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相信这是巧合。
确实不是,蔺成聿看到他已经有一会儿了。姜宵今天见谁,他也认识。
本来不应该来的,他能偷偷看着姜宵就已经很好了,但那个人实在特殊,那是柳江这里知名的珠宝设计师,或者说,婚戒设计师。
姜宵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用多想,他来这里定婚戒了。
他没有时间做什么铺垫,蔺成聿也知道姜宵对自己是没有什么耐心可言的,他只能开门见山。
“现在的傅若言不适合你,宵宵,”蔺成聿几乎是咬着牙说这句话,“你和他在一起,已经很累了,我怕你以后……”
姜宵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露出几分讽刺:“谁适不适合我,用不着你来判定。”
蔺成聿没有资格和立场来对他说这件事,他可比傅若言做的差多了。
姜宵不想再说下去,也不愿意和蔺成聿呆着,想起身离开,但是蔺成聿一下把他拉住了。
“我是没有资格说这个,可宵宵,我真的,担心你,”他触碰到姜宵的手腕,手指都忍不住颤抖,“我知道、知道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可是,那个人也不能是傅若言。”
他即使不能拥有姜宵,也希望能有个真正值得的人,好好珍惜姜宵,而不是目前得寸进尺的傅若言。
这样复杂的人,迟早有一天会伤害他的。
现在是不是晚了?
姜宵已经在给傅若言定戒指了。
那是婚戒啊。
蔺成聿曾经不要的,如今又可望不可及,他已经不指望这样重要的东西能送给自己,可也不希望变成现在这样,即使能想到自己的阻止是徒劳,但他还是要说。
“宵宵,我真的,就只希望你快乐,你不用委屈自己的,真的……”
姜宵如今明显是听不进去的:“松手。”
他往后一用力,蔺成聿就松了,他握着姜宵手腕的力道很轻,像是没有底气握紧他。
姜宵准备走了,但蔺成聿先起身。
“……我走,你留下,”他把姜宵拉回座位上,“对不起,本来今天就是我来打扰你的,我走。”
他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其实走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塞了一堆要说的,但是看着姜宵这随时随地要走的态度,也不必多开口了。
桌子上姜宵点的两块提拉米苏他还没吃多少,就挖了一点,他本来今天看起来挺开心的,吃点小蛋糕,嘴角还不小心蹭到一点,蔺成聿看到了,下意识想帮他擦掉,但是抬了抬手,快到姜宵脸颊边的时候,又十分尴尬的收了回去。
……算了,如今他确实没什么资格。
他苦笑一声,又忍不住去看姜宵,原来以为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但是那种嫉妒悔恨又痛苦的心情,永远不会消失。
蔺成聿走了之后,姜宵坐在那里,叹了口气,心情有点复杂。
这是工作日的下午,这间咖啡店没有什么人,他就托着腮,脑子里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重新拿起勺子,把两块久违的提拉米苏吃完了。
定戒指时多少有些一时冲动,姜宵也说不清,他好像借此又找到一条退路,让自己眼前的感情生活维持下去。
但到底是不是合适的呢……?
