里。
宋晓灿赧然笑笑,偏头指引宋易权去看另外一边走廊尽头的两个人。
视线一路毫无遮挡,宋易权简单一抬眼皮从肩膀那里开始就认出那是谁。
以十几岁起步养出来的淡漠表情直接冲击到眼球的感官,封贸眼神冷然,轻轻地,一直飘到楼道十字路口,直到和宋易权对上视线为止。
他们中间隔着林起,此时此刻,封贸刚好与他握手。
宋易权嘴角顺势往上,眼睛自然盈满笑意。
而宋晓灿分辨了许久那个背影,嘟囔说:“咦……那不是林起吗?”
她惊讶的声音还在耳边,宋易权脚下变了方向,走向封贸的位置。
封贸从容将手抽回,低语了几个字,距离太远宋易权没听到也没看清。
林起也收起手,或许是听见宋易权平缓的脚步声,便转头看向身后。
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嘴上的笑容还未消退。
想起宋晓灿今早对他的评价,宋易权眼底的笑意竟是淡下去几分。
“易权师兄。”除了尊敬的称呼,再无其他问候。
宋易权一星半点的异状也没有,微笑颔首,算是问候过。
把关注转到封贸的身上,又让封贸眸里的温和暖上指尖,宋易权悠悠开口:“封总巡查工作真是一丝不苟,这么早就过来了。”
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足够说明他和封贸并不生疏。
封贸走向宋易权,语调暧昧:“这不是因为宋先生下班早,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过来。”
“受宠若惊。来都来了,要不上去坐坐?”
“到了有一会儿了,没事就先回去。”
“也行。”
面对这二人的交谈,宋晓灿选择在一旁偷笑,嘴都咧到了耳朵根,反观另一个人,林起的笑容就像没有出现过,目光再次疏离。
“哎呀,我快赶不上公交车了,哥,要是没事的话,请允许我先溜。”
宋晓灿一瞧时间还早,立马想把宋易权赶出半行,免得他上楼后又是一番琐事缠绕。
和封贸做了一个眼神交流,宋易权提议:“等会我送你回去。”
上次的教训宋晓灿始终记在心底,哪敢再坐他们俩的车,当下猛烈摇头,拉拉肩上的包说跑就跑。
和林起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二人一同下楼。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除了在看半行的“脊骨”,也在看从天而降的金主。
等车启动完成,宋易权半口气泄出去,忽然老气横秋地说:“很像,对吧?”
一点铺垫都没有,封贸不仅要手上把握方向盘,还得脑海里分析这又是说的什么。
车出了地下停车场,视野忽地开阔,刺目的光线你争我抢地涌进车内。
外面是冰冷刺骨的寒意,车窗上也有一层似有似无的霜花,封贸怕宋易权冷着,把空调调高了一点。
“在说林起?”封贸摸到他说的话题,声音无异,“第一眼见到还真觉得像,就像你说的,封祷长大后的模样。”
“仔细一看,又有许多地方不像。”
宋易权无意识地接话:“人长大也总会变得,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
封贸抽空手背拍在宋易权的额头上,清脆悦耳的声音灌满狭小空间。
捂着额头,宋易权满眼的不可置信。
封贸镇静自若:“你这个表情和语气是想表达什么,当初我是亲眼看到封祷被送进火化室,不会因为相貌像就产生别的幻想。”
他说到点子上了,宋易权就是担忧他混淆。
毕竟走廊那里林起一闪而逝的笑容,让宋易权直接联想到封贸和封祷的合照。淡蓝色的天空的一望无际的海洋混在一块儿,海天一色之下,封祷的笑脸格外灿烂。
宋易权当时萌发出一个疑问:为什么林起会出现在半行,又偏偏对封贸另眼相待。
真叫人不舒服不是吗?
尤其还看见封贸和他握了手,然后,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就算今天的人是赵欢,封贸也不用把手伸出去,他身居高位,姿态本就高贵。
纡尊降贵不是经商之道,涉及利益的时候只会伤及和气。
宋易权安静地剥开手中的糖纸,扔进嘴里咬碎,被一股脑冲上来的甜味呛到了喉咙。
他轻咳,封贸却趁机掐了他的腮帮子。
一阵痛疼过后,宋易权咂嘴,顺手抓到即将抽离的手指。
封贸看红灯倒计时,无辜提醒:“宋先生先放手,路上要注意安全。”
宋易权不甘示弱:“这不还是红灯,着什么急。”
说完,在最后三秒钟掐点咬了封贸右手食指一口,才不情不愿地放手。
他下嘴也不轻,封贸轻易就能看到指节那里有几个凹下的印子。
“咬我,嗯?”
