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子清单[现代耽美]——BY:反派二姐

作者:反派二姐  录入:12-10

  宗迟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又其实好像什么都没想,他就这样蜷成一团,坐在医院病房的角落里,下巴搁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月光下洁白的床单和微微凌乱的被褥。
  然后他开始产生幻听,
  他幻听见午夜寂静的医院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在无视肃静规定而拼命飞奔。
  大半夜的,哪里会有这样的病人,除非是什么丧尸鬼怪,宗迟觉得有些滑稽——难不成在那么多愿望里,唯独让人类毁灭世界消亡的愿望成真了?
  可是幻听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真实。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病房门被大力推开来,又因为用力过猛而从墙上回弹。走廊上的光刹那间趁虚而入,一个人影站在门口,一手抓着门框,一手撑着门板。
  宗迟惊呆了——简常彻的五官隐在背光的阴影里,他站在门口定了片刻,一边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
  惨白的光映照出宗迟茫然的面孔——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任何人。
  可简常彻却没有给他犹疑的时间,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走廊的光自他剪影的边缘析入,把虚无和混沌撕裂开。宗迟不由自主地直起背,甚至有些畏缩地朝后靠了靠,毕竟此时此刻,他周遭空气脆弱得一碰就碎,他被剥掉皮肤的血肉一碰就疼。
  简常彻肩膀一垮,随手将背包扔在地上,走到宗迟面前蹲了下来。他张开双臂,蛮不讲理地将人一把搂住,沉声说:“我听到就赶过来了。”
  他劲儿实在太大了,宗迟肩膀都被他勒得生疼。
  他跑来干什么,宗迟愣愣地想,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上次那个小女孩儿去世了,简常彻都没有去安慰孩子的父母,却为什么连夜赶到了这里?他迟缓地抬起头,试图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点声响,简常彻意识到这一点,松开手臂微低着头看他。
  “奶奶死了。”
  宗迟说完这四个字,便再也多发不出一个音节,他半张着嘴,英俊的脸上全是空白。
  “我知道,我很抱歉。”简常彻说。
  宗迟缓缓闭上嘴巴,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于是他沉沦地狱的心脏又重新开始搏动,将滚烫的岩浆泵入动脉血管,沸腾着贯穿四肢百骸,炽烈燃烧。
  滚烫的岩浆一路上行,好像火山喷发,地心巨大的压力终于找到一块地壳的裂缝,即刻间全部奔涌而出。
  岩浆从他的眼眶流淌出来,化作血泪。只是那猩红爆裂的液体在体内有多狂妄,偃旗息鼓的过程就有多仓促。和空气接触那一瞬间,岩浆凝结为温热的水汽,化作冰凉咸湿的海水,吞噬了他漫无边际的忧伤与寂寞。
  这下他的故事里,就真的只有他自己了。
  宗迟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多的眼泪,他今夜是个伤心的小孩。


第13章 葬礼派对
  一个人从死亡到离开其实是很快的。
  传统中式葬礼有停尸一说,尸棺会在家中放个三到七天不等再出殡。家中晚辈还需守灵,这过程有时是纯然的折磨,有时又是最佳的告别。白事时,家中会彻夜燃灯,吸引来不少巨大蛾蝶,被认作眷恋不舍的往生亲人,扑簌簌留下星星点点的鳞粉。
  如今却不一样,一个电话的功夫,殡仪馆便会派人来将尸体运走,白事热线,礼厅预定,尸体美容,追悼仪式,流程顺滑得近乎机械。
  解英槐生前是个天主教徒,宗迟特地去联系了奶奶常去教堂的神父,除此之外便什么也不想做。但是不做不行,他还得发正式的丧礼函给无数他根本不关心、也并不想要见到的人,他得设计追悼流程,安排致辞顺序,还得给集团大小股东和权益关系者都安排些社交的机会,以供他们彼此打听八卦一番——更多股份被释出,这下权重又要洗牌了。
  父亲过世的时候,爷爷过世的时候,再加上这一次,相似的过程宗迟已经经历了三次。每次有挚爱之人离去,一小部分的他便也随着他们死亡,一个人从小到大在成长中逐渐完整,又在失去中逐渐残缺。
  一个人从死亡到离开又是极端漫长的。
  如果这人运气不错,为人也善良,那ta死后还会有人记着、念叨着。每当活人见到了往日的旧物,看到似曾相识的场景,尝到熟悉的味道,听到共同回忆的歌,心里酸楚的那一丝波澜,便会将故人远去的身影往回拖拽一下。直到这世间所有认识ta的人都死去,这人和现世的联结全部斩断,人才算是真的离开了。
  一个普通人要如何证明自己活过呢?向谁证明呢?宗迟想。
  选定的殡仪馆在不算太市郊的地方,礼堂外面的空地很快就被各种豪车停满了,宗迟站在礼堂最前面,和每一个上前吊唁的人点头致意。很多人和他说无关痛痒的话,类似于“我很抱歉”或“节哀顺变”,亦或是一个简短的“节哀”。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从天灵盖飘走,悬浮在礼堂的上空,俯视着这个凝重的小队伍,一点一点向前磨蹭着,好像一队在烈日下奄奄一息的蚂蚁,费力地舔舐着龟裂地表干涸的糖水。
