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公平了。”江浔感叹,“爸爸也认识王阿娜阿姨,那时,王阿姨已经有了身孕,她与男友连结婚证都领了,他们准备摆酒结婚,那天是去挑婚纱,路上出了车祸。”
“开车的是王阿姨的男朋友,平时都是王阿姨坐副驾,那天我妈妈说,她有身孕还是坐后排。车祸时,我妈妈当场死亡,王阿姨的男朋友受了重伤,送到医院抢救,后来伤重离逝。王阿姨也没能保住孩子,她当年是要在这里建立家庭的,可这桩车祸带走她最爱的爱人和最好的朋友,她没办法再留在这里,跟着家人回了老家。”
江浔忍住眼泪,“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她原本应该在这里有美满家庭,大好前程。”
“当我知道这些事,我怎么可能装的没事人一样,或者像书上写的那些圣人一样,原谅曾家!别说他只坐十八年牢,就是八十年,他就是死在监狱,他也还不清!”江浔说,“我进入影视业就是要出这口气。可我不能为这样下作的人毁了自己,我非但要活的好,我还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即便法律上了结了,在我这里,还远远不能了结!”
“原本我只是想查一查曾芳身上有没有把柄。真是天道报应,她不仅是手段不干净。跟谁上床这种事,也只有吃瓜的在乎。我管她跟谁上床。不过,明星的名声是跟事业直接挂钩的,尤其是我国。打掉曾芳的事业,他身边的人才会树倒猢狲散。”
“其实我的目的是一只有用的,知道曾芳足够多机密的猢狲。根本不用查曾芳的罪状,她身边的人知道的更详细,也知道什么最致命。”
“这只猢狲既然要告发,哪怕匿名举报,也是与曾芳结下死仇。那么,他一定会把最致命的东西告诉警方。”
“曾芳已经完了。”
江浔的声音轻若毛羽,“曾忠仁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唯一的女儿坐牢,他也不会有什么幸福富裕的晚年,他的晚年会在贫穷忏悔中度过!他到死都会后悔当年撞死我妈妈!”
“很理性。哪怕我来办,也就是如此了。”顾守锋评价说,“用合理合法的方式报仇,这是对的。以后也要记住,任何时候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江浔点点头。
顾守锋没再多问,这让江浔有些诧异,到晚餐时间,父子二人去餐厅用餐。顾守锋依旧对他关心有加,看不出什么异样,江浔心中牵挂旁事,也便没有多想。
尽管江浔很克制,顾守锋也能明白能让江浔忍不住泪意的感情波动有多么强烈,他不会在这种时候过多询问整件事。
因为这件事绝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而当江浔不肯告诉他事实的时候,这小子会在一百句真实中藏一句致关重要的谎话,从而将事件引入其他方向。
今天的江浔很激动很疲惫,顾守锋不忍心这个时候问他。
何况,与其问江浔,顾守锋更倾向自己调查。
他站在露台,慢慢的点燃一支烟,江浔在影视业五年就为了报复的一个明星,这种话,当然是一部会事实,但绝不是全部事实。
因为如果只为报复曾家,明显时家的体量更为巨大。
那么,对时家是为什么呢?
商业相争?
不。
江浔并不贪婪,他的公司势头极好,可他既不融资也不扩张,依旧稳扎稳打,甚至没有将影视部独立出来谋求上市。
江浔的报复很有特点,他会想好全盘的对策手段,慢慢布下一个局,当他出手那一刻,迅若霹雳势若惊雷,硝烟弥漫之下,还有一只无声无息的暗手。
真正要了对方性命的,往往是那只暗手。
分析江浔的行为并不容易,顾守锋索性从另一方面入手。
江浔的报复对象。
曾芳。坐劳。
时坤时墨。坐劳。
江浔喜欢借助法律手段,那么,从现下结果看,江浔对时家的恨,应该是与曾家一样的。
顾守锋心下猛然剧烈一抽,曾家是与江奕的车祸相关,江浔就是活剥了曾家的皮,顾守锋也没觉着太过分。
可时家是为什么呢?
时家的确算计过江浔,可那不是死罪。如果江浔要追究,当时就可以追究时云龙。
难道是因为时堰曾经与江奕谈过恋爱?