在蔺成聿那几段话之后,姜宵又不敢肯定了。
他并不是被他影响,只是好像藏着的东西被人点破一样。
等到晚上回家,有些神游天外的姜宵一推门,傅若言就站在那里,吓他一跳。
“去哪里了?”他望着姜宵,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定婚戒的事情还要瞒着他呢,姜宵想了想,道:“去柳江了,工地那里,忙点工作上的事情。”
傅若言听到这个答案,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但仔细看的话又会觉得奇怪,仿佛幽幽的带着其他什么意味。
“累了一天了,宵宵和我一起吃点东西吧。”
那两块提拉米苏吃着可腻了,姜宵已经饱了,就摇了摇头。
“不吃了,我吃过了。若言自己吃吧,我还有些事情。”
回来的路上,秘书给他发了些文件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看。
今年无限也是业务复杂,事情不少,之前姜宵把一些权力脱手给下面做,他轻松许多,很多事情也管不了了。
但眼见着又快到年底了,今年的年货节早早的就在筹备,有前两年的基础和成绩在,今天准备大办特办,姜宵手上握着的重点也大多在这个方面,其余的他就顾不上了。
傅若言也没拘着他,点头说好,望着他去书房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姜宵说谎,他想。
姜宵不知道傅若言心里在想什么,定婚戒的事情一直瞒的好好的,设计师定的那批钻石要等一等,她做的也很细致,时间上就比较长。
姜宵知道她的习惯,也不急,他算着等年货节过去,春节时候或者等着自己生日元宵节的时候也挺合适的,不忙,也很应景,是双倍的快乐。
但是他也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傅若言就给他送了个大惊喜——就在年货节前夕,姜宵突然收到一份荔市商会送达的文件。
光看文件内容,确实是好事一桩。
这是荔市在今年年底出台特意的一份重点企业扶持计划,由本地商会和政府部门牵头,目的是为有潜力的大企业提供更广阔的发展渠道,各类条件给的很丰富,无限赫然在列。
但是这是以荔市的名义把无限划进去的,计划时限是五年。
这和姜宵对公司的规划不符。
他原是打算到后年大楼建成,他就要把业务挪到柳江去的。
荔市确实是座很好的城市,但考虑到经营成本和未来发展以及姜宵自身的原因,他更了解柳江。那块高新技术开发区后来迎来了国家级的信息实验中心及知名大学分校区,许多配套设施也很适合无限这种电商企业,姜宵做生意的,他必须考虑整体利益。
要搬走这件事姜宵也不想得罪荔市这边的商会,他是早就和省级那边打过招呼的,反正他搬来搬去也搬不出这个省。
而且无限是平台类的企业,和荔市很多品牌有合作,在扶持荔市本地工厂品牌上也花了大工夫,无限自营投资的许多小工厂还在荔市,这些都是不会搬走的。
但这份文件一出来,完全是个意外。如果真代表荔市去享受这份红利,姜宵只会里外不是人,而且文件已经下来的,想要退出也不是这么随便的。
他以为是本地商会那边不想让他走,毕竟无限这种发展潜力很大的公司确实对一个地区来说意义深刻,带来的利益就更多,所以使了手段想把他留下来,但联系之后,对方也很疑惑。
“是无限这里主动递交的申请材料,”对方道,“姜总,这是好事一件,别人想要都没有,我这可是花了大功夫的。”
姜宵心里多惊讶,面上不显,几句话把话题带了过去,没再多说什么。
看来他今年确实把太多事情交出去了。他后来把下面几个副总叫过来试图弄个明白,才勉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几个经理也有相互推诿,但在姜宵的压力下,还是有一个人出来顶锅,说是当时没有弄清楚,商会那边也说只是常规的企业扶持,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商会又不认,就说是无限主动,当时到底是如何沟通的也无法考究,成了罗生门。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姜宵发怒也没有什么用,想办法解决才是正事,同时这件事不能影响年底最重要的年货节。
牵扯到和当地政府和商会的关系,姜宵做生意的,两边地方都不想得罪,他得做的圆滑才行。
柳江那边都打电话来问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怕姜宵出尔反尔。
“无限搬去柳江也要2014年,楼我都在建了,”姜宵道,他语气礼貌又正常,“我说过的话就会兑现,您请放心,无限有自己的规划。”
无论此时多混乱,对外也要冷静才行。
姜宵先顾眼前的事情,把该开除的开除,该处理的处理,该安抚的安抚,在年货节之前也不能弄得太大,免得无关的人人心惶惶。
还好这事并不算紧急,还能留给姜宵时间做处理和斡旋,沟通之后,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放权确实是必经之路,这件事虽然栽了个跟头,但也适时提醒姜宵,他有的时候放权放的太过了。
所有事情都要有分寸。也许是因为今年姜宵个人感情生活也不怎么顺畅,他许多心思都没有花在工作上,才能导致这么大的乌龙出现。
姜宵向来知错就改,他在公司威严尚在,即使一些人在这件事上不肯说实话,想着欺上瞒下,他也能发现出不对来,慢慢的接近背后的事实。
无限是他一手创办的公司,即使一时不察,也没有人比姜宵更了解它。
从外表看上去,好似一片平静。
年货节当天姜宵肯定是要留在公司加班的,傅若言也知道他最近忙,他近几个月都很温柔,诡异的温柔,姜宵忙他也不说,也不闹脾气了。
等年货节的忙碌过去几天了,姜宵那天特意早回家,他定了上好的食材送到家里,都是傅若言喜欢的,慢吞吞的做了一顿大餐,然后等着对方回来。
他关了灯点了蜡烛,甚至还买了一大束玫瑰,布置的是烛光晚餐。
傅若言工作完回到家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很是惊喜,姜宵已经坐在椅子上,看见他回来,微微一笑,而后示意他坐下。
“宵宵怎么今天有心思做这个?”