  他又俯视豪华木棺里安详睡着的亲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又断掉了一根,恍惚间明白了奶奶的嘱咐与忧愁。
  “奶奶就是怕你以后寂寞。”
  “她是个好人,脾气倔强,年轻时就这样,老了后只怕更厉害,但我会很想念她的。”
  闻言,宗迟的灵魂沉降了一些,这是他听到的第一句除开“节哀”之外的话,也是他第一次抬起头来正视宾客——面前站着一个他没有过印象的老妇人,兴许是奶奶的旧识。
  宗迟冲她点点头说:“我也是。”
  所有人排队吊唁结束,陆续就座,大屏幕上放了一段临时拼凑起来的照片视频,又轮过好几个人致悼念辞,宗迟就一直在旁边站着。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雪白的衬衣翻着领,袖口和领带没有一丝花纹,面容英俊又肃穆。他低头看着手中稿子上的短短几段话,又抬头扫视全场的人——大部分的人在他眼中只是一团模糊面容,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对于葬礼而言有些过于华丽的打扮。
  他注意到席间有些人哭了,有一个他以前甚至根本不认识,更没见她来过医院。他又看了看坐在第一排母亲——对方头发束在脑后,帽子前垂着半片黑纱,熟悉的五官透露着陌生的气质,黑纱装饰的作用大过遮掩。
  宗迟是最后一个讲话的,他昨夜写发言稿写到天亮。一开始,稿子是写给宾客的,后面变成写给奶奶的,最后变成写给自己的,于是全部不能用,他都给删了,直到上台前才又准备了短短的几段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礼堂里,平静,稳定,甚至带着一丝冷酷。
  面向公众的追悼会就到此便结束了。助理和殡仪馆接待将外人引至宴会厅吃些点心聊聊天,宗迟和其他亲属等待火化结束,再一起到礼堂背后的公墓下葬。
  他的母亲,小姨,姨父,舅姥爷等众多亲戚站在等候室里,宗迟和所有人隔开了一点距离,不说话,也不坐,就直直站着。一个小时后,工作人员从里面走出,白手套间捧着一个黑檀木盒子,交到他手中。
  宗迟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心中觉得荒谬。秋虎反扑凶猛异常,外面太阳太大,周围的人也太多,导致他心中的悲伤都被蒸干。又或许是因为那天夜里他哭了太多太久,此刻就像一棵罗布泊的枯柳,贫乏且固执。
  宗迟抱着骨灰盒,身后跟着一群沉默寡言又心怀鬼胎的亲戚,旁边走着神父。来到选好的墓址处,如茵绿草上已经挖好一处空地,他将骨灰盒交给工作人员,身后有人嫌太阳太大撑开了伞。宗迟往一边让了让,顶着烈日眯了眯眼,无意间看见远处的一个人。
  简常彻站在一个巨大的桑树下,遥遥看着这个方向——距离太远了,但宗迟很确定那人就是他,吊儿郎当的,倚着大树,漫不经心地揪翠绿翠绿的桑叶玩儿。
  公墓面积很大,但这边是私人活动的范围,简常彻过不来。宗迟望着他有些出神,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说了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怎么都放进来了。”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发现小姨说的是从礼堂那边想要遛过来的几个男女,看模样有点像记者还是什么人,心里竟然莫名松了一口气。姨父转身便走,叫上工作人员将之轰走了。
  快结束吧,宗迟默念道。
  众人在墓坑前围站着,宗迟和神父站在最前,秋蝉和鸟叫交相呼应,神父念了悼辞,生命重归尘土。宗迟出神地看着土壤一点一点将木盒子掩埋起来。他母亲叫了叫他,但宗迟没应声,对方也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回到社交厅去了。周围有其他亲戚小声窸窣着,欲言又止,但宗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众人大致觉得在这个场合和时间点,不论说什么总归不太适合,只得悻悻离去。最后一个走的是神父,他双手交握圣经放在身前,宗迟抬眼看看他:“辛苦您了。”
  神父冲他点了点头:“无论是在生命的何种阶段,都是被神爱着的,我也会为所有兄弟姐妹们祈祷。”
  宗迟点了点头,没什么感想地扭回头来。
  “奶奶,这只是未来很多天中的第一天。”


第14章 28块2的红酒
  眼看着泥土一捧又一捧地将骨灰盒完全掩埋,宗迟回头遥望玻璃花园里穿梭的侍者和闲谈的宾客,十分不想往回走。他忽然觉得自己早已穿惯了的西装衬衣领子紧缩,背后阵阵冒汗,浑身上下都极度不适。他见没人注意这边,又环顾了一番,猛地转头疾走了几步,而后狂奔起来。
  他一边顺着绿草如茵的缓丘朝下奔跑,一边看见简常彻站过的桑树下已经没人了,但是他不管不顾,只顾着逃离过去而双腿发力。偏硬的皮鞋踩在潮湿的草叶上,带起些许飞溅的松土,宗迟一方面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又对被他叨扰的灵魂有些歉意。
  宗迟跑到一排铁栅栏前,一个加速单手翻了过去,简常彻从一个墓碑后站起身来,朝他挥了挥手:“嗨!”