不可能。
江浔不是这样狭隘的性情。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总应该有个理由的。
冰冷的夜风拂过面颊,顾守锋掸掸烟灰,听到江浔房间露台的门被打开,顾守锋侧头望去,就见江浔穿着大衣走到露台,细长手指间夹着的,正是一支刚点燃的香烟。
出于父子间的灵犀,江浔侧头向顾守锋的露台望去,四目相对,两烟相映,江浔的表情,空白一片。
第82章 围剿三【营养液加更】
顾守锋一向自诩为开明的父亲, 江浔也早就过了法定成年的年姜,对于江浔抽烟的事,顾守锋表示, “这是你的自由,但最好还是不要抽烟。”
面对自己的慈父胸怀,正常孩子肯定会立刻接受建议会将剩下的香烟主动上交。江浔就是那种最不听话的小孩儿,他说, “爸爸你也抽了啊。”
“我是四十岁才开始抽烟的。”
这话江浔简直一个字都不信, 怎么可能, 就顾守锋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四十岁才开始抽烟。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因为好奇偷偷抽过大人的香烟啊。但顾守锋这么说,江浔也不能说他不信。
父亲一词是具有权威性的。
最无理的体现就是经常出现在生活中或是影视中的一句话, “我是你爸爸!”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 我是你爸, 我就不讲理了, 你还得听!
于是, 顶着顾守锋严肃视线, 江浔很识时务的把剩下的大半盒烟上交,顾守锋数了数, “抽过三支。”
“也有可能只是这盒抽了三支。”江浔很为自己的怂不满。
“不可能。如果你经常抽, 我早会知道。”
香烟没收。
顾守锋给江浔又派了两个保镖, 顾守锋不认为曾忠仁有这种胆量,但他是不会让自己儿子有半分意外的可能性的。
顾守锋还把宁城叫到公司细问一遍近来江浔有没有可疑动作,宁城道,“现在几部戏都开机了, 挺顺利的。江总大部分时间是在实验室, 有个后期制作公司的项目不错, 江总有意投资。还有江总联系家乡小学、初中、高中,各拿出一千万设立了奖学金。没有别的事了。”
宁城跟他很多年,人品心性都不错,且知轻重,只是,江浔要想干什么,连他都能瞒得住,何况宁城。
顾守锋道,“就这样吧。要是有什么反常的事,及时跟我说。”
“是。”双面间谍很不好做啊。好在不论顾总还是江总都是大方人,他薪金丰厚,收入丰足,也就无怨无悔了。
时坤时墨都已经在狱中,顾守锋找来专业调查公司,盯紧曾忠仁。
曾忠仁给江浔一番话说的肝胆俱裂,如果江浔是这样的身份,那么,这仇怨是今生今世都解不开了。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租住的旅舍,脸上的茶水早被风干,几片茶叶沾在发间脸上,大衣上水渍清晰。敲开门,曾母一见他这样就急了,急忙把人拉进屋暖和着,“这是怎么了?”
曾忠仁眼神呆滞,似乎连说话都不会了。
“你到底怎么了?”曾母急的一搡他,险把人搡倒在床上,强拉硬拽拖起来,硬灌了半杯温水进去,曾忠仁的眼珠才木讷的动了一动。
“完了,完了。”曾忠仁喃喃。
小浦打来电话,言语间很是抱歉,“来了一伙硬茬子,也是盯着曾忠仁的。先生,是你请的另一家调查公司么?”
“我没有请别的调查公司。”江浔问,“今天刚到的么?”
“是。专业技术不比我们差,来硬的也不行。”
意思是,打也打不走。
或者根本打不过。
江浔想了想,“不用管这伙人。”应该是顾守锋派的,他问小浦,“以前还有没有别的调查公司的人。”
“有过一伙,但被我们收拾了,就没再露过面。”
“什么时候的事。”
“曾忠仁刚搬出别墅区,我发现有人也在跟踪曾忠仁,就把这伙人收拾了。”
江浔想了想,那先前这伙人应该是凌昀派来的。
不过,是小浦的专业技能太强,还是凌昀找的人太菜呢?江浔问,“第一拨人的专业程度高不高?”
“算是一般。”
“行,我知道了。你们小心些,再有不是我们的人跟踪曾忠仁,你跟我说一声。”
挂断电话,江浔陷入思考,凭凌昀的能力,为什么会雇这样的菜鸡?或者那并不是凌昀派的人,而是娱乐记者?
江浔不会做无端猜测。
曾忠仁到郑家德的安保公司,可惜安保公司有干扰窃听的设备,不能进一步得到曾忠仁在安保公司的情况。
郑家德会与此有关吗?