傅若言也坐下,烛光之下,他看起来和刚认识那时候外表上也没有区别,依旧年轻又光彩夺目,让人一见倾心。
但姜宵明白,毕竟是变了。
“我记得我刚来你家的时候,你准备了这么一餐,我记忆犹新,所以今天就做了,”姜宵道,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有始有终,若言,最后吃完这餐,我们还是暂时分开吧。”
傅若言刚刚拿起酒杯,一听这话,酒杯没有拿住,“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宵宵?”
“你什么时候在无限安插人的呢?这两年我招来的人太多,是我大意了,”姜宵接着道,他语气听起来依旧温柔,“若言,我不懂,你就这么不想我去柳江吗?即使用这种办法,瞒着我,不和我打招呼,自作主张,你到底在做什么?”
傅若言瞬间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宵宵,我从来没想过害你。”
那份扶持政策真的处处对无限有益。
“你没想过害我,”姜宵道,“你只是想要控制我,控制……整个我。”
话说到这个程度,傅若言无法反驳,他反而不慌了。
“我为什么这样做?”他盯着姜宵看,“宵宵,不是我一个人会骗人。你去柳江,明明见过蔺成聿,还要骗我去工地,你……”
他还记得请的私家侦探拍来的照片,蔺成聿握着姜宵的手,看起来很亲密。
以前姜宵从来不撒谎的,那次却撒谎了。
“我不能让你离开,”傅若言道,即使努力压制,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我只是希望你留下。”
且蔺成聿做得,蔺成聿也偷偷摸摸插手无限生意上的事情,他一个正经恋人,为什么做不得?
他也是为了姜宵和无限好罢了,留在荔市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他甚至还想姜宵下一步转去深城,那是傅氏的大本营,多的是利益给姜宵,反正不能往柳江走。
自在叶影影嘴里听到那些,傅若言就已经开始这么做了,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更是坚定了他的决心,让人把材料递了出去。
很多事情下手了,确实没有回头路了。
他提到那件事,姜宵愣了好一会儿,仔细想想,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你觉得我那次是去找蔺成聿?觉得我去找他干什么?”姜宵叹了口气,“傅若言,你找人监视我,又没有看全。既然心里有疑惑,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姜宵把手机打开,给他看不久前收到的戒指实物图。
“现在我就把话说清楚,那次去柳江,是去找另外一个人,不过碰巧遇见蔺成聿,不想告诉你,是打算给你个惊喜,”姜宵望着他,“在蔺成聿之前的人,那是我专门约的珠宝设计师,我和她说,我想定一对男式婚戒。
若言,戒指快要做好了,很漂亮。但是,我们不合适,是我错了,我们分开吧。”
他这句话说的相当决绝。
这就是姜宵,他忍让包容的时候,脾气性格是天下独一份的软,但是如今看清一切,做下决定的时候,又是无比冷静,谁也拉不回来。
难受和难以置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姜宵活了这么久,经过几次恋爱,分手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他不是没有给过机会,不是没有试图挽回,但真的不合适,就分开吧,好聚好散。
第一百五十二章
傅若言愣了, 他缓慢的低头,去看姜宵手机上的照片。
姜宵说的没错,那是很漂亮的戒指, 而且不止一只,是四只,一共两对。
姜宵是认认真真做过功课的,他去问过别的结婚的新人,人家跟他说了, 订婚的时候要两只,新人各一, 订婚戒指要做的大, 做的华丽一些, 以后会在一些大场合戴上, 其余时间放在家里好好收藏。
结婚的时候也还要一人一只戒指,这个戒指做的日常一些,这样每天都能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