宋易权低头笑了笑:“算是还你的。”
没等封贸回味起还的是哪一次,宋易权偏过头,闭眼休息。
心里总算不慌,心跳恢复了正常速度,宋易权也分析不出来为什么会突然心慌,他只是觉得,不想去揭封贸的伤疤。
那么温暖的人,他怎么会忍心。
同时,宋易权又对内心说不清的情感烦躁不已,很久很久没有体会五味杂陈的味道了,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车外的风景在不停变换,仿佛在昭示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到了公寓,如以往一样的流程。
然后,又是各自上班。
一个不留心,好像也才睁眼的功夫,两个月的时间就从指缝间溜走,居然要过年了啊。
芸芸众生彻底脚不沾地,为了一年一度的盛典,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宋易权也不例外。
封贸自然也是,去半行接宋易权的次数明显减少,有一点凑巧,宋易权几乎在外地打转,去不去半行意义并不大。
还有十来天就是除夕夜,半行百忙之中不忘举办年会,活络活络公司两个月来逐渐死气沉沉的气氛。
宋易权可谓是极其没点良心的人,两个月前就和封贸通了气,让他准备随时撤资。
现在就看这偌大一个框架能支撑多久了,但俗话也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许半行依旧是某些人的庇护所,但绝对不是他宋易权的。
封贸问他接下来作何打算,宋易权笑答,该休息了。
此话一出着实把封贸怔在原地,他年纪轻轻干劲十足,一下子佛起来难免不让人担心。
其实,宋易权这些日子来也累。新年一过,新的剧情来临,他也想借机规避风险,避开重大转折点,安心躺尸,等七月份过了再做打算。
刚站起那时,宋易权有心去斗,偏离轨道也没关系,但这个月以来,他接到了信号。
刚开始半夜时候腿只是抽筋,可事态再往糟糕的方向走动,就拿昨天来说,他腿足足疼了半个多小时。
☆、年会
毛巾上散开的热气缭绕在精瘦的小腿周围,外面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缓缓落在脆弱的枝头,是一片瑞雪兆丰年的景象。
“舒服点没有?”
说话人的声音低沉,有一丝的沙哑。
宋易权闭着双眼,听闻问话,将双眸打开一个缝隙,回道:“好暖和啊,手法也比之前娴熟很多。”
旁边的人是半跪在地的姿势,纯粹地捏上宋易权的小腿肚,他手心温度也烫,小腿上的触感也是滚热。
“医生开的药带身上,晚上酒一滴都不要沾,不遵叮嘱的话,回来有你好受的。”
宋易权淡笑,完全睁开眼睛,手欠地把手顺进眼前的黑发之中:“医生的话也不如你的叮嘱好使,可惜了,半行的年会还是很有意思的,就怕你以后看不见了。”
封贸拿下他的手,身体忽然拔高,反而手心盖住正在微笑的人的头顶,用着似真似假的讽刺语气:“天天盼着你东家完蛋,请问他们知道你心里面的想法吗?”
宋易权认真思考后,回答:“应该不知道吧,不然还让我参加年会呢,直接扫地出门。”
封贸莫名点头赞同:“走投无路了考虑一下我们合资一家公司,你既当老板又当员工。”
听起来居然还很不错。
仔细听,封贸看似开玩笑,实则在和宋易权商量今后的路。
“到时候半行没了,以前签的合同成为一张废纸,那宋先生也还是我的专属模特。”
漆亮如星的眼眸徐徐转动,宋易权也摆出一脸正色,开始做分析:“表面上看起来这行挺简单的,但其实很多东西一时半会也掌握不好。荣唐和时尚虽说也沾边,但俗话不是说,隔行隔重山?现在正是撤股的好时候,别又转头跳进另一个火坑。”
“听听说的多好,一点情面都不留。”封贸无情点评。
“实话实说而已,忠言逆耳啊,封总。”
“谢谢替我着想,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不放心我,这算是不亏本的投资买卖,你认为我不会计算?”
“哪里,谁敢质疑封总的能力。”
这哪里是不放心他,宋易权不放心的是自己,从腿伤隐隐复发就能看出,玄幻的东西来了挡都挡不住。
所以,封贸万全准备下去,结果东风变道,且不是功亏一篑?
宋易权这几天心态比较奇怪,再次把万事看得很透,然而这一次,透过这些东西他切实看到了些有用的信息,而不像之前,所有的都是虚的。
“叮叮——”
手机上设置的半个小时倒计时结束。
“还有四十分钟,从这出发到场刚刚好。”封贸从另一边的椅子拿起外套递给宋易权。
接下外套,宋易权欲弯腰把裤脚拉下来,谁知封贸动作更快一些,那双大手已经贴了上来。
封贸理好裤脚,说:“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知道了。”宋易权笑。
离开椅子,宋易权没站稳,身形趔趄了几步,活动活动筋骨,他眼睛眯起,无奈又笑笑。
“过完年总得找个时间好好看医生,这几天一下雨或者下雪就难受吧?”
宋易权一愣,夜晚腿疼也是悄悄起身摸两粒药吃,然后又悄无声息睡回去,他以为封贸没发觉。
真相是,他沉沉睡过去,封贸用手覆盖在他膝盖上,用手心的体温驱散寒气,直到半夜三四点才睡。
所以第二天才会出现奇怪的现象,宋易权清晨醒来,封贸靠着部位是他的胸膛。
“一张床上的人还想瞒谁?”
封贸说完上面那句,又紧接着丢出没多大意义的话:“走吧,你不是不喜欢迟到?”
在寒冷的冬天了,没了封贸,宋易权无法想象自己怎么度过严寒。
荣唐事务也多,但是封贸目送宋易权进到半行的大厅才开车离开。
相比于平常,宋易权年会穿的还挺随意,本来今天也是给赵欢一个面子,一个小时左右他就会退场,没必要华丽出场。
会场灯光散发暖意,空气温度正好,宋易权一身雅黑色的西装,稳步踏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