江浔将脑中关于郑家德的资料重新调阅,曾忠仁这样的懦弱的人,很难与当时的凌昀产生交集。但是,郑家德与曾忠仁是同一县城的同乡。
可是,凌昀与郑家德的老家一南一北,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们是怎么产生交集的呢?
难道除了郑家德,还有上线?
不,不可能。
凌昀是个很谨慎很缜密的人,雇凶杀人更是极容易留下把柄的事,很多人为了保密宁可自己动手。有一位中间人已经是莫大风险,绝不可能是两个。
凌昀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那么就应该是这几个人了。
顾守静,凌昀,郑家德(可能性最大,但需要进一步证实),曾忠仁。
曾忠仁这边留下几个人手就行,要将大部分人手盯紧郑家德。江浔给小浦打了电话,交待下去。
然后,江浔又打电话问林越,“林学长,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谢绪有没有可能参与毒.品生意?”
“你别吓我。犯毒可是死罪,谢绪虽说只是谢家旁支,也小有家资,背靠大树,干嘛要去走偏门。”
“可是,时云龙怎么会染上毒瘾,他并没有吸.毒史。”
“你怎么想到时云龙的事了。这都过多少久。”林越起身去接水。
“谢绪是郑氏保全的合伙人,郑氏保全的老板郑家德与我妈妈当年的车祸肇事案有关。”
林越突然听到这样的惊天秘闻,饮水机的热水全都浇手上,当时烫的一哆嗦,把水杯随便放在饮水机上,林越蹭蹭手上水渍,“这事不太可能是谢绪亲自做的,我帮你打听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
“好的。”
事情安排好,江浔看一下时间,坐车去了学校。
他已经顺利保博,继续跟随姜教授读博。姜教授的学生中,很少有江浔这样从本科一直跟随到博士生的,姜教授自然看重他。研究生毕业后,就让江浔深度参与到自己的项目中来。
将将中午的时候,江浔接到小浦的电话,小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江先生,就在刚刚,曾忠仁在郑氏保全外遭遇车祸,肇事车辆是郑家德的汽车,曾忠仁被送往医院去了。江先生,接下来要怎么做?”
江浔很快从震惊中回神,“继续就可以了。”
第二天,江浔正在实验室工作,实验楼的管理员到实验室找到江浔,外面有人找。
“是谁?”江浔随口问。
江浔也算校内名人,又是姜教授爱徒,对管理员向来和气,过年过节都会有礼品券相赠。管理员说,“是两位便服警官,我看过他们的警员证,梧桐区分局刑警。”
实验楼的会客室风格明快,管理员说的两便服警官正坐在沙发上喝茶,江浔一见就笑了,对管理员介绍,“穿夹克外套的那个是老师的儿子,姜昕,姜警官。”
管理员笑笑,“那你们聊。”出去时还体贴的带上门。
“姜师兄,什么事?”江浔并未寒暄,问的直接。
“有件案子,要请你协助调查。”
江浔脸色平静,唇角挂着一丝玩味,“出什么事了?”
“曾忠仁死了。”
江浔礼貌的说,“有些可惜。”
“你不吃惊。”
“我昨天就知道了,上午出的车祸,听说没能抢救回来。”
脱去白大褂,江浔换了外套,随他们出了实验楼,方想起来,“你们来找我,有询问通知书吗?”
姜昕拿出询问通知书,江浔看过还给他,问姜昕,“你不用避嫌吗?咱俩以前可认识。”
“没有血缘关系,不必避嫌。”姜昕没有错过江浔听到曾忠仁死讯时的平静,江浔并非嫌疑人,但江浔有其他嫌疑。
“我一定要坐警车么?你们开车带路,我的车在后跟着。”他要求还挺多。
两人都随他。
姜昕开着车,听副驾的小高念叨,“照片就够俊的,真人比照片更俊。颜值这么高,不当明星搞科研,多可惜。江浔怎么会派人调查曾忠仁,完全两种人。”
“曾忠仁是他妈妈车祸的肇事司机。”姜昕想到那年还是他帮江浔查了曾忠仁的服刑情况,若是江浔宰了曾忠仁也合情理,关键就在于,江浔派人调查曾忠仁,而曾忠仁的死却与江浔完全无关。
“老大,难道是□□?”小高看老大一眼,“我看江浔跟你挺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履历有多优秀,人就有多优秀,智商非常高。咱们赶紧趁热打铁把该问的问了,这种高智商社会精英,传一回不容易。”姜昕平稳的将车开回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