  宗迟看见他,觉得自己简直像看见救星,不带减速地转了个弯朝他跑去,差点没撞在简常彻身上。简常彻伸出胳膊,将人一把拦住,莫名其妙道:“发什么疯呢又。”
  宗迟双手紧紧捏着简常彻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有些难为情地退了两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也属于公墓地产,只不过划归了另一片墓园。简常彻待着的地方,挤挤挨挨地立着三块墓碑,赫然是一整家子人。
  简岭,宋晓慧,简常芳。看到这三个名字,宗迟瞬间就明白了。他震惊地微微睁大眼——照片上除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之外,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双眼皮,除此之外五官和简常彻几乎一模一样。
  “这……你……所以你今天才在这……”宗迟结结巴巴地说。
  宗迟当然没有自恋到对方是为了陪他才来到这块墓园,但以为至少是和奶奶的葬礼有关,殊不知原来简常彻的家人们也葬在这里。
  “干嘛?我是付不起你们那边四万一平米、五十万一个碑型的价格,就这一块儿我还要使劲攒钱呢。”简常彻说,“妈的简直黑心,房屋产权好歹还有七十年呢,墓地竟然只有二十年。”
  宗迟半张着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从何问起。他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简常彻曾以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过:“没有家人,全死光了。”
  “算了算了,这世界上总归是死人比活人多得多。”简常彻往一旁的地上一坐,从纸袋子里拿出一瓶红酒,以及两个医院饮水机旁配套的一次性纸杯,抬头问:“喝酒吗?”
  宗迟原本麻木的脸松动了一些,顿时忘记刚才纠结的事,不可置信道:“你把酒带到这里来了?”
  “嗯。”简常彻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手里还举着杯子等待他的答案:“所以,喝吗?”
  宗迟想了想,也跟着坐下:“喝。”
  简常彻动了动嘴角,一手夹着两个纸杯,一手握着瓶颈倒酒。宗迟接过一杯来,鼻尖凑上去闻了闻,问:“这是什么?”
  “82年的红酒。”简常彻随口道。
  “哦。”宗迟点了点头,轻轻抿了一口,又在舌尖上滚了一圈,而后不禁皱起了眉……
  “怎么?”简常彻抬眼看他。
  “你,”宗迟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你是不是被骗了?”
  “哦,我嘴滑说错了,”简常彻说,“是28块2的红酒。”
  “怎么可能!”宗迟下意识道,还没发现对方在逗他玩儿,一脸震惊地把红酒瓶子拿起来转到背后研究上面的签。
  “怎么不可能?”简常彻反问。
  “28块钱怎么可能买到红酒?”宗迟夸张地挑着一边眉毛。
  “嘿!我还就来劲了。”简常彻翻了翻衣兜,又扒拉了一圈塑料袋,掏出收银条递给他:“100块钱3瓶,老板还送了个巧克力,你自己看。”
  宗迟瞪着收银条——他的价值观受到了冲击。
  简常彻“哼哼”了两声,把收银条丢回到塑料袋里,两人默不作声地又喝了一口酒。宗迟忽然觉得十分好笑,没忍住“噗嗤”了一声,简常彻也跟着笑了出来。
  “哎哟,差点没喷出鼻涕。”
  宗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在这个场合这样做很不合适,但是又实在停不下来。
  宗迟笑了半天,揉了揉发疼的腮帮子,发觉自己脸十分僵硬——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出过“笑”这个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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